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九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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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自侍卫怀中挣扎下来,甫一落地,立即跌倒。他身上没有一处肌肤完好,瘦弱的身体满是伤口,有的甚至已经溃烂化脓。他没有哭叫,只是不屈地爬向跪地叩头的老人,口中模糊不清地唤着,“爷爷,爷爷……”
老人蓦然回身搂住幼童,禁不住老泪纵横。
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动容,心下唏嘘。
“五皇弟,你还有何话要说?”
四皇子的问话将众人惊醒,一致将目光转向五皇子。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是我指使的,那又怎么样?”
五皇子抚过冰凉的剑锋,十指修长而绝情,“在太后的坚持下,父皇不立储君的意愿还能支持多久?我不在无上将军离京之际动手,还能有什么机会?”
是的,父皇最宠爱的是他,但父皇却绝对不会立他为储君,他怎能不为自己谋划?
闻得皇孙亲口承认,太后突然坚持不住,竟是她的皇孙谋害先帝,是震惊,是愤怒,抑或是失望?然而转念一想,这与她任由皇孙陷入逼宫的绝境又有何区别。刹那间,只觉一片茫然。
只听得四皇子下令,“李宏罪无可赦,斩立决!”
侍卫拖开幼童,架起老人,欲拖出殿外。那幼童却是死死抱住老太医的腿,不肯撒手,被拖倒在地,拉出老远,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老人急令他松手。
幼童突然松开手,却以惊人的毅力站起来,疾步跑到四皇子面前,小手指着他大骂,“你这恶人,就跟他一样。”说话间,他一脚踢飞了地上客卿韩重的头颅,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碌滚下台阶。
李太医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惟恐孙儿触怒这个掌控生杀予夺的皇子。以他谋害帝君的重罪,株连九族都不过分。虽然四皇子应允他赦免十龄的幼童,然而他若怒而反悔,还有谁能保住李家的最后一滴血脉?
却见冷漠寡言的四皇子冷哼,“你爷爷的死都是因为你,你太弱,被恶人掳走,以致他为了救你而犯死罪。你若够强,就应保护你的亲人,而不是拖累。”这番话虽语气冷冷,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他一挥手,侍卫拖着老太医继续往殿外走去。幼童瞬间褪尽血色,面色惨白,不发一语,追着被架走的老人而去。
李太医这一来一去,太后、大皇子和三皇子等都因帝君骤逝的真相而震惊,由得四皇子发号施令。此刻,太后正待开口说话,蓦然传来一阵狂笑,五皇子长剑扬起,直指四皇子,“久闻四皇兄‘御剑’之名,玄御早欲一识皇兄风采。若能死于‘御剑’之下,玄御此生无憾。”
四皇子缓缓抽出先帝亲赐的上古神兵,面色淡漠,“为兄成全你。”剑一出鞘,一股冷厉的寒意弥漫开来,似是天刀刮面,割得脸生疼生疼。群臣明知剑尖所指并非自己,仍是为剑气所惊,退了开去。
大皇子扶着太后离开,远远站定,目光阴鸷,恨不得他二人同归于尽,自己尽收渔利。
五皇子长剑一扬,如矫龙般刺向四皇子。他从小习武,自认天资过人,不在他的四皇兄之下,更何况此刻四皇兄身上带伤,而且绝对不是轻伤。他一望见四皇兄气血虚浮的样子,就知道“千金一刺”秦暮对他的重创。他自知今日必死,若能击败在疆场上和江湖上均威名赫赫的“御剑”玄漠,纵是死,也无憾了罢。
四皇子一侧身,轻易避开了五皇子凌厉的一剑,同时“御剑”陡起,斜斜一刺。这疆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兵闪起一道眩目的光华,光华散尽之际,往往是敌人授首之时。然而,对于自己的皇弟,四皇子终究留了三分情面,剑气破空,剑只轻轻点在皇弟的肩头,骨骼的碎裂声却清脆地响起。
一剑之利,竟至于斯。
五皇子面如死灰,他并不畏死,但这样的惨败却是比夺去他的性命更为可怕,他的自信与骄傲在一瞬间被践踏得粉碎。原来自己的剑对四皇兄不过是幼儿的玩具。枉他还如此自负,重伤在身的四皇兄竟然只用一招就粉碎了他所有的斗志。他甚至不再做徒劳的反抗,任由“御剑”从肩头移向胸膛。就这么刺下来吧,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住手!”一声少女的惊呼伴随着一个翻飞的身影从殿外飞掠进来,惶急间一脚踢偏了剑锋。“御剑”深深地扎入五皇子那一片骨骼碎裂的肩头,麻木得没有一丝痛觉。
“朝阳!”太后与三皇子同时惊呼。
“帝姬,小心!”殿上群臣也惊呼连连。
朝阳帝姬以手握住冰凉的剑锋,血珠一滴滴滚落,硬是拔出了“御剑”。血从五皇子的肩头喷薄而出,帝姬以手按压住五皇子的肩头,扶着他退了三步。
五皇子灰败的脸上渐渐涌起了生气,“朝阳,是你?”
