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胭脂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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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上官家,皇甫家,一个一个的人,都在寸寸分裂我与洛谦,是否真的我与洛谦决绝对立,甚至再见便为仇人眼红,你们才会甘心吗?
杀戮重重(七)
心底的怒火在遍地蔓延。
院外的喧闹及时的止住了我与皇甫轩的对峙。
粗暴的砸门声,乱吠的犬叫声,喝斥的怒吼声,一切都在显示着不安气氛。
卧室门被慌乱的打开,碧衫冲了进来,神色惊慌:“小姐,都跟着我到地窖躲一下,快点啊!”
“什么人?”我问道。
碧衫抓着我,一个劲地跑向柴房,还喘着气解释道:“我刚才从门缝里瞟了一眼。外面全是凶脸的官差,手里还拿着亮晃晃的刀,我想一定是来找小姐的。”很快进了柴房,皇甫轩抱着辕儿,流苏背着包袱,齐齐地盯着碧衫。碧衫也不含糊,快速地掰开柴房角落的草堆,揭开一面木板:“小姐,这是储藏粮食的地窖,赶快先进去避一避。”
“你们呢?”我怒道。
碧衫求助地望了一眼流苏,随即流苏就拖我进了地窖。碧衫盖住木板,地窖内顿时黑暗无光。碧衫的声音从上方遥遥传来:“小姐,我与柱子哥没敢什么坏事,他们没有理由抓人的。”
砰地大响,像是大门被踹开,接着就是骂声一片:“想造反了,居然不给官差开门。”
“我们庄稼人睡得早,所以开门迟了,官大爷们息怒。”是李柱子的赔笑声。
官差一哼:“妈的,你小子是不是叫李柱子啊?”
“嗯,正是小的。”
“抓起来,关进衙门!”
一阵骚动,铁链叮铃作响。
李柱子大喊不断:“官爷,我冤枉啊!”
“是啊,我家柱子哥犯了什么事?”碧衫抗议道。
官差嘿嘿笑起:“什么事?自己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你这贱民竟敢打听丞相大人的事。”
“民女相公只是恭敬相爷,所以才想知道相爷的英雄事迹。”碧衫在紧急时刻终于学会如何说话了。
“少耍花枪了。”官差并不理会:“你们收留的人呢?藏到哪里去了?”
果然还是冲着我们来的!在死一般黑暗的地窖中,皇甫辕最为安静,因为他被点住了睡穴,避免看到将要发生的残酷画面。皇甫轩与流苏面色凝重,都在静静的聆听着。而我习惯性地抱紧了沉甸的乌木圆筒,三年了,我从未将它离开我一丈之外,每当遇到危险时我总是抓着它不放,因为我知道里面的圣旨是支撑我的力量源泉。
“官爷弄错了,小民家中没有外人啊!”李柱子辩解道。
四下翻箱倒柜,锅碗瓢盆的破碎声叠叠响起。
莫约那群官差们在屋子里搜了一刻钟,没有发现我们的踪影,便又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还真的没有。”
“如何交差啊?上面又催得紧,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沾点边的,就这样摆手了?”大抵是为首的官差说的。
立即便有一个媚谄道:“定是这个刁民隐瞒,爷何不带回牢中细细审问?”
“好主意,回去时我会禀告老爷你抓贼有功!”为首的语气十分愉悦。“李家三口窝藏逃犯,立即押回衙门送审。”
顿时,李柱子大声叫屈。其中还夹杂着大顺的哭啼声。
竟然连稚龄小孩也不放过,我感觉自己气血上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伸手便要推开木板。
蓦然手腕一凉,已被一只铁掌紧紧抓牢,皇甫轩的脸近在咫尺:“你要做些什么?毁了三年的努力吗?”
冷冷的一句喝斥,冻结了我身上的沸血,颓废地垂下手了。
“最近洛谦急于寻人,弄得每个衙门胆战心惊,每日都要上交可疑人等。”皇甫轩松开了我的手腕,徐徐解释道:“所以各衙门乱抓人,以充数也是常有之事。他们一家抓入衙门,并无性命之忧,待明日大事成功再放他们出来也不迟。”
时间稍滞,官差们便已带着碧衫一家离去了。
渐渐,农家小院又归于黑夜的宁静。
杀戮重重(八)
再次伸起胳膊,我轻叹道:“这次可以出去了吧!”
