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日记___作者:阿陶-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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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意懊恼地抓一把头发,说:“最近什么钱都没赚到,丽亚的情绪不好,手头的钱都
投进来了,提个2万元零花。”
“是啊,近来不容易做。”他一对小眼睛还是盯着我,发出诡秘的光亮来,“为什么不
是她来找我,她应该知道提款要本人来。”
“她知道,当然知道,可是她生病了,生得很重,医生让她住院观察,她怕住院才回家
治疗。我不可以代替她吗,有她的签字,她的身份证复印件还不行?”我心里不断地告诫自
己,顶住,一点都不能慌张。
可能他被我的态度迷惑了,也可能他想起我和丽亚的关系,不过是2万元,也不是大数
字,迟疑一会,提笔签下他的名字,交还我。
我的心欢快地一跳,不错,第一步成功,预示着以后顺利。
我来到楼下大厅,走到资金窗口前,把单子速进去。虽然我一脸的从容镇定,但心里还
是不安,如果这时丽亚突然出现在大厅里,情况就麻烦。一双手拍在我的肩上,我吓一跳,
心几乎要跳出来,回头看是老脚皮。我松了一口气,同时愤愤地说:“你干什么吓人!”
“我没有吓你呀,喊了你几声,怎么都不听见?”她凑近我,把一股咸鱼和泡饭的气味
吹在我的脸上:“你们近来做得怎么样,我可倒霉了。”
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我也同她搭讪起来:“你尽可以放心,最近倒霉的绝不会只是你
一个。”
“话是不错,可是你们是大户,你有钱,输得起。哪像我,一条小舢板,一个小浪就可
以把我打翻。”
“我们都会被打翻,谁都不是航空母舰。”
她的眼眨了几下,好似鱼脱水的不新鲜的眼睛。“你不知道,我一并不过万把元,这次
界龙蚀了将近一半,你说我怎么向我的儿子交待。我饭也吃不下,到半夜了还在叹气。忽然
灯就亮了,儿子站在我的床前,说,妈妈你到底怎么啦。我要爬起来,不知被什么绊倒了,
我抱住他的腿,哭着说,我对不起你,输掉钱了。儿子不出声,一句话都没有,我害怕了,
摇着他说,妈妈会把钱赚回来,让你娶上媳妇。儿子还是不说话。我再哀求他时他跑掉了。
到第二天晚上他才回来,对我说,我不娶媳妇了,你也不要去做股票了。原来他和女朋友吹
了。我老泪流个不停,恨不得跳下楼去。”
“你答应他了?”我用嘲弄的口气说,我知道一个输掉钱的股民,让他戒股,难度不会
低于一个吸毒者的戒毒。
“嘴上答应了,可是怎么做得到呢?”她沉重地摇头,“我忍着心几天不来股市,可没
有忍住,还是来了,想不买,但还是买了。我比以前更加担惊受怕,看着涨上去,我是空仓,
就跟猫抓心一样。可是跌下来,我又是满仓,整个头皮发麻。”
这时柜台里递出2万元钱,我接了也下数,塞进口袋,对老脚皮说:“你愿意就跟我学,
离开它,远走高飞,再也不想它。如果做不到,那就天天抱着它,和它亲吻吧。”
我轻松地跑出大厅,把疑惑不定的老脚皮抛在后边。我跑出大厅,先给紫玲挂电话,让
她立刻在老地方等我,我们的计划开始执行了。她喜悦地应了一声,早在等这个时刻了。我
驾着铃木径直回家,我想好了,如果遇上丽亚和周欢,怎么应付。可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准备就白做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大皮袋,当然也没忘记带上黄庭坚
的《李太白旧居游》,它和我的叛逃、自由的精神十分符合。一切部妥了,我最后环顾一下
屋子,别了,丽亚,别了,我的临时的窝!别了,你们的欢乐和我昔时的欢乐!我想到应该
给丽亚留下点痕迹。于是在一张纸上重画了那个圆,我和周欢的对端,丽亚和紫玲在对端,
三条实线弧,一条虚线弧。
20分钟之后,我和紫玲在鸡鸣寺见面了。她看见我了,远远地就像燕子一样飞过来,没
等我的铃木停稳,她就在我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敲打:“总算把你等来了,我以为你们城里人
都一样,说话不算数。”
我辩解道:“我早对你说过了,我这人没有别的太多的优点,就是没学会说谎。”她又
穿上我第一次见她时穿的衣裳,上身是水红的褂子,下面是纯蓝的裤子。我以为城里人穿这
样搭配的颜色不一定好,可是她穿上就是好看,一点不俗气。在我的感觉中,她就是穿这种
纯净颜色的衣服来到人间。
我们没忘了和老郑头告别,他的画摊还摆在老地方,他还有点惊诧:“你们要走,就这
样到处去找吗?”
