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禾-碧草青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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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哪里知道,我有苦不能言,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悲凉。
目前我的处境,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凄惨。
原因说穿了也非常简单。
我那两位天性凉薄居心恶毒的双亲,竟然把我的生活费,全部交到了季宏伟的手上。
我眼巴巴地看着那张新展展,金灿灿的银行卡消失在季宏伟的兜兜里,满腔悲愤之情,还不敢稍稍溢于言表。
这也就是我自开学以来,俯首贴耳,夹起尾巴做人的根本原因。
手机买好,回到学校,正好是晚饭时间。
我跟着季宏伟,去了学一食堂。
这个巨大无比的食堂里,天棚上每隔一段距离,吊下来一排大电视。
就餐时可以看看新闻什么的。
两翼还有两个多功能小厅,主打西餐还有清真食品,平时主要是来自海外的留学生去那里进餐。我们中国学生,一般是不进去的。
这个大食堂里,吃的喝的,天南海北,什么风味的都有。
特别有一片窗口,专门是风味小吃,琳琅满目,看上去满诱人的。
我趁季宏伟停下来跟人说话的时候,溜到各个窗口都瞄了一遍。
还不错嘛。
为什么季宏伟一直在抱怨这个学校的食堂不好?
娇滴滴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季宏伟好象认识很多人的样子。
而且每个人都好象有很重要的事情在跟他谈。
在我们打到两荤两素,一份米饭,一份奶油小馒头,一根甜玉米,一杯冰柠檬茶,一杯冰红茶,以及两份粉丝火腿小春卷的过程中,他停下来无数次。
我都快要把整个食堂每个角落都逛遍了。他还没有谈完。
罗嗦!
我很有礼貌地在旁边等候。
虽然很有几个女生娇滴滴地一直跟他说着没完没了兼没营养的废话,季宏伟脸上的微笑一直也没有消失过。
而且他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温柔如水。
对我,怎么不见他有这份耐心?
辣块妈妈,这头色狼!
我百无聊赖,找个位子坐下,托个下巴,在那里等。
跟季宏伟说话的人,有男有女。
先看了一会儿男生,有几个真的是不错。
高大威猛,很有气势的样子。
比方说一直背对着我的这个,只是看背影,就养眼得不得了。
个人口味不同。
我喜欢运动型的男生。
阳刚健康,活力洋溢。
那些女生呢,也各有味道。
不过这几天看惯了我们宿舍的三大美女,被养刁了眼,也就没有了惊艳的感觉。
只不过其中有几个,格外搞笑。
好比那个女生,又高又瘦,长得好似一只竹节虫的那个,就有一点点过分。
就算你有公事跟小伟谈,你有必要一直靠那么近吗?
我一看你就不是一年级新生,你有必要学长学长的一直叫个不停吗?
小伟那个笨蛋,也不过是才升二年级嘛。
扮天真,也不用这么肤浅吧?
这个可真是无聊。
旁边那个女生,长长一根麻花辫,直垂到腰间,倒是挺好看的。
侧面看过去,她的眼睛深深的,大大的,很漂亮。
只可惜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好象天上星,亮晶晶,一直眨啊眨的,眨个不停。
我看着表给她计时。
每秒钟一次,每分钟60次,连续十五分钟,她都没有停过。
教我真是无话可说。
她的眼睛,是有毛病,还是怎么?
呼呼,那一个,更是有趣。
应该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妹妹吧,皮肤水当当,声音娇嫩嫩。
当得起赏心悦目四个字。
她说话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翘个兰花指,支在下巴上,神情也蛮娇俏可爱的。
将近十分钟里,她那根支在下巴上的手指头,好似长在那里一样,不肯挪动分毫。
这也没有什么。
可是直到她告辞离开,那根手指头,也不肯放下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紧紧盯住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食堂大门口。
一直也没有见她放下那只手臂。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我拼命捂住嘴,不敢笑得太放肆。
结果还是给季宏伟看到,被瞟了一眼。
你看什么看?
