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 作者:琪安(晋江2013.12.29完结)-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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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我,轻轻在头发上吻着:“夏莎,你总是这么善良,叫我如何不爱你。回去之后,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去看你父亲吧,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总不能不打个招呼。”
我咬咬唇说:“再说吧,他未必就愿意见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有了新的小家庭。”
愉快的一周很快就结束了,周日一早从雅安开车返回成都,只够时间在家吃一顿午饭,便要收拾行李赶去机场。田野父母依依不舍,拉着手絮絮叮嘱。田野妈妈示意要跟我单独聊聊,拽着我的手去了他们的卧室,让我在床上坐下,她从床头柜里面掏出一个织锦袋子递给我说:“莎莎,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们都很喜欢你,知书达理,性格又温顺,田野的眼光真的不错。这是一份小小礼物,你千万别推辞。”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支碧绿的翡翠镯子,我知道这价值不菲,赶紧推拒说:“阿姨,这不能收,太贵重,我受之有愧!”
她的手掌温暖有力,如同田野那般,紧紧握住,说:“傻姑娘,我的意思你明白的,这是我过门时戴过的嫁妆,本来就是想着留给田野的媳妇的,如今不给你给谁呢?”
此物愈发重如千钧,我更加不敢收,只好找个理由:“那也该留给莫言姐,这是传家之宝。”
她微笑说:“莫言出嫁的时候我自然也是给过她东西的,最后留的这只镯子,就归你了。你别紧张,我们老俩口虽然盼望你们早结连理,但我们也不是那种武断霸道的老古板。要说享儿女之福,莫言一直在跟前伺候周到,诗韵也乖巧,我们不会逼迫田野来传宗接代。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做主,早点结婚也可,再多相处几年试试看也可,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不由分说她握住我的左手,略用力捏紧,说:“忍一忍。”镯子往手上套,卡在骨头上有点疼,但只一瞬间就滑下去了,俏生生在腕上一抹绿意绽放。我心里虽然十分欢喜,但仍然有些忐忑。她拉起来端详说:“你这双手生得好,柔若无骨,掌心有肉,是有福气的人。”我红了脸。
田野敲敲门进来,她妈损他一句:“就借了莎莎一会儿,就舍不得你的心头肉了?怕我欺负她?”
他也坐在床上,赶紧说:“妈妈说笑了,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自然也会对莎莎好。”他眼尖,已经看见我手上的镯子,握住我的手说:“这奖励很慷慨啊!俏媳妇见公婆,考验通过,满分100。”
我羞得埋头在他肩膀上,什么话都不敢说。
田野妈妈拍拍我的肩膀说:“金玉之物,不足以传家,真正的传家之宝,就是你们这些儿女,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无比欣慰了。”
去机场,只老李和田莫言开车送我们,田野父母并不同行,只听田野父亲说:“游子远行,依依惜别,最是动情伤身,这些年老大和田野都在国外难得回来,我们已经体会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心了。如今田野不是一个人走,我们很放心。好好去吧。”
我眼中含泪,和田野妈妈拥抱告别,田野父亲送了我一副手书,让我们上了飞机再看。田莫言今天戴了我送的丝巾,一直把我们送到安检门口,脸上都是不舍之情。她用力拥抱田野,又抱抱我,说:“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等你们的好消息,南京也好,德国也好,无论何时,我们都会飞过去和你们欢聚一堂。”我鼻子有点酸,但愿我不要辜负这善良热情的一家人的一番殷殷期望。
起飞之后,我打开那副卷轴,撒金笺上只龙飞凤舞写了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疑惑不已,不由得问田野:“恕我愚昧,何解?”
