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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出书版) 作者:苏小懒(出版时间:2014-2)-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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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晓光见她不出声,暗暗想他的心事。他自问对下属还算公平、温和,坚信若顺利拿到风投一定是因为“向阳花”优质的综合考量,绝不是动用了下属的美色。本想委婉回绝,又想起那天在乔磊办公室俩人见面时的场景,一时拿捏不准别琼对乔磊的态度。
  遂开门见山,一刀直劈下去。
  “最近和乔磊私下里还有联系吗?”
  “……发过几条短信。”
  “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去,我找个理由回了吧。”
  “我去。”没想到别琼痛快答应,指着桌上的文件,“是这个吗?我吃过午饭就走。”
  “你不介意?”
  “蒋园长,您曾经跟我说过,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这件事成不成,都绝对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既然如此,我有什么可忌讳的?更何况,”别琼咬着嘴唇,“我也有问题,想要好好问问他的。”
  下午别琼拿好文件打车直奔亚盛办公大楼,进电梯直奔16层,艾米看到她时惊讶地问:“咦,别琼你没收到我的短信吗?”
  短信?一路担心堵车手机塞包里,压根没留意,这时拿出来才发现艾米的短信——“乔总临时有事,请不要过来了。晚些联系你。”
  她想起那晚乔磊的失约。
  他是故意的。
  也许,看着她因他失约而焦虑乱了方寸的样子,他很痛快吧。
  亚盛集团的职员在办公区域来回走动,个个行事匆匆,偶有人抬头看到她,又漠然别过头大步离去。看上去毕业没多久的女生在工位上接听电话,边聊边腾出手翻找堆得高高的文件,背对她而坐的男生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程序编码,悠然喝着咖啡。
  别琼想,只怪自己对他有所求。
  所有那些她曾经给过他的羞辱和痛苦,也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爱她,她便以为自己拥有了可以随便对待他的权利。
  换做别人,她的态度绝无可能那般恶劣。
  ——只是如今,这权利,反转了。
  艾米见别琼呆呆的样子,心有不忍,“别琼小姐,您别不高兴,我们乔总是真的有事,刚才急匆匆出去,又折回来,叮嘱我尽快通知你。”
  “没关系,”别琼勉强挤出几丝笑意,“合同我先放在你这里,麻烦帮忙转交。有什么问题,请随时联系我。”
  “好的,请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转交。”
  从亚圣大楼出来,要走过街天桥到马路对面,才有到园区直达的公交车,她慢吞吞迈着台阶,走至过街天桥正中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别琼!”
  艾米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咦,我忘记什么东西了吗?”她下意识地摸口袋找钱包、手机。
  “不是不是,刚才乔总打电话,说是派了司机来接,问你要不要去。”
  “接?去、去、哪里?”
  “说是去十三中学。”
  “十三……中学?”
  距离麦城40多公里外的十三中学,是她和乔磊、温沈锐的母校,他去那里做什么?
  艾米诚恳解释道:“听说今天十三中学迁新的校址,乔总捐了一个图书馆,今天是去新校落成暨迁校庆典致欢迎辞的。已经回来准备见你,但接到电话说老校长突发心脏病,又赶紧去了医院。”
  老校长李宽?
  别琼依稀记得,高中时乔磊的学杂费,均为李校长垫付。乔磊的妈妈犯病严重时,李校长还会带上班主任去探望。隔三差五往他的书包里塞好吃的,有时候还会直接叫他去家里吃饭。学校里一些不明真相喜欢挑事的学生还曾经偷偷私下里议论,说乔磊是李校长的私生子,为此乔磊跟对方大打出手,被三个男生压在操场上,揍个鼻青脸肿,乔磊也因此同三个男生一样,被记了大过。
  “李校长还好吗?”
  “抱歉,我不清楚,”艾米表情有点为难,“乔总只是说,如果你愿意,司机会带你去。”
  容不得多想,“哦,好的,我去。”
  她跟在艾米后面,重新回到亚盛大楼前,钻进了在那里等候的商务车。
  十三中学。
  她在那里曾经度过了最快乐最美好如今想来也是最为痛苦的时光。
  2
  高三压力最大,学习最为紧张,同时也是最为渺茫的一年,因为同温沈锐的热恋,让别琼每天的心情灿烂到发光。
  那时戴川总是调侃她,别琼你变了。
  邵小尉在一旁帮腔,“恋爱的少女嘛。”拖她过来说悄悄话,扔下重磅炸弹,“要记得避孕。”
  吓得别琼心惊肉跳,拜托,即便是悄悄话,在教室里,温沈锐和戴川都在的情况下,你这样说真的合适吗?