“是啊,我们去找,到需要木工的地方去找。”紫玲认真而热烈地说。
老郑头闭上一会眼睛,再睁开,对我说:“陶,我明白了,你不是属于这个股票市场的
人,你和它没有缘,你的骨子里还是艺术,还是自然。你们走吧,我预祝你们成功。你们会
找到他的。”他说紫玲是个好姑娘,帮他许多次出摊,收摊,没拿过一点报酬。他想送她一
个礼物,作为纪念、随便她对什么中意。紫玲惊喜地叫出声来,她打量老郑头挂出的画,她
对这些很熟悉,很快眼光就落在那幅山场上。一个女神用树叶遮盖身子,坐在一头黑色锦亮
的野兽上。”“我能要这一幅吗?”她试探式地问。
“可以,当然可以。”老郑马上把这幅面取下来,笑着说,“本来我心里想就把这幅送
给你的,你还真看上它。”
我说:“老郑头还没见紫玲的时候,已经把她画在纸上了。”
老郑头说:“对,对,还是陶会说话。”
紫玲半明白半不明白地说:“你说这画的是我?”
我跨上铃木,准备发动了。我已同紫玲商量好,这次寻找,不用任何别的交通工具,始
终坐我的铃木,它是我们两个人的坐骑。我相信这刺激有特殊的风味。她骗腿儿上后座,有
意思的是她不把画轴放好,而是拿在手上;像是执一根催马的鞭子,又像是一面没有展开的
旗帜。老郑头挥手同我们再见。
我一看手表,恰好是11点30分,股市上午收市的时间到了,此刻丽亚在哪里,她的账上
新增60万,会发现我提走了2万元吗?不管她,再见!我们的游走开始了!
第二部 '1994年1月24日 星期一'__①
离开南京,我们开始了浪漫而有情趣的寻找。我的头脑中有一张线路图,沿着沪宁线往
东南方斜插过去,到一个城市,以这为中心,散到四周去寻找。3天过去了,今天我们到了
无锡,去了一个正在建造的游乐场所,那边几十个工匠在忙忙碌碌,一张张脸辨过,都没有
我们要找的人。我开走了铃木,一直开到太湖边上,我把车子架好,径直往堤坝走去,然后
一歪身子,躺在黄黄的草地上。
紫玲走过来了,在离我一米的地方坐下来。她拔起一棵草,抖落掉根上的泥土,放在鼻
子下细细地嗅,太阳在云后面看不见,只感觉到温湿的热量。太湖水浩瀚无垠,只见几条小
舟,孤独地在漂荡。我看着湖水,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我想出来寻找确实不错,至少是一
个借口,如果没有它,我只能还在大户室中,看一张张苍白的脸上的哀乐喜怒。
“有一个同我的哥特别像,我差不多喊出来,走近看不是,只好把声音咽下去。”她放
下草,看着我,“他会在哪里啊?”
太阳从云后出来了,湖里一片银灿灿的。我懒洋洋地说:“他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么多的人,他在人堆里。就像那么大的太湖,他是一滴水。”
“那我们只得把水一点一滴舀起来。”她自言自语似的说。
“不着急,我们才出来几天啊,就是找3个月,找半年我都陪着你,孟姜女找夫还是一
个人呢,你怕什么。”我跳起来,“走吧,继续我们的工作。”
晚上我们到一个小镇,这是一个温馨的江南小村,青砖白墙,檐角长长弯弯,灵巧地翘
起。天已经暗下来,村子中似乎蒙着青烟一般。有一家的门前挂着旅舍的黄旗,我把铃木开
到它的门前停下,一条狗冲出来乱叫,立时一个女人追出来,喝斥住了狗。那是一个干净的
女人,不高不矮,说话利落得体。她说:“哦,怪不得今早喜鹊在房上叫个不停,真有贵客
来了。”
她开了院门,让我把车子推进去,转身泡出了两杯绿茶。
我早觉得渴了,端起喝了一口,问:“有干净的房间吗?”
她一张嘴说得滴水不漏:“客人,我这家的干净,远近都是闻名的,不要说你们贵客来
住,就是我们自己住,也不肯有一点脏。还用说招待客人吗?”
我朝四周一看,确实窗明几净,东西放得也整齐,看了舒服。她在前面引着穿过一条青
砖长巷,就到一扇门前,她开了锁,撩起市帘,是一间近20平方的屋子,一张大床,一张桌,
两把凳。窗外有扶疏的树影,犹然是绿的颜色。她说:“这儿还可以吗?”
