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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兰亭笺纸桃花色 by简一墨(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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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血口子。
  然而司马元显并不罢休,反而像嗅到血腥的狼,愈发凶狠嘶狂,推刀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死角。噗嗤,又一声钝响,刀峰已插透他琵琶骨,整个人被钉在紫檀殿门上。
  “不——”仅仅是一刹那,眼泪夺眶涌出,王神爱张开嘴,刚想惊呼,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君羽在背后悄然捂住她的嘴,竭力劝道:“神爱姐,你冷静点,如果让别人发现,是会害死他的!”
  萧楷左手握紧刀刃,死命一抽,鲜血仰天喷溅,染红了他硬挺的眉眼。右手突变鹰爪,锁住前面侍卫的喉咙,狠劲一捏。喀嘣,甚至来不及惨叫,那人已听见自己喉骨寸寸碾碎的声音。'淘…书…客*ТaoshukЕ'司马元显大惊,犹豫着退出数步,只将刀尖一律对准他。
  “谁还敢来?”萧楷冷冷扫视一圈,锉了暗花的刀身上殷红如许,一股腥热顺着血槽蜿蜒而下,映着他杀气腾腾的眼,愈发显得刺骨狰狞。
  萧楷挥刀砍开一条血路,跌跌撞撞奔到门前,突然停住脚。他脸涨得紫红,两只脚缓缓离开地面,像是一具被谁操控的木偶。那人一手掐着他的脖子,轻轻松松将他拎了起来。
  “桓……玄……” 男子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桓玄冷笑着,五指都捏的凸筋变形:“萧楷,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刚想用劲,一只手已经扣住他的脉腕,迫使他发不出任何力气。
  谢混眯起凤眼,慢条斯理地说:“桓将军,陛下在此,恐怕容不得你擅自做主吧。”
  桓玄眼中的杀厉一闪而过:“这种叛贼死有余辜,你这般护着他,难不成是一伙的?”
  僵持许久,两人互不放手地对峙着,都是脸色苍白、眼神倔强。
  “都给朕退下!”孝武帝霍然起身,从大殿深处踱下来,走到萧楷面前,“你……是北府兵的校尉?”
  随扈的侍卫手执铜戟,朝他膝盖狠狠一敲,萧楷吃痛跪下:“正是小人。”孝武帝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有几分胆色。倘若你如实交代,朕或许网开一面,给你留个全尸。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萧楷粗鲁地抹干嘴边血迹,傲然道:“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一人的意愿。”
  “哦?”武帝长眉微拧,显然对他的话很是怀疑,“那你又是为何而来,难道与太子有过结,还是另有其他所图?”
  “我……”萧楷张了张口,用余光瞥了眼王神爱,此时她面色憔悴,髻上的钗簪都松散了,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泪光。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到心里有种痛翻江倒海。不,绝不能连累她。
  想到这里,他于刃丛中仰起头,睥睨一笑:“陛下要杀要剐,息听尊便,何必非要找些不相干的理由。我既然不怕死,便不怕再多一重罪名。”
  “放肆!”武帝勃然怒了,指着他的鼻尖道,“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给朕拖出去砍了,枭首挂在东华门上,示众三日!”
  “陛下……”王练之等人立刻出来谏,被武帝漠然打断:“谁敢多言,就跟他一个下场。”
  那边王神爱如五雷轰顶,不顾一切地要挣扎过去,君羽阻拦不住,只好狠狠在她后脑敲了一下。等摆平了王神爱,她才从地上站起来,朗声喊道:“父皇,你不能杀他!”
  孝武帝一怔,不由皱紧了眉头:“君羽,你还嫌今天闹的不够?莫要仗着得宠,就太过放肆。”
  眼看那些侍卫就要上来拖人,君羽膝下一软,扑通跪在孝武帝脚边:“父皇,你如果真要杀他,那就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为什么?这个逆贼与你有何干系?”
  “因为……”君羽咬着下唇,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喜欢的人是萧楷!”
  她这声虽然不大,却足够让所有的人都能听清楚。大殿里刹时变的静如死寂,一遍遍回荡着她的声音。王练之背部僵直,像听到了什么噩耗般,心底冰凉碎裂。
  “练之,你没事吧?”裴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却被他烦躁地推开。王练之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激荡,面上始终保持平静:“不碍事。”
  谢混在旁边淡淡听完,什么都不说,唇角略微上挑,化成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假凤配虚凰(中)

  孝武帝怒极,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萧楷……”
  啪!脆声乍响,君羽的面孔被抽偏到一边,白皙的颊上浮起五道红痕。这一巴掌像是憋足了力气,掴的她耳内轰鸣,眼前天昏地暗,差点载倒在地上。喉咙里腥甜腻滑,血像细小的蛇一般,从嘴里蜿蜒淌了出来。
  孝武帝收回手,瞳孔内的情绪由于愤怒迅速波动。陈淑媛见状,急忙跪倒在他脚边,哭着央求:“陛下息怒,公主年幼无知,不过一时受人迷惑。请您看在她母妃的份上,饶她这一次!”
