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第47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先生……”
虽说打断了讲学,可张顺还是以礼而行,先是拱手,跟着才道:“学生张顺,忝为秀才,有一事不明,望先生能够解惑。”
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单算年龄,邱言与在场众人相似,可开坛讲学后,就相当于是老师,这个名分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但说无妨。”邱言停下话头,冲他点了点头。
张顺也不去看其他人的反应,直接就道:“学生读书,看过亚圣答魏君之言,称‘定于一,方能天下安定’,至圣先师所作《春秋》亦说‘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又有大炎万国来朝时,有学士曰‘王者无外’,自古以来,中原为根干,四夷则为枝叶,先生去草原有教化之念,何以又将中原、草原分开对待?”
“胸有锦绣,经义典籍信手拈来,足见苦功。”邱言听了这问话,先夸了张顺两句。
人群中,胡业眉头一皱,居然生出一点妒忌。
“好个张顺,真会见缝插针,有了修撰的这句赞言,今后他在我等学子之中,威望估计要有提升!”
本来,因为张顺打断邱言的话语,难免让听讲学子心生情绪,但他问出来的话,却也是其他人在意的事情,是以都压住了性子,耐心等待。
自古以来,如何理顺这中原与草原,就是一大难题,出策者层出不穷,有些人从书本上出发,有的则以史籍为根,阐述各自主张,有的有用,有的反而乱上添乱,各有优劣。
而邱言所说的,却是亲身经历的事,那中原、草原的人,在他的率领下共同破敌,接连得胜,消息早就传遍了北疆一线,在场的学子没有不知道的。
有这样的战绩打底,邱言说出来的话,无疑就具有了一定的权威性。
接下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诸位可知大炎中兴之主的事?”
众生中登时就有人答道:“大炎中兴之主?可是那光武皇帝?”
此人赫然就是胡业,他在张顺被夸后,立刻屏气凝神,卯足了劲也想要有所表现。
“不错。”邱言点点头,看了胡业一眼。
后者没有露出欢喜之色,胡业明白,这样的问题并不算难,对史家稍有研究的人,都能答得上来,自己之所以能第一个回答,无疑还是全神贯注的缘故。
跟着,邱言继续道:“光武帝虽真龙血脉,但在大炎太祖后裔中,却堪称破落之人,境遇与贫苦人家并无区别,但最后却可成事。”
这一句贫苦人家,立时让在座的寒门学子留心下来。
胡业却道:“光武毕竟是真龙血脉,气运远超常人,他曾游学京师,入那国子监为学,相比起来,和贫寒之子有天壤之别。”这一下,他不仅抓住机会,表现了博学,更顺势压了寒门一头,心里颇为满足。
这时,张顺却皱眉回道:“真龙血脉,气韵悠长,这个是自然的,但若论青睐,又怎比得上那当时的大炎皇室、亲王,若论气运,这些人更为强横,为何偏偏就让光武成事?可见还是他能抓住机遇,趁势而起,天命所归,这运道未必只落在高门大阀的头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火药味十足,二人文思亦在虚空碰撞,绽放思维火花。
邱言这时出声道:“有气运的人多了,抓住机会的人也有不少,但最多成富成官,或成就一时之名,能鲤鱼化龙、中兴王朝的,又有几个?况且,光武皇帝,本身不见得文韬武略俱全,何以能脱颖而出?”这话,也就只有大儒、宗师才敢说出来,若无他的起头,其他人如何敢评价皇帝?
不过,随着这一句,其他人才想起来,邱言是回应张顺的提问,才说起大炎中兴之主的,遂收敛心念,侧耳倾听。
就听邱言吐出八个字来——
“因人之心,择人处位。”(未完待续。。)
ps: 感谢“玩下下拉”的打赏!
第七百五十九章 因势知行,格物致知
因人之心,择人处位?
听到这八字,众儒生先是一愣,疑惑并未消减,不过,他们对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这话,其实是说的光武善政,顺应人心,选用合适的人在相应的官位上。
“不过,这与将中原、草原分而治之,又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的人还是难以想通,等待邱言的下文。
邱言也不让他们久等,便道:“草原与中原不同,就算同归麾下,也会生出摩擦,所以顺应人心在所难免,是以要分而治之,就是不让错误的人,占据位置,取舍之间、风化所系,选取什么人、舍弃什么人,关系到的不是一个职位,而是整个范围内的风气。”
张顺则道:“先生是说,让中原、草原相杂一处,而不相互分开,会扰乱整支队伍的风气?”