  而且,远远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好吗?
  可邵小尉迅速在她耳边扔出第二颗炸弹——
  “我答应他,只要他肯同我报一个志愿,我就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即便傻子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别琼目瞪口呆。
  戴川学习成绩虽然远不及学霸温沈锐,却比邵小尉的要好,重点大学一本没问题。邵小尉就悬了,学习成绩极其不稳定,在班级前十名至三十名之间徘徊,起起伏伏,跟她本人的性格倒是像极了。
  “你们已经……已经……”
  邵小尉得意地眯着眼睛,此刻的她长发飘飘,睫毛炫紫纤长,女人味十足,“还没……我要亲眼看到他填的志愿才行啊。”
  不见兔子不撒鹰,倒是她的作风,别琼忍住笑,揶揄道:“可是人家成绩那么好……你在拖后腿吧。”
  多么血淋淋的事实。
  邵小尉可不这么想,“A大也还好吧,省重点,我不行报二本三本,这也算折中了。”
  “他家人也同意?”
  “这我管不着,那是他的事情。”
  一切由父母作决定的时代已经远去,不知道中国的父母们是会觉得高兴还是悲伤,曾经无条件服从他们的孩童已经开始独立,要尊重,要平等,争夺更多的话语权,不论之前付出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他们一定不会想到,原本期望的疆域里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的女孩,宝贝儿子人生方向盘的旋转,由她说了算。
  别琼夸张地咋舌。
  “你还有时间管我的闲事呀,”邵小尉真心是个喜欢挑事的人,“你们家学霸,理想院校是哪里,你知道吧?”
  “XX医学院,他的志向,是做一名医术精湛的医生。”
  “说得好。你呢?去得了吗?就你这惨兮兮的成绩,指定异地恋,熬上几个月,仅仅是分居两地的猜忌、距离就能让你们分手。还有心情在这傻乐。”
  她一直偏科,文科考得再好,区区一科数学不及格,拉分拉个底掉,不知吃多大的亏。
  “实在不行……我我我,在他学校附近随便找个差点的学校,管它二本还是三本,实在不行,民办总行了吧?”
  “行呀,当然行的。可人家出出进进都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凭什么找个垃圾大学的女友?你们会走在风景不同的校园,吃在规模不同的餐厅,有了不同的同学生活圈子,最清晰不过的是,你们会有着不同的人生。”
  别琼天真的少女梦被邵小尉戳破,深受打击。在她拿着恋爱当饭吃的时候,邵小尉已经开始计划她和戴川的婚后生活。
  每个陷入爱河的人都曾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没有人能够比我对他更好,没有人能够比我爱他那么多。别琼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她在高考分数线出来后,偷听到父母要去学校修改她的高考志愿。
  别琼恋爱的事情他们略有耳闻,没有横加干涉是觉得少女怀春,都能理解,小打小闹而已,更怕限制多了,弄巧成拙。之前别琼对他们说报了A大,结果隔天却意外接到班主任电话询问“明明应该能够A大二本分数线,为什么偏偏报了某地的三流院校”时,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怕打草惊蛇,两人在卧室里偷偷商量去学校改志愿,被出来倒水喝的别琼听了个正着。她愤怒委屈即将爆发的神经只是在一个瞬间,突然偃旗息鼓——
  也许,爸妈是对的吧。
  邵小尉的话响彻在她的耳际,“人家出出进进都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凭什么找个垃圾大学的女友?”
  她没有勇气同父母硬对硬抗衡,也没有信心坚信温沈锐对自己痴心不改,尤其是,也许潜意思里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最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做好准备为爱情早早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总之,在这个晚上,她顺水推舟地选择了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爸爸同班主任是多年的兄弟,这件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异常顺利。
  8月,戴川和邵小尉先后如愿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
  别琼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温沈锐已经提前去医学院报道。入学第三天还在给她发短信说“军训好苦,好在明天上午轮到我们班体检,能偷懒半天”,隔几天却传出了他退学,转到南京N大的消息。
  关于这件事情,一直是个谜,包括十三中学全校师生在内都无人知晓,温沈锐自己,更是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对她被A大录取也不闻不问。他的性情也大变,异地恋本就辛苦,这时候说与不说几乎也没什么区别,别琼虽然把修改志愿的事情赖到父母头上,但依然无法减少内心的愧疚,因此说话的时候,就有些低声下气,恨不得俯身为奴。
  但很快,温沈锐慢慢很少主动联系别琼,渐渐动辄说分手,她一个人苦苦维系了一年多,拖到大二,终于断得彻底。
  对于无力改变的事情,人类常求助于神灵,终得未果时,又说:“都是命啊。”或者,“缘分没到。”
  可什么是命,什么又是缘分?
