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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陆观澜 -向莎翁致敬-第29部分

小说: 陆观澜 -向莎翁致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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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但是,我仍然,下意识地,转过头,一个一个看过去。
  我看到了秦子默安静默然的脸。
  我看到了詹姆斯迷惑不解的脸。
  我看到了雷尼尔十分惊诧的脸。
  我看到了唐少麟冷峻异常的脸。
  最后,我看到了,妙因的,苍白的那张脸。
  她的唇,在微微颤动。
  
  我看到秦子默站起身来,朝妙因走了过去。
  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然而清晰:“对不起,妙因,”他看着她,缓缓地,“能不能,单独跟你……”
  但是,妙因恍若未闻。
  她慢慢地,有些摇晃地,向詹姆斯走过去,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拿过那张照片,看着,一直看着……
  她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
  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来。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秦子默。
  她的脸上,有着深深的伤楚,还有着一丝丝,我分辨不出的宿命般的悲哀。
  “怪不得,怪不得……”过了一会儿,她苦涩的声音轻轻响起,“怪不得,你从来都不快乐,怪不得,你永远跟我保持距离,礼貌得近乎疏远,怪不得,你那阵子总是去学校接我,怪不得,你看林汐的眼神,总是跟别人不一样,怪不得,她会跟……那么像,我还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我爸爸会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原来,自始至终,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没想到,我自以为找到的真情,包括友情,到头来,依然只是执着而愚蠢的一场虚空。”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是错的,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她手中的照片慢慢滑落。
  紧接着,她头也不回,转身向外拉开房门,飞奔而去。
  天若有情
  凝眸处
  从今更数
  几段新愁
  
  众人愣愣地,看着那扇被重重阖上的房门。
  须臾,唐少麟最先回过神来。
  他立刻起身来,看着秦子默,匆促而冷静地:“快点,快点去追,这样她会出事的――”
  几乎是在同时,秦子默即刻反应过来,他一言不发,外套也没穿,迅速地追了出去。
  唐少麟走过来,拍拍我的背,然后,轻轻地,牵起我的手。
  接着,他回头,对那个半天没说话的闯祸的詹姆斯,还有仍然状况外的雷尼尔交代了一声:“你们就在这儿等,有事我打电话找你们。”
  他几乎是半拉着已经有些发傻的我,快速地跑出去。
  在电梯里,他的脸色沉寂。
  他不看我,他也不说话。
  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盯着他。
  他还是不看我,他默默地,看向别处。
  半晌,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他抬头看我,轻轻唤了一句:“林汐……”
  我一震,他的声音有点陌生,但是,仍旧带着我熟悉的那种安慰和支持,他看着我:“林汐,”片刻之后,他微微-笑,“不要想太多,你……”
  正在此时,电梯停下了,门也开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往外冲去。
  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不祥的宿命般的预感。
  唐少麟一直紧紧跟着我,我们冲到了大厦门口。
  但是,子默和妙因已经不见踪迹。
  我们左顾右盼了一下,还是没有他们的任何影踪,但是,隐隐看到左首的那个拐角处,簇拥着一群人。
  而且,越聚越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唐少麟对视了一下,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俩下意识地,立刻朝那个方向奔过去。
  唐少麟抢在我身前拨开嘈杂的人群,拉着我,奋力向前挤去。
  终于,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我亲眼目睹了,生命原来,可以这么脆弱。
  同样地,我清晰认识到了,什么叫作撕心裂肺。
  仅仅在一刻钟前,还温文微笑着,蹙眉沉思着的那个人,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包围圈的中心,躺在血泊中。
  他身下的血,慢慢地,大片大片地,洇了开来。
  可是,那个眼神,虽然渐渐涣散,却仍然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微微曲起了左手的食指。
  他的动作,轻微得几乎无法辨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得十分十分清楚。
  一时间,我心中大恸。
  我的泪,一滴一滴地无声落下。
  当年,我们经常在一起上自修的时候,我要是偶尔因为什么事闷闷不乐,总会有一个微微曲着的手指,有时,还画着一个委委屈屈的人脸,耍宝地葡匐着,一路爬到我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脸色苍白,但他的眼神,竟然带着淡淡的满足的笑意。
  终而,越来越涣散,涣散……
  
