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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盛唐夜唱-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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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邀叶郎君来;是有一事相询。”
    叶畅心中想着事情;自然就呆呆看着李腾空;李腾空倒是大方的;虽然粉面流霞;却没有回避;轻声又道。
    “啊……哦;娘子请说。”
    “这世上;真有神仙么?叶郎君你……是不是遇到过真仙?”
    叶畅再度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李腾空竟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看着眼前的女郎;她目光有些茫然;仿佛是人生失去了目标;又象是走到了三岔路口;不知道如何选择方向。
    另一世中;这位李腾空与蔡寻真离开了繁华的长安;远走江南;去庐山仙真访道;从此隐居于斯。一个宰相之女;一个侍郎之女;若不是心中百般纠结;如何会走到那一步。
    “李娘子;仙字;人山也;先为人;后为仙。”叶畅含糊地应付。
    李腾空目光凝聚起来;只是盯着叶畅;却不说话。叶畅有些赧然;然后道:“好吧;李娘子;你身为宰相之女;富贵仅次于贵主;你说;你为何想要求仙?”
    李腾空听得这个问题;略微有些犹豫。
    她为何想求仙?
    打小自懂事起;便知道父亲凶名;晓得父亲兢兢业业;却有意无意中得罪了无数人;造下无数孽;想要为父亲消灾除孽。
    是见到人的生老病死离别绝交之苦;一心想要超脱这些作为人的痛苦;故此才想要去寻那长生久视之道?
    “李娘子;我方才的话虽是随口;但却也是真心;若连做人都不通;求仙不过是缘木求鱼。”
    叶畅这一句;让李腾空微笑起来:“险些被你绕过去了;叶郎君;你只回应奴;是不是有仙;如何能见着仙便可。”
    “我不知是否有仙;我只知道;人做到极致;便可称仙。李太白为何被称为谪仙人;诗之道;他已经到了极致。若是人人将自己的事情都做到极致;那自然是人人皆仙。”
    “那就是说;炼气育丹……是假的么?”
    “这个……我不知道。”
    叶畅见李腾空一副失去了人生追求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很想点醒这位女郎仙道无凭;可若是让她灰心绝望做出傻事了;心疼女儿的李林甫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想到刺激了李林甫后可能的后果;叶畅立刻改口了。
    “你说谎;你分明是知道的。”李腾空看着他;轻声说道。
    “这个……你为何认为我知道?”
    “我还知晓;你让人在黄河边造船;意欲去寻访海上仙山;找真正的蓬莱仙岛”
    叶畅有些无语;寻找海上仙山;乃是他为造海船而寻的借口;现在么;却成了他撒谎骗人的证据。他确实撒谎了;但寻仙才是真正的谎言啊。
    不过谎言与真实之间;原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呃;我也只是试试看……”
    “但你造的船却不是试试看;奴可是听说过;你所造之船;乃是海船;样式与别处船尽皆不同;而且坚固无比。”
    “这个……”
    “家父说;那船已经造成了;不过你却秘而不宣;不知是何道理。”
    “啊”
    叶畅实在无语;你说李林甫一国宰相;日理万机;不管着国家大事;为啥盯着他这个小小的挂名参军不放?
    在武陟的造船工坊;是天宝元年就开始筹建的;叶畅留在修武的时间;约有三分之一在武陟度过;由此便可以看到叶畅对其重视。
    从最初修理来往船只;到自己造船;特别是在天宝二年同玉真长公主达成协议;借助于她弄到了一批官方的造船工匠之后;造船工坊的发展甚为迅速;当然其吞食钱财的能力也甚为迅速;到现在才是区区的三年时间;前后就花费了叶畅十万贯。大笔的铜钱撒出去;再加上叶畅的提点;便是叶柽这样缺乏天赋的木匠主持;也总能拿出些成果来。
    就在年前;他们传来了喜讯;两艘试验用的样船已经造了出来。
    与其说是样船;倒不如说是为以后大海船造的大模型。船长四十五尺;宽十尺;空载吃水四尺;高出水面十尺。运用了此时大唐造船技艺中已经出现了的船尾舵、水密舱和调戗帆;同时还有梗水木(减摇龙骨)等此时尚未出现的技艺。这艘船乃是使用龙骨造船法造出来的;再以铁钉、铁锔连接;故此不仅造船速度快;其结构牢固;也远胜其余船。
    “郎君为何不说话?”