“是我,五皇兄。” 帝姬的手染满了鲜血,然而她更是用力地压住鲜血的喷涌,“五皇兄难道忘了,朝阳说过,朝阳想走,没有人留得住。五皇兄,朝阳带你走。”
“朝阳,快过来!快……快过来!”三皇子惟恐五皇子在穷途末路之际,伤到胞妹,或是以他为质。
“过来啊,朝阳,危险!”太后亦是一脸心惊,朝阳是她最疼爱的皇孙,不容有失。
四皇子依旧以剑遥遥对着皇弟,眉头皱起,似是颇为不耐这个不知好歹的皇妹,好端端地将自己陷入到危险中。
帝姬望向三皇子,他是她的胞兄,固然是关心在意她的,她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感觉,反倒是非一母所出的五皇兄,尽管轻狂桀骜,却总是宠她逗她,更让她有一种真正的兄长的感觉。
蓦然间听到太后喝道:“朝阳,危险!他是杀父弑君的凶手,快到哀家身边来!”
杀父弑君,若不是因为被生母皇后告知了这个消息,要求她交出三下军的兵权,她怎么可能照办?他的皇兄谋害了他的父皇,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何抉择。她知道三下军会对她最爱的五皇兄造成威胁,硬是留下了最强的定国军,而母后也没有说什么。她明知即使没有定国军,宰相也可能靠平国军、安国军击败五皇兄,她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若她一意不肯交出三下军的兵权,若她明白地提醒五皇兄,那她的皇兄也许就不会染血宫廷了吧。她倔强地仰起脸,强忍已久的泪水倏然夺眶而出,“无论如何,五皇兄是不会害朝阳的。”
“朝阳,父皇的确是我害死的。”五皇子一字一句地说道,灰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朝阳已经知道了。”她的脸色虽然没怎么改变,五皇子却从她压在他肩头的手上感到了她的颤动。
父皇与五皇兄,都是她最深爱的亲人,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父皇已经离开她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五皇兄也离开她。帝姬直视五皇子,“如果朝阳扣住三下军,皇兄一定已经登上帝位了。”
“别傻了,朝阳,宰相本来就有调遣三下军的权力,就算你想扣住,也没有用。”五皇子抚了抚帝姬的脑袋,一如平日。
“朝阳,听话,快到哀家身边来。朝阳……”太后生恐迟则生变,急切地呼喊。
帝姬转向太后,倔强地仰起头颅,“五皇兄是绝对不会伤害朝阳的。太后,朝阳要带五皇兄离开……”
话音未落,一记重击突然落在颈间,朝阳半偏身体,震惊地回望,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眼,望见的是五皇子哀痛的脸。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很悲吗?
我觉得还好啊!
“帝姬……”
一片惊呼,以为五皇子是要伤害帝姬。
“玄御,不要伤害朝阳,快放开朝阳。”太后惊得抓紧了身边大皇子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五皇弟,千万不要伤害朝阳啊!”三皇子眼见胞妹受制,心中惶急,忙上前拉住四皇子,“四皇弟,你看这……”
四皇子双目紧盯五皇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却见五皇子只是温柔地扶住帝姬软倒的娇躯,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连帝君骤逝之际都不曾落泪的她呵,却在此时泪痕交错。五皇子一阵心痛,他终究还是让自己最疼爱的皇妹落泪。那么至少,不要让她再看到自己的鲜血了罢。
他深深地闭上眼,睁开眼时已恢复了桀骜的神情。他突然手一推,帝姬朝四皇子平平飞去。四皇子退后一步,拥住帝姬。太后、三皇子等见帝姬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五皇子支起长剑,飞步退到龙座,半倚在龙座上,笑容狂放,“本皇子的一生就为坐上这御座,今日功败垂成,就以这一腔热血酬御座!”
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已挥起,寒光一闪,迅速且决绝地抹向颈侧,一股热血从颈间喷薄而出,如漫天落英在天地间狂舞,隐含着不甘,却终究混同于轻尘。瞬间,御座上已染满鲜血,五皇子颓然瘫倒在御座上,嘴角残存着最后一丝笑意,依旧桀骜且狂放。
“五皇弟……”三皇子徒然地伸出手,又迟疑着缩回。
也只能是这样的结局了。
粘稠的血滴答滴答溅在龙座上,年轻的皇子睁大眼睛,至死都不曾闭上。或许是出于对人世的留恋,或许是要睁大眼睛看看这一场皇嗣之争该如何收场。
亲眼望着这个他最嫉妒且痛恨的皇弟横剑自刎,溅血当场,大皇子阴鸷的眼中流窜着狂喜。御座染血,何妨?待他登基为帝,这一张染血的御座纵使与他的五皇弟同穴而葬,又何妨?这个天下呵,终究是属于他的。
如今,皇城之中,只有他的捧日军能控制大局。有了太后的支持,即使宰相反对,又能起什么作用。他阴狠地望向宰相,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去这碍眼的绊脚石。说他不堪为君,这样的屈辱,他怎么能不讨回?