我还饿着肚子哩,你老人家倒只管在那里秀色可餐。
我站起来,施施然走过去。
用一根手指头,轻轻在那个背对着我,被我流着口水欣赏了半天的肌肉型男生肩头点了点。
唔,坚硬如石。跟我想象的一样。
厉害。
可是没反应。
他正在跟季宏伟一声高一声低地讨论什么院系篮球友谊赛的分组问题。
那一声高的,就是他,声音好似在打雷。
另外一声低的,是季宏伟。
说实话,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听到季宏伟他抬高嗓门说过任何一句话。
真是没有气魄。
丢死人了。
我用上一点力气,再戳一下那个一直冲着小伟打雷的男生。
手指头都痛了。
这人呼地转过半个身子,满脸不耐烦。
“干什么?”
他吼。
“让一下。”我笑嘻嘻地说。
那个男生皱个眉头,看都不再多看我一眼,又回过头去吼季宏伟: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今天是买手机,明天要去买电扇,后天咧,你干什么去?”
“去买游泳衣。”我说。
手上再加了一点力气,又戳一下那个硬梆梆的肩头。
真的是象石头一样唉。根本没有一点弹性!
他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那个男生呼地回过头来,眉毛眼睛全部都立起来,整个表情,只有穷凶极恶四个字可以形容。
季宏伟在他吼出来之前,开了口:
“段青青,把你的手拿开。不要一直摸石磊。”
我缩回手指头,冲他讪讪地笑。
心里明白就好了,你干嘛说出来嘛。
你看,害你朋友脸红了吧。
我想拨开那个肌肉男。
他却稳如泰山,一动不动。拧眉瞪眼,直盯着我瞧。
另一边是几个女孩子,我想了一下,到底不好意思跟女孩子动手动脚,去推开人家。
“托盘递过来。”我说,“然后你们请继续。”
季宏伟这才想起,手里还一直端着个托盘。
“回头再谈,我要吃饭了。”他说,微笑着看过每一个人,“不好意思。”
我没空等他惺惺作态完毕,伸手去抢那个托盘。
我的奶油小馒头,已经不再酥脆;冰红茶,也早已经不冰。
早知道你公务私务如此繁忙,我还不如自己打饭一个人吃,才不会把饭卡交到你手里。
“不要抢,”季宏伟不松手,“你端不动。”
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生。
“放手。”我说,“我没问题。”
“不要抢,”他说,“我来就好。”
他不肯松手,托盘就纹风不动。
他妈的,自从初中以来,他的力气就一年年见长。
打从我们两个高中以后,所有比赛力气的场合,我就再没有赢过。
我恼了,从人缝里一脚踢过去。
我听到周围一圈人的吸气声。
怪了。
被我踢到的人都没怎么样,你们很痛吗?
在你朋友面前,我给足你面子。
“小伟啊,”我好声好气地说,“你还有工作要谈。我自己先吃好了。”
“我们谈完了。”他淡淡地说。
可是那些人并不走开,一直看着我们。
“没关系。”我说,“你们请继续。反正你一两顿不吃,又饿不死。”
暗地里,捉住那只托盘的边。
猛然发力。
给我!
结果还是没有抢过来。
“等急了吧。”他说。
看也不看那几个人,他向我走过来。
挡在他面前的人,自动分开让路。
“叫你放手。”我小眼睛瞪起来,“你给我搞搞清楚,是用我的饭卡买的。”
“叫你不要抢。”季宏伟说,“小心洒出来!”
我从托盘上取了一杯冰茶。
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当头给他泼过去。
旁边那几双眼睛紧紧盯着我,含意不明。
初来乍到,我还是不要才刚开学就惹事的好。
先看看形势再说。
“那杯是你的柠檬茶。”季宏伟说。“要不要换这杯?”
