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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陆酗传奇-第33部分

小说: 陆酗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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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漫天一提缰绳,纵马赶了上去,正准备关照老赵,忽然发现前面有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道路中央绣花。一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 
  常漫天闯荡江湖三十多年,倒还没见过男人绣花的,更没有见过有人会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坐在大路上绣花。 
  “这人莫非是个疯子?”他实在像是个疯子,在这种鸡蛋摆在路上都可以晒熟的天气里,他身上居然还穿着件紫红缎子大棉袄。 
  奇怪的是,穿着纺缎单衫的人都已满头大汗,他脸上反而连一粒汗珠子都没有。 
  常漫天皱了皱眉,挥手拦住了后面的镖车,向趟子手老赵使了个眼色。 
  老赵毕竟也是老江湖了,从常漫天第一趟走镖时,他就跟着做趟子手。 
  老主人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轻轻咳嗽了两声,打起精神走过去。 
  这大胡子专心绣着花,就好像是个春心已动的大姑娘,坐在闺房里赶着绣她的嫁衣一样,十六七辆镖车已因他而停下,他竟似完全不知道。 
  他绣的是朵牡丹,黑牡丹,绣得居然比大姑娘还精致。 
  老赵突然大声道:“朋友绣的这朵花实在不错,只可惜这里不是绣花的地方。”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现在又是存心想让这人吓一跳的。谁知道这大胡子却连头都没有抬,眼都没有眨。 
  “难道他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聋子?” 
  老赵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朋友能不能让让路,让我们……”他的声音突然停顿,脸色突然变了。刚才伸手过去拍肩的时候,大胡子手里的绣花针刚好抬起,在他手背上扎了一下。 
  连挨一刀都不会皱眉头的江湖好汉,被绣花针扎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老赵本来连一点都不在乎,可是想缩回手的时候,这只手竟缩不回来了!他半边身子竟似已完全都麻木!这根绣花针上,莫非有什么邪门外道的花样? 
  老赵后退三步,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并没有肿,却偏偏不听使唤了,他又惊又怒,刚准备发作。 
  常漫天已飘身下马,抢过来向这大胡子抱了抱拳,道:“朋友绣的好标致的牡丹。” 
  大胡子还是没有抬头,却忽然笑了笑,道:“我还会绣别的。” 
  常漫天道:“绣什么?” 
  大胡子道:“绣瞎子。” 
  常漫天也笑了笑,道:“瞎子只怕不好绣。” 
  大胡子道:“瞎子最好绣,只要两针就能绣出个瞎子来。” 
  常漫天道:“怎么绣?” 
  大胡子道:“就是这样绣。”他突然出手,在老赵脸上刺了两针。 
  老赵一声惨呼,手蒙着脸,已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指缝间鲜血沁出,正是从眼睛里沁出来的!常漫天脸色骤变,反手握剑。 
  大胡子却还是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悠然道:“你看,我岂非两针就绣出了个瞎子来?” 
  常漫天冷笑道:“朋友好快的出手。” 
  大胡子淡淡道:“瞎子我绣得最快,七十二针就可以绣出三十六个瞎子来。” 
  走这趟镖的人,连常漫天自己正好是三十六个,随行的三位镖师也都是一等一的硬手,现在也都已纵马赶了过来。 
  所以常漫天虽然吃惊,却还沉得住气,厉声道:“朋友是来寻仇的?还是劫镖的?” 
  大胡子道:“我是来绣花的。” 
  常漫天道:“你还想绣什么?” 
  大胡子道:“先绣三十六个瞎子来,再绣八十万两镖银回去。” 
  常漫天纵声大笑,道:“恰巧我这口剑也能绣点东西!” 
  大胡子道:“绣什么?” 
  常漫天道:“绣死人,一个死人!”笑声突顿,剑已出鞘。 
  这柄巨铁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是昔年“铁剑先生”的真传。 
  常漫天在这柄剑上,至少已下了四十年的苦功夫,否则他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随行的镖师也都亮出了兵刃,一口雁翎刀、一根练子枪、一柄丧门剑。 
  镖客们对付劫镖的绿林朋友,是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的,也不必讲究单打独斗。 
  常漫天厉声道:“亮青子,一起上,先废了他的一双招子!”招子就是眼睛。 
  想要别人变成瞎子的人,别人当然也想要他变成瞎子!江湖豪杰们的原则,本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大胡子却还在绣花,二十七斤重的铁剑,已夹带着风声削过来。 
  练子枪“毒龙取水”,也从旁边直刺他的腰。镇远的镖师们,武功大都得过他们师兄弟的指点,招式出手,当然都配合得很好! 
