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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相思躲不过作者:煌瑛-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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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二小姐……我们真的该睡了。”
“那么景渊呢?”
“谁?!”
“是他请我暗中照顾你。”兰惜长吁短叹一句:“真是看不出来,他还会有这份心思……只是我做事不喜欢偷偷摸摸。”
“睡吧!”小蝶叫了一声,裹上被子滚到床里面,远远背对着兰惜,只觉得脸上不住发烧。
过了一会儿,兰惜终于睡着了,小蝶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
她这个年纪,实在不该再装天真了。
其实很多事情,小蝶心里都清楚,只是……她知道:她害怕改变现状。如果一辈子都不会长大该多好!一辈子都把年纪大的男孩子当作哥哥,一辈子都当有哥哥疼爱的小女孩,那会省掉多少烦恼!
然而就算不情愿,她还是长大了,那些应该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的男子,也产生了别的想法……小蝶被这个念头搞得心慌意乱,烦躁起来。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对自己说:“我眼前有大事!大事!我要想想怎么才能成功地换回辛祐——最好我也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想到了景渊,想到他冷冷地说:“你去吧。如果你真以为一个人就能挑起这副担子。” 
虽然是她先说不用别人帮忙,但他分明就是认定了她做不到,才这样说嘛!他就不能再坚持一次?也许她当时就改变想法了呢?算了!估计他心里面还想呢:“让她吃点亏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啊——”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请人来关照她呢?
小蝶狠狠摇头,却甩不开满脑子胡思乱想。她一骨碌爬起来听了听更鼓——二更,她又失眠了。
“哎!”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瓶,拔开塞子嗅了嗅——
景渊的安身散里一定用了上好的药材。那种淡淡的清香和微微的苦涩让小蝶安稳地度过后半夜。
更鼓响了三声,威远王应无懈正沉浸在绵长恍惚的梦境里,无法离开。
梦里的王府那么高大堂皇,所有的屋宇都必须仰着脖子才能看到顶部,所有的回廊都长得似乎没有尽头,而花园则宛如无尽的森林一样神秘。
无懈惴惴不安地穿梭在花径上,一直来到湖边。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是一看到湖边那个年轻的红衫女子,便恍然大悟,欣喜地奔上前。
那女子冲他张开双臂,微笑着。虽然她的笑容十分模糊,但柔和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无懈耳中。她在叫他——“无忧!”
“娘,你为什么叫我‘无忧’?我的名字是‘无懈’。”
小时候,无懈总是一边问这个问题,一边坐在娘的身边,看她纤长白皙的双手在古琴上轻盈地舞动。
娘的声音永远都那么缥缈,但无懈却能从中体味到一丝凡人没有的气韵。
她总是说:“你是‘无忧’,你是王爷的次子,应该叫‘无忧’!你怎么会是无懈?无懈已经死了!”
每当说到这里,琴音总会莫名缭乱,她会像受惊吓一般把琴推到一边,捧着无懈的脸仔细端详。她总是不等无懈反驳,就紧紧把他揽在怀里,让无懈几乎不能呼吸。
她总是流着泪说:“无忧,是我对不起你——生在哪一天不好,偏偏生在无懈死的第二天……难道你真的是无懈?你真的是无懈回来了?”说到这里,她总是慌张地用力掐着无懈的小脸,狂乱的眼神中透着惊恐:“无懈,你为什么霸占无忧的身体?你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无懈记忆中的娘,非常非常美,美得不像世间的凡人。
无懈记忆中的娘,行为举止也和凡人不同。
大概是她太美了,才让看到她的人忍不住流露出同情。
大家都说,好可惜啊!小夫人长得那么美,又让老爷晚年得以延续香火,如果她没有发疯,一定早就被扶正了。
可是,如果她真是疯子,为什么大家还偷偷相信她说的话?为什么,大家还在背地里怀疑无懈真正的父亲……
黑暗忽然笼罩了无懈的梦境——他的梦总是忽明忽暗,仿佛睡梦中仍然受到心境的干扰。
“爹,我是爹的儿子,对不对?”无懈攀着父亲的膝头,声音充满委屈。
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似乎被他的问题逗乐。他的满头银发在灯下闪耀着微微柔光,他苍迈干涩的声音给了无懈一点安慰:“傻话!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无懈,是让我骄傲的继承人。”
无懈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他的父亲又开口了:“来,无懈,把这个吃了——这是你最喜欢的鸡胗。”
“我……不喜欢鸡胗。”无懈看着父亲朦胧晦暗的面孔,忽然有些恐惧。
父亲的笑脸僵硬起来,声音也变得冷硬:“又说傻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鸡胗吗?几乎一日三餐都离不开。我特意让人做给你的——来,全都吃了。”
“我讨厌鸡胗!”无懈甩开父亲的手,畏惧地退了一步。
“无懈——”父亲愤怒地站起身。他的身影虽然有些佝偻,但那一片巨大的阴影还是黑压压笼在无懈的身上。“如果你是我的无懈,就把这些全都吃了!”