同样的快速抓住我的手,然后扯下,皇甫轩淡道:“外面可能还有危险,你不会武功,我先上去瞧一瞧。”说罢,推开木板,跃然一跳,出了地窖。
一盏茶后,我才得见院里院外的狼狈场景。
原本温馨的小家再无一处完好,破裂的木块,粉碎的瓷片,掀翻的桌椅,拆下的门板,充斥了整个视野,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迹。
夜风吹起,将血腥之气弥漫院落。
“流苏,现在就开始准备吧!”我将乌木圆筒抱得更紧,直勒得胸口一阵阵的痛。
“是。”流苏应道,随即跟我进了门窗俱已砸破的卧室。
瞥了一眼院里的皇甫轩,他随意坐在草垛上,仰面遥望星空,水晕月光洒在他洗旧了的淡青袍子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明日,他就要踏上孤寂的帝王路了。
“流苏,点根蜡烛。”我收回视线,吩咐流苏道。
流苏在狼籍中翻出一根折半的蜡烛,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半截蜡烛。
我深深吸气,捧出乌木圆筒,将圆筒前端置于烛火之上,然后目不转睛盯着圆筒。一会儿,封住圆筒盖子的蜡开始慢慢融化,小心地转动圆筒,一圈下来,已流淌了一滩白蜡。
将圆筒移开烛火,手有些发抖,覆上了圆筒木盖,我无意识地叫了一声:“流苏。”
流苏虽然表面如以往沉静,但呼吸早已乱,声音也颤:“小姐,老爷的马车一个时辰后,便抵达这里,接小姐与大皇子去太庙。”
流苏的话语似在鼓励,我还有上官家作为后盾。
轻旋开木盖,耀眼明黄倾泄而出。
这是皇甫朔的最后一道遗旨。
就在微弱的烛火下,我展开了圣旨,鲜红的国玺印夺目异常。
细细默读,心渐渐安宁,果然是册封晋王遗诏。
将遗诏平整折起,就像普通的汗巾方方正正,然后我对流苏清甜笑道:“帮我穿上长公主的礼服。”
破碎的铜镜前,流苏为我披上一层层的奢华锦缎。朱红长衫,赤金刺绣,全部压在我的身上。短吁一声,最终只剩下了端庄的墨黑锦袍,锦黑如夜,柔软光泽。宽大的袖口以及长长的裙裾上,绣了无数只暗红的展天凤凰。暗朱丝线藏在墨黑锦缎上,像是凝固的赤血,若隐若现,魅惑众目,竟比锦袍边滚的纯金扁线更为抢眼。
玉带环绕腰间,琅环缀满,轻轻一动,玉碰脆音。
找来一把尚可坐稳的木椅,我缓缓坐下,对面碧衫已经破裂的铜镜,淡然浅笑。
铜镜中我的影像也在笑,只是镜面裂痕纵横,怎么也看不见一张完整的笑脸。
寻出碧衫的木梳,梳子用了一些年头,中间断了几根齿。我把木梳塞进流苏手中,笑道:“流苏,为我第一次盘上长公主的发式吧。”
流苏拿惯冰冷铁剑的手,却无法掌控好小小的一把木梳,我浓密的长发在流苏的指间跳跃,但是绝不顺从。流苏有些恼怒,一咬薄唇,手指像她的软剑一样灵动,很快发髻渐渐盘起。
“流苏,你是第一个用剑法盘发的人。”我盈盈笑道。
话语间,十二根琉璃金凤钗已稳稳插入我的发髻中。
“时辰已到,老爷的马车怕是就在门外等候了。”流苏放下木梳。
“嗯,”我瞧着即将燃尽的蜡烛:“该出发了。”
杀戮重重(九)
院子里,皇甫轩已换做皇子打扮,金冠锦服,怀里抱着还在梦乡的辕儿。
我上前从皇甫轩手里接过辕儿,仰头笑问:“晋王,准备好了吗?”
皇甫轩眉飞入鬓,傲然而答:“长公主,本王三年前就已准备十足!”
我有些被皇甫轩的霸气震住,原来三年了,他长得那么高了,现在我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面目。
明月西偏,一辆马车绝尘而来。
将辕儿交给流苏,然后从袖中取出一物,是珍珠金莲钗,细细地插入流苏的发间:“叫那个与我身形相似只露背影的女子戴上这只钗。”
随后,转身直面皇甫轩:“随本宫去太庙,晋王!”
皇甫轩挑眉,跟我踏入大将军的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也很舒服,我撩起窗帘,对着车外的宁静夜色缓缓笑起。
“你那么怕冷,为什么要撩起帘子?”皇甫轩突然问道。
我不假思索回道:“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要吹吹冷风,保持头脑清晰。”
皇甫轩一把扯下车帘。车厢内顿时如地窖般黑暗,皇甫轩柔声道:“只要我清醒就好了,你安心休息吧,这样的一夜不眠身体禁不住的。”
黑暗中我吃吃笑道:“我的大侄子啊,原来你也会说蜜话哄人!”
皇甫轩轻轻咳嗽数声,却没有反驳。而我也像是放下了心中重石,呼吸平缓,渐入了梦乡。
“是哪位大人?”士兵的高声盘问将我叫醒。微微睁眸,马车内开始有了微弱的光线,想必现在已近黎明。
驾车的是大将军府的老车夫了,对于这种盘问早已熟稔,流利回答道:“上官大将军的车。”
“大将军请。”很快士兵就放行了。
对面的皇甫轩坐的非常端正,挺直的背,目不斜视。
这样的克制,的确是坐上皇位的好苗子。我稍整仪容,低声问道:“走到哪儿了?”