  喜欢这样说的人,其实是“阿Q精神”的继承者。总要找个理由,至少在精神上,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无能和失败,也许就会好过些吧。
  无数个别琼趴在宿舍枕头上偷偷哭泣的夜晚,她总是想,温沈锐,你知不知道与你分开后,我成为了曾被我无数次嘲笑过的阿Q。
  缘分没到吧。
  这样想着,似乎就真的不那么难过了。
  可每每见到校园里情侣甜蜜, 都似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划开层层谎言堆积的强颜欢笑,逼得她不得不直视赤裸裸的真相——
  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奋不顾身地爱上温沈锐吧。
  大家都说年少时代的爱情,不计代价、不计得失、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甚至百折不挠……那时受各种条件限制:心智并不成熟,接触的异性少,对爱的理解浅薄、幼稚无知,又会受到父母严厉禁止、学校严肃整顿的多重限制……
  可每个青春懵懂、渴望异性爱慕的少年,总会有自己的方式,笨拙、纯粹、执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又荡气回肠。
  譬如邵小尉。
  譬如戴川。
  但也许,从来不是别琼。
  我爱你,可我更爱那个能够有个好愿景的配得上你爱的我自己。
  3
  汽车沿外环路开了一个多小时,途中发生汽车五连撞事故,造成交通严重堵塞,半个多小时才恢复正常。堵车无聊之际,戴川打来电话,吞吞吐吐问她知不知道邵小尉的新男友是谁。
  别琼只知邵小尉去了一家猎头公司,每天早出晚归,她下班回家的时候邵小尉不在,等她早起上班的时候,她又一直睡。
  交了新男友,是什么时候的事?
  戴川的语气听来酸酸的。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替她隐瞒?我都见到了。”
  这话从何说起,你不是早就跟各路美女左拥右抱?
  “你在哪里见到?谁呀我认识吗?好看吗?做什么的?”
  换做平时,别琼肯定会训斥他一通,说些你俩都是我好朋友,我一向没偏没向什么的场面话。这么多年,她一直这么说,虽然她的天平一直偏向邵小尉。可口头上肯这么说,已经给足他面子。
  见别琼并不追究关于隐瞒的问题,戴川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犹豫。
  “你真的不知道?个子高高的,蛮帅气,看上去,像个男模。”
  “真的假的?”
  “昨天下午在阳光广场,俩人手拉手并肩走。”
  商务车挪挪蹭蹭往前开,周遭的车被堵得个个没有好脾气,狂按着喇叭,越发让人躁狂。
  “不挺好的么,你俩两个离异人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奔各的前程,各约各的新恋人,”担心戴川还没被刺激够,她又狠狠补上一刀,“你该不是怕人家过得比你幸福吧?”
  激将法是很管用的。
  “我?我巴不得她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省得你们老操心,说我们俩分不开。”戴川急了,“我就是刚好碰到有点好奇,怕她被人骗了。”
  “不能不能,这点还是不用担心您前妻的,她不骗别人就不错了。”
  戳穿人家真相的结果当然是令交谈停止,戴川只好说,“哦。好吧那我没什么事先挂了。”
  她火速拨给邵小尉,一直占线,越打不通越好奇,反反复复拨,等到了十三中学门口,最后一次拨却已经关机了。
  十三中学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斑驳的铁门大开,中心的花坛暗红色月季花正怒放,最下边种满了针形叶片的午时花,像是内讧的水彩在争奇斗艳,白、黄、红、深紫、粉红、白花红点、彩纹……绚烂极了。有次她在花坛边打量,温沈锐还充当过解说员,赞午时花顽强的生命力,折下任何一支茎叶,哪怕放在阳光下暴晒,失去水分干干瘪瘪,插在花盆里浇上水,隔天满血复活开出绚烂的花朵,因此又有“死不了”的别称。
  当时她曾天真地问:“那就把我们的爱情花,定为午时花吧?”
  温沈锐明知故问,“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因为什么缘故不得不分开,可不论阔别多少年,只要能够相遇,就像折下的午时花终于和泥土重逢,便瞬间满血复活,旧情复燃。
  只要能够相遇,就从不担心,你我不会重新再彼此深爱上对方。
  死不了的午时花。
  死不了的你我之间的爱情。
  她当然不会傻傻讲出这些内容,只微笑着看他并不讲话,心里想的是,他一定懂的吧。
  ……
  花坛后面的教学楼安静如废弃的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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