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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步步精心2)配角戏(出书版) 作者:攸齐-第21部分

小说: (步步精心2)配角戏(出书版) 作者:攸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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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她办公室前。装潢时他来过几次,对这里的环境不陌生。

  游诗婷开门后,绕到茶水间帮他冲了杯热茶。再次回办公室时,他已把那幅字画摆上她桌面,走近一看,她惊喜不已。「这你写的?」

  她以为就一般白纸黑字,可眼前的却是金银两色的字体,纸张也不是宣纸那类的。「这什么纸?」

  「浅色洒金纸。」

  「看起来好华丽。」她不懂书法,只能吐出俗气的赞美。

  「灯光下会显得特别庄严。」

  「谢谢你啦,我好喜欢。」把手中杯子递出。「请喝茶。」

  他接过时,她还不放手,手指还悄悄探长,覆在他指尖上。

  杨景书心里一阵好笑。这是她最近很喜欢做的事,找机会就摸上他的手。

  「诗婷。」他语声持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就是听出来他是在警告她;但警告归警告,他又不会骂她打她,所以,她手仍贴着他的。

  她皮皮地笑。「这样也被你发现了啊。」

  「你做得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她根本是两手包住他的手。

  「因为茶有点烫,我怕你没拿好,帮你扶一把啊。」

  「你这样我没办法喝水。」

  「唉呀,偷摸一下又不会怎样,要珍惜每一次的相聚啊,说不准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啦。」嘴巴上叨念着,手却松了开,目光落在眼下的字上,研究起来。

  是心经呢。她在不少法事上听见经文,其中心经最让她喜欢,大概是好读易懂。

  他喝口水,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容。他后来在空大修相关课程,但空大未有「死亡体验」这堂课,他不知道躺过那里面之后,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只有她这

  样,还是体验过的学生都如她这般,在言行上都会和以往不大相同?

  比起她来实习那时,她现在活泼多了;但又和当年十六、七岁那样的直接不大一样。那天她突然跑来找他告白,又亲吻后,她说她接受他想要弥补她的想法和承诺,可她至今却未真正开口要他帮忙。

  偶尔接到她电话,说装潢到哪个进度了,问他该注意什么事项;或是拎着一盒素食点心和一本纸扎目录到他办公室,吃着点心问他那家纸扎公司的作品怎么样、值不值得合作?然后要他也吃一些点心。

  再不然她就是在大半夜打电话给他,嚷肚子饿,让他出来陪她吃面……诸如此类的情况时有,却从不是营运上的协助。他不由得想,她其实只是想要减低他对她的愧疚感而已,并非真的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补偿。

  她说话语调变得柔软,恒常笑脸迎人。她近来喜爱对他有身体上的接触,偷摸一下他手背,偷握一下他手掌,或是偶尔摸上他衣领,说他领子没翻整好,指尖却偷偷触上他颈背。

  或许她现在的待人,就像她构思并找了广告公司拍摄,要拿来当形象广告的那支影片「爱要即时出口」一样,随时让她喜爱的人知道她的在乎与珍惜,这样很好;但是,他更希望她若是遇上不错的对象时,也要知道珍惜。

  许多事得自己想通,尤其是爱情。与其劝一个人不要喜欢另个人,不如陪着她,直到她找到良伴。

  「诗婷。」他喊了声。

  「有。」

  「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她眨了下眼,微扬嗓音:「好啊。」然后指着他的字问:「你字练多久了?」

  「十九岁还是二十岁那年开始练的吧,忘了。」

  「找老师学的?」

  「是。后来都是自己练习了,有空就写一点字。」因此磨掉了火爆脾气。

  「真的很好看,以后当我的传家宝。」她转过身,眼眸亮晶晶的。

  他垂眸看她,胸口像是胀了一下,一点点疼。「你可以拿去卖,字可能没什么价值,框倒是还能卖个几百块吧。」

  「才不要咧。」她一双贼手趁机摸上他领带,解了开来。「你领带歪啦,我帮你重打一次。其实呢,我是想啦,里面的经文可以拿出来使用哦,将来如果我比你先走,那时我们还是朋友……嗯不对,你都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了,所以到那时,请你把它和陀罗尼经被一起覆在我身上,然后送去火化。」她不大会打领带,以前在葬仪社跟几个大哥学过,不过久未打,怎么打都觉得那个结歪歪的。

  她叹口气。「以前都会幻想有天可以帮你打领带,结果被我弄得歪七扭八的啦。但是,终于知道帮你打领带是什么感觉了呢……啊哈哈,原来会紧张欸!」

  杨景书看着她低垂的长睫。他不知办过多少场的丧事,阿嬷的丧礼也由他亲手完成,看过那么多死别画面,他以为面对死亡,已能平静看待,然而这一刻听她说着将来她先走这种话,他才发现……还是会难过。

