sd 霜叶红于二月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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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并没对他的那番话说什么,但他相信,仙道是听明白了。
不管生活在这个星球的哪一个角落,他都会继续喜欢着音乐,一直到死。
所以,他并不后悔回到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度。
突然,他怔住了。
只见下面的草地上,晴子正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仙道远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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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流川上完课,几个学生围着他问问题。
一个学生问:“先生,您听说过冼星海先生吗?”
流川一怔,昨天仙道也问过他。他于是说:“他是……”
另一个学生激动地说:“他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音乐家。先生刚从美国回来,可能不知道。”他压低声音,“冼先生是那一边的,他上个月底在莫斯科逝世了。以共产党为首的重庆各方,准备为冼先生开一次纪念大会兼遗作音乐会,现在,整个重庆都在搞各界知名人士签名赞助活动。先生您有没看《新华日报》?昨天那一期,有刊登启事和名界签名。”
流川终于明白仙道昨天来找他的真正目的了。
虽然最终,仙道只是没头没脑地问了那么一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时,赤木老先生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郎走了进来。
流川看到这女子,第一感觉是她和那个叫松本的女子很像,都有着现代女性干练的气质。
“流川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律师相田弥生先生。也是国内著名的民主人士。”
弥生笑了笑:“赤木校长夸大了。您就是流川先生吧?幸会。”
流川礼貌地说:“幸会。”
“流川先生,一起到校长室谈谈吧。”赤木老先生说。
流川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了校长室。
坐下后,弥生说:“我是听松本先生说起,才知道重庆来了位钢琴家。没有听到先生演奏的《命运》,真是太遗憾了。”
流川淡淡地说:“过奖了。”
也许是职业的历练,她很快就切到了正题:“我们准备在一两月内,为刚去世的冼星海先生举办遗作音乐会。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钢琴家来演奏冼先生的名曲。我想流川先生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赤木老先生点了点头:“说到水准,流川先生的确是不二人选。”
弥生看着流川:“先生意下如何?”
流川沉默了一会儿,问:“这是政治活动吗?到重大任教之前,我已经和赤木校长申明过了,我个人只对音乐感兴趣。”
弥生笑了笑:“看得出来。不瞒您说,这次的活动,的确有一定的政治目的。而且,可能还会有危险。所以,我们只是希望,先生能从热爱音乐和尊重另一位伟大音乐家的角度出发,慎重做出决定。”
弥生从包中取出一个档案袋:“这是冼星海先生的一些作品。先生可以先看看。尤其是《黄河大合唱》,我想先生喜欢《命运》,就一定会喜欢《黄河》。”
流川接过,突然说:“相田先生,您刚才说的‘我们’是指……”
“所有反对内战,企盼国家能得到和平民主的人。”
流川想,昨天仙道来找他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这个。但他为什么没说出来?他说:“我想考虑一下。”
“当然。我等着您的回复。那么,赤木校长,流川先生,我先告辞了。”
弥生走了出去。
这时,晴子走进来:“爸爸,相田先生今天来,是为了冼星海先生遗作音乐会的事吗?”
赤木老先生点了点头,他对流川说:“流川先生,请仔细考虑一下。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惜……我们这个国家啊。”
流川点了点头:“校长,我先出去了。”
他走了出去,晴子随即跟着他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里。
“流川先生,昨天,我看见仙道先生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流川不置可否地沉默着。
“我很敬仰仙道先生,也很崇拜松本先生,他们俩,是我们这个时代了不起的一对璧人。”
流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
他从小在一个说英语的国度长大,但由于家教的关系,国语也差不到哪去,所以,还听得懂“璧人”这个词的意思。
他站定,回过身来:“晴子小姐,你是说……”
晴子心中一阵酸楚,半个多月来,这个人终于对她的话有反应了。这还是第一次。
她看着流川,略为吃惊地说:“流川先生,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松本先生是仙道先生的妻子。他们各自都很出名。”
流川听到自己语调平淡地说:“是吗?”
