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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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断然不可;若是有违禁物什进入契丹、奚人手中;那当如何是好?”他开口道:“不如这般;你欲贩卖何物;将之交与我;我代为发卖;再将获利转与你。”
高尚听得安禄山堂堂两镇节度;竟然和贩夫走卒一般与叶畅讨价还价;不禁连连摇头。他却忘了;如今安禄山虽是位高权重;但年轻之时;安禄山却曾是一个番市牙人。
即使是现在;安禄山能养那么大量的兵;除了搜刮地方之外;组织对各地蕃胡的贸易;也是原因之一。
而严庄却神采奕奕;小声在安禄山耳畔说着什么。
严庄很清楚;养兵是多花钱的事情;安禄山如今养着数千曳落河;他准备将这个数字扩充到六千——每年可不是朝廷拨的那点粮饷能够支撑的;虽是有范阳、平卢二镇的赋税;可那些钱毕竟还要养两镇守军。
若是每年能从商路上得几十万贯;养六千曳落河就很简单了。
“安大夫倒是好算计;这样来;我岂不是无利可图?”叶畅沉吟了会儿;然后徐徐道:“这样吧;据我所知;安大夫治下便有些我所需的物什;咱们核订价目;以物易物;如何?”
“你所需要的物什?”安禄山眉头顿时皱起:“有什么?”
“木材、石炭、矿石、羊毛、牲畜、粮食。”叶畅笑着道。
“粮食我自家尚且不足;你不必想了。”安禄山道:“你拿什么来换?”
“布匹、盐、玻璃器、日用物什还有少量铁器。”叶畅道。
安禄山一听得盐和铁器;眼前顿时一亮;他再粗鄙;也知道这两者获利都是甚厚
至于布匹;他只当是丝麻;倒不怎么放在心中;玻璃器可以作为奢侈品卖出高价;也是他所企盼的货物。
“好;一言为定”安禄山叫道。
“安大夫爽快;那么我也还有一份厚礼送与安大夫;这安市州治下;便有铁矿;安大夫可遣人前去勘查。”叶畅道。
“铁矿……你所要的矿石中;有铁石?”安禄山神情一动。
“若无铁矿;我又如何能卖铁器?”叶畅回应道。
安禄山不禁有些犹豫;高尚低声道:“不可应之;若是他能冶铁;便能打造军械;必为后患”
严庄却道:“我们不卖他;自有人卖他;况且他有多少人力;能造几件军械便是冶炼成铁;造成铁器换与我方;我方再熔铸成兵器就是;他花费气力;最后却是便宜了我们”
安禄山觉得严庄所言更有道理;叶畅要在辽东立足;面对着周围诸势力的压力;没有兵器是不行的。但他人力有限;又不象安禄山自己控制着大唐最重要的冶炼基地之一;便是送矿石给他;想来他能炼出的铁也很有限。
而且有这条矿石贸易线路;也是安禄山控制叶畅发展的手段之一。
“行;便依你。”安禄山决断道。
“既是如此;请安大夫遣一人至建安州城;与我所委派之人商议如何互市;咱们市易之所;便在辽河入海口处。”叶畅道。
二人商定此事;至于细节;自然以后慢慢再说。见双方谈意已淡;叶畅笑着拱手道:“安大夫;就此告辞了。”
安禄山得偿所愿;虽然起初因李怀玉之死而心藏怒火;但此时却已经散去大半了。他心中虽还是暗恨叶畅;却将这笔账暂时记下;只待以后再来算。
“既是如此;我就不留你了;以后你我两家;还当多多携手。”他笑着道
“那是自然。”叶畅挥手道。
虽是面上带笑;两人心中却都是冷笑;这等协议;看上去是你好我好;实际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对于双方都没有任何约束力。只不过双方都觉得这协议对自己有利;故此才能定下来。
望着叶畅座舟远去;安禄山脸上的笑容顿敛;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安大夫;叶畅船虽大;但无船楼;我等居高临下;可一鼓而破之”有人道:“大夫方才为何不下令动手?”
“正是;安大夫可不能对那小儿心慈手软;他便是要贸易;倒不如我们夺了他积利州;安大夫来任这个辽东行军总管”
“那小贼方才嚣张跋扈;即使不动手除去;也当给他一个教训”
“胡说八道”不待安禄山回应;严庄便已经训丨斥了那人一句:“叶畅敢如此跋扈;岂无后手备招?或许方才他就是有意激怒安大夫;好乘机行事;朝中盯着安大夫位置的;可不只是一人两人李相公如今虽是善待安大夫;但天下人皆知其口有蜜腹藏剑;若叶畅为其指使;你这一动手;岂不正给了李相口实?”