    “这个;不曾想到李娘子竟然连这些都知道……确实;造了两艘船;但究竟有没有用处;还不得而知。某过些时日便要乘这两艘船;顺河而下;直挂云帆济沧海。”
    “现在就去寻仙山?”李腾空吃惊地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让她几乎透不过去。
    据说海外有仙山;但是古往今来;有谁真正看到了仙山呢?相反;曹孟德说大海“洪波涌起”;不知多少人的性命;都丢在这无边无际的汪洋之中
    叶畅笑道:“自然不会;先试航;试完航之后;也要磨练水手、熟悉风向;然后逐渐探索;寻访海中仙山。”
    听得他这样说;李腾空稍稍放心;同时悠然神往。
    “真希望能与叶郎君一般;涉波渡海;寻访仙境。”她看着叶畅;微微叹息:“恨不是男儿身。”
    叶畅可不敢接这话;若是说“那好就一起去”;真将她拐来了;李林甫一怒;自己就惨了。他笑而不语;李腾空便有些失落;慢慢垂下头去;起身又向叶畅行礼:“说起此事;又是奴不好。”
    “嗯?”
    “家父怕是误会;以为奴……”李腾空面色绯红;看了叶畅一眼;含糊地说道:“故此将郎君留在长安城中;奴今日已同家父说了;郎君欲离开长安;只管离去就是。”
    叶畅又险些惊跳起来;李腾空说得虽然含糊;可其中意思叶畅如何不明白
    李林甫想招他为女婿
    若是换了卢杞或者元载;定然是欢欣鼓舞;无比积极的;但叶畅却不然。李林甫气场太强大;甚至比李隆基给叶畅的压力还要更甚;这种情形下;他躲得远远的都来不及;何况跑去给他当半子
    而且李林甫一死;他的家族就完蛋了;他的那些政敌毫不客气对李家进行了报复。叶畅才不想成为这样的报复当中的众矢之的;
    “那多谢李娘子为某关说了。”叶畅心里掀起巨浪;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是起身行礼道。
    他们这模样;倒是相敬如宾;李腾空看着叶畅;轻轻咬了一下唇:“郎君倒是有几分家父风范。”
    “啊;多谢夸奖。”叶畅装糊涂道。
    “旁人可都说家父口含蜜;腹……”
    说到这;李腾空住嘴不言;身为女儿;当然不能将旁人讽刺她父亲的话说出来。
    这种评价;竟然也传到了李腾空耳中;或许她一心向道;也有这方面原因吧。如今愿意娶她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她父亲的权势而来;可若是她家的权势消散之后;那人待她又会是一副什么嘴脸?
    “这个;无论别人如何评价;在某看来;这十余年来大唐内外平安;国用虽捉襟见肘却依然可以支撑;这倒有大半是李相公的功劳。”
    叶畅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那日见李相公时;当面某也是这般说的。
    李腾空默然;又向叶畅行礼;然后低声说道:“告辞了。”
    她不缓不急;就这样离开出去;叶畅脸上仍然带着笑;但在那一刹那;眼里却是浮起阴云。
    李林甫岂是那么简单;只是因为女儿对他有好感就把他留在长安城中
    李林甫的算计又怎么会因为李腾空的求情而改变;他现在放叶畅离开;只怕还是一句话:放长线;钓大鱼。
    叶畅不想成为别人的鱼;他想成为钓鱼的人。



第199章 风止云散将星集
    当叶畅鞭马奔出长安城时;压抑已久的他;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旁边的南霁云与善直;竟然也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三人相视大笑起来;叶畅以马鞭回指长安:“我若再返长安;必不象此时一般;任人摆布”
    “怕是不易。”南霁云闷闷地道。
    南霁云觉得长安城当真不是他这种人呆的地方;他在见皇甫惟明的时候;便觉得天下官员;无耻莫过于之了;可是到长安城这段时间里的见识;却让他明白;皇甫惟明算什么;长安城里;那似锦繁华之下;金碧辉煌之内;藏着不知多少阴险诡谲。
    此间虽好;却不是他南八施展才华之所;还不如陇右。
    “不易也得去试试;要不然……”
    叶畅话还没说完;又听得后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叶畅顿时变了脸色;上回他与善直离开长安城;便是听得身后急促马蹄声;然后有人追袭;后来才知;乃是王忠嗣的家将受其女所指来刺杀他;此次托李林甫的福;他可是将韦坚、王忠嗣和皇甫惟明都得罪狠了;莫非他们的残部又来这一手?
    “列阵”他厉声道。
    上回就只有他与善直二人;敌方二十余骑杀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此次则不然;善射的南八之外;身边还有跟随叶畅到过陇右上过阵战的二十余叶家子弟、家人。平时大伙除了打熬气力;就是练习武艺;也有战阵演练;故此叶畅一声令下之后;众人纷纷下马;以马围了一圈;将众人护住。
    这毕竟是长安之外;就算是对方要袭击也无法调动太多人手;一二十骑就是最多了。这种情形下;叶畅觉得;自己还是有一战的把握的。
    “前面可是叶畅?”