他同时感到自己拿着档案袋的手猛地用力握了一下。
他没再说什么,很快就走到了大楼外。
深秋的阳光,仍然刺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总第六章
更新时间2004…4…22 7:19:00 字数:3772
(六)
深夜,三井回到家里。
他在走廊里听到了流川房中传来的钢琴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流川说:“请进。”
三井推门进去,看见他的钢琴上摊着一本琴谱:“枫,怎么回事?你今天的状态好像很差。我刚才听你的弹奏,简直是大失水准。”他凑上前看了一眼,“咦,竟然是《黄河大合唱》。”
流川淡淡地说:“今天有个叫相田弥生的女律师来找我,说希望我在冼星海先生的遗作音乐会上演奏。我还没答应。三井,你怎么看?”
三井笑了起来:“很帅啊。那时,全国的人都会知道你的大名。高头先生一定会气得直跺脚,说你年轻幼稚,误入岐途。从此以后,跟踪你的便衣会更多。”
不知怎么的,流川想起了仙道说过的话。
难道,他真的会被人跟踪甚至被暗杀?这简直是惊险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
但他觉得,仙道说那些话时的神情,绝不像是在危言耸听。
流川突然说:“三井,有没想过去上海?”
三井一怔,他坐到椅子上:“为什么?”
“这座城市这么小,一出门就要爬岭下坡,多走几步都会喘气。我家在上海不是有生意吗?而且,上海是国内第一大城市,到那里做记者不是更好?”
“可以理解。在纽约住惯的人,嫌重庆小是自然的。不过,明年上半年,政府就会迁回南京,到时去上海也不迟。枫,你不会是……在重大才教了半个月的音乐,就不耐烦了吧?”
流川许久才说:“才不是……但那个音乐会……”
“我以为,会是仙道先生直接找你,没想到是相田先生出面。枫,你意下如何?”
“我和你不同。我讨厌政治。”
三井点了点头:“我知道。但人活在世上,真的可以绕开政治?就算你想绕开,它也许会自己找上门来。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劝你。老实说,我也不希望你去做危险的事。毕竟谁都可以从事政治,却不是谁都可以成为音乐家。枫,我只想问你,你觉得冼星海先生的音乐怎么样?”
“我只看了《黄河大合唱》,序曲很有气势,当然是了不起的作品。”
“那就结了。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我总是支持你。谁叫我是你表哥呢。我累了,晚安。”
他说着走了出去。
流川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
他想,他不过是个喜欢音乐的人。
真的没必要想得太多,除了音乐,别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至少不会不可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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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中旬的某一天,相田弥生来到仙道他们的办事处。
彩子见她笑容满面,忙问:“相田先生,什么事这么高兴?”
弥生激动地说:“我是赶着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彩子吃惊地说:“难道……”
“是啊。今天赤木校长派人转告我,说流川先生同意在冼星海先生的遗作音乐会上演奏了。有职业钢琴家担任主奏,他又是那种出生背景,效果一定很好。松本先生推荐之功不可没啊。”
彩子笑着说:“想到由流川先生演奏《黄河》,我就兴奋的不得了。”
弥生看着仙道:“仙道先生,你一定也很高兴吧?”
仙道这时正在草拟一份文件,他停下来:“相田先生,你有告诉流川先生本人,这是个有政治色彩的音乐会吗?而且还会有危险?”
“当然。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不关心政治的人。所以,一开始,我也担心他会拒绝。但可能是他表哥的影响吧。再说了,中统、军统应该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他的背景非同寻常。”
仙道没有说话。
他想,流川现在恐怕已经知道,自己去找他,也是想求他这件事。但不知为什么,那时,他总是说不出口。
终究,他还是把流川推到了时代的政治舞台上。
流川会怎么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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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底的一天,仙道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
彩子走进来:“彰,要我帮忙吗?”
仙道摇了摇头:“不用。差不多整理好了。”
彩子看着他:“别想太多了。这样的结果,你早就意料到了吧?”
