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天到春天-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厌我,干嘛非要从纽约跟过来。”“你……”嘉殷气急,随手拿起一个靠垫砸了过去。
身处在这两个活泼亲切的年轻人中,我觉得十分舒服,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
“小白,你现在好点了吗?快拿毛巾擦干头发,毯子围紧一点,你全身都湿透了……”嘉殷边说边掖掖毛毯,我忽然想起来,抬头看阿敏,也是全身淋湿,正背着我们在擦头发,白衬衣贴在身上,后背是个漂亮的V字,我抱歉地笑笑。聪明的嘉殷立刻感觉到我的不安,说,“小白你别担心,阿敏壮的似头牛,没关系。”停一停又笑,“刚刚真是吓坏人,象个强盗一样抱个人闯进店来,几乎没一脚踹坏我的办公室门,把客人都吓倒了。我还以为他杀了人正移尸潜逃呢,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啧啧啧,是我也要英雄救美啦……”
我不由脸红,今天的确太狼狈了。恩,刚才的事!刚才的事!看着阿敏回转身微笑的眼睛亮若晨星,今天一天从早晨到午夜的情形一幕幕飞速掠过我眼前,啊,那株娇艳的“约瑟芬皇后”,乔伯提到的“是先生”,面前的是敏哲。我豁然抬头,盯住了阿敏,“是……阿敏,那株玫瑰,约瑟芬皇后,是你带给乔伯的!”声音略高,显得有些尖锐。
“小白。”嘉殷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阿敏。阿敏也取下毛巾,露出有些凌乱的飞飞的褐色头发,看着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的说,“哦,今天乔伯说的一个小姑娘找我就是你吧。是,那株玫瑰是我给乔伯的,怎么,有问题?”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株玫瑰。恩,那个,那个品种很少见。”我有些困难的说。
“呵呵,小白你很喜欢园艺吗?眼光真好。对啊,那是我让朋友从法国找了带来的,喏,还不是嘉殷搞出来的。”
嘉殷也笑了,“小白,我这里是一间沙龙酒吧,因为取名叫翡翠森林,总得有花花草草吧。因为会定期举办一些主题沙龙,所以会找些应景的植物,阿敏是做室内装饰和庭院设计的,所以就把找植物的工作派给他。前两天刚办过一个玫瑰沙龙,是关于中世纪欧洲玫瑰在绘画和诗文中的文化喻指与鉴赏,其中有约瑟芬著名的玫瑰园,所以特地去找了约瑟芬皇后玫瑰来作为本期沙龙的标志。”以前的植物就是那些出现在乔伯公园的花木么?看我满脸疑惑,阿敏笑着补充,“嘉殷是个无事忙,每次要我巴巴的找来她要的盆花,又不好好照顾,这里环境嘈杂也不适合养花,我又没时间,所以每次活动结束后我就把花带给乔伯安置……”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不奇怪啊,即便两年多的时间,在一座城市里要找一个人也是很难的吧。可是,以他的能力,想在哪里找人都是不难的,除非,他从来不曾打算找到我。而我,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刻意保持低调的生活方式,一次又一次的辞职搬家,固然是为了躲开母亲大人,又何尝不是为了逃避他的目光,想要找他,只需拨个电话即可。“这是我的露丝专线,只为露丝而设,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见到我,就可以拨通它。”可我从来也没有拨过这个号码,虽然它如烙印深深印在脑中,可我始终没有勇气去拨通它。如果有勇气,我也不会选择如今的生活。如果有勇气……
“小白,小白,你不舒服吗?小白……”一阵呼唤打断我纷乱的思绪,才发现嘉殷在轻轻摇晃我,阿敏伏下身子关切的看着我。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我只是有点冷,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酒。”我勉强笑笑。
“当然可以,不过这可是89年份的白兰地哟,很贵喔。”嘉殷笑着说,用脚踹踹阿敏,“阿敏,记在你帐上。”阿敏倒杯酒给我,笑答,“我怎么好像记得这里的藏酒都是从我书房搬家过来的呢。”“哼,和我付出的感情来比,这些酒哪里能安慰我受到的伤害。”
我一口气灌下一杯,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一路下去,那种烧灼感令人觉得十分踏实,怪不得这世界有这么多人爱喝酒,听两人又在言语相斗,我又脱口而出,“嘉殷,你们在谈恋爱吗?”