“只差最后一道关口便达太庙了。”皇甫轩精练回答道。
“哦,”我掀起车帘,露出意思缝,足以看见东方已泛白,忽而淡淡问道:“以前是不是很讨厌祭祀?礼仪冗长,还要跑到这荒凉的地方。”
皇甫轩一愣,随即点头道:“的确很厌烦祭祀,却不想如今要靠它了。”
我放下车帘,回首雅笑:“前面就是最后一个关口了。”
马车开始慢慢减速,停下。
“是哪位大人?”一字不差的询问。
“上官大将军。”同样的回答。
却又不同。“属下求见大将军一面。”士兵提出了要求。
太庙前的最后一道关口是要亲自看清各位大人的。
车夫在外面恭敬道:“将军,有位大人求见一面。”平静的语调没有任何不妥。
皇甫轩在车厢内轻哼一声,伸手便要打开车厢门。
当然,门并未打开,在皇甫轩的手触及到门时,外面喧闹无比。
“西偏门出现异常,赶快集合到西偏门。”
混乱中,马车又悠悠地向前驶入太庙。
马车再次停住,车夫跳下马车,禀道:“大将军,太庙正殿已到。”
“上官大将军,文武百官都已到齐,就等着您呢。”熟悉的声音在车前响起。
我轻轻推开车厢门,端庄笑起:“张公公,你错了,本宫不是大将军,而是瑞安长公主。”
出了车厢,我优雅站在车前,俯看睨视一众惊愕的百官。
太庙前的广场上,各官员再也顾不上威仪,纷纷低声窃语。
冬日的朔风将我的长袍吹入半空,朱红的凤凰在翩跹飞舞。我缓缓踏下马车,自现皇家风范,而后回睇淡笑:“大皇子请下马车。”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甫轩就这样桀骜的出现在百官眼前。
张德子在错愕许久后,终于回神,扯起嗓子高呼:“瑞安长公主,大皇子到。”
只是很快风头不再属于我们,就在张德子叫喊时,太庙西北前的土坡上响起更为凄厉的惨叫声,那是人在死前的挣扎。
西北坡上,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斜歪在草丛中,上面已染满了刺目的鲜血。
披着银光闪闪盔甲的强壮士兵们,在一步一步地逼近马车。
只有一个白衣人斜倚在马车上,吹着白玉萧,看不清面容,只是鬓边的银发异常扎眼。
忽地,白衣人鱼跃而起,右手一样,白玉萧化作一道白光,冲破士兵们的层层包围,直达另一个白衣人的手里。
另一名白衣人却是发如墨黑,抄手接住白玉萧。遥遥望去,只有背影,但也优雅之极。
那银发受困的自是柳风。他潇洒拔剑,爽朗笑道:“西柳柳风望借丞相一曲箫音,破重围,诉心事。”
果然洛谦布下天罗地网,只是为何是柳风来当诱饵?
呜咽箫音起,柳风一抖银剑,跃至半空,俯身冲杀入士兵包围中。
“拾书始相遇,匆匆儿时好光阴,共度少年翠竹林,娇憨笑,最是暖颜色,犹记当时,分食青梅西湖畔。”柳风引吭高歌,随阵阵北风传来。
他白衣飘展,如同白羽。舞动一柄秋水剑,凌厉杀气,砍杀在铁甲士兵中。
血花瞬间在人群中处处开放。
苍凉歌声配以低哑箫音,如泣如诉。
我知道,我心底的某处地方不再坚硬,开始慢慢融化。
杀戮重重(十)
肩头被人重重的拍打,我侧首瞥去,皇甫轩盛怒的脸就在眼前。
“长公主,可曾忘了此来的目的?”皇甫轩几乎是吼的:“柳大公子拼得性命又是为了什么?”
我默然不语,静静走到太庙正殿,面对百官,肃穆庄严。
“先帝遗诏,百官听旨。”我在用我所有的力气下令。
众官从西北处收回视线,仍旧稀稀拉拉地站着。
我厉声喝起:“还不跪下接旨,凡敢藐视先帝者,一律就地处斩。”
百官一愣,有所恍悟,望向我手中高举的明黄锦缎。我眼神犀利,像一把刀,扫过百官惊慌的脸。
“臣接旨。”百官纷纷下跪。
“游南海,突遇狂风暴雨,卷入瀚海,却幸与伊人独处,白沙红焰,幽幽断肠事,海王星君月宫仙子终分离。”柳风手中剑没有丝毫的滞缓,依旧运剑如风,所到之处皆染鲜血。只是他的白衣不再整洁,有了刀剑的割裂口,有了鲜艳的颜色。
衣如雪,红是血。
我曾经僵硬的心中某处融化殆尽,渐渐塌方。
柳风,为什么执着?为什么傻得让上官毅之利用?为什么要做在最危险的马车里?
眼角开始湿润,慢慢汇聚,终成一滴泪水。
一滴泪水,我控制在眼角,不让它留下,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不能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皇甫轩,母上官氏真妃。年幼好学,聪颖有才,恭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