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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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公主辨不过又大哭起来,诉说以前种种,赵匡胤不能急了,俺们可是让你们臊得在家呆不下去,才离家出走的,不过终是他姐姐,能怎么办,难道也贬到汝州做牙校?
再三保证,到此为止,才将燕国公主打发下去。刚发生第二天,赵普就来找他,说一件事:“陛下,老臣得到图纸与说明,可太过复杂,甚至工匠们都看不懂,还望陛下准许老臣将书院一些学子召集,让他们过来指导。”
赵匡胤以为有了枪杆子就能出政权,但不知道就是没有枪杆子,同样也能出政权,没有枪杆子,野心照样会高高腾起。因此看错了最重要的两人,先是赵普,后是赵匡义。
但他也不是傻子。
脸色一阴,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还有,知足常乐,昨天燕国长公主来到宫中大闹,吾很不开心。”
“是,”赵普徐徐退下,略有些失望。
赵匡胤看了看来上茶的王继恩,说道:“王卿,你出去替朕问一问。”
“喏。”
他当然不会想到为何是王继恩过来上茶,反正是侍奉的亲信太监,于是顺便让王继恩出去查一查。
第二天王继恩才小心地过来会报:“陛下,奴婢听到好几件事。”
“说。”
“第一件事是赵相公下了堂帖(以中书名义颁发的命令)到书院,书院诸学子未听,赵相公这才进宫请求陛下。”
“堂帖?”赵匡胤喃喃道,不能说赵普做得不对,国家事务多,小事就在中书决断了,也就是堂帖。严格意义西府与能称为堂帖。只有三司还不能独立,必须接到诏书或堂帖,才能有权进一步决策。
仅是一个酸,赵普能用堂帖通知,不过这个堂帖权利很模糊,书院学子也能不听。这两者都没有做错。不过宋九曾经解释,赵匡胤说书院交给你,朕放心。宋九不会当真,甚至主动替赵匡胤辨驳。就说到一件事,无论是进士,进士就是官员,或者书院,毕竟将来有许多书院学子担任小吏,也会进化成官员,他们只能是天子门生。不能象太乙书院那样玩,那叫假清高,不为国家谋划出力,又有什么资格称为夫子学子?但它必须独立于所有人之外,包括宰相,包括微臣我,若影响,只能陛下一人影响。若陛下看得轻,开学时去一趟,若陛下看得重,一年最好去三四次,这样学子才能感谢陛下恩赐,为陛下所用。
赵匡胤在抹去宋九印记,宋九也在主动抹去自己印记。
这事儿赵普是知道的,但赵普却试图用堂帖号召学子,略略让赵匡胤不悦。
“继续说。”
“有没有官员附媚,奴婢不知,只听到一件事,赵相公堂帖到了书院,宋九那个小妾十分紧张,又跑到水泥作坊去,将几个学子与工匠呵责了一顿,意欲让他们早点研发出来献功陛下。但奴婢也不解,赵相公乃是国家栋梁,岂如此不知轻重,是不是宋九那个小妾对赵相公产生了误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保护(下)
“继续说!”赵匡胤很不悦地道。难道连自己身边太监也要替赵普说话吗?
但他“误会”了王继恩。
王继恩说道:“河北种种纠纷还是因为劳力问题,开始时劳力紧张,多数劳力去了河洲,河北劳力紧张,为了约束,造成一些不好的事。现在情况渐渐扭转,不似从前,宋平家的惨案,还是那个管事贪色所至。”
赵匡胤额首。
这才是禀报,他是自己身边的人,要站在朝廷角度说话,不能挟带其他想法进去。
王继恩又说道:“然而二大王略有些弱,陛下下诏捉拿罗管事弃市,二大王前去捉拿,罗管事嘴中污言秽语,对赵相公多有不敬,让二大王强行下令射杀。而且街坊多有传言,说此案与赵衙内无关,仅是赵衙内手下犯了错,倒是以罪勒归私第,不胜忿恚,借机将事态扩大,不然一个妇人怎能知道他的府第,到他府上喊冤鸣苦?奴婢斗胆说一句,二大王不行哪,再寻一人,才符合朝廷平衡之道。”
“寻谁?”