安禄山摆了摆手:“莫再说了……”
话未完;突然听得船外水声起;然后便有几条鱼飞了起来;落到甲板上。紧接着听到有人笑道:“叶司马请安大夫吃鱼”
这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众人都是一愣;有人伸头向船下望去;只见水中数人;各着皮制水靠;劈波斩浪;向着叶畅的船追了过去。这些人分明藏身在安禄山座船之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方才才突然出声
而安禄山船上虽有勇士;却无一人知晓;自己底下竟然还藏着人
若是这几人在水下动手;凿穿船板;安禄山座船虽大;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船上勇士虽是个个弓马娴熟;落入水中;却只能变落汤鸡
船上众人想通这一点;一个个面色骇然;方才几个嚷嚷着要给叶畅教训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啧啧;叶畅小儿帐下当真有勇士;这般天气;竟然在水中潜伏这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咂舌道。
“正是……这般天寒;如何能在水中久呆?”
安禄山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叶畅安排这几人;原本可以悄无声息地退走;可临走前却是捉了鱼扔上船来;这分明是示威
但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辽河之上;叶畅有足够的本钱示威;他帐下曳落河虽众;却没有几个能如此精通水性又耐得住寒的。
他却不知;叶畅兵力虽少;却从一开始就有专门的水师编制;而对于水师成员来说;冬泳乃是最基本条件之一。这般人物;叶畅手中有百余个
这些人便是海里都能扑腾半天的;何况在这小小的辽河之中。
众人眼睁睁见着那七八人就这样游了过去;有人问安禄山道:“安大夫;就这样让他们回去?”
“让他们回吧;今日之事;我们也不是做了准备么。”安禄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抽动了一下。
他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因为不得不咽;不能不咽。
即使射杀那些人又如何;反倒是让他与叶畅刚才达成的协议化为泡影。在安市城与契丹人的头颅没有到手之前;安禄山不愿意翻脸;哪怕因此而损失些许颜面;也无所谓。
谁让他的兵士不争气;不能在战场上取得具有决定性的胜利;特别是被叶畅在辽东的大胜所反衬
“安大夫;叶畅此人;须得对其提高警惕;他在辽东的一举一动;安大夫都须遣人打探清楚。”高尚道。
“正当如此”对此安禄山深表赞同。
严庄见众人士气有些沮丧;显然;此次会面中叶畅占据了上风;特别是射杀李怀玉、遣人潜伏在船下之举;让安禄山的诸部下都觉得难堪。他笑着道:“各位何必如此;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啊。”
“大喜之日?”有人愤愤地道:“喜从何来?”
“叶畅为安大夫威势所迫;交出安市城与迭剌部首绩;咱们兵不血刃便立大功;朝廷少不得封赏;这是一喜。安大夫不惜损自己颜面;也令叶畅将安东商会的一部分商路交出来;今后安大夫自是财源滚滚;诸位的赏赐也少不得往上长一长;这是二喜。双喜临门;诸位却是这般神情;莫非是嫌弃功劳太大、钱财太多么?”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愣了愣;然后有人于笑起来。有人带头;众人便渐渐都笑了;至于侯希逸与李怀玉……死人有谁会在乎他们的感受?
就是安禄山;也流露出一丝笑意。他自觉在这个交易中占了大便宜;而叶畅似乎也获得了一定的利益。短时间内双方的这个协议亦能直行;长远来看;自己还能继续从叶畅身上捞得好处;更可以借助贸易线路来影响叶畅的决策。
却不知叶畅亦是同样的心思。
“便宜了安禄山这肥牛。”接应了那些潜水之人后;回船之上;王昌龄忍不住叹息道:“安市城中的铁矿……可惜;可惜”
“确实可惜;听匠人说了;那铁矿石不仅量大;而且含铁量也不少;若是能为我所用;那就好了。”岑参亦道。
张镐笑道:“这也是无法之举;若是我们在安市州开矿;就必须将安市城控制在手中;若要控制安市城;又必须保证自安市至旅顺道路畅通;还必须组织人手挖矿……一大堆地方要人;我们却又缺人”
“张公所言正是;如今让安禄山替我们开矿;他手底下人多;况且他从卖矿中尝得甜头;必定要威逼周边部族出力挖矿修路;周边部族受其凌迫;自然就更想念与他们约法三章的我们。过个八到十年;我们实力足了;再来取一切都建好了的安市州就是。”叶畅道。
这是阳谋;绝非阴谋;哪怕安禄山明知叶畅做的是长远打算;也不得不吞下叶畅扔出的饵来;因为这种贸易对安禄山壮大自己实力也有很大的帮助。
但论及民政与发展;叶畅深信;自己拥有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
“我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安禄山控制地域更为广阔;人口也更多;这等贸易;他获利比我等更大。”岑参一直不曾开口;此时却道:“叶司马不担心此事么?”
“说到此事;诸位对比一下我与安禄山易货的内容便知道了。”叶畅道:“你们不妨比一比;看看两者间有什么区别?”