  大胡子忽然笑道:“绣完了。” 
  他的牡丹已绣成,绣花针斜斜挑起,常漫天只觉得寒芒闪动,忽然间已到了眼前。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几乎也没有人能闪避。常漫天狂吼一声,铁剑突然脱手飞出,他的人却已倒下。“夺”的一声,铁剑远远的钉入道旁大树上,入木一尺。这时,大胡子已绣出了他的第四个瞎子。 
  七十二针,三十六个瞎子。好快的出手,好狠的出手!一面白绸,盖在常漫天脸上,上面绣着朵大红的牡丹。 
  江重威走路的时候,身上总是叮叮当当的响,就像是个活动的铃铛一样。他当然不是铃铛。江重威是平南王府的总管,是个很有威仪、也很有权威的人。 
  王府中当然有很多机密重地,这些地方的门上,当然都有锁。所有的钥匙,都由他保管,一个身上带着二三十把钥匙的人,走路当然会叮叮当当的响。 
  他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但谨慎沉着,忠心耿耿,而且一身“十三太保横练”虽然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但无论任何人都已很难能伤得了他。他要伤人却不难。 
  他的铁砂掌,已有九成火候,足可开碑裂石,击石成粉。王爷将钥匙交给他保管,一向都很放心的。现在他正要替王爷到宝库去取一斛明珠、两面玉璧。 
  今天是王爷爱妃的芳辰,王爷已答应她以明珠玉璧作贺礼。 
  就像世上大多数男人一样,王爷对自己所钟爱的女人,总是非常慷慨的。 
  长廊里沉肃安静,因为这里已接近王府的宝库,无论谁敢妄入一步,格杀勿论! 
  入了禁区后,每隔七八步,就有个由江重威亲手训练出的铁甲卫士,石像般执枪而立。 
  这些卫士都经过极严格的训练,就算是有苍蝇飞上了他们的脸,有人踩住了他们的脚,他们也绝不会动一动的。江重威不但极有威信,而且号令严明,若有人敢疏忽职守,就算放了条狗进入禁区,也格杀勿论!连他自己进来时,都得说出当天的口令。 
  今天的口令是:“日月同辉。”因为今天是个很吉利的日子。 
  甚至连江重威冷峻严肃的脸上,都带着三分喜气,今天他也是王妃寿筵上的贵宾。办完了这趟差使,他就要换上华服,去喝寿酒了,所以他脚步也比平常走得快了些。 
  八个腰佩长刀的锦衣卫士,跟在他身后,锦衣卫士们都是卫士中的高手,这八个更是百中选一的高手。江重威一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宝库的重门严锁,一尺七寸厚的铁门共有三道,锁也是名匠特别配制的。 
  江重威终于打开了最后一重门,一阵阴森森的冷风,扑面而来。 
  这地方也正如世上大多数别的宝库一样,阴森寒冷如坟墓。 
  只不过坟墓里还有死人,这里面却连一只死蚂蚁都没有。 
  江重威每次进来时,心里都有种很奇怪的想法——个人虽然拥有这宝库中所有财宝,若是只能生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就算将世上所有的财宝全给他,他也不愿在这地方留一天。 
  现在他还是有这种想法,他推开门走进去,只希望能快点出来。他绝不会想到,这次一走进去,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寒冷阴森的库房中,竟赫然有一个人。一个活人。 
  这人满脸胡子,身上穿着件紫红棉袄,竟坐在一只珠宝箱上绣花。 
  江重威作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面前却的确有个人坐在那里绣花,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这人莫非是个鬼?”除了鬼魂,还有谁能进入这地方? 
  江重威只觉得背脊忽然发冷,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大胡子专心一意的绣着花,就好像大姑娘坐在自己闺房里绣花一样。他绣的是朵牡丹,黑牡丹绣在红缎子上。 
  江重威终于镇定了下来,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胡子并没有抬头,淡淡道:“走进来的。” 
  江重威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胡子道:“是绣花的地方!” 
  江重威冷笑道:“难道你是特地到这里来绣花的?” 
  大胡子点点头,道:“因为我要绣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绣得出!” 
  江重威道:“你要绣什么?” 
  大胡子道:“绣一个瞎了眼的江重威!” 
  江重威仰面狂笑。他只有在怒极杀人时,才会如此狂笑。狂笑声中,他的人已扑过去,双掌虎虎生风,用的正是裂石开碑的铁砂掌力。他突然觉得掌心一麻,就像是被蜜蜂叮了一口,掌上的力量竟突然消失无踪。就在这时,一阵闪动的寒芒,已到了他眼前。 
  十三太保横练,虽然是举世无双的硬功,却也练不到眼睛上的。 
  外面的卫士突然听见一阵惊呼,赶过去时铁门已从里面关了起来。等他们撬开门进去时,江重威已晕倒在地上,一块鲜红的缎子,盖着他的脸。缎子上绣着朵黑牡丹! 