阿敏笑而不答,嘉殷看了阿敏一眼有点泄气的耸耸肩,“才怪,这个人啊,根本不会怜香惜玉,多少媚眼都是抛在石头上!而且还会反弹耶,倒过来砸的我自己好痛!啊……”嘉殷夸张的倒靠在我身上,又坐直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所以啊,平时有事没事我都要拚命使唤他,来弥补我所受的心灵创伤。”
阿敏忍不住笑,“罗小姐,你非要我拆穿你是不是。不知道是谁说的,开这间沙龙酒吧就为了看帅哥,而且是有文化有水准的帅哥。早知道你打这样的如意算盘,我也懒的帮你取店名,白白糟蹋了那四个字。”话音刚落,又一个靠垫砸了过去。
嘉殷苦着脸说,“看什么帅哥,这里简直就是恐龙集中营,连像样的青蛙都难得一见。帅哥这么抢手,大概早就名花有主,来这里的就只好是些狗尾巴花。要不是阿敏撑场面,吸引不少美女,我这场子不知道多冷清。”
“哎哎,不要说的好像我坐台一样。”阿敏抗议。
“能坐台说明你有魅力,夸你都听不出来。告诉你哦,小白,阿敏可是个花花公子哟。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嘉殷开朗的笑声,我觉得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忘却了旋绕一天的紧张与不安,咀角慢慢上扬,真正笑了起来。
阿敏问我要不要回家,嘉殷却挽着我不许我离开,“小白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好投缘埃。”“小白衣服湿透会感冒的……”阿敏责备的看看嘉殷。我摇摇头,“不要紧,围着毛毯很暖和,我也不想回家。”阿敏叹口气,嘉殷则大为高兴。
于是开始聊天。翡翠森林的往来人客、以往举办的几次文化沙龙,还有嘉殷与阿敏各自遇到的琐碎趣事,当然,两人还时不时互相攻击一下。我微笑着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浅斟慢酌,居然也喝掉了大半瓶的白兰地。
待到惊觉时间流逝,挂钟指针显示已经凌晨3点,之前打工小弟进来报告人客情况,嘉殷挥挥手说,“今天营业结束了,我们要安安静静聊天,你们收拾一下也回去吧。”
“好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们。”有了几分醉意,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脚底好像铺了棉花,身体非常轻盈,心里觉得十分愉快。
“小白你好像喝太多酒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阿敏温和的问。
“樱桃街。这里是哪里?不远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咦,阿敏也住樱桃街,正好顺路。”嘉殷抱抱我,“小白,以后多来玩喔。对了,过两天这里会有个咖啡沙龙,你要来喔。阿敏,到时你记得去接小白。”
嘉殷就住在酒吧二楼,前门已经上锁,我和阿敏从后门出来。外面还在有点零星小雨,原来这里就离脉脉公司不远。脉脉会在干什么?也许还在加班吧。
拒绝阿敏的扶持,随他绕至前门,上了一部出租车。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我下了车,刚想和阿敏道谢告别,却看见阿敏也低头从车里钻了出来,出租车缓缓开走。
不等我开口,阿敏微笑着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刚好也住在这里。你是住这幢公寓,恩?”我点点头,指指其中一个单元,“这里三楼”。“那走吧。”阿敏上前拉开大门。时间太晚,老式的栅栏电梯已经上锁,我们沿楼梯慢慢走上去。
楼里非常安静,大家都睡了吧。有多少人在做梦呢?做的是美梦吗?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不曾梦见过他呢?那么想念都不会梦见他吗?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那我每天都在想什么呢?也对啊,我不是每天都在避免想那些遥不可及的记忆吗?
“是这里吗?”阿敏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抬头一看,已经站在门口,大门上贴了一幅漫画,画面上是小新那只著名的狗--小白。这是脉脉的杰作,她认定我这“小白”的名字就是打这部漫画里来的,我搬家到哪都会让我画张小白贴在门口,说权当看家吉犬,“比一般门神还灵呢。”脉脉说,想不到美女也有顽童的一面,我真是被她打败。“呵,是啊。那么,我进去了,今天真是谢谢你。”
摸遍口袋,我却找不到钥匙,大概出门太急忘记了。我弯腰揭开门垫一角,取出备用钥匙开了门再放回原地,然后与阿敏道别。
阿敏笑道,不怕有贼吗?我笑笑,不怕,家有恶犬。我就住在楼上,有事找我。好的,知道了。阿敏的笑容温暖和煦,相识不久,感觉却十分亲切。他忽然伸手帮我拨开适才被风扬起粘在眉睫的一缕头发,我没有动,也不觉得唐突,抬起脸笑笑,“谢谢。”
“小白,”阿敏温和的说,“今天你已经说了好多谢谢,进去休息吧。”
我最后道了晚安,慢慢关上房门。
没有开灯,窗户开着,凉风一阵阵灌进来,一滴一滴的滴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知谁家的狗忽然吠了几声又呜咽着安静下来。