  第十二章

  那是一对母女,从女儿出生开始,母亲把屎把尿,无微不至照顾着。女儿生病时,母亲睡不着觉,大半夜端着温水帮女儿擦身体,盼能降点体温;女儿幼稚园时,第一次送上自制母亲节贺卡,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开心的母亲把卡片放在一个旧式喜饼盒里。

  国小时,母亲坐在女儿身边,陪她解数学题,不管女儿问了几次为什么,母亲耐心地回答,直到女儿明白。每年女儿都会在学校老师的指示下,献上一张自制的母亲节贺卡,母亲总是欢喜地收进那个喜饼盒里。

  国中时,老师不再教学生画母亲节贺卡,母亲再没收过女儿亲绘的卡片;女儿也知道母亲辛苦,改送一些礼物。和同学去夜市买的便宜耳环、项链或是戒指,是女儿国中三年送给母亲的礼物;没有卡片,母亲一样欢喜,收下那一对一百元的耳环、一条八十元的项链、一个八十两个一百五的戒指,放进喜饼盒。

  高中时,女儿爱漂亮了,交男朋友了,母亲耳提面命要女儿多用点心在学业上、交友要小心,女儿每回总不耐烦地回嘴,又想起从没见过母亲戴上她送的饰品,觉得母亲必然是不喜欢礼物吧,母女关系更紧张;后来,女儿连回嘴都懒,房门关了就把母亲的关心遗落在门后。

  饼盒生锈了,有时不容易打开,有时合不上,就像老母亲日渐雕零的生命一样。她有时忘了自己住哪,有时忘了尿尿该到厕所,床单才刚换过又尿湿一件,女儿忙着恋爱、忙着工作、忙着和朋友交际,每洗一次床单,就叨念母亲一番;她每每在和男友或友人约会时接到邻居电话,说她母亲又溜出门,让她得中断约会回去找母亲,她总觉得母亲是个麻烦。

  一边工作一边要照顾母亲,女儿分身乏术,决定让老母亲到老人安养中心接受照顾和治疗,她以为这是对老母亲最好的方式。

  一次在近下班时间接到安养中心电话,说老母亲不见了。

  母亲是中午不见的,安养中心怕她怪罪,先到外头找了一回,仍找不着后才打电话给她。晚上有约会,她又烦又急,只能不耐地提早下班沿着回家的路找老母亲。

  回到家门口,才想起母亲没有钥匙,也认不得路,根本不可能在家,却在转身时看见家门口那辆她小时候骑的三轮车车篮里有两朵白花,是大花咸丰草,在往附近小公园的路上有许多这种野生植物,小时候她最喜欢摘来夹在耳上。

  她抓起那两朵白花往小公园跑,在公园那个她小时候常坐的秋千上,老母亲就坐在那,大腿上搁了好多小白花。她走近老母亲,听见她喃喃说着:「我要找我女儿。」

  女儿要带老母亲回家,才发现老母亲裤子破了,膝上磨出两块血痕,想来是在沿途中跌倒。女儿心有点酸,又觉得这样子不是办法,她决定先带母亲回家洗澡,再送回安养中心,也许该给安养中心一点压力,让他们看好母亲。

  老母亲沿路念着「我要找我女儿」。她知道母亲不认得她,没作多想,回到家时,老母亲挣开她,熟门熟路地跑回自己房里,打开衣柜抱出喜饼盒,像抱娃娃那般地喊着女儿的名,女儿走近,拿过喜饼盒,打开一看,痛哭失声。

  女儿帮妈妈洗了澡,决定不再送她去安养中心,她辞职在家里做网拍工作,有点辛苦,但是她很满足……

  这是支形象广告影片,在一家公司落地窗后的液晶电视不停播放,经过的路人或好奇或被背景音乐吸引,他们驻足观赏,影片结束时,字幕缓缓浮上——

  有些话可以出口,但担心对方的反应,一个迟疑间,就没有勇气说了。有些关爱应该让对方知道,但想着这样太矫情,于是不好意思说了。有些感动有很多机会表现,但觉得机会还很多,等下次准备好了再表现吧,却再没遇上那个机会了。

  爱,要即时出口。

  繁华落尽时,我们以最虔敬的心,关怀您。

  莲华生命

  啊,原来是礼仪公司的广告片——他们都有点惊讶自己是站在礼仪公司门口,却无一丝不舒服,或是想要赶快绕道走开的感受,反而是满满的感动,或是懊悔自己对爸妈的关爱太少。

  「刚刚有人跑进来问我们那支影片的背景音乐耶。」林雅淳敲了下办公室门,就往门里钻。

  「你有告诉对方吗?」游诗婷从电脑萤幕后抬脸。萤幕上是秀霞的照片和个人经历,编排后就能上传至公司网站,放在员工介绍中。

  秀霞姐后来生了个女儿,但婚姻不顺遂,职业和生不出儿子老让观念传统的婆婆嫌弃,最后连老公也变心,离婚后就靠唱孝女白琴养女儿。她想秀霞姐虽然只是外包人员,专跑婚丧喜庆,但十多年的经验下来必是累积很多能力,她请秀霞姐来上班,打算培养她做司仪的工作。