  禅房里燃着香。花满楼已沐浴薰香,静坐在等候。 
  要想尝到苦瓜大师亲手烹成的素斋,不但要沐浴薰香,还得要有耐性。苦瓜大师并不是轻易下厨的,那不但要人来得对,还得要他高兴。今天的人来得很对,除了花满楼外,还有黄山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 
  这些人当然都不是俗客,所以苦瓜大师今天也特别高兴。苍茫的暮色中,终于传来了清悦的晚钟声。花满楼走出去的时候,古松居土和木道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晚风吹过竹林,暑气早已被隔绝在红尘外。 
  花满楼微笑道:“要两位前辈在此相候,实在是不敢当。” 
  木道人笑了,这位素来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武当长老,此刻居然也脱下了他那件千缝万补的破道袍,换上了件一尘不染的蓝布衫。 
  就为了不愿受人拘束,他情愿不当武当掌门,可是要尝苦瓜大师的素斋,他也只好委屈点了。 
  苦瓜大师的怪脾气,是人人都知道的。 
  古松居士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老道果然没有说错。” 
  花满楼道:“道长说什么?” 
  木道人笑道:“我说你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算我们一动也不动,你还是知道!” 
  古松居士叹道:“但我却还是想不出,他怎么会知道的?” 
  木道人道:“我也想不出,只不过我有个你比不上的好处。” 
  古松居士道:“什么好处?” 
  木道人微笑道:“想不出的事,我就从来也不去想!” 
  古松居士也笑了,道:“所以我常说你若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岁!” 
  木道人道:“若是没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 
  禅房里竹帘低垂,隔着竹帘,已可嗅到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欲来。 
  古松居士叹道:“苦瓜大师的素席,果然是天下无双。” 
  木道人笑道:“他自己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的。” 
  古松居士道:“看来现在菜已上桌了,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掀起竹帘走进去,忽然怔住。菜不但已摆上了桌,而且已有个人坐在那里,开怀大吃。 
  这不速之客居然没有等他们,居然既没有薰香,也没有沐浴。事实上,这人的身上不但全是泥,而且全身都是汗臭气。苦瓜大师居然没有赶他出去,居然还在替他夹菜,好像生怕他吃得还不够快。 
  木道人叹了口气,道:“这和尚偏心。” 
  古松居士道:“他请的是我们,却让别人先来吃了。” 
  木道人道:“他一定要我们去薰香沐浴,这人却好像刚从泥里打过滚出来的!” 
  苦瓜大师大笑,道:“和尚的确偏心,但也只不过对他一个人偏心而已,你们生气也没用。” 
  木道人道:“你为什么要对他偏心?” 
  苦瓜大师道:“因为遇见了这个人,连我也没法子了。” 
  木道人也笑了,道:“我不怪你,上次这人偷喝了我两坛五十年陈年的女儿红,我只有看着他干瞪眼!” 
  花满楼苦笑道:“遇见了这个人,只怕连菩萨都没法子。” 
  这个人当然就是陆小凤。 
  一盆素火腿、一盆锅贴豆腐,都已碟子底朝了天,陆小凤才总算停了下来,向这三个人笑了笑,道:“你们尽管骂你们的,我吃我的,你们骂个痛快,我也正好吃个痛快。” 
  木道人大笑,道:“别人上你的当,我不上。”他也坐下来,霎眼间三块素鸭子已下了肚。 
  花满楼在陆小凤旁边坐下来,立刻皱起了眉,道:“你平时本来不太臭的,今天闻起来怎么变得像是条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的狗?” 
  陆小凤道:“因为我已经有十天没洗澡了。” 
  花满楼吃惊道:“几天?” 
  陆小凤道:“十天。” 
  花满楼皱眉道:“这些天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很忙。” 
  花满楼道:“忙什么?” 
  陆小凤道:“忙着还债,赌债。” 
  花满楼道:“你欠了谁的赌债?”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除了司空摘星那混蛋,还有谁?” 
  花满楼道:“你怎么会输给他的?” 
  陆小凤苦笑道:“上次我跟他比赛翻跟斗,赢得他一塌糊涂,这次他居然找上了我,要跟我比赛翻跟斗了,你说我怎么会不答应!” 
  花满楼道:“你当然会答应!” 
  陆小凤道:“谁知这小子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只在练翻跟斗,一个时辰居然连翻了六百八十个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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