我点头说:“好。”紫玲已经把一只包放在桌上。
文房东说:“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开饭。”她把门轻轻一掩,就要出去,然而又回
转过来问:“你们就要这一间吧。”看她的神情,似乎她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只是履行手
续,她料定我会轻轻地一点头,事情就过去了。
我瞥一眼紫玲,她不出声,眼光从我的脸上移过,随即向上,去看屋顶。我心里突然慌
张,仿佛有一条充满诱惑的蛇游过,我想可能就此有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但我还是说:“不,
我们各人一间屋。”
“哦,你们还要一间屋子?”女主人确实感到意外。我再次肯定地回答她。紫玲就在那
间屋留下、女主人把我引到另一问朝北的屋子,小了一些,但也算干净。吃过晚饭之后,我
留在紫玲的屋子里。她脱了鞋,坐上床,翻出了老郑头送的画。她发现墙上有一根小钉子,
便把山鬼挂在墙上,再退下来,盘着双腿坐床上,凝神看画。我也凑过去看,一片大叶子刚
把女神的羞处这掉,吐脐浅浅圆圆的,大概搁下了多少水,女神的目光也十分明亮俊俏。我
越看越觉得,老郑头画的时候心中就有紫玲。
第二部 '1994年1月24日 星期一'__②
她回过头说:“你呀,算是一个老实人。”
我知道她指的是刚才要屋子的事,有意说:“不是你不肯说话么?”
“我是让你说,一路上不都是你安排的?”
“要是我说就要一间屋子,你会怎么样?”我狡诈地问。
她大大方方说:“那也照睡,你是陪我出来找哥,你是我另外一个哥,一间屋子就怕了?
不是吗?”
她的神情调皮而又天真,我不由为刚才的一点小心计而害羞,我想,我们的关系纯粹一
点可能要比复杂一点好。对于我来说,她大概一直是画上的女神,能欣赏爱慕而不得接近我
开了台灯,灯罩是荷绿色的,于是屋里就有一团浅绿的光晕。我说:“你在太阳泳池也有些
日子了,你看周欢是怎么一个人?”
她想一想,说:“他每天都要来泳池,很少和工作人员说话,可是对我好像是有些例外,
是他把我招来的,见了我,时常说几句话。一天,那两个人又来了,据说他们是深圳来的。
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一个身子特壮,一个个头很高很瘦,他们脸色阴沉,周总见了他问,
马上把他们领进办公室去。一会儿,我送茶进去,他们刚还在说话,一下子全不悦话了。周
总坐在那里,壮的那个坐着,瘦的那个不坐,像狼一样在屋里不停地转。”
我不由打断了她:“这是在什么时间,离现在多少天?”
她马上说:“就是那天我送花来,气得跑出来的第二天。”
我立到明白了,一壮一瘦的两个,就是从南方来的跟踪丽亚的两个人。可是日子不对,
丽亚是在驱走紫玲三天后在街上发现他们,周欢才赶来肩负保卫她的使命,他和黑社会人的
谈判更是以后的事了,怎么在这之前他早就和他们秘密接触了?
“你没有记错日子?”我又问了一遍。
“不会错,那天我心里还很不舒服,见他们特别烦,我不会记错。”
“你接着往下说。”
“我放了茶出来,存了一个心眼,没有把门关严。我站在走廊里我的位置上,起先他们
说话轻,后来一个声音响起来,你把我们从南方请来,这点钱就打发我们哥俩了?这办的什
么事,你心里没数吗?立即就听见周总低低地喝斥他。就有人走过来,把门关严了。我觉得
他们像在商量事情。”
我的身子禁不住发起抖来,心里有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叫:陶,你有什么本事,全都是戏,
都是圈套,你到现在才看明白啊。这个昔日的拳击手,你还见过比他导演技巧更高的吗?我
的女皇,你以为他是真诚相助,其实你不过是在他导演的这幕剧中,当了一个合格的A角。
他不动声色就获得他需要的资金,而且从感情上把丽亚彻底击倒。那把铜刀也是他迫使丽亚
就范的道具吗?
“晚上8点左右,领班来叫我,说总经理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我不知有什么事,有些不
安。门半开着,屋里就他一个人,那两个人已经走了。他刚放下电话筒,转过身看住我,眼
光很有点古怪。他说,工作不少天了,感觉怎么样?我说,不好。昨天你为什么要叫我去送
花,让那个女人恶毒地骂我。他笑了,说,骂你怕什么,你不会因此而少一块肉,经点事没
有不好。他从酒柜里拿了一瓶洋酒,也给我倒了一小杯。他喝了,也一定要我喝。我只好喝
了,就像药水一样难喝,我连连咳嗽,他哈哈笑了,我要走,要去上班。他抓住我的肩头扳
过来,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不用我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