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完结+番外by 阴炽盛(父子年下he)-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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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合上眼,当年听来的小曲,还咿咿呀呀的唱着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三五春。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牢中,公孙贺笑的坦然,阳石喃喃的重复着,唇无声的开合,久久还是这么一句,终还是轮到他了——
他们的皇帝还是当年的仲骆啊!依旧那么强的让人咬牙切齿,笑,却连勾动唇角的力气也没有。
想说太子就在这里没可能谋反,也终是——没了力气——
“陛下”接收到魏妃的眼色,李儒停下要说的话。
高座之上,仲骆看着眼前的红木漆盒,打开,已经处理过的人头就放在那里面,合眼,挥手示意侍从将盒子拿走。
“陛下,”魏妃倚在君王怀里轻轻的抽泣“陛下,太子会谋反,臣妾想都没有想过,可是事实如此,臣妾与陛下一般心痛,太子可以说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臣妾向来视之如亲生,可这次、这次——”魏妃泣不成声“臣妾九死一生来到这里,若不是丞相拼死护持,臣妾与皇儿只怕,只怕已经遭了太子毒手……”
“你说京中已被太子掌控?”这话却是对李儒说的。
“是,不但如此,太子还大肆铲除异己,朝中重臣死的死关的关,现在只怕就等着登基了。”
李儒说的疾言厉色。
“调动虎贲军,开城不杀。”
“是”虎贲军离京最近,确实最适合攻打天都。
“还有何事?”
“若是太子反抗——”李儒迟疑问道。
“……”久闭的眼睛终于张开,漆黑的色泽似乎要和外面的夜色连成一片,良久,血色的红唇轻启“杀”说罢再次闭上双眼,仰躺于后,似寐似醒。
微蹙的眉头,诉说着疲累。
魏妃与李儒互视一眼,先后退了下去。
宗州郡盍子山中,传来少女惊呼。
“爹,你快来看,有人。”
只见湍急的流水边上一人生死不知,身上似乎还有一只黑色狸猫,死死叼住主人衣衫,却也不知死了没有。
好痛,好冷,身体好似要被分解一样的难受,睁不开眼,要死了吗?不,他不要死,没有那个人的世界他怎么可能呆的下去……所以,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有什么东西把他拖了起来,窒息一般的感受消失了,但为何还会在水里浮沉?
重华不明白,也睁不开眼,全身麻痹一样的疼痛,身子重的似乎要将灵魂压塌一般,好难受,真的好难受,父皇,重华真的好难受,父皇……
“咳咳咳”猛烈的气息刷过热辣的喉管,嗓子里好似有沙砾在磨擦,强撑开眼睛,重华看着身下的草榻,有些愣怔,这是什么地方?
霎时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来,私自出宫跟父皇到了上屹,被派去花府取花种,花家小姐的招亲,然后是——偷袭,抬手吃力的抚上后脑,凹凸的疤痕证实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你醒了?”春花把手边的活计放下,颇有些不满的看着床上的人,要不是爹非怎要把这人留下,自己家里那唯一的一头牛也不会被卖掉,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救这个人才是。
“这——是——”声音就好似磨在石头上一般,难听的让人想捂住耳朵。
“这里是我家,你最好赶快好,然后从这里滚出去。”真是的,自己除了作针线以外还要照顾这个外人,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竟然把给她存的嫁妆都用掉了,她生病从来就没有请过大夫,大夫哪是穷人家请的起!
