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光明顶-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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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禹也低头沉吟起来,第一次感觉到江湖朝堂结合起来的可怕力量。单单这个阴谋,他们便汇聚三方信息才能洞彻,想要破局却还无从着手。他们虽可以公开这个阴谋,但明教声誉在江湖上委实太差,非但不会有人相信,反倒会暴露出自己这一方的踪迹,完全堕入对方陷阱中,于事无补。
“要破局,首先要使真相大白,其次还要保住平遥城那些江湖人士的性命,让他们将此事传扬出去。这两点,全都不容易做到。对方实力强大,且将那一干江湖人士完全蛊惑住。而我们则人单势孤,只能隐在暗处……”刘伯温也叹息道。
沉吟了良久,赵禹的眸子蓦地一闪,说道:“隐在暗处都是一个优势,敌人不知我们有多少实力,安排计划难免会有失偏颇。他们在平遥城布下杀局,我们大可不必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只要将那些江湖人士引到开阔地界,适时制造混乱。哪怕他们有数千之众,都未必能将数百江湖人士一网成擒!列阵厮杀,那些江湖人士只算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若一意逃命,情况又有不同。”
“赵兄弟有什么好计谋?他们煞费苦心将众人引到平遥城,哪肯让人轻易脱网!”唐洋皱眉问道。
赵禹笑道:“那河间双煞与我有杀子之仇,今次也是以此为借口召集群豪。他们想杀我,索性我就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提出一个时间地点来公开与他们交手对战。只要单反还有一丝血性,他们就不得不答应!”
“万万不可!”庄铮等人还未及开口,周颠已经跳出来大声反对,看他表情之急切,仿佛赵禹是他至亲之人,不忍让其以身涉险。
常遇春也疾声劝阻道:“那河间双煞成名数十年,武功之高强,根本难以猜度!赵兄弟千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索性我们将这阴谋公诸于众,旁人爱信不信,纵使死了也与人无尤!”
见众人都一致反对自己的提议,赵禹苦笑道:“我再如何自大,也不敢笃定自己就能胜过那种成名数十年的江湖前辈。不过,眼下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一干江湖人士诱出平遥城?只有将人诱出平遥城,我们才能争取到一丝主动,而不是被动等待梁家大军兵临城下!”
刘伯温尚能保持几分冷静,沉吟道:“若仅仅只将人诱出城外,不过是逼梁家大军提前出动,两下交战我们仍然无法占据太多优势。除非另有奇谋……”
赵禹点头道:“不错,所以由我孤身将人诱出城,同时将梁家大军引出来。而贵教精锐则趁此时机潜入那守备空虚的梁官堡,只要闹出一个大大骚乱,让梁家大军不明底细顾此失彼,到时形势大乱,我未必就要承担多少风险。”
众人都知赵禹年纪虽轻,武功却高强,并非一般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无知少年。庄铮神色黯淡道:“我们五行旗本想来援助少侠,没想到还要少侠以身犯险助我教渡此难关……”
赵禹摆摆手,说道:“外间早将我视作贵教之人,这阴谋若得逞,我都不能独善其身,既如此,也就不须分辨谁来帮谁,大家合衷共济吧!”
周颠突然大吼道:“小兄弟既然明白这一节,何不干脆直接加入我教!你是个明白人,该当不会受到江湖上那些糊涂人对本教诸多污蔑之辞的影响!”
加入明教?
赵禹微微错愕,低头思忖起来。他并非一般江湖人,对明教自然也就没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惧怕,但若就此入教,心中还觉有些踟蹰。
看到赵禹沉默不答,唐洋忽然开口道:“周颠你不要再说胡话了!赵兄弟帝胄名门之后,又是我们五行旗的大恩人,你这般强人所难,算什么道理!”
周颠眼皮一翻,指着庄铮和唐洋大喝道:“你们不要欺负周颠老眼昏花,你们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我会不清楚?韩山童在五行旗支持下在颍州大肆传教,还要冒名是什么宋徽宗的后人。眼下面前就有一个正宗的大宋皇族血脉,武功高强又智计百出,难道你们就肯放过?鞑子暴虐无道,百姓受苦日久,都思起故宋的好处来。若能有这一个由头,我教驱逐鞑子光复神州的大业必定响者云集,一呼百应,大事可期!”
听到周颠将自家这番心思赤裸裸挑拨开,五行旗众人表情登时变得尴尬起来。庄铮面皮赤红,霍然起身,面对赵禹大声道:“不瞒少侠,我们的确存了这个心思。只是未清楚少侠心中所想,才按捺于心不敢多言,周颠虽然平素疯癫,但这番所讲同样都是我们心中所想!只要少侠点头,五行旗上下甘奉少侠为主,驱逐鞑虏,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若有异心,愿受五火焚身,死无全尸!”
