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禾-碧草青青-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
段青青。
被人用一根救生绳,给结结实实,绑在小船的座位上。
虽然这是所有女性参加者共同的待遇。
我还是觉得非常屈辱。
他们说,这是一种保护措施。
也许别的女生不觉得怎样。
也许真的有人以为这是一种体贴照顾。
但是对于我不同。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保护。
不是。
我只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不折不扣的侮辱。
“这是规定。”季宏伟捉住我的胳膊,迫上我的眼睛,“要么你上岸,要么你听话。”
我用杀人的眼光瞪着季宏伟。
他根本好象没有看到。只是低头检查缚住我的绳子。
狗屁的规定。
你如果老早说清楚,我根本就不要来。
“我要上岸。”
我忍辱负重地说。
现在我只有先忍下来。
我拒绝这种毫无尊严的样子。
我却无能为力。只有请他放开我。
他却根本好象没有听到。
“石头,你替我看紧她。”季宏伟说。
他松开手,迅速退到我手臂够不到的地方。
趁他不备,我狠狠踹他一脚。
这哪里叫漂流?
这根本就是妈妈老家那边对付奸夫淫妇用的猪笼沉潭。
他妈的季宏伟你这个大混蛋。
这样子搞,船翻了我根本逃也逃不掉。
他退开。下船。
他被踢中后嘴角抽动的样子,让我好受了一点。
我掉开头。
正看到那个四肢发达的肌肉男,穷凶极恶的脸上,居然是饶有兴味的神情。
看到我在看他,石磊咧开嘴,笑了一下。
“滚你的蛋。”我说。
我满肚皮的没好气。
坐在船里,看着急流和乱石。
我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的尖叫声笑闹声呼喝声,根本与我无关。
我一声也不吭。
他们终于松开我的时候,我慢慢地活动着发麻的腿。
看到我坐在那里不动,季宏伟凑过来蹲在我身边。
“脚麻了吗?慢慢活动一下就好了。”他说。
我二话没说,扬起手。
抡圆了,结结实实,一记耳光劈头给他扇过去。
那一声脆响,响彻云霄。
我的手心,痛到麻木。
每一个人都愣在那里,呈各种姿势,僵立如偶,看着我们发呆。
季宏伟一只手抚脸,另一只手扶我。
“起来。”他说,“船里都是水。”
我不管痛到麻木的手,反过手背,又是一掌。
现在手心手背都麻掉了。
他的脸偏开一下。
“滚开。”我说。
他垂着眼睛,帮我揉捏小腿。
我眼中含满泪水,满胸满腹,都是那种无力的屈辱感。
“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说。
“腿还麻不麻?”他说。
“浑蛋。”我说。
“慢慢站起来试试。”他说。
我的眼泪就很没有出息地,哗地一声,涌了出来。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季宏伟面前掉眼泪。
从那以后,一直到寒假前,两个多月里,我拒绝跟季宏伟说哪怕一个字。
“青青你怎么啦?”小依悄悄问我,“跟季学长吵架啦?”
我勃然大怒。
“你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我冷冰冰地说,“少在那里给我多管闲事。”
宋建平不动声色地扯走了撇个嘴快要哭出来的小依。
方墨安安静静地瞟了我一眼,无声地叹一口气。
小依气得好几天都不理我。
那天考完医用化学,她回到宿舍,结果只有我在。
一看到她嘟个小嘴的样子,我拎起饭盒,起身就走。
小依跳起来呯地把门摔上,身体堵住门,对着我晃个小拳头。
“段青青你这个无赖!”她尖叫,“我命令你跟我道歉!”
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漂流回来直到现在,我堵了两三个月的气,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拼命忍,也忍不住那个笑容。
“我跟你道个屁的歉。”我说,“那天下雨,你的衣服还是我帮你收的呢。你谢我了吗?”
小依“呸”的一声,“那上次你借图书馆的辅导书,都快过期了,还不是我帮你还的!”
“我说怎么找来找去找不到。”我说,“你帮我还了,也告诉我一声嘛。吓得我以为丢了,到现在也没敢吭声。”
弄丢了图书馆的书,最冤枉。要花上原价的几倍去赔。
“神经病。没良心。癞皮狗。”小依余怒未消,一直念个不停。
我心情大好,翻出她的饭盒。
“行了行了,打饭去!今天有烩饼,我帮你抢去。”
小依最爱吃的,是扁豆丝土豆丝胡萝卜丝跟碎蛋花一起炒的饼。颜色也好看,吃起来也喷香。
她不好意思去抢,所以总打不到。
我就不同了。
所以她听了,很高兴地跟我一起出门去食堂。
就把要生的气,给忘掉了。
再过两天考完最后一门医用物理,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打个电话,跟订票室的顾老师约好,去取预订的火车票。
走在路上,远远地就看见电教楼前面那几个人,站在冷风地里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其中有一个,教我看到眼里就冒火。
我抬起下巴,目不斜视,从他们跟前走过去。
石磊叫我,“段青青,你干什么去?”
我看都不看他。
“关你什么事?”我说。
没事瞎套什么近乎。
我跟你很熟吗?
石磊跟上来,扯住我。
“喂,老七找你有事。”
不知道打从那里论起,反正他们那帮人都喊季宏伟“老七”。
我跟季宏伟的恩怨另算。
上一次这个家伙也是帮凶之一。
我都还没有跟你算帐!
我小眼睛瞪起来,目露凶光:
“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拿开。”
石磊回头看一眼季宏伟。
“叫你拿开,耳朵聋了吗?”我说。
季宏伟说:“石头别闹了。”
石磊放开我。
“那就先这样。”季宏伟说,“走吧。”
他们走了。
他居然就这样走掉了。
季宏伟,大浑蛋!