看一眼床上人,黄蜡的面颊,脸上的伤疤虽然已经消失但到底还是留下一些痕迹,不象当初把人拣回来时那么可怖,但整个凹下去的面皮也看不出什么好看来。
不甘不愿的拿了半碗稀粥过来放到重华面前,根本就不管床上昏迷了半月有余,鬼门关上走一遭的病人是否有力气去吃,扭身就走。
“我去叫爹回来。”既然人都已经醒了还是赶紧把爹叫回来想办法把人打发了才是,这个家根本就供不起另一个人的吃食。
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要毁了。
可当春花领着给人当长工的父亲急匆匆赶回来时,破烂的床上却早已没了重华的身影,就连跟他一起来的那只嗜睡的黑猫也没了踪迹。
一阵风洋洋吹过,带起屋上几根茅草,飘落在几丈开外,然后再次被下一阵风吹着跑远。
若说重华有什么不明白的,在看到脚边卷卧的黑色类似猫一般的云生兽时,就已经可以猜想到七八分了,看来是这只失踪良久的神兽救了自己。
摸摸那有些暗淡的毛发,重华将他抱到怀里走出屋舍。
骆水湍急,若被冲到大河道里日行千里也未可知,不知是否还在宗州郡内。
重华将当日所发生之事又细细回想了一番,他的身份不可能被人知晓,也就是说当时那人只是针对马十而来,而对一个小小的花匠动手的原因只可能是——冒充潜入上屹苑。
上屹苑中花匠没有上千也有百众,若是要冒充确实是最不容易被人怀疑的选择。
自己当初当了花匠不也是冲这一点?没想到后来竟然被别人钻了空子,这么一来自己失踪这么久,阳石的人还没有找来也就有了解释。
虽认准仲骆不会轻易被人趁了空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重华还是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他的身份不能暴露自然不能借助官府的力量,召集青卫的话,也要到大一些的城市,穷乡僻壤他可不认为青卫的势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只盼望有那么两个在外执行任务的青卫看到暗号来找他会合。
身下云生兽气力耗竭,不能久行,重华来到一处较近的城池,为防人看见若来麻烦,选在城外五里外的一处荒丘降落。
从黑色庞大的云生兽身上滑下,重华叹口气,剩下的路也只能走过去了。
希望那城中有青卫的人,也好省他些力气,再不然就只能考虑求助官府了。
抱起狸猫大小的云生兽,重华往大路那边走去。
现在他的样子实在不容乐观,换了一般仙族只怕早就没命了,也只有在这时候重华才体会到最为纯正的仙族血统的不同之处。
此时天都大殿,歌吹舞起,一派升平。
仲骆坐于大殿之上,看着底下热闹的场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论功行赏之后的庆功之宴格外火热。紫驼、素鳞摆在水晶盘上等人下筷, 箫鼓丝竹水袖花腔,片刻不停花样百翻,把酒相贺,功成的炙手可热势绝伦。
“恭喜李将军,贺喜李将军,此次能在半月之内消灭叛军将军实是功不可没……”一人还没吹捧完就被另一人顶了下去。
“什么李将军,现在要称大将军才是,大将军此次接掌三军实在是可喜可贺,下官先干为敬。”
“将军也请饮了我这一杯”
“惜时与将军曾同在军中,今日将军高升,可别忘了下官才是……”
劝酒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李伦看看叔父李儒那边,比自己这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瞧瞧三皇子那边却是冷清,也不怪没人上前,实在是这一向笑对众人的三皇子重勉近几日面色实在太差,脸拉那么长,有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去触其霉头。
再者,重华一去,太子之位空悬,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除了这位能力超绝的三皇子还会有谁,青家势力已去,再没有什么能够挡在他面前的了,现在说他是身价百倍也绝不为过。
再灌一杯,李伦偷偷打量上位的君王,耀眼的珠帘之后看不清君王的表情,但——
讽刺一笑,目光转向依偎在皇帝身边的宫装男子,杏眼琼鼻珠玉唇,好个倾国倾城,俊朗非凡,听说皇上最近频繁宠幸男妃看来是不假了。
人道天家无情,帝王寡恩,就是父子又如何?又接过一杯酒,满饮而下,眼角继续打量君王怀里的男子,这位华妃娘娘据说是陛下回京的路上带回来的,恩宠有加,险些夺了魏妃的风头。
收回视线,眼角往宴席最下角瞄去,一对獐头鼠目的人坐在哪里,锦衣华服穿在他们身上简直就像戏装,真不敢相信大天朝的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是被这两个跳梁小丑逼死的。
张多端、张无端吗?李伦转动手中酒杯,等待下一拨人上前敬酒,心中嗤笑,不过京畿之地上的小小差吏,无品无级,要不是巧合之下被他们发现逃匿的太子,又怎轮的到他们封侯进宴,还真是走的狗屎运。
天朝元和年间春,丞相贺下狱死。天朝元和年间夏,帝行幸上屹。
七月,太子谋逆,帝发兵剿之,胜,死者数万人。
八月,太子自杀于天都城外松甘岭。
