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 (第一部)作者:路人甲甲甲(男男生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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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炎陛下,我原也不赞成门主帮芸帝,私人恩怨姑且不论,就实力而言,我坚信您比芸帝更胜任这个位子。若您将双真交给我,我会帮您。双真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大家何不各取所需呢?”非遥步步紧逼,句句实话,风炎几乎有一种被逼到尽头的感觉。
逼他的……是非遥?是双真?还是……他自己?
双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吗?
初次见他,他只是觉得他对芸帝来说有些特别。当时的他,仅是烧伤右肩,和其他迎战的宫妃比起来,显得如此微小。他静静走进那个才发生过战争的地方,跪在败北的芸帝身边,声音清冷却又莫名温柔。芸帝对着他,异常悲伤。
他的表现一直显得卑微而平淡。不反抗,不叫喊,甚至连一个愤恨的眼神都没有,每次他对上他的眼,都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恨,或者一点点的真正的畏惧。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他根本没有感情?
他主动要侍寝,这个倒让他大吃一惊。本来他说要说服希夷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居然说要服侍他——是为了更好的在宫中生存吗?他不懂,也懒得费心思去猜一个小人物的心思。既然他给,他就要好了,反正比起那些反抗强烈的和刻意讨好的,他的淡然清丽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他喜欢他的身体。只是如此。他的身体异常温暖。
当他处理政事回到寝宫,看见捧着一壶酒在热气蒸腾的水里游动的人时,冒上来的感觉就是想要拥抱这具温暖的躯体。无关外貌,无关其他的任何东西。
他的身上有一股寂寞的气息,好像与生俱来。
在这个冰冷的帝宫待了百年之久,似乎一直只是一个人。
那样的气息,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那天他跪在长廊上,满身鲜血的忍着中了毒的苦楚,他竟生出一丝不忍。
明明是敌人的妃。
他说服自己,只是因为喜欢这具身体。
本来应该止于这样的关系,可他偏偏有了嗣元。
一点点难以抑制的欣喜,更多的是心绪不宁。
让他见芸帝,是要断他对芸帝的念头,却让自己更显狼狈——他说他会畏惧他,竟让他万般的不悦,看着他因为中了蛊发了疯,竟一时忘了身边还有属下可以指挥,就这么冲过去抱住了他,傻傻叫他伤了脸……
乱了,都开始乱了。
竟不敢再见他。
怕这一乱,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可是终究迷失了。得知他身体里的嗣元是希夷和芸帝的时候,他恨得红了眼。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就这么伤了那个人。
恨他背叛,恨他欺骗,恨他始终……爱着芸帝?
不敢再想,只记得他最后对着他绽开的那个笑,绝美却又痛彻心扉……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懂。
明明只是一个芸帝的宫妃,一个叛徒……
明明应该什么都不是的……
让给非遥不是正好吗?
“不马上……杀了我吗?”
双真忍受着细小的冰剑刺穿身体的疼痛,虚弱的问这个早已丧失了理智的女人。
蓝依柔媚的笑笑,又一刀扎进双真手臂,“你让芸痛了百年,我就这么放过你,岂不便宜了你?何况我也不想污了我的宝刀。”
双真苦笑,真是不知道该拿一个发了疯的女人怎么办才好。
这回,连芸的孩子都救不了他了。
现在也没办法发讯号给奇然,不然蓝依激动起来马上了结了他,他连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候真正盼望风炎能回来。
虽然他不一定会不杀他,至少让他多一点活的盼头。
时间,能争取多一点是一点。
刚刚用了激将法才让这个女人不下快手,反而一点点耗在这儿折磨他……算是自找苦吃吗?
真是的,有过那么多受伤的经验,为什么还会痛呢?还以为他早感觉不到痛了呢……
看着满地鲜血,他自嘲的笑笑。
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不然,真的得死了。
连同他身体里的孩子,还有……
“你走吧。”
风炎终于重新抬起头对上非遥的眼睛,神智清明。
不给。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他不要把双真让给别人。
“为什么?”非遥没有料到风炎竟依然如此坚定,连一点商量的语气也无。
风炎只是摇头,“我不会把双真给你。”
“为什么?”非遥依然不可置信,“如果是因为那个嗣元,我可以……”
“与那个无关。”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囚禁双真?仅仅因为他背叛你?”如果真是那样,那真的只有硬抢了。
风炎摇头,“那个……我是很气愤没错。只是,已经无所谓了。“
“那是为什么……”
“只是想留他在身边。”他说不出太多,只能把此刻心中唯一的感受告诉他,“我放不开那个人。”
非遥望着他,眼神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危险。
他缓缓摇头,“风炎,你不能够那样。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你不可以再禁锢他。芸帝如此错了百年,你现在要做同样的事了吗?”