“薛相公,李相公……”
“别瞎扯,给朕添乱了,”赵匡胤道,连弟弟都斗不过赵普,薛居正李崇矩他们更不行。然后坐下来沉思,看到弟弟是吓坏了,最简单的道理,京城种种传言,显然是赵普派人散发的,来抹去宋平一家惨案的影响,若是以前,弟弟能放过这个机会么?赵普能散发谣传,弟弟也能散发。看来二弟是想做一个太平王。不想招惹赵普。
宋九想问题简单,大不了两个人都不用。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然而赵匡胤压根就没有想过,以至后来局势那么凶险。他想的仍是起用赵匡美。
成长不同,想法不同。
他非是李世民刘邦与刘秀,生生打出来的天下,因此敢用人。他也非是杨坚,未篡国之前,杨坚权倾天下多年,胸有成竹。柴氏江山他在里面扮演的功劳并不多,而在皇袍加身之前,才刚刚升为点检使。资历不足,声望不足,再加上前代种种,让他对别人一直信心不足。
做了天子之后,想要了解外面情况,一是奏折,天知道里面有多少水份。二是石汉卿与王继恩这样亲信禀报打探,同样也有很多水分。因此外面必须有亲近的人把持国政。何谓亲近之的,赵普。赵匡义,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赵匡美,太小了。不行。因此只能在他们两人之间玩一种平衡游戏。总之,这种小心与不自信有好有坏,那就是逼着他施行种种仁政。使国家安宁,即便征伐过程也是小心翼翼。宁肯慢一点,也不能大踏步前进。以防意外发生。还有,就是对武将的矫枉过正,在二赵之间玩平衡……
前期确实需要这种平衡,没宋九想得那么简单。
然而平灭南汉过后,二十几员重将死的死,收权的收权,有没有这个必要,天知道呢……除非宋九能力再强一点,直接影响到赵匡胤,然后再斗倒二赵……好艰巨的任务哦。
赵匡胤于是盯着地图看。
他认为赵普与弟弟反正在京城,自己眼皮子底下,蹦不出一个天来。因此想着岭南,潘美南下,有大功,也有大过,于是不赏也不罚。
不过问题不仅于此,潘美军事能力很强悍的,他在岭南可非是刘鋹在岭南,兵力虽少一点,然而岭南离京城太远,又隔着南唐与吴越福建,只有湖南一条路,湖南原来属于谁治理的?以及蛮人,秦再雄还是宋九的干哥哥。
而且北方兵士未经磨练,能不能适应南方的气候?
不赏不罚可以,潘美他们也知道原因,但不能让他们后院出事,那会让他们寒心的。万一逼急了,什么都有可能。想到这里,他问道:“你去了岭南,说一说你的看法。”
王继恩咯咯笑了起来,道:“陛下,潘将军与尹将军都傻了眼睛,还是奴婢喝醒他们的。”
“你不懂,”赵匡胤也得意地大笑,南下潘美是主帅,是头号功臣,不能让尹崇珂凌驾于上,那又让潘美寒心。于是让他们并列,用这招一作惩戒,二做掣肘,潘美就不会有其他想法。自己这步棋是一着妙棋,管他几个知州,若允许,三个知州也行哪。
“是,以奴婢之见,南方最重要的人乃是宋九,奴婢所过之处,无数百姓闻听奴婢是中使,一起伏下山呼圣天子,奴婢想,恐怕京城百姓也不会象岭南百姓对陛下忠心,纵不如之,也不会出现巴蜀那种乱象。这中间宋九乃是头号功臣。不过他也是头号罪人,陛下用他为都监,就是监督三军的,马迳山一战,刘鋹请降,他未及时进劝,听任自己丈人强行出战,那时,他没有看到即将倒下数千汉兵,而是看到的是他家中的美娇娘,不然何来那把火。”
“什么美娇娘,瞎扯八道,”不过赵匡胤显然很快乐,私下里他也喜欢与太监或者一些亲近大臣瞎说八道,甚至听一些八卦。又说道:“你啊,也是一个欺负怕硬的主,不敢得罪赵普,连潘美也不敢得罪。此失非与宋九有关,他还年青,在磨勘期,主要是潘美缺少了决断。”
“奴婢不懂。”
“你是朕的人,以后说话在有些骨气。”
“是,是。”
“不管怎么说,宋九这次在岭南动静不小,他欲要将功折罪,不能让他寒心了。赵普手伸得太长,但他说得也有道理,无学子指导,恐怕不行。这件事由你来主持,勿要让赵普接近那些学子,更不要让人逼迫那些学子。你对这些学子说,书院是朕的书院,没有朕之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堂帖也不行。再一件事。你去宋九家,向玉苹将那些卷宗要来。朕要看看是那些官吏想要献媚。”
“喏。”王继恩走出皇宫,抹了一把汗,好不容易才将二大王委托的事办好了。不然河洲早晚让赵普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但想要弄倒这个赵则平,还要费更多的苦心。
他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几个学子不得不同意。
秦娃子他们也隐隐感到朝堂局势的凶险。这时,他们皆看着南方。这一刻,他们很盼望宋九回来,那才是书院的依靠。
王继恩又向玉苹要到那份卷宗,带回宫中。