“这只是其中之一,要知道这风气一乱,往往不战自溃,更容易引起内讧,自乱阵脚,无疑是不智的。”邱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此说来,先贤所求的一统、定于一,难道是错的?”这时,张顺眉头越皱越紧,头顶文思有些弯曲,这是思绪略有混乱的迹象。
“自然不是错的,那些道理,也是圣贤在体验了列国纷争之后,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只不过,这话说得是大一统者的好处,从而让后人能以此为目标,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用大一统的方式,去处理问题。”面对反问,邱言不疾不徐的说着,“最终目标是实现‘定于一’,却不能用结果去处理过程。”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指着在座众人问道:“人人都知大儒学问高深,都追求成为大儒。但若有学问不足的人,以大儒自处、用大儒的姿态教训他人,你们觉得是否正常?”
“自然是不对的,不是大儒,却用大儒的态度对待他人,根本不会有人服气。”这个道理,连华舍都是一想就明。
邱言点点头道:“目标是好的,但哪能一蹴而就?要一步一步的践行才对,这是个积累的过程,不可能跳过过程。直接得到结果。你们看到大儒的风光、威仪,不该埋怨自己为何不能如大儒般行事,而应建立目标,一点一点的朝之努力才对。”
讲到这里,邱言心中闪过种种记忆,慢慢汇聚在心火之中,霍霍生辉,这记忆中有信民与心魔附体之人的记忆,亦包含了此生经历。同样也有前世尘封。
很多道理,万世不易。
“所以,分而治之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混元一统。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教化。”邱言将话题重新拉回草原之事,“教化不是灌输,不能将你觉得对的事。生生灌注到他人的心里,而应该因势利导,让他们在寻常的生活中。去慢慢体会,最好是能自行领悟出来。”
这话说完,他忽的心头一动,感到一股无形大力从四方压来!
“原来如此,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原来是这个道理,治水就如教化,根本方法是掘开堵塞的河道、深挖河床,而不是修筑堤防、堵塞水流……”
另一边,人群忽有儒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显是困扰许久的问题想通了,头上的文思气柱,顿时暴涨几分。
旁人观之,皆露羡色,其人亦有手舞足蹈之态,但旋即收敛,越发恭谨。
阶上,邱言不顾身上无形重压,续言:“要让那草原之民,体会到秩序之道的好处,然后加以疏导,自然水到渠成,只不过,这个过程急不得、也短不得,急了弄巧成拙,短了要有隐患,邱某亦不敢说自己短短两个月就已达成,最多是埋下了一个种子,还待日后浇灌。”
“先生所说的这些语句,从前也在书上看到过,但从来不似这般通透,书上的文章,都是看着字句去理解,难免会显得有些死板。”胡业适时的出声奉承。
邱言看了他一眼,道:“看书为学,可以致知,将之践行,能够明道。若是知而不行,那还是未知,圣学只是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先知而后行是正道,透过践行,总结出道理,一样可以致知。”
说到这,他指着张顺道:“就像张顺,我上午时,告诉你们自己思考,非是怕你们发问,就算是想出些东西,一样可以去问、去行,再者来说,如果没有张顺来问,我又如何能够说出这番话?你们又如何能够得知?这就是行而后知。”
这么一席话,立时让不少人心生感悟,对邱言提倡的“知行”有了新的认识。
这次讲学,可谓别开生面,邱言先说自己的见闻,引申经义,跟着回答他人问题,引经据典,好似与人闲聊,把个事情剖析一遍,总结出一番道理,直接拿到当下,套用在在场儒生所做的事情上面,丝丝入扣,就算是华舍都有茅塞顿开之感,露出兴奋之色。
“原来是这样,致知、践行,原来是这个道理!”他一脸兴奋的将所得的感悟,都记录下来,生怕回去之后忘记,但紧跟着却又听邱言说道——
“我说了这么多,想来很多人还在疑惑一件事情,就是怎么从平时的琐碎小事中,得到道理和规律。”
这话一说,华舍拿着笔急动的手瞬间僵了下来,这正是困扰着他的难题,整个中午都在思考,却无结果,哪还能不在意,立刻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其实,关键在于心与眼,用心去想,用眼去看,还说张顺提问,他若没有透过心去思考,如何能有疑惑?邱某则是在草原上用眼去看,才能总结出一些东西。反过来,单是他提问的这个事情,里面也藏着践行的道理,而我在草原上划分中原、草原两派的事情里面,一样有许多道理……”
“心与眼?”华舍看着手上的毛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要时常用眼去看,用心去想,再辅之践行,则处处都有疑问,问难愈多,则精微愈显,古圣谓之……”
“格物致知!”
