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十三少 - 双鱼星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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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愣了几秒钟,忽然低头沉默而专心地吃起手中的芒果捞。
“给你。”他把另一杯递给家禾。
“不要了,你这么喜欢吃,我特地买两杯。”家禾做到沙发扶手上,随手打开矿泉水瓶子大口喝起来。
“对了,我去问下导演。”她想起什么似地起身去找导演。
少爷看着她的背影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好似杯中的芒果捞又甜了几分。
“停!”导演摇摇头,“小周你这样不行啊。”
少爷可能对上海的称谓还不十分习惯,因此并不觉得导演在叫他,还是木知木觉地坐在道具桌前。
导演走上去,耐心地问:“我们要表现的是你在外国吃到这个咖喱饭,这个味道让你想起了在故乡的女朋友,因为她经常烧咖喱饭给你吃,跟这个味道一样好,你明不明白。”
少爷认真地点点头,他虽看不懂中文,但家禾已经把剧本念过很多遍给他听,要拍成什么样子他当然知道。
“所以啊,你要有那种,想起女朋友的时候无限温柔无限思念的表情。”导演虽然没有说明自己是在示范,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表情确实是很温柔很思念……
少爷疑惑地皱起眉头,他以前的工作,大多要求他面无表情,导演说香港的女孩子喜欢这个。偶尔他也拍些鬼马的广告,那更轻松些。不过温柔就……讲实话,他也从未知道自己温柔是什么样子。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他点头。他14岁就有女友,其实追溯起来,准确地说应该是12岁。
“现在呢?”
他摇头。刚来上海三个多月,还未够时间认识女孩子。
“那你回味一下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那种幸福的感觉。”导演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好象在回味的那个是他。
少爷歪头想了想,幸福吗?
“好象不觉得……因为女孩子总是要你做这个做那个,你做不到她们就发脾气,一发脾气我就没耐性,然后就game over。”
导演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么说,从来没有女孩子让你觉得幸福吗?”
少爷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忽然他眼神一沉,迅速瞥了家禾一眼,她好似在想心事,注意力并不在他这里。
他闷闷地说:“也不是没有啦……”
“那就对了,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让你觉得幸福的女孩子,做了一件让你觉得幸福的事情。”
少爷怔怔地望着摄影师身旁桌子上,那两杯芒果捞。
“当你离开她以后,有一天又回味到那件她曾经为你做的,幸福的事情,这时候,你会有什么表情。”导演一边说一边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示意摄影师开始拍。
这个时候,少爷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去年圣诞节的之前。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又穿得单薄,在跑马地的大街上等家禾来接。那天晚上港道的交通竟出奇得差,她从公寓坐了四十分钟的车,才在街边找到他。
他一回去就发烧了,第二天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她问他想吃什么,他当时首先想到的,是小时候妈妈经常在圣诞节之前买给他吃的德国起司蛋糕。
家禾于是出门去买,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床头柜上放着的,就是妈妈曾买给他的那种牌子的起司蛋糕。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射中一样,有了些跟平时不同的感觉,在那个香港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圣诞节,他独独感到异样的温暖。
其实他的病第三天就好了很多,但他还是装做病情恶劣,每天都要求她去买那个蛋糕。她为了照顾他,还放弃了原本跟宝淑约好的欧洲旅行。
终于在圣诞夜那晚,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我说要吃德国起司你去买了这个?”