赵匡胤打开一看。那还不清楚吧,立即下了一份制书,六个知县,十几个小吏全部罢免,其中七个小吏直接发配牢城。又来到高家,对燕国公主说道:“二姐,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接着又赐二弟十四把门戟。这个物事形状很象戏文里的方天画戟,天子宫殿门、国学、文宣王庙、武成王庙、各州公府、贵官私第等门口都设门戟,以示隆重。但数量各有定数。因为宋朝此时多执行开元礼,所以多是开元天宝规矩。最多的是二十把戟,庙社门(祭拜本朝前任皇帝或者皇上父亲祖父的太庙门口)与宫殿门口各悬二十把戟。
东宫门口是十八把。嗣王郡王,若上柱国、柱国带职事二品。散官光禄大夫已上,镇国大将军已上,各同职事品。及京兆河南太原府,大都督大都护。门十四戟;上柱国、柱国带职事三品,上护军带职事二品。若中都督、上州、上都护,门十二戟;国公及上护军带职事三品,若下都督、中下州,门各十戟,并官给。
也就是做大臣的,最多十四把。太子不能算,那是半个人君。
但它贵就贵在不常设,非是嗣王或上柱国肯定就有的,例如赵普的门口,一把戟也没有。只有得到皇上肯定的大臣门口才可以设戟,因此在唐朝,有大臣请戟,张介然说我三品官了,可以立戟,请皇上恩准,唐玄宗准了,还准他在家乡故宅门口立戟。
宋朝立国,国公如走狗,但立戟的人家几乎一个没有。
意思是二弟,大哥还是对你信任的,可他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弟弟。河洲财政太重要了,而且他比赵匡胤更了解宋九,赵匡胤要用赵普,他也要有用的人,包括宰辅,能用的人不少,但适合宰辅的人并不多,选来选去,只有宋九一个!当然,他不会说的,说出来估计能将这小子吓死。所以他才隐秘地动用了一个关健棋子。
河洲保住了,宋九也保住,给再多戟也不管用,继续装死。
赵普这时候确实糊涂了,也太贪婪了,以至他的堂帖比诏书还要管用,下面许多官员宁肯执行他的堂帖,也不愿执行诏书。在赵匡胤手中这么干,在史上赵匡义手中还这么干,可迅速让赵匡义解决掉了,然后做乖孙子。
这一年京城上安始终飘荡着一份不安的气息。
老百姓没有察觉。
甚至许多官员认为赵匡义息菜了。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刘鋹押到京城。赵匡胤派吕馀庆问焚府库之罪,吕馀庆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几个伐国大臣先后悲催,本指望这次潘美南下终于有一个好结局,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他问,刘鋹就答:“我也不知,是龚澄枢他们要求做的。”
赵匡胤又派中使问龚澄枢,李托与薛崇誉,几个太监大臣推三赖四,这是南汉谏议大夫王珪看着李托说道:“昔在广州,机务皆是你们所专,火又自内中起,你们欲推过何人?”
他也急了,换自己是宋朝皇帝也会动怒啊,那是多少钱帛?想一想那些宫殿里的金山银海,玉岭珠河,能不动怒吗。这个责任不能担,一担准得死。中使是宫中的太监,一句已经清楚,宋九当时急了,他也急了,想一想皇上为了国库与内库多一些钱帛出来,省吃俭用,那一年能省出多少钱?这一把火得够皇上省一千年的。气愤之下,先唾其面,然后越想越愤怒,赵匡胤熬,连带着他们也跟着熬,上去伸手一个个大耳光子抽过去。龚澄枢一看动武力了,没办法,个个承认,将事情经过逐一交待。但损失了多少钱,那一个人都没办法计算出来。
赵匡胤也愤怒,用帛系鋹及其官属,这是好听的说法,也就是用布绳子象栓狗一样,系在刘鋹与其官属颈子上,献太庙太社。这才召见刘鋹,赵匡胤懒得问,而是让卢多逊责问。刘鋹一下子跪在地上,说道:“臣年十六僭伪号,龚澄枢皆先臣(他父亲)旧臣,每事,臣不得自由,在国时,臣是臣下,澄枢是国主。”
他自己干的好事,全部赖在一个太监身上。
然后趴在地上请罪。
对于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赵匡胤无辄了,让大理卿高继申将龚澄枢斩于秋千门外,徐徐道:“朕赦释你之罪了。”
“谢陛下恩典,谢陛下,”刘鋹用头撞地,那是真撞,头都撞出血来。所有大臣看到他这个不要脸的样子,都忍不住扭过头,看不下去了。刘鋹又说:“还望陛下再下诏,让宋九不要再打臣了。”
说完哇哇大哭。
奶奶的,这是怎样的一个活宝啊,所有大臣又扭过头。但当真是活宝?若此,他就不会做出那些丧天良的暴行。实际这一招很聪明,终其赵匡胤一世,他活得比谁都快乐。
赵匡胤气乐起来,瞅着他的下面。赵匡胤也想错了,那天宋九气得快要发疯,忘记了这一茬,没有踢他小jj。然后潘美秘密将他押回京城,刘鋹躲过了一劫。
“宋九乃是我朝有名的软温臣子,为何要打你?”
“臣有罪,臣有罪,应当阻止龚澄枢他们放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