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 by 泥娃娃 (虐心+让人心疼的文+悲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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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吃一粒,小妹妹尝一双,先吃瓜子我们后吃槟榔,相思情郎情郎,情郎我的哥哥呀,先吃瓜子我们后吃槟榔……”瘦得不成样子,却偏生有那么甜的嗓音,目光不清澈,可是缠绵。
叫着“姐姐”接了谢雨秋带来的桂花糖,那孩子却不忙吃,小心地送进妇人的口里。看见母亲茫然地咧开已不再嫣红如花的唇,他抱着谢雨秋欢叫:“姐姐,娘亲笑了,娘亲喜欢吃糖,娘亲笑了,姐姐你真好……”声音同他的母亲一般的甜脆,眼波清澈如泉。
谢雨秋一直叫着“小弟”的孩子被他取了一个名字:安安。从此他心里有了个秘密,每咀嚼一次那个名字便骄傲一次,那是他取的名字,有时他甚至想那是他的……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不过是想要。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触摸安安的身体,背着抱着亲着,一起洗澡……孩子的想法是干净的,他只是近乎疯狂地迷恋着安安的美丽,仅此而已。
而安安对他的迷恋更甚,对着旁人张牙舞爪的小兽,却是叶辰怀里最柔顺的猫儿,似乎母亲不能给他的宠爱他都要在叶辰身上得到,而叶辰也乐在其中……那时候开始,谢雨秋就显得有些多余,可他们姐弟还是亲热。他嫉妒安安给谢雨秋的笑容,只是在回了山庄听教训的时候才会想起,雨儿是他未来的妻子。
直到那一天,青凤堡被灭门、父母兄弟不幸遇难的噩耗传来,他伏在草地上放声大哭。谢雨秋在旁边陪着,眼泪也是簌簌地落。而那个娇小的孩子却咬紧了牙:辰哥哥不哭,长大了,我会杀了他们,他们全部!巨树的浓重的阴影无声铺展,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渐渐消融在西方迅疾猛扑过来的黑夜之中,那双水琉璃似的眼深不可测——那时他七岁,叶辰十二。
在叶辰的泪眼朦胧里,那孩子却笑了,明眸皓齿,光彩粲然。他小巧的却做惯了活显得粗糙的手指一点一点抹去叶辰的眼泪,再一次说到两个字——“永远”。
永远?已经十二岁的叶辰,从这两个字、从那孩子的表情里感觉到了危险——十二岁已经是成长的年纪,至少他开始懂得,有些事情他永远承担不起,而安安太小,还不懂。于是他借着玄英子带他走的机会逃离……在安安的死讯传来时他才想起,他所做的,其实是最不负责任的抛弃。可安安是死了,他念着念着,轻易的,也就过了十年……但安安还活着,还活着……安安的意思,竟然是谢公公勾结了五色教灭了青凤堡满门,派三叔去雪山去杀自己,但那怎么可能?谢公公是大侠呵!
“辰儿!”带着怒意的声音。
“师父!”叶辰跪下。玄英子却没有如往常见礼后一样让他起来,而是冷冷道:“辰儿,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有……”叶辰在出口的瞬间懊悔。
玄英子冷冷道:“辰儿,你自己说罢!”
“师父,弟子自有分寸,绝无逾举之为。”叶辰,“弟子……”
“还要狡辩!”玄英子袖子一甩,怒道,“雪山到这衡山路上千里之遥,你与他日日共骑,夜夜同眠,便是在这菩提山庄,众目睽睽之下,你护着你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为师也不多说,可你满眼里看的是谁?”
“师父!”叶辰汗流浃背,却无从分辨,刚才谢雨秋的话仍句句都在耳边:辰哥,你和安安在客栈里的话我都听见了,公公寿辰那天的情形我也看得清楚。辰哥,我好怕,安安还小,为了报仇什么都做什么都说,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好在他还喜欢你,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会让他从魔道上回来,会让他放弃那些奇怪的想法,对不对?也许……也许安安说的都不是真的,包括感情……可是自己呢?怎么解释?
