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图腾by淮上(忠犬渣攻x妖孽女王受he)-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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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的……”
那宫人只说到一半,突而车里传来明德的声音:“前边可是清河公主?快快请进来!”
那太监还想搬出皇上的话来说,转念一想却想起早上被拖出去打的几个奴才,立刻眉开眼笑的连声道:“是!是!公主请这边走!”说着便急忙过去拉开了车帘。
车帘里极为宽敞,明黄地毯铺地,足足有个小房间那么大,明德要站起身走两步才到门口,一伸手把阿醉拉起来,笑问:“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把小孩子带来玩?我一直惦记着你的小孩子呢!”
阿醉反手按下车帘,回过头看着明德。只一年不见,她已经升了良娣,比原先富贵了很多,但是在那孔雀裘衣、金红妆饰中,又显出整个人难以言喻的苍白。
明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太子呢?”
阿醉有些颤抖,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能强行压抑着自己说出第一句话来:“太子已经被圈禁了!”
明德悚然一惊。他和阿醉久久的对视着,常年在这宫里明争暗斗锻炼出的那根神经骤然绷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了这华贵豪奢的车厢。
“那……那皇后呢?”
阿醉捂住自己的嘴,用力之大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籍以这种办法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明德只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去,他全身冰凉:“……皇后呢?太子为什么被圈禁了?皇后在哪里?”
阿醉无声的哽咽着,拼命的摇头:“皇后她……她已经……已经被……赐死了……”
明德只觉得自己全身一软,无声无息的跌坐在车座上。
阿醉蹲下身,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皇上当初发觉东阳王晋源要起事,所以不让他出京,打算围剿王府……皇后偷偷派人护送他出京,希望可以……可以让这皇宫换个主人……但是后来事情败露,皇上一怒之下……这事一直保密,皇上怕您知道,对外一直说是皇后深居修佛,但是东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已经……”
明德只觉得双手发抖,几乎说不出来一个字。
“您快逃吧!”阿醉紧紧攥着明德的手,用力之大,长长的、华贵的指甲都深深刺进了肉里去。
“——据说皇上已经说了,这次回来,就不打算放您走了。您去原先皇后宫里看看吧!已经推翻了打算重建新殿了,就是以后给您准备的!……您快走吧,快走,走得远远的,离开这个京城!皇上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了,这次您要是不交兵权,下辈子就别想走出寝宫一步了!”
起兵造反
对于宫闱之间的地位关系,乾万帝多年来都有个隐秘的想法,别人不知道,几个贴身心腹都是心照不宣的。
——他想废两后、废东阳王,想追封生母,想立清帧殿中小贵人上位。
这个想法如果真的实现的话,就一下子动摇了这个皇室最主要的亲缘关系,进而可能引起天下大变。因为这些潜在的威胁,乾万帝一直迟迟没有动手,这个想法也只能称得上是深藏于心里的隐秘罢了。
东阳王妄图自立这件事是一个契机,其实他在试图举兵的前一段时间就已经泄露了风吹草动——乾万帝是什么人?皇家暗卫又岂是吃素的?当李晋源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时候,殊不知已经成了别人掌中玩弄的棋子。
李骥不怀好意的纵容着这个皇弟,纵容到他集结兵马,纵容他到勾结朝臣,甚至有时候暗中通行方便,不动声色的诱惑着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就在李晋源要起事的前一天,李骥突然发兵围住了东阳王府,皇家暗卫从王府中搜出了仿制的龙袍、龙冠和来往密信,只等皇命一下,就立刻抄家!
李晋源倒台了,皇太后一定也是可以被扳倒的!皇太后倒了,正说明她无德无能,当年真正应该被立后的,应该是乾万帝的生母!
那个常年以来的心愿即将变为现实,乾万帝的毫不掩饰的愉快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后竟然矫造圣旨,派人把东阳王送出了京城!
东阳王一出京城,就立刻全速赶往汉北大营;而皇后在宫里则密令太子准备兵马人手,等着乾万帝和东阳王两虎相争,太子便可以从中趁虚而入渔翁得利。这个计划原本进行得十分周密,乾万帝即使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没有心思去管。可以说如果按照皇后的计划进行下去的话,也许现在太子已经登基为帝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东阳王晋源去了汉北大营没多久,就被路九辰一手掐死了!