无懈的心忽然好痛,痛得让他从梦境中挣脱。
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单衣,甚至脸上也有些湿润。他抹了抹脸,告诉自己那不是眼泪——他是不会流泪的,更不会为梦中的那两个人流泪。
桌上纱灯悠悠半明,反倒是月光皎洁澄澈,洒了一地雪白。房门轻轻叩响,似是来人生怕惊扰他的梦。
“进来!”无懈深吸口气,换上一脸漠然。
裙裾婆娑,一个青色的高挑身影闪入房内,向他敛身施礼:“王爷,是施针的时候了。”她说着走到无懈身边,不等他发话,便展开针包,浅浅一笑:“不知王爷的心悸是不是和缓了一些?”
无懈默默卷起袖口,明亮的眼睛在她脸上一转,冷冷说:“心悸不像昨天那么明显,但噩梦却还是……”
“梦由心生,”不等无懈说完,那女子就匆匆打断,“可见王爷的心病还要多加时日调理才行。”
“京姑娘——”无懈一边看她施针,一边淡然道:“你知不知道,总是打断别人说话的女人,很招人讨厌?”
金针刺入无懈的肌肤,没有丝毫犹疑。
“我早知道自己招人讨厌。可是眼下,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能把我如何。”她的口气自信却淡泊,“因为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京雪棠,没人可以帮你疗毒。”
月怜俯在窗边,双目透过窗缝,怔怔盯着月光下的小院。直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悠然自得地推门进入偏厢,她才轻轻放下窗扇,压低声音说:“她回来了。”
房中没有掌灯,月怜看不清辛祐的表情。他的沉默却让她感到丝丝不安。“辛大哥,京姑娘真的是去给威远王疗毒?”
“……我下的药会扰人心神,日间不过眩晕,夜间尤为严重。”黑暗中的声音依旧那么沉稳,“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在每夜三更,施以针灸。她从我们上路第一天……不,她从我们尚未落险时起,就刻意接近威远王,每夜三更又要偷偷摸摸出门——”辛祐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月怜拧着眉头坐到桌边,沉吟道:“辛大哥那天趁着和威远王面对面交谈的功夫给他下毒,这是我们和他对质自保的最后手段。京姑娘无缘无故为什么给他解毒?难道威远王看起来像是接受这种巴结的人吗?她是……有别的企图吧?”
辛祐叹了口气,忽然说:“兰姑娘,威远王并不知道你身怀武艺,趁他尚未留心,你赶快走吧。”
“怎么?”月怜的眉头拧得更紧,瞪了辛祐一眼:“你怕了?”
“姑娘本来是不相干的人,何必找这麻烦?”
月怜幽幽看着这男人黑暗中的轮廓,怅然道:“那么你呢?这原本是威远王和易姑娘之间恩怨,你本来也是不相干的人,还不是当作了自己的事?”
辛祐的肩膀动了动,似乎是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温暖。月怜甚至相信:她看到了他在黑暗里的满足的微笑。然而这个微笑却让她的眉头更加难以展开。
不待辛祐开口,她缓缓地说:“我若想走,当初就不会回来。等我想开了,想走了,才能走得动。”
必有一失
前途未卜,所以阳光灿烂的日子更加值得珍惜。小蝶呼吸着山间吹来的新鲜空气,心底的沉闷略为舒缓了一些。她和算卦的玉半仙各骑了一头毛驴,兰惜徒步走在她身边,却看不出丝毫疲惫,一路上攀花折柳,兴致倒是比小蝶还高。
看小蝶半晌闷闷无语,兰惜有些憋不住,凑到她身边嘀咕:“小蝶姐姐,打起精神!这么消沉可不像是你啊!”
小蝶看了她一眼,勾起一个淡然的微笑,“遇到变故还能无所谓的人,不是圣人就是脑筋缺根弦——我不是圣人,也没沦落到白痴的地步。”
兰惜撇撇嘴,无言以对,只好扭头和玉半仙闲聊,希望能吸引小蝶的心思。“老人家,我们两个的底线你好像挺清楚的,可我们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说来听听,如何?”
玉半仙拈着山羊胡,眨巴眨巴眼睛,“在下玉泉公,算卦为生。可是我算得太狠太准,在老家混不下去,只好云游四方——”
“你没家人么?”小蝶好奇地追问:“一个人到处游历?”
兰惜一看她开了口,急忙附和:“就是就是,你的家人呢?”
