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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部分

盛唐夜唱-第421部分

小说: 盛唐夜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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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态度;让杜甫几乎暴跳如雷;旋即杜甫明白:“这……这又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几年工矿兴盛的同时;各种问题亦是沉渣泛起;确实该动手管一管。无论是我动手管;还是朝廷动手管;都难免要背负骂名;所不同之处在于;我管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朝廷管则是为了少数人敛财揽权。既是如此;先让朝廷背负骂名再说吧。”
    这番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对朝廷十分忠诚的大臣说出口的。
    杜甫却没有意见;眼看着这十年;朝廷几乎就是叶畅一个人支撑;更有擎天保驾和再造大唐的两项大功;虽说功高不赏;可李俅这样对待叶畅;未免还是太让人寒心了。
    李俅自以为聪明的小把戏;看在明眼人眼中;都觉得纯粹是笑话:叶畅真想要他的那个位置;哪里还轮得到他;更不会有意在李隆基病重的这几年离京;放任李俅控制宫中。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叶畅对李俅的一个考验;若是李俅自觉识相;甘居虚君之位;那么他这个大唐天子还可以垂拱而治;否则的话;自然大家摊牌一拍两散。
    “这般闹下去;总归不好。”杜甫想来想去;叹气道:“拖下去;伤的是大唐的元气;就象安禄山之变一般;何不长痛不如短痛?”
    “我现在正是长痛不如短痛。”叶畅道:“子美;你说我若是现在就出手;会让百姓怎么想?”
    “你怕担当跋扈之骂名?”
    “先皇在时;我就已经有跋扈之骂名了。”叶畅哈哈一笑;眉宇间神采飞扬:“骂名算什么;便是废立篡位的骂名;我都不惧;何况跋扈”
    他多年隐忍;此时说话间;却一扫阴柔;而是带着一股天下在手的霸气。杜甫愣了愣;看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才是叶畅的本性吧;虽然此前他对李唐皇室一向忠心;可是睚眦必报不在意骂名才是他的风格啊;这几年他养望邀名;倒让杜甫忘了他的本性呢。
    “那你怕百姓想什么?”
    “是怕百姓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叶畅缓缓吐了口气:“你可知书非借不能读的道理?”
    杜甫老脸微红;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人经事则与之相反;非亲自努力所得;不知珍惜。”叶畅道:“我早就三令五申;开办场矿之时;须得多加注意;不要只顾着赚钱而放弃仁心;但是那些人就是不听。如今这事情;亦是他们自招;我不能帮助他们解决所有麻烦;免得他们有依赖之心……”
    叶畅说得有些乱;因为有些意思;他不知道该不该对杜甫表达出来。
    大唐到了今日;可以说已经迈上工业化、商业化的门槛之上;但是;这并非大唐自己自然生出的;而是叶畅的大力引导之下才成的。叶畅很清楚;如果他出手;那么就必须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从此在京城之中;轻易不得外出;而且主要精力将被一些繁琐的冗事所缠绕;未必还能象现在这样;自由地引领大唐前进的方向。
    有人以为上了最高位置自然可以一言九鼎;更容易引导这个国家。事实上两世的经验告诉叶畅;底下有的是办法把他架空;堵塞他的耳目;让他沉浸在歌功颂德与歌舞升平之中。
    而且他上台;也不过是一个开明的皇帝取代一个守旧的皇帝;他之后呢?
    他当然可以一语定宪;无论是搞开明专制;还是君主立宪;凭借他在军队与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完全可以一言决之。可他既然可以一言决之;那么今后就有人可以一言弃之
    所以;必须经过某种巨大的变革;将某个标准上升到大唐的政治共识;唯有如此;他想要的革新才能成功。
    “叶公之意;唯有百姓自己争取来的;方会为他们所珍惜?”杜甫这些年办报;可谓紧跟着叶畅的思路;故此他想明白了这一点:“无怪乎这些年你大力鼓吹道统之说凡事利民;即为道统;承续道统;方为天子……”
    叶畅笑了笑;没有作声。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长安去”杜甫又想了想;毅然说道。
    叶畅又是一笑:“我送送你”
    杜甫回到长安之后;立刻召集人手奋笔疾书;在次日;便针对朝廷收拢场矿专营之权的事情;发了一批文章在报纸之上。
    这报纸;很快就到了元公路的桌头。
    “天子此举;不禁令人想起周厉王;行‘专利;之策;将山林湖泽由天子所有;不许百姓樵采渔猎。史有前例;今可往思;当今天子;欲效周厉王乎?
    看到这一段;元公路跳了起来:“好大的胆子”
    此前报纸之上;亦有批评官员的言论;比如说便有人批评元公路是尸位素餐。但将矛头直指天子;这还是第一次;元公路可以想得到;朝中百官;还有城乡读书之人;看到这段文字之时;会起什么样的反应。
    以《民报》之影响;李俅此时也应当看到了;他岂有不大发雷霆?