“因为有一次我们在尖沙嘴逛街的时候,那家店开张,你说以前你妈妈也经常买这个蛋糕给你吃。”
家禾说地再自然不过,却不知道这句话在他心里有多大的影响。
从未有人真正关心他到底说了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即使他那些女朋友,也总是只会问他,喜不喜欢她,喜欢哪里,会不会永远喜欢她。
是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从未有人认真倾听他的说话,从未有人认真了解他的想法。
跟男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讨论着怎样玩,怎样结识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时,她们总是想方设法让他喜欢她们。他从未拥有过一个这样关心他的人,即使是他的爸爸,也以为付出的关心永远等于付出的钱。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不会讨好他,不会奉承他,不为他的外表折服,也不会因他的坏脾气退缩,她知道关心他,倾听他的说话。
他想,那一刻,他所感到的大概就是幸福吧。或许这就是他最好的圣诞礼物,因为他终于也拥有一个关心他的人。
“停。”导演激动地跳起来,“你真是表演得太好了,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我看你以后满有前途的。”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匙,他只是开了个小差。
导演一遍遍看着样片,跟身旁的工作人员讨论各个镜头的细节。已经有人在收拾道具,而另一批人在搭新的场景。
这里的戏,送走一出,迎来一出。
少爷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吃着芒果捞,家禾帮他按摩。
“哇,你会不会按摩,小姐?老是按一个地方。”
家禾没好气地用力捏了一下:“我是不会按,我又不是按摩小姐。”
“多少敬业一点。”
她挑了下眉,对他的态度不满,却忍气吞声地继续按。
这时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去看样片。
画面开头是少爷回到家,屋子小而凌乱,表现出他是去外国留学。然后他打开冰箱拿出速冻的咖喱饭,在微波炉里面热了几分钟便拿出来吃,吃了几口之后,突然停下来想起以前跟女友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一起的画面隔天出外景拍)。然后,便是少爷特写的镜头。
他愣愣地举着手中的银匙,脸上表情无限温柔,眼神闪闪烁烁却很深情。忽然他无声地叹息,好似想到一些事,生出了感慨,又有一丝无奈。最后他竟兀自微笑起来。
“哇……”家禾忍不住赞叹,这是少爷吗?
不只她,所有的工作人员似乎都被少爷这段的表演感动了,导演很得意地摸摸下巴。
他本人却目瞪口呆:“不许放!剪掉它!”
“为什么?我觉得你这段表演简单自然,一气呵成,简直太完美了。”导演好象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径自得意得很。
他感到十分窘迫,这样的表情,他不要其他人看到,更不用说是在电视中一遍遍地播放。令他觉得那商品不是咖喱饭,而是他自己。
“我也觉得很好,不像平时的你。”家禾也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一边中肯地发表评论。
这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应该有的表情,而不该是他平时那样一贯冷眼相对、又嬉笑尖讽。
“我平时是怎样?!”他抓到话柄逼问。
“啊……”家禾尴尬地转过头看着他,勉强干笑了两声,“也还好了,就是没有这样温柔,看起来简直是在……”
“什么?!”少爷板起脸来。
“……”
“说。”
家禾眼珠转了几圈,最后才呐呐地说,“发情……”
他大怒,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伸手去拉她的头发。
“啊。”家禾吃痛地抓住他的手。
“我叫你胡说。”他心软放松手上的力道。
“不说了。”家禾只得求饶。
等他一放手,她便使劲揉着头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拉她头发来惩罚她的习惯。对于他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她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可笑,只是开始考虑是否要把本来就不长的头发剪得再短些。
身旁的工作人员纷纷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他们身上。扯头发,看似一种惩罚,却暧昧地表示两人关系不一般。
“再弄就乱了。”少爷拉下她揉着头皮的手,不自觉地帮她理理头发。
家禾的发型跟他是一样的,只是她的发更长一些。记得是上次他拍流行杂志封面,编辑特意请了城中名师给他理了个飞逊的发型以搭配那一期的服饰。但那名师在看到她之后竟执意也为她剪相同的发型。修剪完后,名师更赞叹地对那编辑说,这个发型她顶在头上帅过他。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一个女生,帅过他。之后他也执意要她跟自己剪相同的发型,他想知道,她究竟哪里帅过他。
她的发质很软,他总是不自觉想摸她的头发,只是真的伸出手,往往变成了“拉”。
“小周啊,明天拍外景。”导演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宣布收工。
回家的路上,他才想起,自己竟忘记阻止那几个镜头的播放。他沮丧地用手捂住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广告可能不会在香港播放,那么他那班朋友也不会有机会来嘲笑他。
地铁里人很少,家禾跟少爷并排坐着,他手中是第二杯芒果捞。
家禾突然笑出声来。
少爷斜眼看她。
“不是……”家禾看着他的脸越笑越忍不住,“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发情的样子……”
他板起脸作势要拉她头发:“你找死。”
她连忙按住自己肩下已不多的头发,却还是没能忍住笑。
他脸又不自觉地红起来,恶声恶气地说:“你不想要薪水了。”
她连忙收起笑脸,只是表情还是笑笑的。
他看了她两眼,别过头去吃他的芒果捞。
过了一会,她终于又忍不住用手肘抵他:“我想问个问题。”
他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你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究竟想到什么?”