“家人”二字似乎戳到老人的痛处,他在驴背上一震,眼圈忽然红了。“家人……唉!”他揉了揉心口,似乎那里很疼,“不提吧!只有一个天下第一忤逆的不孝子!姑娘啊,你不知道当爹娘的人有多辛酸!这孩子小时候长得不像我,跟他娘却有九分相似。他娘死得早,我心里那个想念呀,就不用细说了。所以我跟他说:‘儿啊,我不求你学人家老莱子彩衣娱亲,你就偶尔把你娘的旧衣服翻出来穿穿,以慰老爹。爹可以给你多方宣传一下,你就能写入第二十五孝了。’谁知道他宁死不从,还用跳崖威胁我——我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啊?”这老头子,脑子没问题吧?让自己的儿子男扮女装,还要到处去宣传?!小蝶和兰惜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一时竟不知该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如何反应。“老伯——”半晌,兰惜才扁了扁嘴,“当您的儿子,想不忤逆也难啊……”
“哎——”老人又叹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二位姑娘,当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已经可以肯定:你们一定是在母亲跟前长大,父亲都不在身边,而你们又是极孝顺的人。”
小蝶和兰惜被他夸地不好意思,都嘿嘿一笑。
“……所以你们才时常穿了男子的衣服,哄母亲开心,以至于养成了女扮男装的习惯……”
“别开玩笑了!”兰惜的脸皱成一团,翻了翻眼睛,十分不满。
小蝶要不是牢牢抓着缰绳,险些从驴背上摔下来。“怎么说到我们身上了?还是说说您的事情吧——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个经历丰富的人,不如多说一些,给我们长长见识!”
“噢。”老人又捻了捻胡须。“我在外飘荡十几年,听说我那个不孝子飞黄腾达了,生意做大了,于是就打算去找他。谁知道……唉!”
“难道他不见你?”小蝶瞄着老人暗淡的脸色,气愤地说:“这也太过分了!不管怎样,爹娘总是生了他一回,怎么能这么绝情?换成是我……”说到这里,她忽然怔住,说不下去。
“不!是我不见他!”老人从驴背上立直了腰,厉声道:“我实在受不了:他的个性比以前更加恶劣——恶劣十倍!以前他不过是个目中无人的野小子(兰惜:野小子?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么?),现在他竟然变成薄情寡义、任性胡为、不明事理的混球!气死我了!”老人呼了一口气,“还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炼,他该英明神武干脆利落,没想到他做事拖泥带水,一点不像我的儿子。这个祸害毕竟是我生的,只好由我来给他料理烂摊子。”
小蝶同情地把手搭在老人肩头,咳了一声:“老伯,我好羡慕您的儿子啊!我爹要是这么有责任心,我也不至于天天郁闷了……”
兰惜呵呵一笑,“对了,老人家,咱们已经父女相称,总得编一套说辞,免得人问起来出现口误。”
“哦,女儿呀!”玉泉公口打咳声,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你们的娘死得早,撇下你们跟一个哥哥——你记好了(小蝶:不用记。我从小就是听别人这样说);你们的哥哥又是个不孝子,把老爹我气跑了。你们跟哥哥寄人篱下——中间的细节你们自己编(小蝶:唉……不用编了,我以前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后来当哥哥的出息了,丢下你们到处做买卖去了。然后老爹几经波折找到你们,打算找个僻静的小村庄安度晚年——没了。”
小蝶点点头,“您说的完全是我的血泪史啊……除了最后两句。”
“你都记下了?”玉泉公怀疑地问。
小蝶扬眉道:“我可是学医的!您可能看不出来:我四岁就能背三百个药方呢!”
“那算什么!我那个不孝子四岁时候就能背五百……”玉泉公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五百个药方?!”小蝶根本不信,“他也学医?”
玉泉公急忙说:“五百首唐诗!”
兰惜咂巴着嘴道:“唐诗算什么?背错了又不会要人的命!药方可是一个字也不能记错的!”
小蝶仰起头,有些自得:“我娘——哦,差点忘了,我娘死得早,我和哥哥寄人篱下——我师父说,我可是罕见的人才,她从来没见过谁比我背的药方还多。”
玉泉公哼哼笑了一声,但怎么听也是轻蔑的冷笑,但旋即用开怀大笑掩饰过去,似乎想起来什么好事。“女儿啊!”他说,“我和你越聊越高兴,忍不住想送你一个小东西。”
在小蝶热切的目光中,玉泉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里面是我珍藏的‘愿望神水’。”
“愿望神水?!”小蝶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打开瞅了瞅,“内服还是外用?”
“外用。小心,别蹭到手上!”玉泉公看着小蝶好奇的神情,忍不住微笑道:“你如果想要挟什么人,不妨把这神水滴在他皮肤上一点点。三个时辰之内,他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真有这么灵?”小蝶凑过鼻子闻了闻,皱眉道:“爹,这才不是什么神水,这是药水!里面好像有‘天女剑兰’……这是毒药啊!”
“嗨!不毒怎么要挟人?”玉泉公扫了她一眼,口气虽是不屑,但目光中却带着赞许,“女儿,你果然是学过医的。不过还是爹那句老话——你若想混迹人海,就不可太过张扬。即使是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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