  君羽死咬着下唇,不让眼里的温热滚出来。其实自打出生到现在,还真没人这么甩过她耳光。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也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
  “你记好,朕不过是顾念你母妃旧情,日后再敢放肆,朕绝饶不了你!”孝武帝说罢,吩咐左右侍从,“把这孽子关到含章殿,没有朕的口谕谁也不许放她出来,萧楷暂押天牢,三日后枭首示众!”
  含章殿里,不时传来刺耳的摔砸声响,伴随着一个永不停歇的叫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君羽使劲敲打着,仿佛有足够力气就能撼动这苛重的大门。夜色深沉,四野寂静如死,连蝉蜉也悄然噤声。明月穿窗入户,将殿内映得灯影寥落。
  虽不是对萧楷有什么念头,却不忍心见两个相爱的人再彼此折磨下去。那天在霞光亭里,王神爱强颜欢笑。瞻园里,萧楷见信黯然神伤,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倘若不管不顾那也绝不可能。如今已经过了两天,只怕再过几个时辰,萧楷就该问斩了。王神爱还困在太极宫,日夜守着那个傻太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门外的锁链突然响了,她惊得退到墙角。只听一个细弱女声悄悄说:“公主,是我。”
  细柳蹑手蹑脚地进来,放下一只藤编篮子,从里面取出黍饼和稀粥,递给她:“公主,陛下有旨不准给您吃食,这是我趁厨娘不在时拿的,您将就吃罢。”
  君羽两天没进食,早饿的头晕眼花,乍见有稀粥黍饼,高兴地抢过去,一顿狼吞虎咽。细柳见她饥不择食的模样,知道是饿的太久,忍不住用袖子沾了沾眼角。
  “细柳,你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况?”
  细柳涨红了脸说:“公主,奴婢不知那位萧公子对您做了什么,能将您迷惑到这种地步,既然他已经被收押到天牢,奴婢劝您也看开点,早些放手才好。
  “天牢具体在什么地方?”
  “据说……在北府营附近。”
  君羽费力地咽下一块黍饼,突然问她:“对了,我记得上回芜菁把含章殿的钥匙交给你,还在不在身上?”
  细柳摇摇头说:“不…不在,公主别问了。”
  “说谎。”君羽蓦然抓住她的肩膀,逼问道,“细柳,我平日待你也不薄,难道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
  “不是奴婢不答应,实在是有旨在先,没法放您出去。”
  “怎么会没办法,你将钥匙借我一晚,赶天亮前再送回来,只要你不说,哪还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有我来承担,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细柳犹豫了一下,从腰里接下串钥匙,交到君羽手里:“公主的大德,奴婢无已为报,这已是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君羽接过钥匙,感激地点了点头:“细柳,我答应你,等这件事情过后,一定放你们姊妹出宫团聚。”
  匆匆换了身短打,推开厚重的殿门,她蹑着步子鱼贯出去。细柳收出目光,倚着门缓缓坐到地上,窗外那一轮明月安静蛰伏,静谧而恬美。
  黑暗中颓然有了一丝光亮,似是女子窈窕的形影。细柳还未看清,白凌已经套上了她的脖子,喉咙猛然收紧,惶恐地挣扎了几下,两行泪滑过苍白面颊。
  “是……你……”细柳大张着嘴,费力地想唤出那人的名字,然而喉管依然被勒断。白凌遮住了她的双眼,在风中悠悠荡着,飘然欲飞。阴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哀婉回旋。
  赶在东华门关闭之前,君羽随着一群监娥蒙混出城。去哪呢?细想之下,似乎也只记得去王家的路。现在去找王练之,应该还来得及。
  王府内斋,夜风袭袭吹入,扑灭了案上一对描金红烛。月色投在男子清峻的眉间,映亮了他光洁的白袍。听出动静,王练之警惕地问:“谁?”
  小厮扣窗应道:“回公子,有个陌生人执意要见您。”
  “陌生人?”王练之烦躁地捻灭烛火,皱眉道,“我累了,打发他走。”等到门欲阖上,他突然又回过身。“等等,让他进来。”
  微白月光顺着缝隙灌进来,仅仅一瞬又黯了。外头进来一人,推门笑道:“练之兄,几天不见,好大的架子。”
  王练之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疾步迎过去,差点撞翻桌上的烛台。“公主?你是怎么出来的?”君羽道:“腿长在我身上,要是想走,当然谁也拦不住。”
  想到她前天在婚宴上大胆的表白,王练之不由黯沉了脸色:“公主深夜来访,可是为了阿楷?”
