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原名:微加幸福) 作者:奈良辰(晋江2014.02.14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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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镜推到头顶,盛年一睁眼就愣住了,抱着自己的人竟是程家言。
鼻子又是一阵更厉害的刺痛,痛得盛年的眼泪居然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双手紧紧地勾住程家言的脖子,她的声音怔忪中带着哽咽:“你,你不是早就游到前面去了么?”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通红的眼眶。俄顷,叹了口气,替她抹去眼边分不清究竟是海水还是眼泪的珠子。
意识到什么,盛年忙语无伦次地解释:“刚刚呛到了海水而已,你不要误会,真的是太咸太涩了……我,我自己擦就好。”
她尽管这么说着,双手却勾得那样紧,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他好像全然相信她的话,低声道:“既然呛水了,那我们去沙滩边坐会儿吧,好不好?”
盛年点头,手依旧没有放开。
程家言抱着她慢慢地往岸边走去,海浪一波一波的涌过来,温柔并不汹涌。借着海水的浮力,程家言轻易的就将盛年抱到了岸边。
一下子从水中站起来,盛年重心有点不稳,恰好又有一阵海浪袭过来,波涛溅起的浪花洒落到身上,她不由得踉跄。
程家言有力的臂膀忙扶住她:“站稳点。”他的声音和温度都近在耳边,“还有,脚下有不少小石子,可能有些疼,小心。”
因为他的如昔体贴,盛年心中的酸涩被温暖冲淡,仰脸,冲他开颜一笑。
还未到夏天,海边却已经人山人海,沙滩上的打遮阳伞下竟早已是满满的。
程家言带着盛年在沙滩的坡中间地带坐下来。这里的沙没有被海水打过,不似沿岸的那样烂湿,干燥柔软,很是舒服。
“以前来过海边吗?”程家言很随意的问道。
盛年一边低头旋开矿泉水的瓶盖,一边说:“还是很小的时候吧,那时还没上小学,同家人一起去过青岛的海边。”
他也仰脖大口喝了几口水,笑道:“那么遥远的时候,你还记得多少?”
盛年也笑了:“怎么没有,不过只有几张零散的记忆碎片,大部分已经模糊了。”
程家言却是有了兴致,一面慢慢躺下去,将沙子覆盖在自己身上,一面道:“说来听听看。”
既然是他想听,她便仔细地想了想,半晌,开口道:“那个时候似乎还有一个小男孩,和我差不多大年龄。妈妈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那个小男孩,我们一起在沙滩上筑城堡踩影子。”
他不停地将沙子堆覆到自己身上,渐渐地埋住了脚,埋住了双腿,埋住了腹,只剩下胳膊和头还在外面,接口道:“然后呢?”
“然后?”盛年顿了顿,尔后低下头,小声道:“不记得了。”
程家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就这么点印象,也算去过海边?”
被阳光映晒了这么久,盛年原本就红了面,现在被程家言这么一奚落,于是恼羞成怒起来,捧起一大把沙子就朝他肩头扔掷去,没好气道:“晒你的太阳!”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拍拍身侧:“也试试?”
她状似抿唇想了一会儿,其实心里早就点头。
没多久,她也和他一样躺在沙滩上,肩并肩。
阳光好得很,正正照射到他们的脸上。盛年闭上眼,感受阳光在脸上的亲昵抚摸。她不说话,他也没有言语。不知道这么躺了多久,耳畔是海风的伴奏,海水猛浪拍打沙滩岩礁的旋律。
眼前是橙色的日光,盛年转头,偷偷地睁开眼,程家言的侧脸放大一般距离自己不到一厘米。
栗色的短发沾染了沙子,眉色正好,一双睫毛卷翘的桃花眼此刻正紧紧闭着。高挺的鼻梁下,线条完美的薄唇轻轻斜挑,挂着一抹笑。
他的眼角眉梢和第一次遇见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变了的,只是描摹者——她——的心情。
彼时的无意,此刻的刻意;彼时的窘迫,此刻的贪恋;彼时的路人,此刻的恋人——虽然,这趟旅行结束之后,他们终将重归路人。
心底的酸涩和阴霾刚才明明被冲淡了,然而现在却又重新萦绕了上来。阳光这样的明媚,但根本照不进她心里半分。
现在唯一能照进她心里的,只有他的每一举每一动、每一个笑容。
程家言的睫毛动了动,盛年忙背转过头,重新紧紧地闭上眼。
下一秒,手忽然被人轻轻地攥住了。这样熟悉的温度,她几乎能记得他掌心的每一道纹路。
她没有回头,仍然那样闭着眼。
空气里流动的咸腥味依旧,照射在脸上的阳光明媚依旧,耳畔海水拍打岩礁的旋律也依旧。
这片海,是她见过最美的海。
美得,令她终于忍不住静静地流下了一行阳光泪。
后来,他们租了一辆双人车,在海边的马路上与风赛跑。
盛年执意要骑在前面一个车座,于是程家言举手投降,骑在后面一个。她从来没有骑过这种双人车,刚开始的时候既新鲜又有些害怕,骑得很慢,程家言都不禁揶揄了起来。不过渐渐地盛年放开起来,他们绕过海边的马路,绕过路边的更衣室,绕过后面的大片空地和小商店。
前面是一个极陡的上坡。
“骑不上去了。”盛年有些沮丧,但转眼又笑起来,“阿言,是不是你太重?”