  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样和唐少麟一起,跟着救护车,一路到医院,再一路小跑,跟上三楼,然后,看到子默躺在担架上被推进了手术室,看到妙因躺在担架上,被医生带去检查……
  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恍惚。
  我靠在墙边,无力地垂着头。
  但是,我仍然感觉到,有一支手臂一直在支撑着我。
  是唐少麟。
  办完了相关手续之后,他就一直镇定地站在我身边。
  长长的,一望无尽的走道里,就我们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
  触目皆是白色,和死一般的寂静,还有凄清。
  我一直垂着头。
  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抬起头,下意识看看窗外。
  天已经完全黑了,深秋的寒意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全身。
  可是,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我们一怔,接着,立刻跑上前。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十分冷静的一张脸,他看着我们,面色恒常而例行公事地:“病人破裂的脾脏已经摘除,也输了血,但是,他头部伤势严重,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进一步观察治疗。”
  他的脸上,除了疲惫之外,并没有太多表情。
  作为一名医生,这种场面,想必他已经见得太多。
  他又看了我们一眼,顿了片刻,缓缓地:“另外,他头部仍有淤血,可能会长时间昏迷不醒,也有可能……,所以,最好尽快通知他的父母家人,”他蹙了蹙眉,直截了当地,“而且,要有心理准备。”
  我怔住了。
  我看着他的唇一开一阖,但是,我几乎,抓不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的头,仿佛被重锤敲击般,痛得欲裂。
  片刻之后,我听到少麟的声音,冷静而模模糊糊地,说着些什么。
  我低着头,朦朦胧胧看到,一双脚,渐渐远去。
  一瞬间,我的心中,清晰地掠过那个青翠崖边的孤单背影,还有那轻轻的一句――
  他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子默,子默,子默……
  你真的……也会这样吗?
  我的泪,终于崩溃。
  
