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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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死亡比率超过九成的重伤员;到现在只死了三成;而且集中在最初的几天;到后来越来越少;最近已经是连着三天没有一人死去了。至于轻伤员;原本也有三成伤口会因感染而坏死;而今却只有两人发生了感染;甚至这两人也在酒精消毒退热的双重护理之下;很快恢复了健康。
“既然精神头这般好;还赖在伤兵营做甚?”叶畅笑骂道:“都起来都起来;今日你们的队长可要来将你们领回去了”
“啊呀?”众人都是不舍;顿时有人叫道:“我伤口又痛了……”
“我伤势未好……”
“依我瞧;你们是觉得我的酒精未曾被偷喝光吧?”叶畅怒斥了声。
自从王难得偷喝酒精之后;这些伤兵便有样学样;而且他们青出于蓝胜于蓝;单纯的酒精喝得并不舒服;于是这些家伙天才地发明酒精勾兑法。
叶畅带来的酒精并不多;如今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虽然他催促后方再送一些来;但是估计数量也很少——毕竟他带来的这些;就已经是自他研究出蒸馏器以来的所有存货了。
在他的驱赶之下;这些伤兵终于哀声叹气地起来;一个军中郎中看到这一幕;在叶畅身边笑道:“叶参军;这些兵士;今后可就愿意听你差遣了。”
那是自然的;不过叶畅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自满。
他笑着将诸伤兵送出了营;迎面看到王难得来了;这让他一怔:“王将军如何亲自来了?”
“少不得要来见识见识你的本领。”王难得拍了拍他的胸:“了不起;了不起叶能军;留在边关;给我当副使如何?”
王难得这是真心话;原本他只是想着将叶畅身边的善直与南霁云挖来;但现在他心中觉得;拿十个善直与南霁云换一个叶畅都值勇士军中并不缺;缺的是叶畅这般人才
叶畅笑道:“却是不敢;这些酒精乃是我家中所制;并非军资;若是给将军你当副使;你非得喝得我家业败尽不可。”
王难得哈哈大笑;不过心中却有些遗憾。
他表面粗率;实际上却是个很细心之人;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悔;当初叶畅初来时;自己若能结好他;而不是一昧想着挖南霁云与善直;或许现在还有希望将之请来。
各队队长们已经清点了人数;发觉轻伤者几乎个个都归队;自然甚是欢喜;一个个上前来向叶畅道谢。那些伤兵更是依依不舍;连连向叶畅挥手;许久才真正离去。
见到这一幕;王难得更是觉得心要碎了:这般副手;到哪儿去寻去
且不说伤心的王难得跟着他的部下离去;叶畅回到伤兵营中;原本热闹的军营;如今冷清了下来。他长长吁了口气;这几天他可也忙坏了;现在总算可以喘口气。
“嗯;什么声音?”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得有人声;似乎是哭泣;他有些讶然;难道说哪个未离开的伤兵承受不住伤痛?
他循声寻去;不一会儿;便在角落的营帐边;看到两个伤兵相对哭泣。叶畅上前问道:“你二人伤势疼痛?”
“啊……叶参军”
那二人被他惊动;慌忙抹去泪水;向他行礼。叶畅注意到他们一个缺了一只胳膊;另一个则少了条腿。
他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二人为何在此哭泣了。
“你二人为何哭泣?”他又问道。
那两名伤兵相对望了一眼;期期艾艾;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什么。
叶畅叹了口气;对着缺了胳膊的那人道:“你姓陈;名宏对不对;我记得曾听你说过;你家中尚有老父老母在;如今你伤势大好;可以回去见父母;有何难过的?”
接着他又转向断腿的那一个:“你是尉迟弦;家里有兄弟数人……”
“叶参军;你休要说了。”那尉迟弦闻言又是流泪:“我二人正为此难过……”
“哦?”
“我二人如今已经是废物;回到家中亦不可劳作;留在军中又无可能;象我们这般;反倒不如阵亡的兄弟们于脆……今后人不人鬼不鬼的……”
叶畅神情顿时肃然。
伤残阵殁的将士;大唐确实有抚慰之策;但这抚慰之策他们今后的家庭重负相比;实是杯水车薪。他们今后的出路;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此次大战;象他们这般的残疾足有十余位;难怪其余人伤势渐好越来越高兴;唯独他们总是愀然不乐。
“叶参军;你虽是学识渊博妙手仁心;但此事却不是你能解决的……我二人也只是一时忘形;便是日子难过;总得过下去;叶参军你切莫往心里去……”
“谁说我解决不了?”