“你同谢姑娘的话为师听见了,那妖孽竟然要让你和他……无耻!下流!”玄英子气得发抖,点着叶辰额头,“还有你,你本可以当时一剑便刺死了他,永绝后患,可你做了什么?眼睁睁看着路寨主惨死在那妖孽手中……你……为美色所惑,违背天理人伦……雪山派建派百年何尝有过这样污秽之事!为师当年怎么就收了你这样一个孽徒?”身上有伤,情绪激动,玄英子连连呛咳,叶辰抢上去扶却被推开,他接着道,“若你不是谢家的女婿,为师早就……嗨!”他气极,一掌击在石上,青石四分五裂,碎得一地。
“师父,弟子……弟子……日后再不同他……见面……不见……”叶辰颓然垂下头。
“那好……你想办法杀了他,辰儿,你混进五色教假装亲近然后找机会杀了他,洗刷我们雪山派所有的耻辱!”玄英子的脸在叶辰眼前倏地放大。
“不!”叶辰下意识后退两步,他看见师父一向慈祥刚正的脸黑沉沉地可怖。
“为什么?”玄英子步步紧逼,“这样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是不是?那么你约他出来公平一战杀了他,你能杀得了他?谁能公平地杀了他?大丈夫不拘小节,除魔卫道理所应当不是么?那妖孽的手段你看到了,他甚至喝人血,他还是人么?若不杀了他、若不灭了五色邪教,哪有天下太平?既然那妖孽有弱点,既然你抓住了他的弱点,为什么放过机会?”
“师父,我宁愿约他出来,拼死一战!”叶辰猛地抬头,“我不能……用这样的方法,轻贱了他,也轻贱了我自己……”
“好……好……”玄英子不知如何是好,叶辰只是跪着,一字不吐。藏禁楼耽美论坛(zadm)
“辰哥,道长,快去看看,公公他们中毒了!”谢雨秋跑得发髻散乱,泪流满面。
毒下在水井之中,谢家老少上下尽数毒发,没有有效的解药,玄英子顾不得再责骂叶辰,用药丸配合了内力一个一个替众人逼毒,但谢衍的夫人却没能救醒,仆人也死了六个。谢雨秋抱着曲夫人哭叫着“三娘”,一个仆人的苍老母亲抱着七窍流血的儿子凄厉地嘶骂……
一张纸无助地飘落在地上,一行行潦草的字仿佛有鲜血淋漓:“十一月二十二,川中青鳞门灭门,五十一口,用毒;十一月二十七,洞庭水寨灭门,九十三口,用毒;十二月初三,扬州武虎镖局,灭门,二十口,用毒……”不到一个月,灭门大案七起,几百条人命,还有眼前的一切……叶辰心乱如麻。
无声地退出纷乱的人群,叶辰迅速走向马棚,给黑皮备上鞍子上马便走。
黑皮并不理解他的心情,一路驰骋,肆意发泄着久无机会奔驰所积攒下来的过多的精力,转眼已经到了峰下。它缓下步子,悠然自得地追逐起一只蝴蝶,转而又对着路旁的酒招子流起了口水,叶辰的催促惹得它颇为不耐,索性一声长嘶前蹄高扬,几乎把叶辰摔了下去。
叶辰苦笑拍了拍马颈,下去要了坛酒给它,自己却寻了块石头坐下。午饭时候过了,打尖赶路的少,棚子里清清净净没什么人,只酒保不解地看了他两眼,见他文静儒雅,也不多做理会,自顾打盹儿。
凉风一吹,刚才的一时意气消散了许多,抬眼望去,金碧辉煌地菩提山庄被苍茫云雾遮掩得若隐若现,他看不见庄内现在的情形,也不清楚那些人对自己的离开有什么样的感觉。师父应该是猜到了,他必是心满意足了罢。
可是叶辰自己知道,他绝对做不出讨好亲近安安,然后寻找机会杀死安安这件事情。他只是想去问问安安究竟在想什么,他想知道害死父母兄弟、致使青凤堡灭门的究竟是谁。
他不是个懵懂的人,出门之时想的的确是责问安安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但现在他想的却是,安安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没有理由,只是感觉。
仰头看天,枝叶纠缠间透出的碧蓝高不可及,剪纸般的云舒舒卷卷,无所顾忌。但他是人不是云,不会由着风的性子任卷任舒。二十四年的生命里,由父母到谢家公公叔伯,再到师父,教给他的都是正邪分明,势不两立,但在今天师父逼他用手段接近安安之后,他开始怀疑,什么才是真的?他想要维护的究竟是什么?