  “先别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君羽一把捉住他的手,急忙拖出门去。五指交缠相扣,徒然有冰川消融的暖意。这一次,他没有恼怒抽出手,任由她紧紧握住。
  夜色笼罩下的秦淮河,轻薄犹似寒纱。一河之隔的正阳官道上,远远传来马蹄声。马上的男子一手控缰,一手揽住怀中人,猎猎狂奔。
  “练之,这离天牢还有多远?”
  “大约有十里脚程,路上若没人盘查,不出半个时辰就到。”
  君羽点点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出来的仓促,衣服略有些单薄,夜风钻进袖口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练之觉察到她冷得颤抖,不禁揽紧手臂,用脊背抵住肆虐地寒风。
  “你说,他们会把萧楷关到哪?”
  王练之一愣,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情绪:“这个臣也不清楚,北府营方圆百里,以前由子混的叔父谢玄掌管,他应该知道。可这小子不知去哪了,我去乌衣巷也没见到他人。”
  听到谢混的名字,君羽没来由地心中一颤,故意不屑道:“我觉得这个人有点不靠谱,整天懒懒散散的,等他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王练之笑道:“他是有些散漫,可遇到正事,却比别人都上心。”
  君羽撇撇嘴:“我说你就是太好骗,说不定哪天被他卖了,还帮人家点钱呢。”
  不知不觉到了北府营,王练之将她抱下马来,两人趁着夜色,潜伏到栅栏外的暗沟里。君羽从草括里探出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铁栅外守兵重重,清一色的钢盔墨铠,各个手执刀戬,别说两个大活人,就是苍蝇也难飞进去。
  “怎么办?”两人对望一眼,王练之道:“再等等看。
  君羽哪肯听他的,兀自拆散束发的缚带,墨缎般的青丝飘逸如瀑。王练之不经意地回头,不由痴怔片刻:“公主,你这是?”
  “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趁机进去!”君羽说完,就站起来朝栅门方向奔去。目送她翩跹的长发淹没在视线尽头,王练之才回过神,狠狠砸了一下拳头。

  假凤配虚凰(下)

  铁荆栅门外,两个卒卫互交双樾,喝道:“来者何人?
  君羽嫣然一笑,软身斜倚着门栏,不是拿眼波横瞥过去,看的那两侍卫骨头发酥。这是她从烟雨楼学到的那点粗浅功夫,如今现学现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官爷,小女子夜深迷路,这里荒郊野岭的,能不能送我一程呀?”她虽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可毕竟是二八韶龄,声音还算圆润,学起来像模像样,真能把人唬住。
  这些卫卒们常年不碰女色,也都是方刚血性,早已被勾引的色授魂于,笑道∶“迷路了?好办呀,哥几个正愁没人解闷儿,小娘子要不要陪我们喝杯热酒,也好暖暖身子。”
  “这……军营向来不准有女子,我若进去,恐怕不好吧?”君羽故意攀上他们的肩膀,让他们背对着王练之,慢慢向后退去。
  “有什么好不好,我出生入死,脑袋搁在刀刃上,皇帝老儿自各吃荤,还不准我们喝口肉汤?”
  那些士兵们纷纷响应,一窝蜂地拥上来,仿佛绿汪汪的狼眼瞅见肥肉。有人还是担心,提议道:“咱都走了,总得留一个把手吧,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那领头的在他脑袋上狠敲一下,道:“要留你留,别扫大伙的兴致。半夜三更的,都他娘的歇息去了,谁吃饱了撑的来这鬼地方?”
  “头儿,你忘了,前天那个姓萧的才被押到水牢,总是提防一点,以免上头盘查。”
  君羽一听萧楷被关在水牢,心中大喜。抚摩着那个士卒的胸口道:“大哥,那水牢离这不又不远,咱们进去喝杯酒就出来,耽搁不了你的正事,是吧?”说着冲他眨眨眼,少女唇红齿白的笑靥在夜中闪烁,士卒盯着她,只觉得脖后一根筋一直麻到头顶去,脸皮火辣辣地烧。
  摆平了最难缠的一个,那些人前互后拥地将她领进营寨。牢里并不大,四面墙均是黄铜打造,君羽环顾四周,只见这屋内阴暗潮湿,四壁明火执仗,燃着熊熊松蜡,墙上悬挂着各种刑具,刀鞭爪勾应有尽有,墙角火炭上还烤着一只殷红烙铁,随着火舌勾舔,发出筚筚拨拨的响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刑房?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连君羽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压住,恶臭的气息喷薄到脸上,君羽屏住呼吸,本能地挣扎反抗。男人俯身靠过来,拗住胳膊强按到地上,任她踢腾叫喊也不放松分毫。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君羽被他的口臭熏的发懵,正焦急间,那男人后脑勺狠狠挨了一下,应声栽倒。她睁开一只眼睛,只见王练之玉树般立在面前,脚下横七竖八地躺了满地狱卒。
  “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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