他愣了下,转过头不理睬她。
家禾也知他不会回答,所以自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地铁进入了地下轨道,外面事漆黑一片,车厢内却是温暖的淡黄色灯光。她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是笑了。
第二天早晨拍外景,有个女孩子来作女主角。少爷见了以后很不满意:
“有没有搞错,如果我女朋友是长的这样,我也情愿一个人去外国读书。”
家禾用力拍了他一下,怕他的坏话传到别人耳朵里:“这个女孩子不错,很可爱,眼睛圆圆也算有神。”
“哇,只是比你好看一点点,没有你说得那么可爱好不好。”
家禾自嘲地抬了下眉,一个劲地催促他快去试装。
过了一会少爷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加牛仔裤从更衣室出来,一脸无奈:“超土。”
“现在是叫你扮清纯不是演牛郎。”她帮他整理衣服,本来这些事情都由造型师做,但是上海拍一般的广告没有特别的造型师。
“你意思是说我平时穿成那样都是在扮牛郎?”
“不是。”家禾拖长音调,“只是有点风骚而已……”
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最近很嚣张是不是。”
她拉住他手:“很痛呀,放手。”
突然旁边有个凉凉的声音:“以后在家里玩够了再出来,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两人同时望去,吃了一惊。
竟然是楼下那位“贞子小姐”。只是她的长发不见了,变成家禾一样的及肩发型,长长短短错落有致,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很多。
她手里拿着一个化妆箱,肩上背个长方形的大手袋。
看来她是个化妆师。
“坐下。”她走到临时搭起的化妆台前。
少爷看看家禾,显然对这个女人也有点感冒,不过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哇你平时吃些什么,怎么皮肤这么差?”贞子很专业地说。
他被问得下不了台面:“我是男人,要细皮嫩肉干吗。”
“做艺人呢,就不要把自己当人,更加不要说男人了。”她开始在他脸上涂些东西,然后再用化妆棉擦掉。
他刚想反驳,却痛得叫出声来。
家禾看到他脸上被贞子弄得红起一大片,也有点不满:“他这样脸红红等下怎么拍啊。”
贞子却继续拿出新的化妆棉,一边铺在双手上一边说:“这样才能彻底清除他脸上的杂质啊。”
说完她又用力擦他的脸。少爷虽然觉得痛但还是忍住没有说话,毕竟在女人面前喊痛是件丢脸的事情。
清洁完后,她开始上面霜和粉底,手势专业,动作娴熟。
十五分钟后少爷被化了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妆,只是面部轮廓和皮肤光亮度确实好了很多。
“闭嘴。”贞子忽然说。
少爷莫名其妙,他并没有要说话。
“我的意思是把你两瓣猪唇并拢,我要上唇彩。”
他怒发冲冠,除了曾家禾,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
上完唇彩,终于大功告成,贞子便自顾自地开始整理东西。这时候导演来了,看看少爷,满意地点点头,说:“关小姐,谢谢你。”
她笑得有些敷衍:“你付钱的嘛。女主角在哪里?请她快一点,我下午还要去另一个片场。”
家禾看着少爷的猪唇,由衷地说:“现在你看起来没那么凶了。”
“不要就这样爱上我。”他说玩笑话时也一样冷口冷面。
家禾没好气地眨眨眼睛:“我会记得。”
突然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错愕地接下来,是贞子给的。
原来她叫关山遥,是化妆师。
“Michelle Kuan?”少爷只看英文。
“是了,但不是那个创造冰上奇迹的Michelle Kuan。”
家禾笑笑,心想她虽然没有创造冰上奇迹,却也“冰”得可以。
“你是香港人?”家禾收起名片问。
“係啊。”她用广东话回答。
家禾忽然觉得,她虽然冷冰冰,但很直爽,顿时心中又生出些许好感。
外景一个上午便完成了,导演很满意,约了几天后看片花。
回去的路上,家禾又想起关山遥,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女人。她仿佛是当代香港女性的典型,专业冷静有思想。爱情来时便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