师父不是说他与安安的亲近是秽行么,为什么那样的秽行却成了洗刷雪山派耻辱的手段?说什么大丈夫不拘小节?五色教不忌淫乱众所周知,男男女女都是乱做一团,他若真的服从了师父的话接近安安,甚至和他……那与五色教的妖孽又有什么什么区别?所谓名门正派真的需要用邪派的手段来达成正义的结果么?他迷惑。
“回到哪里?便是你自己,有容身之处么?你知道是谁同五色教一起灭了青凤堡?你知道谢家和蓝惊鸿订下了什么样的约定?你知道谢家用多少少年的一生换了这十年的武林第一庄的名声?你知道那谢衍、青蜈、白燕子远到雪山为的是杀谁?你知道我们这些妖孽有多少是他强掳了送进五色教中?若不是蓝惊鸿挡着,他谢逸能活到今天?”
安安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耳边,他知道那些话不会是真的,只不过是安安破坏菩提山庄名声的一个手段,谢公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他忘不了那时安安的表情,更忘不了安安盯着他手中剑时候充满难以置信的眼。那一剑真的他只想逼安安收手的,他不能看着养育自己十二年的师父死在面前。可没有想到,安安突然住手,自己竟然伤了他……
安安的剑伤怎么样了?肩头被洞穿绝不是一个月就能痊愈的伤,就连那条手臂都可能会再不能用……他突然惊惶起来,五色教弟子不是善男信女,谁有力量谁就是教主,安安重伤之下能够应付别人的挑战么……也许,现在坐在五色教教主位置上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安安……那么那么安安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不寒而栗。
五色教的所在已经不是秘密,一路上都有各派武林人物赶去“进贡”。俯首称臣就应该有称臣的样子,各样礼品装载了大车小辆,人却几乎都是老迈粗壮的汉子,改了装扮遮遮掩掩,见了熟人也不过是相对苦笑,谁也不揭破了谁。
叶辰寄存了黑皮易了容混在人群里,但五色教的消息却少得可怜,终一日到了,武陵山下却不是桃花源。漫山遍野的绿,氤氤氲氲里鲜艳也惨淡,路边堆着各派送去的贡品,无数的蛇虫在其间蜿蜒,送礼的人偷偷摸摸地放下然后偷偷摸摸地离开,想要多走一步的人倒毙在路边,哪怕仅仅是试探。新鲜的、腐烂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没有血迹,也无人收拾,死亡和颓废在每一个人眼里渐渐生长。死路、死城、连对视的目光都是死的,没有希望,没有对手,也就无从反抗。
夜色渐沉,隐身在路旁的叶辰抬头望了望,苍冷如霜的天上勾着一弯月,如弦。
夜路极难走,何况叶辰走的不是路。林中藤条交错,毒虫遍地,浓郁的花香其实是瘴气,但叶辰百毒不侵,并不惧怕。他只是找不到路,触目所及都是高高低低的树,偌大的武陵山方圆百里,哪里才是五色教的教坛?