仙道笑了笑:“我没事。我早就习惯了。好久没回西安,还真有点兴奋呢。”
彩子看着他英俊的脸,听得出来他言不由衷。
不管在人前,仙道显得多么荣辱不掠,他其实是极端好胜的。
但他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不可能在他的一生中实现他所希望实现的一切。
有时候,她真的希望,仙道可以放松一些,再放松一些,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他们是夫妻啊。
这时,越野走了进来:“仙道,彩子,你们都在啊。”
仙道说:“越野,明天去西安的飞机,和美方联络好了没?”
越野点了点头:“明早8点出发。我有一个新消息。”
仙道和彩子异口同声地说:“什么新消息?”
“驻守北平的泽北,明天会来重庆。”
彩子看了看仙道:“这个时候,泽北为什么会到重庆来?”
越野说:“我也想不通。政府那边,真的迫不及待要扩大内战了?”
“应该是吧。这次就是因为谈不下去,才告一段落的。老实说,我很欣赏泽北这个人,在抗战时期,也算是政府那边表现最好的将领了。一直没机会见面,可惜这次又要错过。”仙道不无遗憾的说。
彩子笑着说:“我也久闻他的大名。听说是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的军事天才。而且,彰,越野,你们知道吗?他还是相田先生的偶像呢。”
仙道和越野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
越野说:“是吗?我还以为那个相田大律师,因为是留美博士出身,什么男人都看不上。”
“相田先生的弟弟彦一,是泽北的部下,这次应该也会一起来。”彩子猜测着说。
仙道和越野互相看了一眼。
“对了,还有神。这个老同学,我也很多年没见到了。唉,这一次是没机会见面了。”仙道说。
“就是那个你在黄埔军校的同期生?那个人也很厉害。”越野说。
“难道藤真、南烈他们就不厉害了?可惜因为政见不同,成了陌路人甚至敌人。”彩子说。
仙道微微一笑:“只要爱国就行。只要有这个前提,终有一天,可以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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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仙道开着车,来到嘉陵江畔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仙道走向那个人,那人回过头来,是藤真。
仙道笑着说:“对不起啊。为了甩掉你和南烈的那些同僚,所以迟到了。”
“对你的反跟踪术,我还能说什么?”藤真也笑了。
仙道苦笑着说:“所谓适者生存,到处都是你们中统和军统的天罗地网,不练点反跟踪术怎么行?”
“我们这些黄埔军校毕业的人,除了神学以致用,你、南烈和我都在情报线上打滚。不过,总算还可以欣赏到你在谈判桌边的风采。”
“风采?藤真,最厉害的还是你。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死很多次了。”仙道再次苦笑。
藤真平静地说:“你这么说,很见外啊。我们只是工作的地方不同罢了。”
仙道叹了口气:“但你最危险了。在敌人眼皮底下工作。今后的局势还会更糟。”
“是啊。明天,泽北会来重庆。内战的规模一定会扩大。”
“你觉得泽北这个人怎么样?”
“少年得志,风头无两。连高头对他也很器重。而且,他还是这世上最著名军校的毕业生。”
“你觉得,他对内战会有什么看法?”
“他抗战是很积极,但反共也很积极。这是他的出身和经历决定的吧。”
“对于争取他,你有什么看法?”
藤真笑了起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需要问我吗?”
“你先探探神的态度。我当然也有安排别的人在泽北身边。”
“是相田彦一吗?那个大律师相田弥生的弟弟?”
“不愧是藤真。我们两面出击,应该可以奏效吧。”
藤真点了点头:“好,我试试看。”
“还有一件事……那个从美国回来的钢琴家,叫流川的,你留意一下他的安全。”
藤真点了点头:“对于流川的安全问题,高头也交待过了。但,不妙的是,他竟然会答应参加冼星海先生的遗作音乐会。当然,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因为高头还用得着他们家的声望和钱。仙道,你真的很厉害,竟然可以说动那个人。”
“不是我。是相田弥生。这次的谈判没有结果,我担心政府那边会对民主人士和爱国学生施予迫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对我们来说,音乐家是难得的。”
“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