程家言好笑道:“OK啊,那你一个人骑着试试。”
她自然只是说说而已。
“换辆单车吧,我载你兜风。”他微笑,阳光下如此晃眼。
她坐在他车后,闭着眼,脸上带着恬静的笑。
这是程家言头一回骑单车载她,怕却也是最后一回。
程家言骑得不是很快,风在脸颊上的婆娑正好很温柔。仰起头,盛年感觉到光线正从橙黄色跳到暗蓝,再到橙黄,不停地跳跃变换。盛年不知道程家言将要载着她去什么地方,但她可以感觉到,有时候路很平坦宽阔,有时候玩去狭窄。他们一直都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因为她可以听到游人们欢快的嬉戏声和海浪掀起的哗响。
阳光强烈而明晃,从路边的一排排树叶的罅隙掉落下来,一地斑驳。
“前面是陡坡,抱紧我。”
听到他的话,盛年下意识地愈发收紧环抱住他的腰的双臂。
睁开眼,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路边的风景,视线里一下子全是模糊的绿色团影,风在耳边变成哗哗的灌响,重心失去平衡猛地下坠。
盛年不由自主地将他环得更紧,脸颊用力贴着他的后背。
她还是微微笑着的。
这些,都将成为他和她最珍贵的回忆,每一个场景都那么独一无二。她会把每一幕都当做默片一样,仔细珍藏。
所以,她告诉自己要微笑。
在盛年看不到的前头,程家言也眉目开怀,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让程家言从杂志中抬起头。
走过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双手执着一瓶香槟的盛年。刚洗完澡,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也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程家言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么晚还不睡?”
她深呼吸一口,举起手上的香槟,侧头嫣然一笑:“Room service。”
他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她湿漉漉的头发、崭新的睡衣以及深呼吸的胸口,尔后侧身点了点头:“进来吧。”
盛年从桌上取出两只玻璃杯,一只手握住酒瓶的中部。瓶子里的液体慢慢地流了出来,淡淡的色泽在房间晕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馥郁的香气也随着微微喷起来的气泡一同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在床边坐下,递了一只玻璃杯给程家言。
“干杯。”轻轻地碰了下他的杯子,盛年微笑。
程家言仰脖啜了一小口,问她:“怎么半夜来喝酒?”
盛年撅了撅嘴:“睡不着,听说香槟能助睡眠我就叫了客服。既然是一起出来玩,那好东西自然就找你一齐share喽!”
说完,她又喝了一大口。
这么些酒下肚,盛年的两颊已经渐渐地酡红起来,甚至连眼波也比平日更晶莹流转。她转头问程家言:“你怎么不喝呢,是不是嫌我要的香槟不够好?”
他于是又啜饮了几口,以行动来回答她。
盛年摸了摸自己水淋淋的头发,然后冲程家言一笑:“阿言,你帮我吹干头发好不好?”
程家言没有说话,放下玻璃杯,从卫浴间里拿了一只吹风机出来。
她这回倒是很乖巧,在靠近插座的床沿边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好,笑吟吟地望着他插好插头、按下开关。
这不是程家言第一次为盛年吹头发了。
他的手很干燥,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穿梭在她的秀发之间。程家言的力道从来都拿捏得极好,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指腹柔柔地贴着她的头皮,舒服得盛年闭眼想喟叹。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今晚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盛年指指耳侧:“阿言,这边的头发还没怎么吹到呢!”