三皇子从四皇子手中接过帝姬,帝姬在昏睡时仍紧紧皱着眉。抚平她紧皱的眉,三皇子叹了口气。五皇弟的自刎对朝阳而言又会是怎样的打击!他与朝阳虽为一母同胞,感情却不若五皇弟与她来得深,也许宫禁之内,唯一手足情深的反倒是五皇弟与朝阳了罢。
四皇子蓦然仰起“御剑”,以手指轻扣剑身,清若龙吟的声音从指间流泻下来。弹剑作歌,每一回疆场厮杀后,他都会以指扣剑弹出千古之音——《送行曲》。而这一回,送的却是他自己的皇弟。
太后重新回到御座,神色晦暗,望着这个谋害帝君,如今魂归离恨天的皇孙,心中不知是恨是痛。他面对群臣,言语中含着深深的疲惫,“玄御拭君篡位,罪无可赦,废为庶人,以庶人礼葬之。”
群臣噤声不语,在这一场宫廷震荡中,各人的命运早已被推至不可测知的某处,在惊变中载沉载浮。五皇子一系的人马知大势已去,面上现出掩不住的忧心,而其他大臣仍在忧喜间徘徊,静待命运的转机。
宰相敛起了闲散,面上亦是沉重。他与帝君平辈论交,五皇子也算得上是他的子侄辈了,他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这个鲜活的生命转瞬逝去,他的心情又岂是沉重而已?五皇子的结局是他早就料定的,自他知晓帝君是为他所谋害的那一刻,五皇子的命运就已定格。
不,或许更早,或许在五皇子萌动杀机的那一刻,已然注定了他的命运。
肃穆凝重的气氛中,帝姬突然睁开眼,第一眼望见的就是五皇子染血的身躯和瞪大的双眼。“五皇兄……”她陡然长呼。
一把甩开胞兄扶持的手,才一瞬,帝姬已掠到御座前。指间触到五皇子犹带余温的脸,瞬间帝姬血色褪尽,心中冰凉。五皇兄死了么?再也见不到那个肯逗她开心,肯哄她宠她的人了么?
帝姬深深地望着五皇子,眼中含着无尽的哀伤,她把手放在五皇子的肩头,垂首在他耳畔轻轻地道:“五皇兄,朝阳带你离开。”
她无意识地扫过太后、诸皇子、殿上群臣,只是那种陌生的眼神,仿佛全然不记得他们是谁,眼里只有那一具染血的躯体。被他扫过一眼的人都深感不安,这样空洞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素来明朗的朝阳帝姬身上?
三皇子上前一步,正想安慰帝姬,却见她突然扶着五皇子飞身而起,足不点地,掠出五丈有余。这一手震慑了所有人。
太后惊喝:“拦住帝姬!”
然而,帝姬却如鬼魅般飞掠,扶着五皇子,毫不吃力地掠向殿外。即使是四皇子在一怔之后直追都拦不住她。
近殿门处,一大臣侥幸抓住五皇子的衣角,帝姬猛然回头,毫不留情地以掌缘切向大臣手腕,清晰可闻的骨裂声,伴随着一声惨叫。
帝姬冷冷扫过殿上众人,语音含煞,“朝阳要走,谁敢阻拦!”
仿佛被那样的言语、表情所震慑,没人再敢拦住她,眼睁睁地望着她掠向大门。殿外的八名侍卫早已候在殿门口,想挡住帝姬的去势,又小心地不敢伤到她。
“让开!”帝姬语意冷,眼神更冷,手中沾血的长剑指向八名侍卫。那剑原是五皇子自刎的佩剑,帝姬飞身而起时,顺手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剑。
众侍卫不敢动弹,也不敢攻击帝姬,只能身形不动,堵在殿门外。帝姬单手旋转剑柄,一瞬间,仿佛有八把长剑同时袭向八名侍卫,侍卫举剑格挡,每人都被震得脚步虚浮,虎口欲裂。
这样的速度与力度,连紧缀其后人称“御剑”玄漠的四皇子都大感骇然。八名侍卫均是定国军中的好手,却连挡住帝姬一招都大感吃力。四皇子收回了阻拦帝姬之心,退在一边,仔细观察她的身手。
面对八张熟悉的面孔,帝姬单手扶住五皇子的身躯,长剑半斜,眼中闪过冷冷寒光,“让开!”
八名侍卫更是紧密地堵在殿门口,凝神戒备。帝姬神情更冷,如鬼魅般一瞬掠向八名侍卫,原地还残留有淡淡的影象。
传说中的“魅影幻法”,四皇子心中一惊,这种身法以其惊人的速度,诡谲的步法而独步天下,一代仅传一人,朝阳从何处学来?
见她下手已是狠辣无情,四皇子心随意动,“御剑”扬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