    一个雄浑略带悲愤的声音响起;叶畅举目远眺;大喊的乃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军士;身上着皮甲;带着武器。
    “叶某在此”叶畅知道躲不过;回应道:“来者何人”
    那人恨恨地往这边望来;然后回头望去;在他之后;又是一骑上前。
    这一次马上乘客罩袍之下;隐约露出官服;他遥望叶畅;冷笑了一声道:“某自陇右往朔方;未曾见到叶畅军前风范;倒是见识了你含血喷人的手段;你且记着;王大夫之事;某必有报”
    “你是谁?”叶畅见此人四五十岁的模样;须发皆灰;高鼻陷目;看上去不类汉人;便喝问道。
    “某朔方丰安军大使哥叔翰”
    叶畅顿时激灵了一下;这人就是哥叔翰
    他却不知;这是他到来对历史的改变;哥叔翰本在河西节度使帐下;王忠嗣甚为赏识;便调他到朔方节度使任衙将;不久就因军官提为丰安军大使。他乃大器晚成之人;为人识大略知忠义;故此甚得将士拥戴;王忠嗣此次入朝;便带着他;原本是想举荐他为朔方节度副使。
    听到“朔方”两个字;叶畅便明白;对方是因为王忠嗣之事而来。
    “王大夫之事;若我说与我无关;你可相信?”叶畅心中暗恨李林甫;口中说道。
    “敢做不敢当;非男儿也”哥叔翰冷笑了一声:“左军”
    方才那喝问叶畅的年轻人顿时又过来;他身体矫捷;在奔马上猛然跳下;从路旁捡了块石头;然后又飞身跃起;跳上了马。
    行动如此敏捷;让叶畅神情一动:是个骁将的料子。
    然后便见那年轻人挥手;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飞掷而来;双方距离足有五十步;而那石头竟然砸在挡着众人的一匹马身上;那马顿时叫了一声;身体一软;便栽倒下去
    叶畅大怒;无论对方是欲伤人而不中;还是想要示威;这都让叶畅难以忍受。
    在长安城中受了李林甫等老奸的气;难道说出了城还要受这些莽将的气
    “善直师”叶畅叫道。
    善直“阿弥陀佛”了一声;从那匹倒了的马上跳了过去;他飞奔向前;速度快极;正与那左军驰马而来相对。左军见他模样;便知他心意;冷笑着冲过来;人与马将交错之时;善直与左军都是齐声怒喝。
    左军胯下马唏虑一声悲鸣;屈膝倒地;马上的左军闷哼了声;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才爬起。
    善直在人马交错的一刹那;避开了对方的马鞭;横手一刀;将左军战马的一只蹄子砍断
    “李晟在此;贼秃休要猖狂”不等善直退回;哥叔翰身边又有一人冷喝了声;紧接着便听弓弦声响。
    嗡的一箭;贴着善直耳畔过去;在善直脸上撕开一道血痕。善直心中一惊:对方若真要他性命?
    叶畅身边南霁云大怒;他看出对方这一箭倒不是冲着善直要害来的;对方就是要折辱惊吓善直。但那箭射出之后;善直若是闪避方向错误;只怕会丢了性命。他当下也绰弓在手:“来而不往非礼也;吃我南八一箭”
    声毕弦响;箭如电飞;噗的一声;穿入李晟头盔上的红缨之中
    叶畅有些无奈;哥叔翰、李晟;这二位可都是牛人。他们在王忠嗣帐下效力;叶畅是有所耳闻;却不曾想因为王忠嗣;自己竟然要与这两位猛人敌对上
    或许该留下边令诚;让他把哥叔翰坑死来?
    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走;叶畅看着犹自不服气的李晟;扬声道:“我不是男儿;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者岂是男儿?”
    “某等在朔方杀虏……”
    “我们在陇右亦不曾闲着。”叶畅打断了李晟的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某与王大夫女婿元载不打不成交;若是皇甫惟明这贪官不恤的;某有机会;自然不放过他;但王忠嗣与我何怨何仇?”
    元载与他有仇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故此叶畅特意说了“不打不成交”;然后再提自己与王忠嗣一向并无仇怨。这让哥叔翰与李晟等神情稍缓;但并不是说他们就相信了叶畅。
    “况且王大夫曾派人邀我去朔方;我虽未见;我友萧白朗却是去了;你们当知此事。便是念在萧白朗的份上;我也不会……”
    “巧言令色。”李晟恨恨地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如何说;长安城中皆言是你害了王公;你休要给某拿到证据”
    他说完之后;拨马便走;走之前;又看了南霁云一眼。
    那眼光里满是不服气。
    后来名动天下的大将;如今也只不过二十岁左右;正是气锐心急之时。叶畅目光在众人在又转了一下;便看到哥叔翰身边还有一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神情沉着冷静;捋须冷冷向这边看来。
    “哥叔将军身边那位;不知尊姓大名?”见此人气度不凡;不在哥叔翰之下;叶畅便又问道。
    “某安北都护李光弼。”
    除了咂舌之外;叶畅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然后又有人叫道:“只见他们;不见某么?某金微都督、左领军大将军仆固怀恩;狗贼;记得某之姓名”
    这却是哥叔翰身后一胡将在大将;叶畅只觉得嘴巴里发于。
    唐中名将;几乎尽皆在此——除了一个郭子仪外
    这个王忠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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