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只要有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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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镇定的神色,笑容渐渐爬了满脸。
见他笑成这样,流川没好气地哼了声。
白痴,他愤愤地想,同时又不禁懊恼自己的“健忘”。
好在仙道没有再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他很快收拾好被褥,转身,“借你家洗手间用一下。”
这家伙,不过才几个小时而已,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流川倚在墙边,看仙道在屋里进进出出。
已经有多久了,这个地方不曾有过第二个人的气息。
很突兀的感觉,流川认为仙道的存在。
可是,不算讨厌。
因为今天天气不错。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完以后,一起下楼。
“今天有我们的比赛。”仙道对流川说。
“嗯。”
“我跟你一起到湘北好了,这样我比较近。”算算时间,如果现在赶回陵南的话已经太晚,倒不如先去湘北候着。
正蹲着穿鞋的流川瞥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系鞋带。
走在前面的仙道伸手开门。
门外有人。
一个文质彬彬穿着考究的男人,一只手正停在半空,作出个要按门铃的动作。
他和仙道甫一照面均是一愣。
“请问……”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是谁?”另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两人的话。
仙道回头,流川已站到他身侧,一双眼不怎么友善地盯着门外的男人。
“啊,是流川少爷吧?”男人显然认得他的样子,双手递上名片,“我是你父亲的私人律师,关于昨天你们谈到的事——”说到这里,他转眼看看一旁的仙道。
聪明人都知道这一眼代表什么意思,仙道转头看流川。
“我没空。”流川回答。
自称律师的男人依然温文有礼地说,“还是请你看看我手上的文件的好,虽然这幢房子的所有人是你的父亲,但他不希望将来发生什么误会,所以——”他有意一停,相信自己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男孩子仍然面无表情?不,在他眼中应该掠过了什么,但却不是自己能够解读的,只是平白无故地,有了种被嘲笑的感觉。
“需要我确认吗?”流川突然说。
律师愣了愣。
“进来。”流川扭头进屋。
进屋前,又说了句,“你先走。”
这话是对仙道说的。
仙道眨眨眼,老实说,他并不想离开,因为很好奇。
方才那番对话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他多多少少能猜到这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而且,流川的反应很奇怪。
那不是惯常有的冷漠,而是——
地表下静静流淌的岩浆。
炙人。
所以,不想离开。
“我去买早点。”对着流川的背影,他回答。
脚下略略一顿,“白痴。”流川走进客厅。
门外的律师赶紧跟上。
今天的阳光很好,仙道提着早点在街上慢悠悠晃着,地面投着树叶的影子,偶尔稍稍抖动几下,泄露了风的行迹。
是个偷懒的好日子,仙道这样想。
不禁怀念起被搁在家中的鱼杆。
头顶的天很蓝,有种和海不一样的晶莹剔透,记得常常躺在海边,枕着那深蓝色看上方的明净,有时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地面还是在天上,因为突然间会觉得自己和天空如此接近,仿佛只要伸出双手就能拥抱,而此时,最喜欢的就是从指间滑过的风,若没有它的连系,无论是天或海都会寂寞的吧。
在流川家附近又晃了几圈,明知已到了比赛的时间,但不能离开。
幸好是场练习赛,仙道开始在脑海里盘算缺席的借口,只是,要摆平田岗大人的怒气还真伤脑筋呢,若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话,自己倒没什么,余下那帮队员们可就要跟着遭殃了,似乎没理由拖着大伙儿跟他一起受罚,仙道很够义气地想。
等了又等,太阳爬到头顶。
流川家的大门终于打开。
律师从里面走出。
仙道本没有特别注意对方的脸色,倒是那律师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地飞快溜了他一眼,脸色悻悻。
“走了?”既然对方正瞧着自己,仙道索性问候一声。
“啊。”律师匆匆应着,快步走开。
被烫到了?仙道心想,一手推门进屋。
“我回来了。”扬声说着,一眼便看到流川坐在客厅。
流川抬眼,旋即落下。
“听说街角那家店的披萨饼不错,就买了两个。”仙道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取出纸盒。
流川来到桌边,看仙道打开盒盖。
“已经冷掉了。”仙道说,“我拿去热一下。厨房在那边吧?”
“不用。”流川说。
“冷掉的披萨饼很难吃的。”仙道一边说,一边拿着盒子往厨房走。
“无所谓。”
“可是我有所谓啊。”仙道笑着。
流川皱眉,“喂。”
“什么?”