“区别?”众人愣了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叶畅。
叶畅没有急着把答案说出来;而是让他们自己思索。王昌龄推荐刘晏给他理财;但实际上刘晏没有可能来为他效力;故此叶畅还是希望能在自己手中的几个文人中培养出理财能手来。
不过让叶畅有些失望;他等了许久;无论是王昌龄、岑参;还是张镐;都没有想明白两者间有什么本质区别。
在他们看来;都是些物资;各自的名字种类不同;但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不同;叶畅要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我们是想不出究竟有什么区别了;叶司马;还是你说吧。”三人都有些文人的高傲;故此虽然想不明白;却也不愿意小声讨论;张镐径直问道。
叶畅又向周围其余人望去;但是仍然没有一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里叹了声;自己却笑道:“不给提示;确实难想我从安禄山那边换来的;都是些原料;而我们换给安禄山的;却都是作坊里产出的成品。”
众人还是有些不解;叶畅见有些冷场;只得又补充道:“若将成品归为一类;原料归于一类;成品的价格永远是高于原料。这等贸易;看似公平;实际却是我利用这两者间的价格差;来剥削安禄山”
说到此等程度上;众人这才各有所思;只不过他们究竟从叶畅这些话中想到了多少;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了。叶畅此时不禁有些思念李林甫、杨慎矜等人来;他们若是听得自己这句话;一定会恍然大悟吧。
第297章 捷书传来百态生
长安城中。
虫娘在镜子前照了照;马上又是年底;过完之后;她便十六岁整岁了。
镜中人稍稍有些丰腴;长着鹅蛋脸;明眸如星;颊如桃花。她默默看着;好一会儿;才离开镜子。
随着年纪渐长;她的终身大事;渐也提上日程。杨玉环不只一次向李隆基提起;要让她除去道装;赐下公主封爵;但李隆基却都是一笑;而虫娘自己也对此不甚热衷;甚至委婉地对杨玉环表示;如今这情形就很好。
不过现在;虫娘渐觉得这样不好了。
叹了口气;她秀气的眉毛纠在了一起;开始琢磨如何能说动李隆基;同意她在年后去辽东祭拜古时仙人。
这原本是叶畅教她的方法;如同当初她跑到修武去祭药王孙思邈一般。但是这一次李隆基却未曾同意;原本她是准备七月份去的;结果拖到此时;仍未成行。
今年想要去辽东是绝无可能的了;叶畅说过;入冬之后;辽东可能会封冻;水道不畅;只能待来春。
她打开自己的镜台之畔的一个小匣子;匣子里装着一些文书信件;看到上面某一封娟秀的笔迹;虫娘将其拿起;拆开后开始读起来。
其实这封信她看过不下数十遍了;里面的内容她几乎都可以背得下来;但她还是忍不住要看。看着看着;她的纠在一起的眉毛拧得更紧了;眼中生出薄薄的怒意。
信是响儿寄来的;都有半年时间了。响儿一到辽东;便给她寄来了这封信;信过了一个多月;才到她的手中。
里面说了些沿途见闻、辽东情形;但多数是一笔带过;真正重要的是其末尾一段。
“郎君随船携一女郎;其状甚为亲近;虫娘若不早日来辽东;我恐郎君不复为虫娘所有也。”
就是这一段简单得不得了的文字;让虫娘胡思乱想了半年。
“其状甚为亲近;其状甚为亲近”这六个字让她觉得触目惊心;忍不住咬起了牙:“叶十一;你好大的胆子……”
开头是咬牙切齿;但结束时却是轻声叹息。
能不好大的胆子么;虫娘虽然与他眉目传情久矣;可是因为身份的缘故;那层窗户纸始终未曾点破。如今她都要十六了;而叶畅也早就二十二;从年岁来说;到叶畅这般年纪尚未成家的;大多数都是家中穷得没法子结亲的
现在长安城中无数权贵;无数富贵家的女郎;都攒足了劲儿;想要将叶畅招为女婿。这样一个如意郎君;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能赚取万贯家财富可敌国;放在哪儿不是抢手货?
“父皇究竟在那儿想什么”
一念至此;虫娘也不禁咬牙切齿;开始怪罪起李隆基来。
正对镜怨艾之时;听得外边急匆匆的铃声;虫娘将信收好;回过头去;便见自己的贴身使女银铃跑了进来。
这使女本来不叫银铃;乃是虫娘赐了她四串银铃铛后给她改的名字;她的手腕足腕上;都套着银铃铛;一走起路来;便听得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这其实是虫娘占响儿的便宜——银铃响儿;只能给她当使女呢。
“这么急匆匆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虫娘问道。
“禀贵主;喜事;喜事”银铃一边喘着气一边道。
“什么喜事?”虫娘神情有些淡淡的;对于满心纠结的她来说;什么喜事都不能打动她。
“是辽东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