糊里糊涂折腾到天已大亮,才见远处似乎有座古寺模样的建筑,但心念才只一转,便听脚下一声凄厉大叫,然后腿上一痛,一只殷红的蛤蟆正闪电般射向旁边,显然刚才咬了他一口的便是这蛤蟆……它也会咬人?又是五色教的怪物!叶辰说不清心底是害怕还害是恶心,匆忙退了两步,那蛤蟆两只溜圆的眼瞪住了他,“呱呱”大吼,远远近近无数的声音应和起来,震耳欲聋。
叶辰仓啷亮出腰间软剑全神戒备,身后风声一冷,回头剑尖已在眼前,亮闪闪夺人眼目。叶辰打定主意抓住这少年逼问他五色教中情况,所以出手毫不容情,那少年却轻松的很,出手至少比叶辰快了一倍。
叮叮当当一串剑尖交错的声音后,两个人都见了红,不过叶辰伤略比少年轻些。那少年喘息几下,突然邪邪一笑:“我的名字,薄露。”叶辰一怔,下意识回答:“在下叶……”那个“辰”字未来得及出口,背心上一麻,他使尽了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去,他身后也同样是名绿衣的少年,正笑道:“薄露,你挂了彩,小心。”语声温柔,关怀倍至。
薄露眉眼都弯成月牙儿,柔媚一笑道:“晴夕,有你在,谁能吸了我的血去?”人已经依偎向那晴夕的怀里,一双手勾向晴夕的颈子。
倒在地上的叶辰闭了眼,这般情形在男女之间也是失礼,何况做这动作的是两个男子,非礼勿视……他全神回避着就在面前发生的一切……恩,身下是树叶,软绵绵的,可能已经腐朽,冰冷地滑过去的是蛇……两声近似呻吟地低哼传来,叶辰腾地热了脸热了心,脑中不禁回忆起铁岭寨中安安的唇的柔软清甜……梦幻被肋骨上的重压突然打破,他痛得猛吸口气睁开眼睛。
“啊!”他抑制不住自己叫出声来,他的眼对着的正是晴夕大睁的眼,死白的脸依旧俊美,但已经没了生气,咽喉一处伤口。薄露正抹了唇角残余的血渍,冷笑道:“我受了伤便是好惹的么?该死!”情欲未褪,鬓散衣乱,目光却是森然的冷。俯身瞄了瞄他,唇角一挑:“模样还过得去,换你也不错!”说着,一脚将晴夕尸体一脚踢开,又在叶辰身上补了几指,拎着他向古寺走去。
晴夕要暗算薄露吸他的血,而薄露杀了晴夕,他们是同类、是一对情人……眼角的余光瞥间那些红蛙如狼似虎地扑上晴安被弃置的尸体,争先恐后地吞噬着血肉,啃舐着白骨,他甚至能听见骨骼被嚼碎的咯吱声……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实就发生在瞬息之间,死了的那个是卑鄙无情,活着的这个是心狠手辣,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叶辰彻底地被惊呆了。
这十年,安安是如何活过来的?能够活下来成为教主,他已经成了什么样的“人”?
第17章
被重重抛落在床上,正在拼命运功冲穴的叶辰几乎岔了真气,眼前一黑。尚未回过神来,口里就被塞进一颗丸药,接着“承浆穴”上被薄露手指一按,那丸药便咽了下去,随即被制的穴道解开。这一连串的动作极快,叶辰毫无反抗的余地,穴道解开之后真力在四肢百骸乱撞,他仍是全身酸软。
外表颓废的古寺掩饰着内里的奢华,大红的洒金芙蓉帐映出一室撩人的春光,他定睛看时,那薄露已经甩了染血的外衣,纤细修长的手指拈了几屑龙涎香放进绿铀金鼎,袅袅地烟气里那张本就情欲荡漾的脸愈发红润诱人,一双眼也粼粼的几乎滴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