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之求不得千幽纷谢(江湖,虐,青梅竹马,师徒,)作者:墨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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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见无紫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禁不住心中陌生的恐慌。她试图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今天的师父好奇怪,奇怪得让人不安。
可是,曾经以后,毕竟魂归已远。
无紫看眼前如受惊小鹿的女孩,忽的叹息一声,拥午时入怀。一腔杂乱情绪终是收了起来。
午时莫名的任他抱着,扑鼻而来若有似无的药香使她定下神来,慢慢的小手搭上师父的腰际。
无紫捋了捋怀中的小脑袋,轻轻放开她,“什么时辰了?到倚贤苑看书去,师父今天要检查你的功课,没忘吧?”
午时又是一怔,抬起头,师父又恢复了一贯的温煦笑意。
她一时有点痴痴的,其实,师父知不知道,他随随便便的一笑,就好看到不行?呆楞中,那股药香已随起身的白衣淡化而去,就像心中不知何时已改变的一缕情愫……注定被风吹散……
“是我考虑不周,失败也难辞其咎。”无紫的眼中有什么闪动了下,冷冷凝着。
“师兄,”嫣如婕试探的望向无紫,见他点头,便接下,“千幽山本就重阴拒阳,扶月池又是山中极阴的卦顶。当初山门就是师父依池而建,移扶桑木以镇极阴之水,却从来只可制之,不可封之……若要永绝后患,恐只有——”
孔雀使司绝尘慢慢接口:“封千幽山门,弃千幽山而走。”
“不可能!”史选怪叫一声,拍座而起。
下一刻,无紫已沉重的道出一句,“这个可能,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没有变数,届扶月池水阴夺于阳之时,便只能是弃千幽山而走之日了。”
“好,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都散了吧。”言罢,他走向扶日殿门。
刚跨出门槛,史选重重的叹一声,一屁股坐下,把一股无名气全发在坚实温润的扶桑木椅上。
嫣如婕面无表情看着清无紫走出。司绝尘若有所思,修长手指在膝上轻叩着。
清无紫略微一停,继续走下阶台,由月廊曲向倚贤苑而去。上午的阳光有些慵懒,却又不失灼气,令人的心情在闲适中生出一丝愁闷来。
心中一片白晃晃的,却又似随时有一股红光迸出来,令他有些心神不定。只是,想到午时巴掌大的小脸,那袭白袍仍是不改轻盈的向前拂去。
“师父!”刚刚跫出月廊,一个雀跃的声音连着软软的身子一齐迎面扑将过来。“人家等你好久了。”午时语气委屈得不行,小脸也巴巴的皱成一团。
微微一笑,他俯身摸摸小女孩的头,“午时,你该学学做徒弟的礼数了。”
“才不!”午时撅了会嘴,表情又回复到那股兴致勃勃,“师父,‘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是什么意思?”
暗下一惊,清无紫的笑容慢慢隐去,迟疑一会,才回答,“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不是啦,午时正在背师父给的功课,那个叫苏魄的哥哥进来了,看到午时就说了这几个字,午时当然就很奇怪的问他缘由,他说师父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后一句话无紫已经没有听入耳了,他直起身来,看向倚贤苑阶上立着的青衫男子。
第三章:往事依稀
一时间,怔怔的,胸臆中有什么微微一扯。他不禁微微皱眉。
然后是翻涌而上的历历记忆,零碎,坚持,破灭,几乎远在前世的湿润气息,旧梦,江南。
眼前的人,眉如远山,目若寒潭;乌发柔顺的挽起,插着一支莹润的淡色玉簪,安静地伏在颈后;修长的身形裹在靑丝绣螭的长衫里面,悠游的水气透过衣饰,散发在北地干燥的空气中,却没有一瞬就不见,只是兜兜转转,迷人眼鼻。
无紫的眼光只迷茫了一会,便抚了抚午时的发,低声道:“师父待会向你解释,先自个去玩,别走偏僻了。”
午时先是喜上眉梢,而后又现出一丝疑惑,师父要支开她么?这一转念,心下好奇,磨磨蹭蹭摇着师父的袖子不肯移步。
“去!”无紫突地轻喝了声,小女孩便是一呆。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又放软音调,“午时。”不变的是决然。
青衫男子看着午时嘟着小嘴跑开,一笑,“好一个被宠坏的小仙女啊。”无紫抬头对上他的眼光,感觉那里面也是化不开的水意,看不真切,“她对你的依恋,说是父女之情也不以为过。”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紫淡淡回应。
他已经不用去想这青衣人是如何闯过扶日阁重重的机关了。自看到他的那一刻,那种久违而强烈的印象一出,心中便是一片澄明。尤其,他竟然还知道那场夺门之变极其隐秘的内幕。
“靑螭绣紫苏杭楼,绿水衔天松芜舟。”苏魄,江南武林名家苏家的二公子,这样的容貌和气质,也不做第二人想。正逢新朝皇帝召见江南世家的代表,他自京城折来千幽山门所为哪桩,无紫心里亦隐隐猜到几分。
语气仍是波澜不惊,“苏公子远道而来,想也有些疲倦了,不如移步到苑内一谈。”
“这样的日色,应是贵山门福相,不是么?”冒出莫名的一句,望向无紫,青衣人眉间含笑,眼光悠然,“久闻白鹤使温文豁达,在下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公子说笑了,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游览山门胜景?”