他居然撑这么久,也不来跟我道歉!
现在当着我的面,大摇大摆他就走掉了!
好小子,算你狠!!
有本事你就继续撑下去!!!
我气得发蒙,头也不回,径直去了订票室。
票钱已经有人交了。
顾老师笑眯眯地告诉我。
因为是学生票,有优惠,所以还另外找了钱给我。
我根本没有白费力气,去问是谁给我交的。
我的生活费,全部在那只猪手里。
回到宿舍,把钱还给方墨。
“用不了那么多。”我说,“剩下的等我开学回来再还你。”
方墨微微笑着,叹了口气。
“你留着吧。不用还了。”她说,“说不定你路上还要用。”
我握着那笔钱,看着她的笑容。
方墨静静地看着我。
“别生气了。小气的丫头。”她轻柔地说。
“对啊。是他托我给你的,又怎么样?本来不就是你的钱吗?”
这话很在理。
但是就这样被季宏伟步步算计,真的很不是滋味。
第八章 郁闷
两天以后,不要人送,我自己打车去火车站。
上了火车,我没有去找我的位子。
随便找了个两节车厢连接处,我坐在包包上,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
又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靠在那里,眯个眼睛打起盹来。
结果还没有等真的睡着,就给人捉住肩头拼命摇醒。
我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那张狼狈焦急阴沉愤怒的脸。
换了别的人,一定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平日里挂一付白痴笑容扮猪吃老虎的季宏伟。
“嗨。”我说。
季宏伟咬紧牙关,几乎没捏断我的骨头。
“你他妈的躲在这里干什么?”
嗯,他的声音,居然还是很平静的样子。
算他狠。
不过,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次吧。
我是说,说话带脏字。
“不要说脏话。”我说。
我被唿地一声拎起来,脚尖不着地,形象颇为滑稽。
过往的旅客看到这个情形,吓得不敢靠近前来。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他又问了一遍。看着我。
他一定忍得好辛苦,才没有又摇我。
离这么近,看到他额头的一根青筋,在皮肤下面轻轻地跳。
“现在几点了?”我说。
他跟我对视了好一会儿。
“手机为什么关机?”他说。
“忘记充电了。”我说。
他手上的力量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
我终于落到地上。
“几点了?”我又问。
他抬起手臂,看表。
“十点三十五。”他说。
“笨蛋。”我说。
“你用了两个小时又二十八分。我一上车,待在这里就没有动过。你长眼睛是干什么使的?”
他伸出手掌,按在我脑门上,挡住我的眼睛。
“你没听见广播吗?”他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恢复正常,“我在找你。”
我在找你。
我喜欢这几个字。
虽然半张脸还有眼睛被他的手捂住,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这里太吵了,”我说,“我没听到。”
季宏伟终于放开我,拎起我的包包。
我乖乖跟在后面,有点想不明白。
他明明还没有跟我道歉。
我为什么已经原谅他了?
回到家里,过了一个皆大欢喜的旧历年。
“过了年,又长了一岁。我们家青青是个大姑娘了。”爸爸看着我,感慨地说。
“这次好象真的乖了一点,真的象是长大了的样子。” 妈妈看着我,微笑着说。
“爸,妈,我的生活费,可不可以自己来管?”我说。
结果没有人理我。
春季学期再开学,我有了一种危机感。
因为我的医用高数,寒假前的阶段考,只是刚刚及格。
后面的内容,越来越高深莫测。
这个学期末,我不能保证我能够再次有惊无险,安全过关。
这所臭屁学校,不给人一点机会。
一门主课不及格,我将不得不重修。
这就意味着,我将很有可能,无法按期毕业。
我坐在季宏伟他们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独个发愁。
季宏伟盯着他的电脑,他要写综述,正在那里查资料。
整个人好象没了骨头一样,我软软地顺势溜下去,躺在那里。
我瞪了季宏伟一会儿,他根本没反应。
我换个姿势,趴在那里。继续看书。
眼巴巴地瞪着面前的书,我长叹一口气。
“小青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季宏伟头也不回,还是盯着他的电脑。“这篇综述我下星期讨论会上要用。”
“我根本就没说话。”我翻他一眼。
你自己写不出来,怪我有什么用?
“你在那里坐下去站起来,动过来动过去,隔十分钟你叹一口气。你到底想干嘛?我问你,你到底看了几页书?”
我不吭声,半死不活地趴在那里,脑袋垂下去,吊在沙发边缘。
那些医用物理,医用化学,医用高数。
每一科都整得我好苦。
我两眼发直,看着地面。
“小青!”
“干嘛?”我有气无力地答应。
“你到底在发什么呆?”他终于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过头来打量我。
我很少有这样安生的时候,也怪不得他会奇怪。
我的头无力地垂在那里,欲哭无泪。
“下周医用化学又有小测验。”我哭丧个脸,哀叹。
“这样也不错啊。”季宏伟说,“平时测验占总分的40%,这样你这门课才比较有机会成功过关。”
“那个谭老师根本就是变态!”我叫。“阶段考期中考期末考还有实验报告还不够,他又来玩什么新花样,两星期搞一次什么小测验!”
我都快要哭出来,“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没事做太闲。是女人也要一个月才来一次MC,他一个大男人,半个月一回,抽的是哪门子的疯!”
季宏伟说:“我倒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起码你需要担心被当掉的功课里,少了一门医用化学。”
“我根本就没有担过心。”我说。
“也对。”他点点头,“你只不过是在临考试前,小小的担心个两三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