庄铮这一表态,五行旗众人都纷纷起身抱拳高呼。
赵禹原本还对入教之事有些踟蹰,听完庄铮的话,心思却忽地透彻起来。大宋虽然早已灭亡,但民间思宋者不乏其人,自己这身份当真大有文章可作。然而这于他自己而言,却并非什么幸事。只五行旗这番表态,便让他感到心惊。
讲起来,他与五行旗的交情仅止于救了常遇春和吴劲草一行人,这恩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除却这一个故宋帝胄的身份,还凭什么让五行旗上下奉其为主?凡举世事,最怕别有怀抱,今日可保众人众志成城,那日后呢?只看当下明教四分五裂,便是前车之鉴,自己此时身入其中,恰如架在火炉上烘烤!
这般一想,他脸色蓦地一变,避席正色道:“故宋已亡近百年,我都忘了自己这一层身份。诸位若因此而对小弟别有看法,那将再无情分可言,咱们就此别过,再不往来!常大哥,吴旗使,我要你们讲一句,是否就此将过往情分一言抹杀?”
他这一番话已经讲得颇为严重,常遇春和吴劲草本与众人站在一处,见赵禹变色后,表情都变得分外尴尬,讪讪收回举起的手臂。常遇春对庄铮与唐洋涩声道:“两位旗使,我与赵兄弟相遇时,他并未因我明教弟子的身份而轻慢。他虽是前宋帝胄尊贵身份,但我只记得汉水之上同舟御敌、辗转千里护送之恩!”
吴劲草也开口道:“赵少侠同样是我救命恩人,我们这番来只为报恩交友,庄大哥言重了。”
庄铮本受周颠言语所激,才直抒胸臆,待讲出口便已后悔起来。诚然赵禹武功才智乃至于身份,都让他心折无比,但双方毕竟相交日浅,彼此难有太深的信任,这番交浅言深,着实不合时宜。他向来拙于言辞,架势摆出来却不知该如何收拾,只得求助望向唐洋。
唐洋对庄铮点点头,然后走到赵禹面前,凝声道:“交情就是交情,怎都不会一言抹杀!我们这番思虑不周,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覆水难收,只望赵兄弟万勿因此心生芥蒂。”
周颠看到自己忽发奇想一番话将气氛弄成这尴尬模样,讪讪道:“莫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伯温凝望赵禹,眼中却异彩流转,他突然站起身拍掌笑道:“诸位身在局中,都迷糊了。刘基不才,跟随张中老师学了一些易理占卜之学,方才暗起一卦,赵公子日后必为我教中人。今日你们争执这一番,可是白费力气了!”
铁冠道人张中善卜之名,明教中人都有耳闻,听到刘伯温这番话,将信将疑,纷纷议论起来,沉凝气氛再不复存。
赵禹都饶有兴致的望向刘伯温,刘伯温则笑道:“我这一卦,赵公子信是不信?”
赵禹若有所思的坐下去,悠然道:“卦卜之说博大精深,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敢断言。”
056章 无垢世界桃源境
无论信或不信,刘伯温这妙语总算破去当下尴尬气氛。
周颠自觉失言,窝在一旁再不胡乱开口。他这人行事癫狂,向来无理都要闹三分,像现在这样子心虚安静都不多见。
这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妥当,都是时鲜的菜熟,没有荤腥。赵禹早知明教人有口戒,也不觉得奇怪,与众人入席吃饭。常遇春记起赵禹所讲那个以臂为食的故事,娓娓讲出来,虽然缓和了气氛,但众人连声嗟叹,饭菜难以下咽。
刘伯温叹息道:“元廷暴虐,天灾人祸层出不穷,正是拨乱反正的好时机,可惜我教兄弟不能抛弃成见,众志成城……”
他这话讲出来,庄铮、唐洋和周颠脸色都变得尴尬起来,张张嘴后只是蓦地一叹。
沉默许久,唐洋才开口道:“赵兄弟方才所说破局那个法子,细节处我们还要商议一番。可惜我们对河间双煞追查到的消息太少,只知这两老成名已有三十多年,当时在河朔江湖上风头最盛,武器是打穴橛和一对判官笔。但凡这种奇门兵刃,所走都是诡异路数,与寻常都不相同。”
赵禹点头道:“与那卜家兄弟交手时,我倒见识过这两件兵刃的套路,的确迥异于常。或许那兄弟俩火候未到,没能发挥出这两门兵刃的精妙之处,才被我以剑破之。老实讲,与河间双煞交手,我心里半分胜算都无。但这番却不必乖乖与他们手下拼个生死,只要拖延到梁家军队暴露出来,便算成功。接下来,便要看你们围魏救赵之策能否凑效了。”
常遇春咧嘴笑道:“讲到入城捣乱,赵兄弟可放心。若我们明教认作第二,天下都无人敢称第一!旁的不说,单只老常就不知几次潜进城里闹乱诈开城门。那梁官堡不管修得怎样牢固,我们都有法子冲进去!”