我慢慢走到窗前爬上窗台斜躺下,外面的路灯发出柔和的光,在薄薄的的雨雾中幻出隐约的光圈,显得格外美丽。我轻轻叹口气,阖上了眼睛。
07
第一次见到苏永慎我才6岁。一点点大,桃子般脸孔,眼睛圆圆似小猫,苏后来这样形容当时的我。清晨六点多,我们走出日本成田机场。已经三月底了,但天气还是很冷,寒意浓冽刺骨。我只穿了一件小大衣和短短的格子裙,冻的牙齿相撞。
站在一边的妈妈只带了小小两件行李,手袋和化妆箱。妈妈也只穿了长长的红色薄大衣,细细的腰身,长长的鬈发,修长的眉毛直入发鬓,眼睛里好像永远有水波在荡漾。妈妈有时会弯腰抱一抱我,用软软的声音问,“囡囡,妈妈美不美啊?”我点点头,妈妈就特别高兴。唉,我一直都知道,妈妈一直是美女。
路边的樱花已经开了,层层迭迭象云彩一样,一阵风过,会有细细密密的粉色花瓣扬起,好像下雨一样,非常美丽。然而,小小的我丝毫没有被美景吸引,我只是觉得好冷好饿。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还不带我去之前提过的美丽的象童话一样的小洋房。为什么只是站在这里,不说要走,也不说不走。
我没有开口问。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许多时候许多问题与其问不如不问。
一直伫立一旁的妈妈忽然疾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来。我没有动,只是抬起了头。
黎明前的阴霾终于散去,太阳出来了,满天的霞光,还有飞舞的樱花。逆着光,有人向我们走来,看不清楚面容,只看见他的肩膀宽阔,步履稳定,长长的风衣在风中猎猎翻飞。
“明美,”他叫妈妈的名字,嗓音低低的非常温柔,然后轻轻抱了抱妈妈,“你还是决定来了。”“是啊,永慎,我来了。”
忽然看见站在后面的我,他放开妈妈向我走来,“这就是明美的小公主么?你好呵。”
“囡囡,叫苏叔叔。”妈妈转过脸说。
“苏……”我有点困难的开口,牙齿又不合作的“格的”数声。
“明美,你怎么给孩子穿这么少。”,苏回头责备妈妈,然后除下风衣蹲下将我裹起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温暖而宽厚的胸膛,心跳声扑通扑通强劲有力。我从来就不记得有人这样抱过我,即便是妈妈,也只是弯腰时若即若离轻轻一抱即放开。我睁大眼睛注视这个陌生的男人,清瘦的面容,轮廓清晰的咀角,温柔的眼睛,淡淡的温暖的古龙水味道。我忽然做了一件从来不曾做过的事,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苏的脖子,将脸埋进了苏的颈窝。
“永慎,囡囡喜欢你呢。”妈妈笑起来,声音娇娇的非常动听。
“明美,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美。”
“变了,怎么会没变。这里,这里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了。永慎,你倒是真的没变。永慎,这中间的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们会这样见面。”
“明美……”
“好了,我该走了,囡囡就拜托你照顾了,过段日子我就会接她走。”
“好的,明美,你考虑清楚了?囡囡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考虑清楚了。那么,永慎,再见。”
“再见。明美,祝你幸福。”
“小公主,”苏用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转过脸,看见妈妈苗条的背影消失在樱花树旁,忽然打了个寒颤。苏察觉到了,紧紧的抱住我,温柔的问,“我们回去好吗?”我点点头。
“我们的小公主叫什么名字?”
“茱丽老师叫我露丝玛丽。”
“那叔叔以后就叫你露丝好吗?”
“为什么呢?”
“因为小露丝就象一朵白玫瑰一样漂亮可爱,露丝就是玫瑰的意思。喜欢吗?”
“喜欢。”
……
苏离银座不远有一所私人住宅,一路上除了开车他一直紧紧抱着我,直到上二楼进了我的房间。房间非常漂亮,纯白色的家具、窗帘与被褥,处处都有蕾丝和软枕,地上一张好大的长毛羊皮。我好奇的四处张望,才发现原来家具上还用淡淡的银色描出细细的玫瑰花样,窗帘上、被褥上、沙发座榻上全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精巧的玫瑰花。就连屋顶的吊灯和床头、桌角的台灯,都用了玫瑰花苞型的水晶灯罩。
“露丝公主殿下,喜欢房间的布置吗?”苏蹲在我面前微笑着问。
“喜欢。谢谢。”我老气横秋的答。苏扬起头笑。
“苏苏苏,”我口齿不清的叫,皱皱眉,“我可以就叫你苏吗?”
“当然可以,公主陛下。”苏一本正经的回答,“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可是不能去找妈妈对吧。”我低下头轻轻的说。
“嗨嗨,小公主,怎么啦。放心吧,妈妈很快就会来接露丝了。”苏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给我一个鼓励的笑。
“我知道,妈妈只是又结婚去了。”
“你不喜欢妈妈结婚吗?”
“不是的,妈妈说她结婚后会比较快乐,所以我愿意妈妈结婚。”我伸手把玩苏的袖扣,方形的银色袖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