  「有啊,我说那是我们乐师的创作,外面没得买的,然后他就失望地走了。明明广告片大家都称赞的,放在网路上好多人按赞,留言也都说很感动;还有上次开幕,那些邻居后来不是进来看了影片吗?好几个都说以后要给我们办后事,那怎么感觉没什么人想找我们服务?」林雅淳叹了好大一口气。「怎么办?从开幕到现在都第三个月了,才接了三个案子,乐师要付钱,员工要付薪水,还有房租水电……」

  莲华的乐师可都是音乐系毕业的。去年暑假店面开始装潢时,几个刚毕业等着升硕士班的学生跑来询问缺不缺乐队,她们有几个想暑期打工,当时公司还在装潢无此需求,但音乐系出身吸引了诗婷,她请对方留资料,答应她们往后寒暑假必让她们打工,也请她们介绍已毕业、能配合工作的本科系同学,最后成功邀到五位同学来担任乐队的工作,长笛、大提琴、键盘、吉他、二胡,中西都有,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其中吉他手喜爱创作,她们的形象广告短片的背景音乐就是出自吉他手;还有追思光碟虽然都是拿知名的流行歌曲来演唱,但也是由这五位乐师重新编曲演奏,再由诗婷配唱歌词。诗婷这部分当然不用说,可请五位乐师编曲演奏都是要付薪的呀,她们又不像其它礼仪公司直接拿歌手演唱的来引用。

  投资心力这么多,怎么平均一个月才有一宗生意,真的很让人担心公司未来啊……林雅淳又叹了好大一口气。

  游诗婷只是笑了下。「这又不是什么麦当劳还是肯德基新产品广告,广告一出来就有一堆尝鲜的民众抢着上门购买,真那样子的话也太可怕了。我想只要我们持续做我们想做的、该做的事,相信会愈来愈好。」

  就像当初邻居不也不让她在这里开礼仪公司?但让他们了解公司内部摆设和让他们实际看过环境后,现在再也没人反对她把公司开在这里了呀。

  「你怎么能这么乐观啊?万一真的都没有生意,我们两个摸摸鼻子自认经营不善就算了,可外面那些员工怎么办?当初还花半年时间训练她们欸。」

  游诗婷想了一下,决定告诉雅淳她考虑几日的想法。「六月有一场国际生命礼仪博览会,我打算报名参加。」

  「生命礼仪博览会?台湾有这种活动?」

  「今年是首届,我想应该会有新闻媒体到场,利用这个管道,应该可以得到不错的宣传效果,也能较快建立我们的知名度。除此之外,我认为去和其它业者交流一下也很好,看看别人有没有什么新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的。」

  「要钱吧?」

  诗婷笑了一声。「要。净摊五万,展期三天。标准摊位是五万五。」

  「我还以为很贵,感觉也还好嘛。但是这钱砸得值得吗?既然是第一届,也不知道办得好或不好……」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她沉思几秒,道:「其实就像我们跑大队接力,已经是最后一棒了,难道要因为落后很多就放弃奔跑吗?或是因为同学不给我加油声,我就不跑吗?当然不是呀,也许我就是那匹黑马哦。」

  见雅淳仍是烦恼,她轻快地说:「放心啦,就算发不出薪水,我后面也还有个大金主。」她看了下时间,将资料先存档,然后关机。

  「大金主?」

  她指指她身后那幅字画。「他说经营上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

  林雅淳当然知道那是谁送的,遂问:「他就是老杨吧?」

  她不意外听见这疑问,只是问道:「你哪时知道的?」

  「实习那天就猜到了,我这么聪明OK?你看到他的反应很不一样,他看你的眼神又特别温柔,我就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

  她哈哈笑两声,带着些微失落的口吻:「要是真能有点什么就好了。」虽然不期待他有回应,但心里偶尔还是会冒出「如果他也能喜欢上我」的想法。

  「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不是知道了吗?」游诗婷拿了手机放进西服口袋,像是要出门。

  「但是……他好像修行居士,会不会哪天就出家跑去阿弥陀佛?你不是说他以前是混混?」

  游诗婷点点头。「他是啊。所以我想,也许他在那个赶我离开的晚上顿悟了什么,才转了性;他可能发现过去太荒唐、太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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