“与你无关。”风炎冷冷打断他。
非遥沉默下来。
真的只能硬抢了。
非遥挑衅的看了风炎一眼,缓缓道:“我知道我现在是差你很多,但为了他,我要正式挑战你。”
“等你伤好了再来吧。你之前被我打伤,看样子是牵动了旧伤在这儿养了好一会儿吧。”来的时候若不是他气息有些不稳,他还不一定发现得了他。
非遥恨恨的转过头不理他。
风炎的心情突然特别好,似乎想通了某些事之后很多便不会再郁结于心。
他轻笑道:“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对手,欢迎你下次再来找我挑战。”说完风炎不再理会他,转身飞向了崇青殿的方向。
争
非遥心里愤恨,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风炎的对手,仍忍不住出了手。
他冲向风炎,一掌打了过去。
听到风声,风炎迅速闪身避了过去,回头冷冷看向非遥。
“你是聪明人,出手前也先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
非遥气极,恶狠狠道:“风炎,你究竟要对双真怎样?”
“与你无关吧?”
“只要是双真的事就与我有关!”
风炎冷笑:“你是他什么人,就这么帮他说话?我记得我入侵帝宫的时候你可连影子都不见,真在意的话,为什么当时不见你来救他?”
非遥不说话了。
当时他的确没赶上来救他。
雷门内部的动乱一直到不久之前才结束。那时他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来救双真。
没有人能体会他当时的感受。
如果双真在那时丧了命,他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他是那么感激双真保全了他自己。
他总说,等他有了足够的力量,一定把他从芸帝手里夺过来。会有那么一天,双真忘记芸帝,真心的接受他。
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也绝不允许自己做不到。
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成功,这是他的至理名言。
可是他怕时间。
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再大的信心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下一刻就有可能土崩瓦解。
他一直在增强自己的实力,却依然觉得不够快。
很怕就这么错过。
“我不是他什么人。但……你又是吗?”
风炎没有被非遥的话难住,他用属于帝王的骄傲答道:“什么人?当然是他现在必须依靠的人。”
“依靠你?”非遥大大的不屑,“依靠你可是出自双真原意?”
“不是出自原意又如何?现在不是,迟早会是。”
“你打算一直要挟着将他扣留在身边?”非遥突然为双真感到异常悲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走芸帝的老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芸帝是怎么留下他的……”
“够了。”风炎打断他,“你只要记住,我不是芸帝。”
“不是?现在不是而已……”自私,这是他们都共有的特点,“风炎,你难道从没有考虑过双真心里的想法吗?”
风炎愣了一下。
没有,他几乎立刻就有了答案。
不是不曾想过。
以前是不屑,现在却是不敢。
双真用那样绝望的笑容看他,他怎么还敢再去问他的心意?能问出什么?恨么?
与其问出一个他不要的答案,不如不问。
非遥嘲讽的笑了:“还说你不会做第二个芸帝——你们根本从不曾给他自由,怎么还敢说要待他好,说爱他?”
爱?
这便是爱吗?
曾经有那么个人说他永远不会爱,连他都信了,现在,他是爱上了双真吗?
仅仅只是想留他在身边而已。
不愿放开。
“你只是自私的想满足自己而已。风炎,你没有资格爱他。”
风炎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觉得异常落败。
好像真的输掉了什么似的。
奇怪,他不是应该是那个始终藐视天下的霸主吗?
“如果真正爱他,如果你真的有那个勇气和自信,那就放他自由。”
放开他?
才想要抓住的人,现在要他放手吗?
“风炎,我们公平竞争,这也是对双真的公平,对不对?”
真的……要放开吗?
“风炎,你敢吗?”