………………
“格物致知……”
回去的路上,华舍还在反复思量着这个词。
对这个词,但凡有些见识的儒生都不会感到陌生,因为很多学派都曾提到此言,语出《大学》,只是各有注解,当今又以两陈之说最为流行,可称之为“格物穷理”。
就这一点而言,邱言今日所说的,与两陈学说很是接近的。
所以,在邱言吐出这个词的时候,当时那院子里的儒生,都联想到两陈的学说,但很快就发现了一点区别,潜心记忆。
“难怪都说邱修撰集了两陈与马相的大成,听他讲学,古人事迹都是信手拈来,寥寥数语,就能直指核心,定就是史家的功底,而这格物致知的说法,看样子就是脱胎于大小陈先生的学说了,只是和我从前所看的还有不同……”
回忆讲学时的情景,华舍默默思索着。
他白天在孟府做小厮,晚上就去孟家的刻书馆中帮工,除了想要赚钱贴补家用之外,就是想要借着地利,能多接触些书本,多看看书。
这刻录雕版,首先要有临摹的对象,华舍写得一手字,平时除了帮工,有时还会帮着抄录,一来一回,自然见过不少书籍文章,那两陈的学说文章,也是在那时候接触的,因而听了邱言的讲述之后,才能有感而发。
不过,在讲学告一段落后,他却不能如其他儒生般,向邱言提问,而是简单吃了一点,就匆匆赶回刻书馆。
白天的做工,因有孟威等人的帮忙,可以告假,但那刻书馆的工作,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不能轻易错过。
回到工馆,华舍立时忙碌起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待得月上中天,他才算有了喘息的功夫,脸上满是倦色,但兀自不肯回去,而是贪婪的看着屋中的众多书册,一一盘点,心里想着邱言所说的事情。
“细微之处见真章,世间处处都有文章,格物致知、穷物明理,不知我身边的事物、事情里,都隐藏着怎样的道理?”
说着说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鼻子里被墨香充斥,却还在思索着,想从身边找出什么道理来,印证今日所学。
在今日讲学的最后,邱言提议让与会的儒生在回去后,试着从身边小事中寻些端倪,尝试一下。
而今,华舍对邱言所言,已然奉为圭臬,又怎么可能不去尝试?
不过,他这般上下看了看,却是一头雾水,最后又想到邱言说的一句“不妨从最熟悉的事上着手”,心里又有了主意,便转身穿过书库,回到印刷大堂,转了一圈,时而拿起纸张,时而又闻闻墨汁,却还是找不到头绪。
“唉!我的资质太差,脑子太笨,就算得了秘诀,还是无从下手啊。”他却将邱言所说的那些,当成了某种诀窍,觉得自己难以领悟。
越想越沮丧,华舍低着头走到桌前,目光垂落,正好落在桌上的几块印版上,怔怔的出神,忽然心头一动。(未完待续。。)
ps: 感谢“玩下下拉”的打赏!
感谢“书の生”投出的月票!
第七百六十章 知行在心,气运成雷
“这雕版刻印,乃是圣人教化的一环,必然是隐藏着什么道理的!”
这么一想,华舍心中的沮丧略有缓解,重新打起精神来,他顺着这个思路,慢慢回想起从前刻书时的艰辛来,想起用不同雕版的经历。
当今世间流行的雕版,多数都是木版,盖因木质容易着墨,除此之外,也有金属类的版,多数是用铜版和锡版,因为不易着墨,对色剂的要求更高,连带着成本也会增加。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印刷技术的发展。
相应的,这印刷技术的发展,也使得很多新生事物出现,其中之一,就是纸币。
起源于剑南关中的纸币“交子”,正是运用了金属版的印刷,美观、整洁。
这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商贾出门在外,携太多货币难免不便,在技术成熟的时候,自然就会催生出更方便的事物,更何况,还有前朝“飞钱”的启示。
不过,孟府所开办的刻书馆,自是不会去印纸币的,所以这金属雕版在书局中颇为罕见,大部分还是木质雕版,但这并不妨碍吸收金属版衍生出的技术——彩色套印。
用红黑两色套印,使一张纸上呈现出两种颜色,这在邱言前世之人看来,是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很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