去你妈的。
我用口型说。
坐下来闷头吃东西。
那些人识趣地散去。
我们两个默不做声地吃完东西,季宏伟收拾着杯盘碗筷,淡淡地说:
“是学生会新进的几个成员。我们在商量迎新晚会的事。”
我没理他。
“她们第一次组织晚会,有些事情搞不清楚就来问我。”
我捏扁了手中的纸杯,扔到盘子里。
“我原来根本不认识她们。名字都记不得。”
我起身向外走。
背对着季宏伟,不给他看到嘴角那个微笑。
第五章 祸水
本科学生的公寓楼里,男女生都有。一层还有六层、七层住的是男生。二层到五层住的是女生。
这样的情形,是其他大学里众学子艳羡不已的。
在他们那里,男女生根本是分住不同的宿舍楼。女生楼的看门阿姨,护着那些宝贝女生的模样,比狗狗还要凶。
在那些学校,一到周末,女生楼外面会站上好多傻乎乎衣裤笔挺,手握鲜花,神情既焦急又可怜的护花使者,眼巴巴盯着每一位从楼里出来的女生,寻找自己心目中的那位白雪公主。
唉,可惜!我们这里,都看不到那样的情形。
不过还好。
可能因为来往自由,每一个人的行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而并没有什么太乱套的事情发生。
但是,我们宿舍,情形又有点不同。
我们宿舍的四位女生,这么说吧,除了我,其他三位都是美丽照眼的那一型。
最妙的是,她们每一个的明艳妩媚,又各不相同。
尤其是方墨。
方墨是一个古典美女。
现今这个时代,象她那种天生气质娴静优雅的女生,不太多见。
更何况她的五官,干脆就可以直接印个模子,拍在纸上,随便你标一个西施王昭君或者赵飞燕林黛玉什么的名字。
方墨有一头如丝如缎,柔滑飘扬的长发。
这正是我最嫉妒她的地方。
因为无论我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护发素或者焗油膏,都没有办法让自己软软的头发好象方墨那样垂下来。
它们总是毛毛的,飞向四面八方。
唉。方墨。
方墨走路的时候,她的头发就好象水波一样轻轻荡漾。
那个时候,那些头发里就好似有一种潋滟的波光,在从容而魅惑地幽幽闪动。
她低个头的时候,她的头发会轻轻滑到脸边,配上她娴静的神情,让人看到,无论男女,都会发痴。
至少我就会发痴。
不象我。
每次如果我低个头,结果总是被人乱揉一把头上那些软软的毛。
不管对面是个谁。好象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冲动。
唉。方墨。
这个方美女,简直就是个红颜祸水。
全校各路人马,上到博士老大哥们,下到我们一年级的小弟弟,追她的男生不计其数。
其中的恩怨情仇,精彩得不得了。
除了方墨,第二个红颜祸水,当推宋建平。
阿平的脾气,有些格外不同。
她有个外号,叫做冰山美人。
当然,这个外号,并不十分恰当。
阿平虽然大多数的时候,的确是冷冰冰的。
她发起脾气来,却是又尖又狠又辣又劲,格外让人吃不消。
追她的男生,也就格外地受苦。
他们追求的手段,也就格外的出奇,远不如那些追求方墨的男生们那样温柔浪漫。
另外的一个,左小依同学,是个小狐妖。
她可爱的时候,总有一点点可恨。
她可恨的时候,总有一点点可爱。
没有人舍得真的跟她翻脸。
最可恨的是,她自己非常明白这一点。
左小依同学,是个修炼不足五百年的小狐妖。
换句话说,这个小丫头,有些恃宠而骄。
因为这些祸水的存在,我们宿舍不堪其扰。
半夜起床去上厕所,走廊里总有郁郁不得志的男生,在我们宿舍门口徘徊。
虽然面目各异,却都有着一色一样的那种忧郁痛苦的眼神,苍白黯然的脸色,还有趣青的胡茬。个个都好象在客串午夜幽魂。
凡事见多不怪。
后来,我们基本上可以视而不见。
晚上起夜,也可以旁若无人地径自从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