敢吗?
在双真还恨着自己的时候,在他心里还始终无法放弃芸帝的时候放手,会……怎么样呢?
“当然敢。”
风炎吓了一跳,回头瞧见休走过来。
他毕恭毕敬的朝风炎行了个礼,然后抬头平静的说道:“那点胆量我们陛下还是有的。我说的对吧,陛下?您……可别让我失望。”
看见休的表情,风炎突然自嘲的笑了出来。
难怪之前休说他都变得不像他了。
又迟钝又不坦白,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又胆小又优柔寡断。
双真啊双真啊,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他笑笑,潇洒的转身朝天牢走去,边对非遥说道:“我答应你,不会囚禁他。他可以留在帝宫,或者任何他想待的地方——只要让我知道他在哪里就足够了。如你所愿,我们……就公平竞争吧。”
看见天牢前大滩新的血迹,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安感铺天盖地的涌来,风炎急急飞进隧道。
沿途都是血迹。像是有什么从隧道里爬过一样,拖着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心里,抽搐般的骇人。
风炎咬咬牙,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双真,千万不要是你!
非遥有些不明就里,但看见风炎脸色,终于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风炎停在一间牢室门前,呆呆站住了脚。
非遥粗暴的推开他走了进去。
空无一人的牢房里异常的凌乱。那一张空荡荡的床上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迹和白色的浊液,被硬生生扯断的光链上沾染的红黑的血已经凝固,显得异常可怕。
风炎站着毫无反应,像是被人硬生生扇了一个耳光。
非遥颤抖着抓住风炎的衣服质问:“人呢?”
风炎僵硬的摇头。
“这些……是因为你?这些血,还有沿途的那条血痕——明显是有谁爬过——是因为你?”
风炎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但非遥几乎能猜到。他清楚双真是个求生意志有多么强的人,如果风炎强行锁住了他并且有危及他性命的举动,他真的会爬也要爬出去。
光是想到双真扯断光链的痛楚他就不寒而栗,更不要说他这么爬到了出口。
他瞪着风炎,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你居然……这么对他?!”刚要出手,休却一下子挡在依旧呆滞的风炎面前。
“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滚开!我要杀了他!”他恨得红了双眼,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杀什么?双真殿下不救了吗?”
休这么一吼,果然两个人都一下子清醒过来。
没错。
双真不是自己逃出去的。
入口的那摊血迹……
想到这里,两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风炎当机立断冲了出去,一边开始对休下命令:
“封锁帝宫所有出入口,给我派所有人找!有谁出入过帝宫,有谁靠近过天牢,哪里有可疑的血迹……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非遥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压抑住愤怒,决定动用雷门的人帮忙。
不论如何,他不能出事。
又一次,双真面临危险的时候他却没法救他。
恨不得杀了自己。
明明当初是双真救了他,为什么他却连一次都帮不上忙?
好冷。
像是掉进了冰里,刺骨的冷和疼痛从皮肤上的每根神经传过来,让双真忍不住缩紧了身体。
“没事的,双真,马上就会好了……”
是谁?
真的会没事吗?
不想就这么死去……
“没事的……”
好像这声音一样温和,一股泉水突然包裹住了他。
温暖而柔软。
他蜷缩着身子,好像回到了母体里一般,安全异常。
寂寞和寒冷都不再。
胸口突然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攒动。
乖,安静一点。
虽然我不是你的父亲,但你也要乖乖听话才好。
好像听到了双真的思想,这小东西安静了下来。不但不再躁动,反而开始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温暖,从双真胸口一直扩散到全身。
双真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 ……
“凛,他到底伤的有多重?”浅昔看着池中央的双真,担忧的问道。
凛安抚的摸摸爱人的脑袋应道:“虽然有些严重,但是……会好的。”
“真是可恶的女人。”浅昔恨恨的说道,“为什么凛不杀了她?”
“她毕竟掌管过帝宫的军队,留着还有用处。你要是还不泄愤的话,我再去加几味药如何?”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黑色袋子,“这次从边界带回不少好东西呢。”
浅昔高兴地高兴地拍手叫好,扯着凛就往回走。
凛一边好笑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几年不见的好友。
伤势比他想象的严重。
他全身都是大大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