宗州郡东安城外,进城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常,天上毒辣辣的太阳照的人两眼发晕,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好好凉快凉快,这天还真他妈的能把人晒死,好不容易过了午后,太阳下去一点,可这热气还是闷的人难受,就是吹的风他也是热的。
“头,你瞧那边那个。”一个守城士兵拉住领头,朝着东边城墙呶呶嘴。
“怎么了?”那头拉着领子,不停呼扇着帽子,这天还真他妈热。
“那人从早上就在那里,都站了一天了。”小兵又向那边看了两眼,也不能怪他好奇,这么大热的天,站个一天,连个汗都不擦一下,那还是人吗?不会死了吧——
“去去,还嫌老子不够忙,他爱站就让他站去。”领头没个好脾气,他都快热死了别说那人瘦巴巴的,痨病鬼似的,就是江洋大盗这么热的天他也没兴趣去逮。
重华死死的盯着那高高的城墙上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榜文,黄色的绸缎,落款的玉玺一一昭示着此榜文的等级,如非国有大事,何能用的到这皇榜。
……太子谋反作乱,朕心之痛甚邃,今得知太子已自缢身亡,念父子恩情血缘天性,准葬皇陵,但太子身边小人奸佞,挑唆太子罪大恶极,断不可饶……
晴天霹雳震的重华两耳发昏,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短不过十数日竟然——
雷声想起,倾盆大雨瞬间而下,把白日的闷热一扫而空,混合着泥沙的雨点打在身上,一下一下的痛着,重华卷缩在城墙之下,死死的环抱住自己,汲取哪怕一丁半点的温暖,上方的榜文被风吹的呼呼作响,雷电好似划过地狱,无尽的招展着自己可怕的枝叶。
父皇,父皇,重华怎会谋反——
纷乱的思绪,过大的震惊,重伤的身体,疲劳的奔波,饥饿的折磨,迷离的意识,无法形容的压迫着卷缩起的身影。
张狂的暴雨,紧闭的城门,成外的荒草,呼啸着张舞着自己的爪牙,似乎要吞噬一切。
父皇,你在哪里?孱弱的身影昏死在暴雨之中,不断的泥沙冲击,连带着榜文上黑色的墨迹一一滴落,那淡淡的墨色落在重华身上,再被雨水晕开,如若真的能被这墨色染入黑暗,那可能也是一种幸福吧。
天都大殿,帝王接过华妃的酒,一饮而进——
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上部《完》
中部
卖瓜买瓜
火热的太阳照在黄土路上显的更加炎热,道边的杂草混合着闷热的微风轻轻摇晃,不时经过的车马带起腾腾黄土,连牲口都能喷出烟来。
青年抬头瞧瞧正旺的日头,紧走几步,在一处阴凉处停下,解了包袱靠树坐了下来,屁股下的石头却也是烫人,只得将竹筒中的水泼上少许才稍微减了些暑气。
伸手入怀,顿住,苦笑,将手抽出,就着袖子擦了汗,转眼三年已过有些习惯竟然还是改不了,别说是帕子只这身衣服上的窟窿都找不到东西来补呢,苦笑着摇摇头,青年看着地里有些打蔫的麦苗,不知这炎热还要持续多久,三年一旱一涝,洪水已过,只不知这旱却是会不会再次荼毒这片土地。
“大哥,那边有地方,咱先歇歇脚再走,这天,简直要人命。”一个光膀子的赤肩汉子嚷倒,拿着脱下的褂衫在头上不断的抹着。
“也好,兄弟们歇歇,过了午再走。”领头之人跨下马,示意兄弟们将镖车牵到一旁,这才看到树下的青年,放眼打量,洗的发白的青布衣,单薄的身板,看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一个。
重华见那人盯着自己看,还以为是那里出了问题,拿袖子又在脸上擦了一遍,除了汗渍,也没擦下什么泥土灰尘来,疑惑的望回去,人却早就没了,再看,原来已经归了队。
摸摸鼻子,无趣的拿了包袱里的饼子来吃,嗅嗅却已经出了馊味,颇为可惜的看了一眼手里唯一的干粮,天气太热,自己又已经赶了两天路,坏了也无可厚非,叹口气,将饼子掰碎撒到树下,喂了蚂蚁。
本以为可以坚持到下凌,现在看来却是要饿肚子了。
三年前,他昏迷于东安城外被人所救,展转又回到初救自己的那家,三年相处下来倒也过的实在,自己学着耕种有时也帮着出去打些零工,无奈他三年前伤的太重,又没有好好调理,养尊处优的身子哪里吃的惯苦头,半讥半饱的更是没什么力气,后来谋了份文书的差事,才好转了一些,至少春花不是那么时刻惦记着将他赶出去了。
他不是不能理解春花的心思,这么大的姑娘了因为自己这个破败的身子连个嫁妆都没有,这亲事一耽搁就是三年,这回回去当给他找个婆家才是,再大些可就真是嫁不出去了。
“喂,你这瓜卖不卖?”突然耳边一个霹雳,吓的重华险些从石头上跌到地上。抬眼看去,来人五大三粗,好一副熊样,看来是镖局那边过来的了。
果然,那人又说道:“我是龙泉镖局的,”朝着身后那几十号人指指“这天热,想买你的瓜解解暑,多给你钱。”来人颇有些不耐烦,伸手就去拿包裹。
重华赶忙拦住,言道:“这瓜是上坟祭奠用的,实在不好卖出去。”言罢,抱歉的冲那人笑笑,伸手要将瓜收回来。
汉子却不放手“你这瓜少说也有十几个,上坟的话有那么几个也就是了,剩下的卖给我们也好添些盘缠,买些香烛元宝不是。”
重华一犹豫,那汉子已然兜了瓜果去了,看着剩下的三四个还算青翠的果子和一块碎银子,重华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果子要回来,随即想想,自己此去身上也没几文钱,回去也是勉强,现在卖了瓜取了银子,香烛元宝之类的他也没打算买,倒是可以给春花添些首饰,翡翠金簪是不成了,几朵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