  两个小时后,我们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
  我的左边,站着轻轻扶着我的唐少麟。
  我的右边,站着手臂上仍然包着纱布的妙因。
  透明的玻璃窗内,一个护士在病床前忙碌着。
  我默默地看着。
  我清楚地看到各种各样的仪器,围绕在病床前,指示灯不间断地闪烁着。
  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看不清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那张脸。
  只要视线有一点点触及,我的眼前,立刻完全模糊。
  过了一会儿,少麟转向我们,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而言简意赅:“站了这么久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我跟妙因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睛,完全红肿。
  我们三人默默地,在长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就那样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夜,越来越深,寒意,也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略带蹒跚地,从我们面前走过。
  我清晰地听到她们的一声叹息,间杂着几句议论:“真可怜,进了重症监护室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我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我拼命地咬着唇,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几乎在她们的身体隐入拐角处黑暗的一瞬间,妙因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号啕大哭:“林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哭得断断续续地,“我只是……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听到他在后面叫我……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听他把那句话说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车过来……我不知道,他会跑过来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泪,热热的,浸湿了我的衣服,我的手臂。
  妙因的眼泪,扑簌簌地继续流着,她泣不成声地:“林汐,子默……说,这是他欠我的……,可是,我宁可是我救了他,我宁可躺在里面的人是我,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啊――”
  我闭了闭眼。
  无可遏制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汹涌而下。
  我尝到了泪水的咸味,还有血的淡淡的腥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妙因,不能怪你,”我忍着泪,“不应该……怪任何人。”
  这是命。
  上天注定的命运。
  突然,她抬起头,一把抓住我:“不是的,不是的,林汐,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她喃喃地,“这些日子以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明明知道,他一直都想对我说什么,他一直都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害怕面对,我一直不肯面对,我一直在逃避……。如果,如果他真的走不出……” 
  她哽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轻轻地,抱住她:“妙因,真的,不是你的错。”我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越过少麟安慰的目光,看向那扇门,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而且,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有,这个如果。
  若是没有人给我勇气。
  我自己给。
  番外一
  记得那年,子默生了一场病,而且,因为他和林汐的事,还把大家都折腾了一番。在那几天里,少麟不见了,我跟少麒到处找他,找遍了整个G大,始终找不到他,手机也不开,找到他宿舍,他同学说少麟跟他们讲出去散两天心。少麒很担心,我也很担心,尽管少麟这小子一直都臭跩得要死,我也经常开他的玩笑,但是,我和少麒都知道,这一次,他心里一定不太好受。
  过了大概四五天,我和少麟走过馨园里那个小小的喷水池,少麒视力好,一眼看过去就叫:“少麟――”
  我一看,可不是,少麟一个人,坐在喷水池靠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里,静静地,坐在那儿,抬头看着什么。
  我跟少麒走过去,也坐了下来。少麒刚想开口,少麟就笑了笑:“我今天刚回来,前两天,回原来的中学去,随便走了走。”
  少麒看着他,想劝他,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少麟――”
  少麟截住他的话,他抬起头,看向夜空:“初三那年,我第一次注意到林汐的时候,她正在笑着,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一笑起来,她的眼睛,就像这轮弯弯的上弦月……”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她从来都那么情绪化,看本小说也会哭得淅沥哗啦丑兮兮的,她从来上楼梯都是连蹦带跳,老被班主任训,她一直冒冒失失丢三拉四的,从来都不记得下雨天要带把伞,还有,她脾气也不好,总是要跟我顶嘴,可是,她做人太心软,别人要她帮忙的时候,从来不懂得怎么拒绝,碰到看不惯的事情,就忍不住立刻要跳出来打抱不平……”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说起来,她有那么多的小毛病,可是,偏偏,我鬼迷心窍地,就只喜欢这一个。”
  我跟少麒愣愣地,坐着听他说,听他说着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我不自禁地,鼻子发酸。
  一直都那么开朗而洒脱豁达的少麟,第一次,身上笼上了淡淡的忧愁,和哀伤。
  他继续抬起头,看向天边的那轮上弦月:“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他沉默了一下,转过头来,他的笑,很诚挚,“这两天,我想清楚了,只要林汐觉得幸福……”
  他又低下头去,又过了半天,淡淡地:“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
  这一次,连少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看见少麒的眼圈,微微地红了,他拍拍少麟的肩,什么都没有说。
  
  那年寒假,子默跟夏言和少麒他们回家,我也回到自己家。我经常跟少麒出去玩,那段时间,听少麒讲,少麟这阵子总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就那么默默地坐着。有一次,我去少麒家,路过少麟房间,我看到他坐在桌前,盯着手里一个什么东西在看,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藏得好好的,死活不让我看,后来,少麒进来一把就把我拉走了,他不让我再问下去。当时,看着少麒的脸色,我只好乖乖走人。
  那件事对我来说,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第二年的夏天,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先是子默和林汐突然间就分了手,少麟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去了美国。
  在少麟即将出国的时候,我和少麒曾经把子默和林汐当年怎么认识的,怎么开始相爱的,凡是我们知道的,第一次,没有丝毫回避地,通统告诉了少麟,少麟只是默默低着头听着,对于我们对子默和林汐后来突然间决绝分手的感慨,他也只是听着,若有所思,但一言不发。
  而那个时候的林汐,我曾经去看过她,她已经完全不是少麟口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了。我深深知道,她跟子默的分手,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地大。
  因为她的眼睛,像一口幽深的井,完全看不到底。
  
  一年多后,我跟少麒来到了新加坡,我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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