田野拿过来仔细读了,思索一会儿,嘴角一抹难以言喻的浅笑,答我:“你既然写了李叔同的偈言赠我父亲,他也回一句《五灯会元》里面的禅语和你应和。何谓道?——云在青天水在瓶。人无论身在何处,最重要是不能失去本心。天上白云,瓶中净水,虽然形态不同,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富贵也好,贫贱也罢,保持一颗纯净的心,就能获得幸福。”
我也微微一笑:“或许也是对你我的祝福吧,你是天上云,我如瓶中水,终究春风化雨,相容相和,不分彼此。”
他揽过我,吻我的发,轻声说:“你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只愿天涯海角,相濡以沫。”
作者有话要说: 翡翠……我也爱。
☆、逼婚
次日便是周一,我们都需要打起精神应对工作。在南京禄口机场落地,叫了出租车先送我到太平南路,田野依依不舍,恨不得分分秒秒和我黏着。我只好哄他:“你不是说12月18号就要回德国,手上未完结的工作总要好好收尾吧?今夜你暂且去吧,明天我们都要工作,明晚你再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他像个大孩子一样撅着嘴,无比委屈地坐车回酒店去。
我洗了澡钻进被窝,打电话给妈妈和薇如一一汇报在成都的所见所闻,吃喝玩乐。妈妈得知田野一家人都十分和善,又是书香门第,心中无比欣慰。薇如听说田野妈妈送了我翡翠镯子,她本来就极爱这些玩意儿,哪里忍得住,立刻约了第二天来找我一起吃午饭,要欣赏一番。
中午我们在杂志社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她抱我一下,赞我去成都玩了一趟,山灵水秀滋润得皮肤愈发娇嫩。刚坐下,她就迫不及待撩开我的衣袖,看我手上的镯子,两眼放光:“他妈妈真够大方的,你可知这样的翡翠多难得?现在市面上基本都是扁条贵妃镯,这可是实打实的正装圆条,老坑大马坎水石,浓阳正匀,碧水一汪还带黄雾,这样黄加绿的极品镯子,如今是可遇不可求,揣着钞票都未必找得到。”
我脸红了,对翡翠玉石之类我并不十分精通,薇如这一番赞美让我更加不安:“哎……我虽然也喜欢,可是戴着总觉得不自在,好像还是应该还给他家。可是这东西戴上去容易,此时却脱不下来了。”
她戳了我额头一下:“你真是傻!这样贵重的镯子,田野母亲既然给了你,就等同文定之礼了,你退还给他是什么意思?他家看来确实是底子厚实的好人家,这样的好翡翠,从前也是大户人家才拿得出来,如今价格疯涨,愈发难求,有价无市。我结婚时我妈跑了好些店家,也没找到比你这支镯子更好的,最后还是戴了钻石手链。上次Party我戴的那支白底青看着不错,但和你这个一比就是麻雀见凤凰。”
我摸着那冰凉的翡翠镯子,心中又甜蜜又烦恼,像摆脱不了的一个束缚。
薇如又问:“你和田野现在怎么说,打算结婚了吗?他是德国籍,中国涉外婚姻手续复杂,最简单的方式是你去德国那边注册结婚。但你们要不要先在南京或成都办一次订婚宴?”
我摇摇头:“他家里的态度倒是很宽松,没有让我们立刻结婚或者订婚,说实话,我还没下定决心。他是个很好的对象,他家里人也无可挑剔,只是,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到可以走入婚姻的程度。薇如,我心里很乱……”
她眼底有许多感慨和理解,握着我的手安慰道:“不着急,婚姻乃人生大事,田野是个好男人,他不会逼你的,你再考虑考虑。”
下了班,我买了些东西,赶紧回家煮饭,预备着田野要来。锅里正煮着,门铃已经响了,我欢喜不已跑去开门,他捧着大束玫瑰花站在门口,穿着正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胡子又刮得干干净净了,看样子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我接了花,欢喜不已抱着他亲了一下,说:“我跟你妈妈学来的食谱,现学现卖,今晚熬皮蛋瘦肉粥,怎么样?”
“很好,要不要我帮忙?”
“你自己去看书听音乐,别插手。”
他悠闲自得在我的“宝座”上窝着,翻看我新买的几本书。我蒸了几个在超市买的冷冻虾饺,粥好了,一起热腾腾地端上桌子。外面已是夜深,巨大的建筑如野兽蠢蠢欲动,而入夜之后的我像只小猫,特别黏人,乖乖的。
我放了一张CD,一首我喜欢的老歌在房间里甜蜜吟唱:
……
I like the way how you're holdin' me
It doesn't matter how you're holdin' me
I like the wayyou're lovin me'
It doesn't matter how you are lovin' me
I like the way how you're touchin' me
It doesn't matter how you are touchin' me
I like the way how you're kissin' me
It doesn't matter how you are kissin' me
You'll seeeee。。。
……
(我喜欢你拥抱我的方式,无论你怎么抱我。
我喜欢你爱着我的方式,无论你怎么爱我。
我喜欢你触摸我的方式,无论你怎么碰我。
我喜欢你亲吻我的方式,无论你怎么吻我。
你会知道的……)
田野专注听这一首,问我:“声音太熟悉了,这难道是Michael Jackson的歌?”
我从厨房探出头去答说:“哈哈,古典音乐我没有你那么精通,可是流行音乐我听得比你多,这是Michael Jackson自己作词作曲的,叫《I like the wayyou love me》,我经常放来听,你喜欢吗?”