东阳王一倒,太后立刻被废,关进冷宫不准走出来一步。当天晚上乾万帝去了凤仙宫,心平气和的对皇后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给了她一把匕首、一碗毒药、三尺白绫,叫她自己选;第二句,就是叫人念了那个立皇太孙为新帝的遗诏,算是多年夫妻情分,让她走得安心了。
皇后选了毒药。极品的鹤顶红,即刻毒发,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世间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随着她姐姐明睿皇后的步伐远去了。
明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城外大营的。他应该在见完了太子之后回去清帧殿,但是他根本没有去见太子。他中途就折回来了,那些人赶着车马,却没人注意到他已经偷偷跳下了马车,从以前当暗卫时走过的密道里出了宫。
夜色已经笼罩了郊外,漫山遍野的枯草,在瑟瑟寒风中发着抖,打着璇儿飘扬起来,又纷纷落下。
是哪一阵风,挟着那一缕不散的芳魂,呼啸着远去了?
那个曾经大哭着把他搂在怀里的女人,那个一生没有生过自己孩子的女人,如今果真默默的远去,不知道是哪一眼的回眸,便成了永诀。
河水里冰凉刺骨。明德静静的泡在水里,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沸腾和叫嚣着,心脏却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
为什么呢?我已经没有母亲了……
上天待人也许真的是不公平的。有人出身天皇贵胄之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有人苦苦挣扎求生,历尽艰辛后好不容易把一些珍贵的东西攥在手里,却转瞬之间就会被强大高位的人轻松夺走。
不管你多么珍爱多么宝贝,不管多么来之不易,哪怕是你心心念念连血带肉的最重要的东西,也只是上位者轻而易举就能踩在脚底当作娱乐一般毁灭掉的玩意儿罢了。
明德静静的泡在水里,深深的夜里只听见自己呼吸时深深浅浅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城那边晚归的人家里都亮起了烛火,星星点点,仿佛远方的星子一般。
那些都离他太遥远太遥远了。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可怜而卑微的尘世的欢乐,终于彻底的被活生生撕裂夺走了。
夜色仿佛漫漫的长河,永远都不再有天明的时候。
翌日,宫中派人来请,主帅帐中闭门不见。再有大太监头顶圣旨来请,帐中派人答复:将军风寒病重,恐惊圣驾,不敢相见。
几日后率兵进京觐见,银白细铠熠熠生光,衣袍翻飞、马不踏地,天仙下凡一般破城而入,万众齐呼吾皇万岁,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宫城之内是一座高台,乾万帝带着重臣心腹,明黄真龙仪仗,煊煊赫赫的迎接大军归城。一直到午时,远处宫城那玄铁的大门轰然开启,在一阵阵地动山摇中,远方渐渐出现马蹄踏地时溅起的尘烟,几乎覆盖了视野所能及的所有范围,在地平线上和天空交接的地方连成了一条线。
张阔低声问:“皇上,宫门……”
乾万帝蓦然抬手阻止了他。
大军越来越近,整个地面都好像在晃动一样,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响就好像是天雷滚滚,震得胆小心弱的人都不敢正视。在一片黑压压的人马中,领头一个白衣白袍银铠甲的少年将军格外显眼,就像是一支箭的箭头一样冲在最前边,流云飞瀑一样驰进了宫城。
乾万帝头都没有回,张阔只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酷:“……这么好的时候,不要提起让朕败兴的事……”
大军冲到城下,轰然而止。刹那间除了轰轰的回声之外一点声响也没有,全军肃立在尘沙风中,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司礼监的官员一层层把话传下去,从高高的城墙上,一直传到底下宫门。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开门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宫门还是紧紧关闭着的,从传声的通道中有人一声声重复着:
“——吾皇有旨,全军下马跪拜——”
“全军下马跪拜——”
“统帅上官明德,率全军下马跪拜——!”
天地之间就仿佛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尖利的宣旨命令的声音充斥在破碎的风中,卷起一蓬蓬尘沙,簌簌的吹打着禁闭的宫门。
有人想动,随即被左右猛地砍翻下马去了。
明德在马上抬起头,遥遥的望着乾万帝。阳光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一身银白的细铠熠熠生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乾万帝微微探出上身,几乎是用一种迷恋甚至迷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如果目光是实质的话,明德现在已经被他按倒拖过来无数次了。
“……真漂亮……”乾万帝轻轻的笑着,说不上来的残忍的意味,“……真是……太漂亮了……”
他的表情如此镇定而有把握,好像没有什么能超出他的掌控之外。甚至连明德遥遥的举起弓箭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一下眉毛。
明德手腕急动,猛地抽出来七支箭,间不容隙的对着乾万帝的方向连射了出去!