叶畅沉吟着说道;他一开口;陈宏与尉迟弦二人便露出惊喜之色;他们也不等叶畅说出解决的办法;就欢喜起来。
这些时日叶畅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有极高声望;在他们想来;叶畅既然如此表态;那必是有办法的
“不过我这法子也要走一步看一步;不知你们是否乐意。”叶畅又道。
“叶参军给我们指一条活路;哪里还有不乐意的道理?”他二人喜道。
“可能要你们背井离乡啊;自然;若是你们亲长愿;你也可以接来养老。”
“还请叶参军明言;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条活路;我们在所不辞”
“我如今借了太平长公主两座庄子;正需要人手。”叶畅道:“自然;不是要你们去田里劳作;你们也顾不来;我要人手看管货物、管理庄丁;也许还要于各方奔走。最初时是在这两座庄子;过一两年;我会去别处买田置庄——有可能是江南;你们也愿意去?”
“如何不愿意;不过是瘴疬罢了;经过这河西之地;我们还怕江南那一点瘴疠?”尉迟弦叫道:“若真如此;我们愿与叶能军为家奴”
“好儿郎;何为家奴?”叶畅顿时摇头:“就象随我来的几位族中子弟一般;算是我的……员工
“员工?”这是个奇怪的词;二人并不太懂;但叶畅说了并非家奴;这让他们喜忧参半:喜是可以不用为奴;忧则是怕不为家奴就不被视为自己人。
“唔;总之到时我会和你们订契约;只要你们按着我的规章行事;我便保你们在我家中有事可做、有家可养;而且做得好、养得起。”叶畅想到棉花若是真能推广;紧接着就便需要大量工人的棉纺织业;觉得莫说这十余个伤残军人;便是整个大唐所有伤残老兵;他都养得起。
而且老兵终究是在军营里呆过的;他们有一定的纪律性;这便是最好的基础。
“叶参军;你真是……真是慈悲心肠”
尉迟弦与陈弘并不知道叶畅已经在琢磨着剥削他们的剩余劳动力;只道是叶畅看他们可怜;勉强收容他们;当下赌咒发誓;定然要忠心为叶畅效力。叶畅又让他们去问问其余伤残军人意愿;他二人顿时便跑去了。
回过头来;叶畅发觉南霁云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了?”叶畅吓了一跳。
“叶郎君;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南霁云问道。
“这个;我很早以前不就跟你说过么;人都是……复杂。”叶畅也很难形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霁云没有再问;但他的疑惑完全没有解开;这个叶畅;当真是个多面之人啊。
伤兵营的差事了结之后;叶畅仿佛被遗忘了一般;皇甫惟明也不给他别的差事;甚至见都不见他。叶畅也落得轻松;每日便是与那些军中郎中在一起;领着他们鬼鬼祟祟地做着盗尸的勾当——叶畅说服了两个胆大的郎中;将犬戎人的尸体用冰雪冰着;然后每天进行解剖。
他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犬戎人俘虏身上;只不过未能如愿。
除此之外;便是教那些残疾老兵学东西。愿意随叶畅离开的残疾老兵如今的生活甚为充实;每日要学认字识数;要跟着军中郎中学习辨识草药和一般疫病;甚至还跟着动刀解剖犬戎人;自然;这个活儿他们最愿意于。
石堡城终究是没有攻下来;不过夺取积石军加上此前的功劳;也已经让皇甫惟明相当满意了。在第一场雪下下来之后;他便将部队撤回;分守各军、城。
长安城;太真观。
虫娘板着小脸;有些坐立不安;但听得外边的脚步声后;她便一本正经地坐正了。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模样;虫娘的脸板得更紧了:“你来做什么;还说要见我?”
来的是响儿;她小脸同样绷得紧紧的;听得虫娘问;带着一丝不情愿;她还是勉强笑了起来;向虫娘行礼:“拜见贵主。”
“咦?”
虫娘有些发愣;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争吵的家伙;竟然会向自己屈膝
“哼;若不是为了小郎君;谁会睬你?”虽然拜倒在地;响儿心里却在暗暗嘀咕。
“你想要什么?我记得以前你可是很傲气;不将我这贵主放在眼里”
“我只是奉命而来。”响儿终究是小孩儿;被她这话一激;顿时恼了:“郎君走时有交待;说是到了十月;便要来送礼与你——你以为我愿意来么;这里规矩又大;人又凶;哪里比得上家里……”
“大胆”旁边便有女官喝斥。
响儿顿时嘴巴一扁;一副气唬唬的模样;明显是极不服气。虫娘看了那女官一眼:“你出去。”
“贵主……”
“让你出去”虫娘喝道。
如今的虫娘;可不是前九年的虫娘;她如今甚得杨玉环喜爱;李隆基也有事没事喜欢将她召在身边随侍。那女官顿时惊惶失措地行礼退出;然后虫娘就盯着响儿:“你这野丫头;我要狠狠教训丨你
她一边说一边从榻上跳起;张牙舞爪就扑向响儿;响儿早在屋里人离开后便自己站了起来;此时毫不示弱;俩小姑娘顿时缠在了一起;你揪我的头发我抓你的发髻;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她们也知道;抓头发没有关系;可是要抓脸就不成了。打了好一会儿;俩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躺在毛毯上不能动弹了。
虫娘踢了响儿一脚:“你给我送什么来了”
“棉衣啊;你是贵主;那么多人照顾着;郎君还怕你冷着;要一入冬就给你送棉衣——新样式的;很漂亮。”响儿口气中不无嫉妒:“真不明白;你这个凶蛮的人;我家郎君为啥对你这么好”
“哼;你知道什么”虫娘撇着嘴;懒得与这个被叶畅一直照顾的小姑娘说什么。她坐正身体;眉头皱了起来:“叶畅不知为何惹得阿耶不快;上回我想将他从陇右召回来;险些被阿耶责罚……不过;你放心;他很快就能回来了;没准可以趣味回长安过年。”
“在长安过年?”响儿讶然:“不回去?”