与那双幽然的眸子对视良久,清无紫方开口,“远来即是客,我怎好不尽尽地主之谊?”
日影渐高,木荫盘桓,微风时来,树影斑驳,水光粼粼。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日、月廊上曲折移动,隐约有爽朗的笑声与低声的交谈在树影和轩台中闪烁。
直至,转弯处日门驻了另一道人影。
“恕孔雀使冒昧打扰。”说话的人有一张清秀无伦的脸,浅浅的一络刘海下是暗藏寒芒的眸子。
“什么事?”无紫不紧不慢。
“这位青衣公子是?”司绝尘抬头,目光带了试探。
“哦,南来的远客,我带他随意走走。”
“是这样……白鹤使的客人就是千幽山门的客人,不过,客人不辞辛苦南来,也应稍作休息,我们山门不才,却也备了几份江南茶点,请客人薄品。”
“绝尘,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分寸。”不知是不是司绝尘的错觉,无紫的声音有点凉,像是有水浸过。
这时,苏魄微微颔一下首,笑得意味深长,“孔雀使的美意,在下心领。久闻孔雀使年纪轻轻便心智过人,心思缜密,为千幽山门谋策之柱,今日得见,果然不虚。”
司绝尘勾了勾唇角,“客人真是谬赞了。‘苏家一声走,长江弯三九。苏二螭令擎,海蛟竞穿云。”反倒客人的名声之大,连司某这久居山门之人也一清二楚呢。”
客套的话暗藏机锋,二人俱不让步,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无紫忽的一甩袖,眉头一蹙,“绝尘,我和苏公子还想走走,没别的事,你就先下去吧。”说完,先跨步过日门,向前走去。苏魄似是笑叹了声,拍了拍司绝尘的肩,擦身而过。
眼光深沉如夜,孔雀使过一会才转头望向已经走远的两道身影,直到发丝被微风吹起,挡住了视线,才举步离去。
千幽山门的廊道分日廊和月廊两种。此两种廊道的不同之处在于,植物栽种的方位和属性相反,兼廊道尽头设置的日门和月门造型和作用各异。廊道纵横迂回,连接各个殿宇和苑阁,其中暗藏阵势乃山门创始人独置,若无山门使者带领,外人走出一廊之远也是要花费一番不小的功夫。廊道的日月门可收绿荫摇曳下的山门各处景致,几处更是山门的要穴所在。
如今,山门主使亲自把苏二公子请进了这要塞之中。这意味着什么?
想着,司绝尘的脚步慢慢沉重起来。当今朝野异动,新君亲南弑北的态度更使南北武林的局势胜于水火,千幽山门本应是置身事外,却因为地理位置成为争夺战中不可忽视的要塞。若是清无紫也倒向江南苏家,情势会马上急转直下。
既然要做得如此决绝,势必是要我们作壁上观了。只是这壁上观的位子,三年前丹凤使夺门之变时险险坐了一回,现在应该要斟酌再三才是。司绝尘暗道,把这山门拱手让给苏家,还不如请朝廷介入,他亦可以早日脱身回京城。
扶月池退到视线以外的时候,苏魄轻轻叹息一声,“美丽的东西,总是危险。与戈壁火琉璃同为名物的扶月之水,终可谓名副其实。”说完,不经意扭头看向无紫。
身边白袍的青年并没有马上答话,只是微微一笑,望了他一眼,云淡风轻。
这个笑容,苏家二少爷在很久以后还是记得很清楚。清楚到一想起,心中就爱痛纷杂,恨不得拍裂玉石,仰天长啸。
暖阳,长廊,白色的影子和淡薄的微笑,温和得就像要溶在光线里面,飘飞而去。
随后两人俱各沉默。直至拐过最后两道回廊,走完千幽山门的一周,回到起点——倚贤苑的出口。
“我就送公子至此了。后面的路,公子只能独自一人,恕清无紫就此别过。”无紫一揖手,神色间温润敛去,转为漠然。
“白鹤使,不,无紫,”见对面的人一愕,苏魄径自笑道,“你就真不打算问我为何而来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风起,才响起一个轻柔却冷淡的声音,“公子是明知故问了。你希望我如实所陈还是答非所问?”