刹那间城墙上大乱,人人都争着扑过来,有人叫救驾,有人叫造反,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巨大的盾牌在刹那间就竖了起来,牢牢的把整个城楼都护住了。
明德放下弓,身后副将猛地举起大旗,在风中被刮得猎猎作响。
“冲啊!冲破宫门者,当享千里地、封万户侯!”
“——冲啊——!”
大军轰然前行,在宫门把守的小股御林军根本不是对手,只片刻之间的工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乱军中炸起,那玄铁三丈的金红宫门就这么被撞开了。乱军如同巨大漩涡中的小股水流,分散着冲进了这皇宫里。
明德将军反了。
他带领着汉北大营千里赴京,然后直接冲进了天下至尊皇帝所在的九重宫城。
远古殇歌
长枪林立,就好像闪烁着血腥光芒的森林,蜂拥着践踏在这偌大的宫城里。
乱兵哪里都是,刀尖挑起血雾,紧闭的涟漪宫门很快就被闯开了,最先前的小股骑兵很快就闯了进去,而大部队都留在后边。这打先锋的都是明德跟在身边的亲卫,换句话说,都是亲手挑出来的精兵,就像一支箭最锋利的头一样深深的刺进了皇宫内殿的心脏。
如果明德是一个对地形阵势很熟悉、或对宫变了解得比较多的将领的话,那他就会知道,现在的情况虽然看上去是他占优势,然而实际上对他是十分不利的。
没有哪支刚刚获胜归朝、等待论功行赏的军队会冒着被灭九族的危险在皇宫大内里造反,何况他们这支军队一直是很受优待的,别的军还在等冬衣的时候,他们已经人人都置备了毛衣服了。就算是待遇军饷,他们得到的也是周边邻军的好几倍。这样一支军队对朝廷不会有太大不满,叫他们造反,最多是一时受到蛊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军心就散了,除了真正只听将领不听君命的亲信,一般大部分普通士兵都不敢再继续放肆下去。
这个时候如果把涟漪宫通向正泰殿的宫门一关,大军就会被生生阻隔成两段,先头部队人少并且得不到支援,很快就会被歼灭。这一场宫变虽然危险,但是也绝对没有到濒临绝境的地步。
正泰殿里,乾万帝挥手让送来密报的暗卫退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轻轻的冷笑一声:“……这孩子没那么傻,看来是被冲昏脑子了。”
张阔趁机笑道:“小贵人哪会真跟您对着来呢,皇上的宠爱,就算是泥土木人也能感觉得到了。”
乾万帝笑起来,漫不经心中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冷酷。
他还以为这小东西不会那么轻易就脑子发热,现在看来,小家伙是被气着了,不管不顾的就玩起了带兵逼宫的戏码。
也好,那么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上上不得下下不得,会憋出病来的,经历过这次发泄出来就好了。那小家伙手上有点兵权就不老实,总是在那里暗暗的打着主意,偏偏还胆子不够大不敢轻易动手,乾万帝看着都替他难受。正好趁率兵进京的机会,找几个军中的心腹去煽动一番蛊惑一番,只要拿了当初凤仙宫里皇后的旧物去刺激一下,那小东西果然就耐不住逼宫来了。
当真是个把亲戚血缘看得比天还重,光想着怎么给他那几个没用的废物似的血亲报仇、怎么把心里一口恶气发泄掉,完全不想想如果不是有人暗中通行、有宫中密旨命令大军随他调动,他能这么便利的把大军带到宫城里来吗?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千万阵前取人头的事一次两次还行,调动大军逼宫?谁听他的呢?
张阔站在那里等着吩咐下来,正垂手站着,半晌只见乾万帝在那里不知道思考着什么,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轻松的神情。大概一盏茶之后,门外已经隐约听见马蹄踏进的声音了,才听乾万帝慢慢的道:“……这孩子这么乱来,以后放出去一定会吃亏的。”
张阔陪笑道:“可不是么?光是丁大人,就是万万不会放过咱们小贵人的。”
“等这次事情过后,正好他也没法在朝廷上立足了,就呆在这里躲着吧。那个丁恍贪得太过分了,朕早晚把他们全家都给办掉!”
张阔俯下身:“皇上英明啊。”
乾万帝冷笑一声,望向殿门之外。马蹄声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