“是么。”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但还是依她的话将吹风机移到了盛年的左边耳侧上方。
吹风机里鼓噪而出的热风轰轰隆隆,几乎吞没了程家言因为探头而喷洒在盛年颈间的呼吸。他的手指依旧穿梭在她的发间,热风将发香吹飘向他的鼻尖,萦绕不散。
忽然,盛年握住了程家言穿梭发间的那只手。
他的掌心还有她发丝上的水汽,却又干燥温暖。顿了两秒,她转过头:“阿言,你觉不觉得吹风机吹得很热?”
程家言没有回答她,于是盛年转过整个身子,另一只手也握上他的,关掉了吹风机,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轻轻地、又小心翼翼地伸展双手,直到和他十指相扣。
见他没有反对,于是盛年继续说道:“阿言,下次,你头发没有干的话也让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比如……你生日那天。”
程家言的生日在七月。
他当然晓得她的言外之意,于是轻笑:“你梦里帮我吹头发便好。”
很显然这并不是盛年想听的回答,但她却转而笑了,两手松开他的指,胳膊一架环抱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的额头顶着额头,急促的呼吸喷到彼此的脸上,盛年眼眸乌亮:“可是阿言,我不想只是在梦里怎么办?”
他却说:“那还是一夜无梦好了。”
他的拒绝这样明显,她怎会不明白。盛年一把扑到他的颈窝间,脸颊触着他柔软的发。温热的呼吸渗入他的肌肤,带来痒痒的感觉,可他笑不出来。因为,伴随痒痒呼吸一同感受到的,还有肩头上的湿热。
闷闷的,她的声音模模糊糊:“阿言,我想咬你。”
他失笑:“咬吧。”
盛年竟果真在程家言的肩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之大得让程家言都吃痛得不禁微微倒抽一口气。
一圈赫然的齿印在程家言的肩头上格外醒目。盛年倒仿似觉得还不够,再次趴下脸——然而这回,她不再是咬他,却是湿软的唇印了上去。
她的吻轻而细密,从齿印,到颈窝,然后抬起头来望着程家言:“阿言,抱我好不好?”
程家言的眸色早已墨漆得深不见底,他的气息变粗:“盛年,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和他对视,明明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却强作镇定:“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手臂一绕,拉下她的胳膊就想下床:“我送你回房间。”
但盛年的反应却比程家言想象的要快得多,几乎在他拉下胳膊的那一瞬间就又重新紧紧地攥住。她的呼吸很急促,终于激动起来:“我不回去!程家言,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不是吗?至少现在我还是你女朋友,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的目光紧紧地攫住她,不急不缓地开口,反唇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此刻开始我应该不再是你的男朋友?”
“程家言!”
盛年终于又怒又慌,使出全部的劲儿拽住他:“程家言,我只是想给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这样都不可以吗?”
他已经站到了床下,沉着脸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她跨步下床紧跟着他,拽住他胳膊的手丝毫不放松:“我以为,那只是你的自说自话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因为焦急,因为这么久以来堆积的不满,她终于义愤填膺:“对,上回是我错,但是这一回我根本没有骗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上次你可以原谅我而这次却无法接受?”
到底还是将这番话吼出来了。
吼完之后她有几秒的怔忪,却也没有后悔,只是紧紧地注视他等待答案。
程家言手臂上青筋暴起,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盛年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强忍的怒气。程家言一个反手将盛年圈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他的鼻尖就在她的额前。这样近的距离,明明应该暧昧至极,但强大的疏离感让盛年不禁一再地贴紧背后墙壁。
他的眼眸深不可测,仿佛是暴风雨的飓风中心般,残卷得盛年甚至忘却了动弹,屏息听到程家言冰冷而薄怒的低吼:“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我已经那么听话、那么努力地去减少存在感,但七岁那年父母还是丢弃了我?就在N市,一句‘对不起爸妈实在没有能力抚养你’难道就可以抹杀一切伤害了吗!”
她愣住。
她以为他自出生就是个孤儿,但再怎么都没想到过事实竟是这样。一个刚刚七岁的小男孩,在那时会有多难过多绝望……
“所以,”他咬牙切齿,“现在你还要再问为什么了吗?”
程家言抽走胳膊,喉结翻滚得极厉害:“我一直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家里有会为我点灯的家人。我以为,你会是那个人,没成想我到底还是错了。”
他顿了下:“原来,你终究也只是一个过客。”
语罢,他从衣架上一伸手夺下外套便甩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让盛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在做梦。难怪,顾康说阿言对人的信任都只有一次;难怪,他说这次他无法跨过心里防线的那道坎。上次他原谅自己的犯错,原来已经破了一次例,所以现在不管她再做什么,他都已经做不到再次放信任下去。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21 微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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