苏魄看着对面那张秀美却没有表情的脸,眼睛里慢慢生出一种异样的光来,“无紫,你已经答非所问了。”说完步下台阶,停一停,“我记得,白鹤使也是来自徽州以南,江淮一带吧?”不等无紫回答,青衣便踱开了去,声音在风里仍然清晰如一,笑意不改,“很快会再见的,我期待着。”
无紫立定,任一阵风拂起袍袖,一个手势,山门出口的扶日阁上,注视着这方的药守已全数退去。目送那袭青色消失在山门口,忽觉无比疲倦——是昨晚太累了么。
苑外,日影高临,俯瞰着这一世形形色色的命运。千幽山门的命运,由这个时刻开始改写。
起纷争于乱世,看枭雄并起。小寒,这是不是你要的结果?这个由我一手制造的结果,也许会让你惊讶至极吧。而这惊讶之中,会有喜悦的成分么?可惜,我是再看不到的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句话,是三年前他亲口说出。震怒之下,说得义无反顾。
三年前,秋寒。师父把少年的他唤到塌前,亲手把信交到他手里的模样,他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当时,看到“无紫至清,璧寒至深,二人同心,千幽乃成”的字句,心也曾被狠狠撕裂开来。小寒,你走得那么远,离我所明白的的轨道那么远,不是我不愿跟随你,而是我不能。
无紫咧咧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恍然中,感到背后的视线,转过头去,午时倚在廊柱后面,怯生生地探着头,见他望过来,期期艾艾了好一会,才开口:“师父,午时,午时饿了。”
那道犀利的视线在转头时,就已经无法感觉到了。他知道那是谁。
无紫轻叹一声,蹲下身来,对午时招招手,笑得和煦,这孩子,好像真被吓到了。“别站那么远,过来,和师父一起回去吃饭。”
午时似是真的饿了,埋着头就是苦吃。而无紫仅是象征性的向一盘色泽鲜亮的菇类探探筷子,便静静看午时大快朵颐的吃相,“慢些吃,别噎着。”
“师父,你怎么不吃?”偷瞄一眼无紫,午时的吃相收敛了点,大眸子里浮出一丝疑惑。
“师父不饿。”无紫微微一笑,“更别说,看午时吃,便已饱了三分。”
午时脸上顿时一红,咬咬唇,碗筷铛的一放,鼓起腮帮子,“师父,你嘲笑人家。”
一股倔得可爱的天真,让无紫的笑容愈发舒展开来。“怎么了,我的小午时生气了?既然这样,就把饭菜全都吃光光来消气如何?”
午时瞪了对面带笑的男子一眼,终于拿起筷子,却是夹了一大块菜,扔在无紫碗里,接着自顾自扒饭,把碗沿弄得叮当作响。
无紫一愣,看向午时,只见到低头的女孩子乌黑的发和素白的颈项。接着心中一暖,无论怎样的孩子,终归会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然后,然后……长指慢慢握紧了筷子,又轻轻松开,移向碗中,一抹鲜嫩被送进淡色的唇里。
待药守撤下杯盘,无紫踱往扶桑苑外,午时磨蹭了一会,也跟了出去。
“……午时。”
在师父身后凝神好一会儿,见没有了下文,午时不解的望向长身而立的背影。
凭着直觉,她觉着师父自见了那个不明来历的青衣哥哥后,便有了心事。她一路躲闪,在树荫下,看到师父和那个青衣哥哥以从未见过的轻松和爽朗交谈,那笑容,明亮得让她神往不已,亦嫉妒不已!
她不解地,又暗带不平的瞅向阶前白衣出尘之人,他绽唇而愉,如浴春风,却是为了一个陌生人。于是女孩子这眸里,第一次闪出一种复杂的光来。
难得的,下午阳光轻柔温暖,绕过檐角,投在无紫启唇仰首的面庞上,下一刻,声音如穿透阳光的凉气般散出来。
“想不想吃江南才有的松江鲈鱼?午时若尝过一次,定会爱不释口……”
午时一愣,她完全没料到师父会说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不相及的话来,一时语噎。
无紫转过头,脸在阳光里犹若透明,“师父让你去江南尝尝吧。”
午时的嘴慢慢张圆了。眨巴眼睛,刚刚的复杂情绪全被这意外的问话挤到九霄云外,心中莫名振奋不已。江南,应该是很远也很好玩的地方……这意味着,可以离开这个枯燥无味的山门了么?
“怎么,不想去?”
“想!”午时大声叫着,忘形的扑到无紫身上,前一刻的矜持不安全不见踪影,“师父,你说真的吗?没骗时儿?什么时候动身?绝尘哥哥他们去不去?我们去了还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