“比赛——”
“哦,已经快终场了吧。”仙道在厨房里面东张西望,“你家的厨房还真干净。”
“你到底——”
“流川,这个有多久没用过了?”仙道指着外壳蒙着一层灰的微波炉,“你平时不吃饭的吗?”他再看干净得没有一丁点油渍的台面,想了想,动手打开冰箱。
“仙道。”流川的口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果然,”仙道无力地叹气,“你家是卖泡面的啊。”他瞪着搁在架上的满满三层泡面,“光吃这个你也能长这么高,真是佩服啊。”
话音刚落,“叭”的一声,冰柜门被人摔上。
“吵死了。”流川寒着脸,眼里有暴风来临前的危险预兆。
仙道直起身,不是不知道流川的怒气正在爆发边缘,但偏偏回答了五个字。
“这样子不好。”
他正视他的眼。
一句话,点燃风暴。
拳头,飞了过来。
接住。握紧。
挣脱不开。
对峙。僵持。
——海面可以很平静,只要没有风。
流川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慌乱的时候,是因为那平静的眼,还是那眼中深沉的探究?
很危险。
“真危险。”仙道突然开口。放开流川,扶正台面上差点被撞落的披萨饼,“你想让我们的早餐泡汤吗?”玩笑似地说。
流川咬唇。
危险的,是谁?
“干脆再去买两份好了。”仙道兀自考虑,然后问流川,“一起去吧?”
说完,拖上流川就走。
“你干什么?”流川甩开他。
“吃早饭啊,”仙道回答得理所当然,“我饿了嘛,难道你就不饿吗?走啦走啦。”一路念叨着硬是把流川往门外推。“反正比赛已经结束了,干脆逃一天课好了。”他才不要吃什么没营养的泡面。
“你很烦。”流川极度不爽。
“是啊,”仙道笑得一脸阳光,“谁让你害我缺席的,所以你要负责。”
——无聊的借口。
流川不屑,但,终是被拽了出去。
(五)
是谁说过夕阳下的大海最是美丽?
是因为那光,还是那起伏的微波?或者,只是因为那天他的心情最不错?
此刻正值傍晚,夕阳慵懒地散落光晕,眼前一片深邃的蓝正朝着天那边缓缓舒展,融在淡淡的暮蔼水气中,那蓝竟像是织锦的天宇般跃动着星星点点的璨灿亮芒,衬着左岸一排褐顶白墙的房屋,还有屋间的绿荫芳草,暖暖地映入眺望的人眼里,宛如一幅中古世纪的油画,浓郁的色调下是质朴得令人忘记呼吸的静谧。
这样的景色不能说不美,即使流川的心情并不太好。
明明只是出来吃个早饭而已,他怎么就跟仙道耗了一整天,还被拖来这种地方?!而且仙道给的理由竟然是“两个人总得找点事做”。
就算是这样,也总有别的事可做吧,比如说打篮球,虽然他们已经打了一个下午,可流川还是忍不住开口,“喂。”
“嗯?”
“你还要看多久?”
“怎么?”坐在栏杆上的仙道侧过脸,“你讨厌这个地方?”
流川移开眼,回答不出“是”的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示自己的不悦。
仙道笑了,只是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仙道,很狡猾。
而流川,不知该如何应付。
于是,索性跟他一起看海。然后,看仙道。
但,看不明白。
四周很静,连风也敛去声息,只有夕阳仍柔柔地映着大海,紫橙色的海面平静无波。衬着暖色的背景,仙道如天边流云般的眉悠悠地扬着,唇边依然带笑,不是很明显那种,却让人清楚感受到他的悠闲自在。
为什么总会这样?流川不喜欢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想要冒出来,但下意识地又想把它按住。
这情形已经出现过太多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强烈,流川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在嫉妒,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他既不讨厌仙道,也不讨厌仙道所拥有的一切。
只是单纯的,想靠近而已。
这是他给自己的答案。
可靠近以后又怎样呢?
