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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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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舒根本不明白。尽管处境可笑,他还是努力集中自己的思想,回想治安警察执勤时的模样。 
    
      “算了吧,可怜的老兄,你今天状态欠佳。”巴尔内特说道,“你始终是那么洞若观火!……因此我应该给你讲得一清二楚了!” 
    
      巴尔内特在自己的鼻子上放了某个东西。他先冲出客厅,回来时鼻子上顶着一根警棍,警棍始终保持平衡,巴黎、伦敦及世界各地的警察都使用这种白色警棍支配、命令、管理,指挥行人,阻挡与放行汽车车流,疏导交通,总之,那警棍是街道的主宰与时间的主人。 
    
      巴尔内特抛接警棍就像抛接酒瓶,把它穿过胯下,经过背后,绕过脖子。随后,他坐下来,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警棍,对着它说道: 
    
      “小白棍呀,你是权力的象征,我把你从兰布尔警士的皮带上取下来,换上你无数弟兄中的一个。小白棍呀,我没有弄错,不是吗?我怀疑你是不容侵犯的小匣子,里面藏着真相。小白棍呀,魔法师梅尔林①的魔棒,你可以要我们的迫害者金融家或者我们的对头部长先生的小汽车停下来,你掌握着解放的护符,对吧?” 
    
       
      ①梅尔林是《亚瑟王的传说》与古代西欧传说中的魔法师。——译注 
    
    
      他左手拿着有螺旋槽的棍柄,右手握着涂了瓷漆的坚硬的梣木棍身,使劲地拧着。 
    
      “正是这个,”他说道,“我猜中了。困难的,几乎是不可能的杰作……灵巧与精细的奇迹,这意味着兰布尔警士有个当旋工的朋友。实属少见。像这样挖空一根梣木棍的内部,开出一条槽而不使棍子爆裂,还刻上无可指摘的螺纹,并使它闭合得天衣无缝,棍身在棍柄里不摇晃,难道能说不是鬼斧神工吗?” 
    
      巴尔内特拧动警棍,棍柄被拧下来了,露出一个铜环。德罗克将军和贝舒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警棍分开成两截:在长的那截,隐约可见一根钢管,大概一直插到尽头。 
    
      所有人的脸上的肌肉都挛缩起来。他们屏住气。巴尔内特不由自主地显得有点庄重地拆卸着那警棍。他倒置铜管,在桌子上敲了敲。一个纸卷从铜管里掉下来。 
    
      贝舒脸色变得苍白,低声道: 
      “那张照片……我认得……” 
      “你认得那张照片,不是吗?差不多十五厘米长……脱离了硬纸板,有点皱,请将军您亲自打开它吧!” 
    
      德罗克将军拿着那纸卷,手不像平时那样有把握。有四封信和一份电报用曲别针别在照片上。他凝视了一会那张照片,然后把它拿给两个同伴看。他以无限激动的快乐语气开始作解释,后来却渐渐地越来越焦虑不安起来: 
    
      “一个女人的照片,一位少妇同坐在她膝盖上的孩子。人们从她的身上还可以看出韦拉尔迪夫人的样子……就像报刊上刊登的她的照片一样。毫无疑问,这就是她九年或者也许十年前的照片。而且还注明了拍摄的日期……在下面,这里……瞧,我几乎没有弄错……这要追溯到十一年前……签名是‘克里斯蒂娜’那是韦拉尔迪夫人的名字……” 
    
      德罗克将军喃喃地说道: 
      “你们会怎么想?我的儿子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她的,当时她还没有结婚呢……” 
    
      “将军,请您看看这些信,”巴尔内特把第一封信递过去说道,那信纸在折叠处已损坏了,可以看出是女人的笔迹。 
    
      德罗克将军看信,他一开始就控制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好像已得知这是一件严重的令人痛苦的事情。他继续急切地看着信,他刚看完一封信,巴尔内特就递上第二封,就这样他看完了其余的信和一份电报。然后他一言不发,面部因焦虑而大惊失色。 
    
      “将军,您能够跟我们讲一讲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双眼被泪水润湿了。最后,他暗哑地说道: 
      “我是真正的凶手……十二年前,我的儿子爱上了一个出身平民的姑娘……一个普通的女工,她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一个小男孩……他要同她结婚。出于傲慢的心理,我愚蠢地不肯见那个姑娘,我反对这门婚事。他准备不顾我的意愿而自作主张。但是,那姑娘作出了牺牲……这是她写的……第一封信…… 
    
       
      永别了,让!你的父亲不同意我俩的婚事,而你又不能违抗父命。这将给我们亲爱的宝宝带来不幸。我把我和宝宝的合影寄给你。请你永远保存它,不要太快忘掉我们娘儿俩……” 
    
    
      “然而是她忘记了。她嫁给了韦拉尔迪。让得知这消息后,就把儿子送到一个老教师家寄养,在夏特勒市郊区,孩子的妈妈偷偷地去看过他几次。” 
    