他含笑说:“这歌词太符合我们的情景了,简直就是主题曲。这一句真好——I was alone; there was no love in my life。 I was afraid of life and you came in time。 You took my hand and we kissed in the moonlight。 (我曾经很孤独,生命中没有爱。我曾经恐惧生活,然后你及时来到我身边,你握着我的手,我们在月光下亲吻。)这说的就是我们的初夜啊!我要把这首歌放在手机里经常温习。”
他眼里都是脉脉深情,我心里柔情蜜意,替他摆好碗筷,伺候我爱的这个男人。田野喝着我熬的粥,笑眯眯地对我说:“夏莎,你的手艺愈发好了,不如嫁给我吧,这样我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饭菜。我总是一个人住,下班回家冷锅冷灶的,很可怜,你不心疼我吗?”
我皱眉,真的是趁热打铁,才从成都回来,就要讨论婚姻大事吗?
“田野,你是在国外待了十几年的人,逼婚这样的事,实在不像你的做派。难道从前你也是这样对你的女朋友们?”
他苦笑:“对曾经的女人,我不是不爱,只是爱得越深愈发陷入泥淖,成不了,也无法强求。”
“这是宿命,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可是这一次,我想逞强,我要索取。你真的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结婚,会怎样?”
“过往种种失败的经历,难道不曾让你惧怕给出承诺?”
“我从不却步。夏莎,你和我的前女友们是不同的。你好像水一样透明,又像风一样难以捕捉。哪怕你是男人,你丰富的内心世界我亦会欣赏,我们仍旧会成为知己。多么幸运你是女人,我们能不分昼夜地交谈和拥抱,你可以随时随地在我跟前放纵真性情,我不但拥有你的心灵,也享用你绝美的肉体。”
我叹气道:“如果你想要这样的相知相守,未必一定要选择婚姻这样的牢笼来束缚彼此。”
他神情真挚:“你说的都对。这么多年来,我尝试过独辟蹊径——松弛的、疯狂的、激情的、平淡的关系我都曾体验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的起点。名分这样的东西,我愿意给,我所拥有的一切,我希望和你分享,只看你要不要。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连屋顶片瓦都没有的一段关系,又如何扛得住风吹雨打?我不要求你成为我的附庸,我也不是个控制狂。你不需放弃什么,仍旧可以获得我全部的尊重与爱惜,正如你也充分包容我的固执和过往。”
“田野,你是这样坚强又成熟的男人,你担心我们的关系抵不过离别的考验吗?”
“对,我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过,如果不能日日厮守,我会痛苦不堪。我沉迷于相聚的甜美,恐惧于苦涩的分离,我想把每分每秒快乐的时光无限延长。我跟你的关系,对我而言也是全新的学习,我在努力尝试——给予多于所求,自由胜过囚禁。可是,我还没有那么超脱,可以放弃和你厮守一生的可能性。”
“婚姻只是世俗规范,如果我们真心相爱,不必固守成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脸上写满了讶异:“夏莎,你是个胆小鬼,这话听着洒脱——你以为抛弃婚姻这样的传统就是勇敢?说穿了你是在逃避一场生命的冒险,把自己缩在小小的蜗牛壳里面。对,世界很大,相爱有无限可能性,婚姻只是一叶扁舟,漂浮于未知之海。但我愿意冒险一试,你敢不敢赌一次?”
我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说:“田野,你骨子里还是个大男人,你有勇气有担当。我内心深处却是无法掩盖的脆弱和悲观。以我的个性,我会贪恋你此时此刻的好,可是我更惧怕不可捉摸的未来。婚姻是太庄严神圣的契约,这些年我习惯了不断自我否定,推翻、纠结、沮丧……也许有天我会埋怨、会质问,会憎恨你把我携裹到不可逆转的混乱世界中去,这样的关系,你可以容忍吗?”
他不说话,也没有胃口继续吃,起身看窗外沉沉夜色和鬼火般的点点灯光,背影写满了不解和悲伤。他转身,不看我,慢慢穿外套,换鞋子。我抱住他,他轻声说:“时间晚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我心里一江春水向东流,说不尽的凄凄惨惨戚戚。我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退缩,不遗余力地打击田野,打击一个深深爱上我的好男人。
他挣脱我无力的拥抱,走了,没有回头。我愣在门口,片刻,我顾不上穿外套,穿着拖鞋就奔下楼去。外面的街道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哪里找得到融入夜色的那个人。疾驰而过的车辆带起路边的塑料袋,在空中幽魂般翻飞。我在人行道上拼命地跑,上帝啊,让我找到他吧!我好怕,怕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我四处张望,搜寻每个背影和他相似的男人,眼泪热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