其余五行旗众人都纷纷点头,显对这任务信心十足。
明教造反作乱之事,赵禹多有耳闻,晓得他们对此有积累数百年的丰富经验,因此倒不担心。两下再一合计,如何将战书下给河间双煞并大肆宣扬,选定交手的地点,还有双方时机的配合。他忽然想起一件觉得奇怪之事,便问道:“传言说你们血洗了方家堡,那灭绝师太应该也赶来平遥城为她侄儿报仇才是,怎不见她的踪迹?”
众人对望一眼,常遇春对赵禹解释道:“我们赶去方家堡时,那方天龙并堡中人早逃个精光。血洗是真的,不过洒了一些鸡鸭之血!”
听到这回答,赵禹心中才释然,越发觉得江湖传言委实不可信。
当所有事情都商议一遍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庄铮与唐洋都请赵禹在此留宿,有起事来也好居近照应。只是赵禹念起已经出门整整一个白天,未免杨青荻担心,便起身告辞。
刘伯温也起身道:“我都要回城去,便与赵公子一路罢。”
周颠都想跟上去,却被唐洋拉住劝道:“你这模样,旁人一眼就认出了来历,还谈什么保密!”
两下告别,借着残留一丝天光,赵禹与刘伯温联袂往城里走去。
朦胧夜色中,桑园又有一丝幽趣,树影婆娑,夜风轻拂。
为了迁就刘伯温,赵禹只得放慢步伐。倒并非他没有挟上刘伯温赶路的本领,只是两人身形还有些差距,若强扶持,姿势未免有些尴尬。
刘伯温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边走着一边对赵禹说道:“今日结识赵公子,刘基着实惊喜异常。我虽不通武艺,都知武学一道博大精深,公子未及弱冠便有非凡造诣,除却天资过人,只怕夙夜苦练也少不了吧?”
赵禹点头道:“我自幼便喜动不喜静,心慕武学,几番机缘巧合,而今也算小有造诣。倒是刘先生令我吃惊得很,寒窗苦读进士及第,却能毅然辞官,这气度着实令人景仰。”
刘伯温摆摆手轻笑道:“算不得什么,在这鞑子朝廷为官,总觉不适意。而今闲云野鹤,倒生出几分洒脱。”他话音一顿,而后炯炯目光望向赵禹,沉声道:“不知赵公子对明教有何看法?”
赵禹愣了一愣,不明白刘伯温为何有此一问,片刻后才说道:“这群人,都是一群好汉子。”
刘伯温听出赵禹言中有未尽之意,笑了笑也不再追问,只是低声道:“我跟着张中老师学了几年,有些看法都愿与公子分享。明教,一言述之,乱世之源!”
听到这话,赵禹眉头一锁,沉声道:“先生这言论,倒与贵教其余人迥然有别。”
刘伯温叹息一声,说道:“正因我是明教人,熟读教义,又熟知教中人行事之法,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结论并非一意贬低,反倒教中有识之士皆有此感。明尊降临,光明无垢,终究只是说辞而已,受苦受难皆在当下。一人遭难,百人当之,诚然可为教中苦难兄弟谋求公道。然而十指有长短,人心有善恶,难道各个都会一心为公义?若真如此,阳教主失踪后,教中便不会生出这样一番旷日持久的动荡。”
“诚然,赤贫弟子奉教义为至理,不敢逾越分毫,渴慕明尊降临之心火般殷切,飞蛾扑火不惜性命。事事谋求公道,世事却难公道。明教之祸,小民之乱,恰如复古井田之争为儒之乱,皆是镜花水月,可望难求。”
刘伯温这番话,令赵禹沉默良久,半晌之后,他才说道:“刘先生这番话令我不明所以,只是好奇你既然如此洞彻,为何还拜入明教?”
刘伯温听赵禹不愿深谈,心下虽有些失望却没有表露,他回答道:“我辞官隐逸后,曾一度意志消沉。后来偶然机会下,见到张中老师传道苏北,见到他煞费苦心创造出一个仿佛无垢世界桃源般的村庄。那里耕者有其田,民众朴实不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听到刘伯温的描述,赵禹都忍不住为之神往,不由问道:“难道真的有这样一方净土存在?”
刘伯温点点头,目露神往道:“就在苏北船山之中,公子若有兴致,可往一观。”
赵禹又问道:“这么说,明教弟子所言无垢世界真的存在?”
刘伯温怅然一叹,沉声道:“若说我原本还相信无垢世界会降临,可是在看到那村庄后,才是彻底绝望。”
“喔?”赵禹闻言后诧异无比,不解的望着刘伯温。
“公子可知这桃源是如何来的?张中老师最初到此地时只见到村庄破败民不聊生,又有乡霸蛮横欺压,百姓几乎活不下去。张师位居我教五散人,都是武功高手,先是出手杀掉乡霸并其爪牙,而后教人垦地货殖,经营数载,贴补近万银钱,不时剪除心怀叵测之辈,这净土桃源才初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