“跟你野丫头没法子说;你回去这般告诉嫂嫂就是;嫂嫂可比你聪明得多;你这野丫头;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虫娘不耐烦地道。
她可以断定;响儿是肯定不愿意来长安的;送礼么;让哪一个来都行;完全用不着让响儿这一个小姑娘;这背后肯定是方氏的主意。
她让响儿来送礼;另一个意思大约就是要自己使气力;将叶畅从边关召回。这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难啊。
“你方才不是说你没有本事把郎君召回来么?”
“野丫头;又想挨打了?此前时机不对;现在不同;叶畅立了功劳;偏偏阿耶派出去的人出了事;父皇肯定要召他回来询问真相算了;都说了你不懂的;你回去吧;看到你一次就想打你一次”
“打就打;方才我是让你了”响儿才不怕她;当初俩人可是在卧龙谷里睡一张床;达成了某种协议的
第180章 今日尽忠明辅国
“皇甫大夫好箭术”
皇甫惟明捋须大笑;看着猎犬去将那只被射中的野羊拖回来;志得意满向周围顾盼:“诸位都谦让;倒是让我拔了头筹了”
正说间;看到远处有一行人唱着歌儿回来;却是叶畅等人。他们当中;还有人抬着一头大牦牛;看上去也是捕猎回来。
野牦牛可是比野羊要难射;皮厚毛粗;非强弓劲矢不能穿之。这头牦牛眼中插着箭;能有此神射者;非南霁云莫属。
皇甫惟明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叶畅也在其中。
不识抬举的东西。
皇甫惟明觉得扫兴;同时心中又有些奇怪;为何到现在;京中仍然没有消息。
这可不比其它;而是加急密奏;按理说应该有消息回来。
若是得了长安中的回应;确认边令诚之死并未掀起太大波澜;接下来便是要给叶畅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他正琢磨着;身后一骑飞至:“皇甫大夫;中使已至”
“哦;终于来了”皇甫惟明喃喃念叨了一句:“回去”
来的中使年纪四十余岁;虽然长得丑陋;但看上去甚为精悍;见到皇甫惟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宣旨。
皇甫惟明进京献俘;以王难得暂摄陇右节度事。
皇甫惟明听得大喜;进京献俘;也就意味着他终于要离开边关了。献俘之后;朝中肯定要给他一个美职。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甚为担忧的边令诚之事;天子算是默认了。
他当下令人摆酒宴招待中使;那中使甚是热情;待皇甫惟明也极为客气。酒宴已毕;中使催促皇甫惟明早些动身;皇甫惟明心中却还悬着一根骨刺;当下召来诸将;先是一一吩咐其谨慎行事;待轮到叶畅时;皇甫惟明似笑非笑地道:“叶参军屡立奇功;今日我虽离去;却有一事非叶参军莫属。”
这厮公报私仇
虽是如此;叶畅却知;这是军前;容不得他推脱。
“请大夫吩咐就是。”叶畅道。
“石堡城始终是我大唐心腹之患。”皇甫惟明道:“我知道你有奇计在胸;故此令你于石堡城南十里处另筑一城;与石堡城相对;伺机夺城——如何?”
军帐之中众人顿时吸了口冷气。
让叶畅在犬戎人的眼皮子底下筑一座城……这也未免太狠了吧?
这不仅是任务完不成;而且根本就是让叶畅去自寻死路
叶畅眉头顿时挤在一处;以前他对这个石堡城只是知道其名罢了;但现在不同;他治愈的伤兵;几乎都是在石堡城下受的伤。那里三面无路;唯有一条通往城的山道;而且甚为险阻;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皇甫惟明此前以近六万大军围攻石堡城;尚且被几百犬戎打得灰头土脸;不得不退下来;现在却让他去攻石堡
不过叶畅还没有回应;那边中使却开口了。
中使笑眯眯地道:“皇甫大夫;只怕这一安排不成了。”
“哦?”皇甫惟明神情顿时难看起来;前面一个边令诚;现在这个中使;一个个竟然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