      贝舒和巴尔内特弯下身子,才勉强听见将军说的话。他似乎在自言自语,眼睛盯着这几封信。信概括了过去,令人不安。 
    
      “最后一封信,”他说道,“是五个月前写的……只有几行字……克里斯蒂娜承认自己感到后悔。她很喜欢那孩子……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写信……但是,有一份老教师打来的电报,是给让的:‘孩子病重,速来。’在这张电报纸上,后来我儿子写了可怕的话,叙述了那令人恐惧的结局:‘我们的儿子死了。克里斯蒂娜自杀。’” 
    
      将军再次沉默下来。事实本身已作出了解释。接到电报后,让去接克里斯蒂娜,把她送进汽车里,她完全垮了。克里斯蒂娜吻别了儿子的遗体,在从夏特勒回来的途中,因极度失望自杀了。 
    
      “将军,您决定怎么办呢?”吉姆·巴尔内特问道。 
      “我决定公布事实真相。如果说,让没有这样做,显然他是为了不牵连死者,那也是为了不牵连我呀,我要对这双重事件负责。然而,尽管可以肯定夏特勒的小学教师不会出卖他,治安警察兰布尔也不会出卖他,他仍然希望这个真相不被埋没,希望命运能恢复事情本来的面目。既然巴尔内特先生,您已经成功地办到了……” 
    
      “我成功了,将军,这多亏我的老朋友贝舒,我们不要忘记他。如果贝舒没有把警士兰布尔和他的白警棍带来给我,我就会输掉这一局的。您要谢谢贝舒,将军。” 
    
      “我谢谢你们二位。你们救了我的儿子,我将毫不犹豫履行我的职责。” 
    
      贝舒赞同德罗克将军的看法。他被事件所打动,把自尊放在一边,放弃了截取警方力图得到的证据。他做人的良心胜过他的职业良心。但是,将军一回到他的房间,贝舒就走近巴尔内特,拍拍他的肩膀,突然说道: 
    
      “我逮捕你,吉姆·巴尔内特。”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天真而又确信,就像完全知道威胁是徒劳的,但是出于顾及自己的面子,为了不辱逮捕巴尔内特的使命,仍然要抛出威胁的话来。 
    
      “说得好,贝舒,”巴尔内特向他伸出手,大声说道,“说得好,我被捕了,受到束缚,被打败了。人家不能责备你什么。现在,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逃走,这充分体现了你对我的友情。” 
    
      贝舒情不自禁地回答,坦率的神情使他显得友善: 
      “你超过了所有的人,巴尔内特……你比他们都高出一头。你今天所做的事,是真正的奇迹。猜中了那个秘密!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仍然猜中了,治安警察的警棍居然是可能的藏匿之处!” 
    
      巴尔内特装腔作势地说道: 
      “唔!重利的引诱刺激着想象力嘛!” 
      “什么重利?”贝舒不安地问道。“该不是德罗克将军赠送给你的礼物了吧。” 
    
      “我拒不接受!既然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是免费服务的,大家不要忘记这一点。” 
    
      “那么?……” 
      吉姆·巴尔内特变得严厉起来。 
      “那么,贝舒,我瞟了那第四封信一眼,得知克里斯蒂娜·韦拉尔迪一开始就对丈夫坦诚相告。因此,她丈夫知道她婚前的恋情,并有一个儿子。但他欺骗了司法部门,隐瞒事实,其目的在于报复让·德罗克,如果可能的话,把他送上断头台。多么可怕的算计,你同意吧。因此,你相信大富翁韦拉尔迪会不高兴赎买一封有损他名誉的信吗?而一个正直的人希望制止新丑闻,友好地向他提出建议,你相信韦拉尔迪会不付出一笔可观的报酬吗?十分偶然,我把那笔酬金放进口袋。” 
    
      贝舒长叹一声,但是无力抗议。只要无辜一方取得胜利,错误得到纠正,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去惩罚了罪行,那不正是主要的事吗?在最后时刻的小小“提成”,总是由罪犯或有错误的一方支付,人们应该把这“提成”看得太重吗? 
    
      “永别了,巴尔内特,”他说道,“要知道,咱们最好是不再相见。不然我会把职业良心丧失殆尽的。永别了。” 
    
      “那么就永别吧,贝舒。我明白你的顾虑。那为你增光。” 
      几天以后,贝舒收到巴尔内特寄来的信: 
       
      愿你幸福,我的老朋友。尽管你没有把巴尔内特这个流氓关进监牢,就像你承诺的那样,也没有截取那张照片,就像人家命令你的那样,我还是为你在此案件的功绩辩护,指出你当时所起的重要作用,所以我最终替你争取到了警探队长的任命。 
    
    
      贝舒做了个愤怒的手势。又要感激巴尔内特,那是可以接受的吗? 
    
      但是,另一方面,既然贝舒的功劳连贝舒自己也毫不怀疑,社会能够不奖赏它的一个最优秀的仆人吗? 
    
      他撕烂了那封信,但是接受了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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