流川回答不出。
身旁刮起了风,再暖的夕阳也终有沉入海底的时候,随着光线渐渐黯淡,身体开始感受到寒意。
“仙道。”流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被风扯得像四下飞散的羽毛。
“嗯?”仙道回头。
流川突然觉得焦躁。
“怎么了?”仙道问。
沉默。
“想什么呢?”仙道笑着。
“没什么。”
“是吗?”仙道的眉眼间分明写着不信二字,“不老实。”他的口气笃笃定定。
流川白他一眼。
“不要老是把话憋在心里。”仙道跳下栏杆。
“我没有。”
“可是流川看上去像是有很多话想说。”
呼吸一紧,“不关你的事。”
“是这样吗?”仙道反问。
“是!”
仙道的笑容敛了一下,“是啊——”他微微眯眼望向海天交接处。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咬住唇,流川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真的面无表情,为什么仙道总是一副能轻易把他看透的模样?
仙道则轻轻叹气,“实在不想说的话——”
“仙道,”流川突然出声,“我有话问你。”很蹩脚的开场白,但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所以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想打败我吗?”他问。
仙道愣了下,“怎么这么说?”
“你想打败我吗?”流川固执地重复。
仙道扬起眉,沉静的眼中看不到波澜。
“你呢?”仙道反问,“你一直都想打败我是吧?”他说。
流川抿紧唇。
打败你?是的。
可是就这样吗?只是这样吗?!
“如果我输给你了,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
这次换成流川怔住。
“会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在身后吗?”仙道问。
把你……抛在身后?
流川不禁咽了口唾沫。
而仙道只是冲他微微笑着,身后的海上风轻吹过,乳白色的泡沫涌上沙滩。
流川有些后悔。
眼前的仙道,很诡异。
“或者,要我指点你该如何打败我?”仙道笑问。
说什么胡话?流川开始恼恨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自己。
“不过,我不会再指点你什么。”仙道说。
流川垂下的眼中幽暗的光一闪而过。
“因为你几乎已经达到了所有要求。”
几乎?
那么,还差什么?
流川等待仙道告诉自己答案,然而仙道却不再说下去。
这算什么?逗着他好玩吗?
一股怒火蓦地从心头窜起,仙道那张温和的面容此刻却令人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流川冷着脸。
“还有什么?”
仙道微微侧头,“什么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那双清澈淡漠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暗流,仙道刚意识到危险,流川的拳头便直冲他面门飞来。
这一次来不及闪躲,仙道极仓促地用手挡了下,流川的拳头狠狠砸在他右手臂上,饶是仙道的力气并不输于流川,他仍是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仙道抬头,“我说流川——”
剩下的话因了流川的眼神停在喉间。
流川倔强的身体站得笔直,如负伤小兽般狠狠瞪着他。
假如仙道是为了试探流川忍耐的底限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是不曾被流川瞪过,然而此时此刻,那双一向没有感情波动的双眼却如同裂开了缝隙的冰面,底下是止不住的澎湃汹涌、水流湍急。
仙道的唇张了张,然后哑然。失笑。
这样轻易便发怒的流川,他在同一天里已领教了两次。
无奈的浅笑宛如添火的薪柴,令流川的怒意更深。
仙道摇头。
这一次,他的笑容敛去。
“对不起。”他说。“我讲错话了。”
这样的道歉真心诚意,却无法让流川的心情稍有好转。
随时随地都能和颜悦色的仙道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爱闹别扭的小孩,而刚才的行为更如无理取闹般毫无意义,这比当着他的面嘲笑他“还是一个国中生”更叫人难以忍受。
如果温暖只是代表随时随地的迁就,那他宁愿不要。
别开脸,流川转身就走。
“等等!”仙道一把拉住他。
“放开。”流川头也不回。
“不放。”仙道的口气虽未见得有多严肃,却带着明显的强硬。
流川用力挣了下,仙道紧紧抓住他。
“既然想听,为什么不听到底?”仙道说。
流川恨恨道,“放开我。”这样的纠缠只令他更想揍人而已。
但是他显然忘了同样身为王牌的仙道有着同他一样不可低估的固执与坚持。
“还想揍我是吗?”仙道问,然后松手,“好,我奉陪。”
谁……谁要你奉陪!
流川冷然回头。
“如果不想动手的话就听我说。”仙道接道。
流川面无表情地回视。
谁要听你说?!
这个念头甫升起,流川又不禁厌恶地皱眉,这样的自己,真像一个孩子。
仙道却静静瞧着他,半晌没有开口。
沉默良久。
“你不是有话要说?”率先沉不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