    果然;这一期《民报》才发售不久;便有禁军前往报馆;将其抄没查禁。不过他们到的时候;也不知是走漏了风声;还是早有准备;除了小猫三两只和一堆印刷机器之外;杜甫等人;全部走脱。
    第二日;卢杞所办的《大唐报》便疯狂攻讦《民报》之举;称之为目无尊卑;犯上作乱;与安禄山等如同一辙。字里行间;隐约就将笔锋指向了叶畅。因为此时《大唐报》还是创刊不久;正值免费发送之际;故此影响也是极大;整个长安都似乎因此窒息起来。
    但第三日;隐入地下的《民报》便又反击了。
    “此前曾说;今上欲效周厉王;专利天下;今再观之;今上不仅学得周厉王专利之乱政;亦学得其以巫止谤之策矣。封禁民报;纵容跳梁小丑;种种手段;与厉王有何分别?只是今上读史;未曾学全;看得厉王之策;未见厉王之下场”
    当初《民报》散布消息;让安禄山的大军军心涣散;如今《民报》又吹响号角;这一篇文章;几乎就是向李俅发出的檄文
    元公路看到这里;又跳了起来:“拿《史记》来;拿《史记》来”
    家里仆人又把一堆《史记》给他抱了来;心中还在嘀咕;自家主人是不是出问题了;这段时间总是要看《史记》;莫非是天子对他不满;要赶他去编史
    元公路没有理会仆人的神情;而是将《史记》翻到了周厉王的那一段。
    “国人暴动……共和元年”
    《史记》之中;有确切纪年的;就是从周厉王被国人推翻后开始。
    元公路又去翻孔颖达所编的《史记正义》;其中对这一段历史;有自己的解释;特别是对此后共和;《竹书纪年》中所载为共伯和于政专权;行天子事;而这位共伯和……乃是卫国国君。
    叶畅被封为卫王
    看到这里;元公路吸了口气。
    叶畅的哑谜;原来解释就在这里;难怪他说要编史
    但很快;元公路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叶畅要真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还要拐弯抹角绕这么大个弯子?事实上;若不是《民报》将李俅与周厉王相比;他与独孤明二人再怎么翻《史记》;也不会记得这个典故
    “无论是不是我想多了;此事……我得再去寻独孤公;请他拿主意;毕竟叶公去督山陵;朝廷中我们这一系拿主意的;是独孤公。与其我一个人猜;倒不如让独孤公也来猜”
    他却不知;他真的想多了。
    叶畅拿《史记》暗示;确实是有用意;就是要他们稍安勿躁。在叶畅判断之中;李俅急着收权;必然会采取一些改变现行政策的措施;而这其中;又以对工矿下手看起来最容易。到那时;被李俅侵犯利益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更包括长安城几乎绝大多数人——从工矿主到普通工人;都会因此而减少收入甚至失去生计;而那些普通市民;也会因此买不到此前廉价丰富的生活用品
    到那个时候;这些市民必定会倚叶畅为后盾;再有人稍加引导;他们就会自己起来;逼迫李俅改弦更张。而李俅无论是从自己的脸面声望;还是从收揽权力的政治计划出发;都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结果;矛盾必然激化;愤怒的百姓;就会重演国人暴动的一幕。
    毕竟对于现在长安城中的百姓来说;经过了李亨之乱后;他们对皇室的敬意已经大大降低;若是李隆基;或许还可以镇得住这些百姓;可是李俅……为太孙才几年;在民间有什么威望可言?
    元公路匆匆到了独孤府;他在此甚是轻车熟路;甚至无需通禀;因此直接到了独孤明的书房。
    独孤明书房里;正堆着一堆《史记》、《史记正义》之类的书籍;他埋首其间;听得元公路招呼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你果然来了。”
    “独孤公;你觉得…这周厉王之事;是真是假?”元公路开门见山;颤声问道。
    “自然是真的。”独孤明懂他的意思:“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马上就会有新的消息;到那时……几乎就可以确认了。”
    没有多久;独孤明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长安城内;东西两市;三十余家行首会首已然决定;明日起全部罢市。”那仆人气喘吁吁;面上带着震惊之色:“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天子欲专利工矿;与他们何于?”元公路一听大奇;东西两市的行会首脑多是商行;他们只负责卖东西;不负责生产;怎么最先反应的却是他们?
    这事情;就不是那仆人能知道的了。倒是独孤明;摆了摆手;让那仆人退下领赏;然后笑着道:“元公;你少去市井;不知道其中的蹊跷;这些行首会首;哪个没有在外办工矿的;否则他们的货物从何而来?便是没办;上边的工矿;亦会给他们施加压力;毕竟工矿一萎缩;他们就无货可卖;最先少赚钱的也有他们一份”
    “是……”元公路有些窘;他虽然与叶畅关系好;也从安东商会中分润了不少好处;可是真正对市井工商业;并不是很了解。
    仆人带来的消息;让独孤明推开了面前的史书;他吁了一声;缓缓道:“三十余行会……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第508章 色厉胆薄谋无断
    “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俅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大臣们;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开口说话。
    “你们说;朕要如何去做;你们说啊”
    三十七家商会、行会的会首;就代表着三十七种行业;从笔墨纸砚的文具行业;到卖布匹的布行;这些都是关系到百姓生活的行业。他们一起罢市;既是向李俅的警告;也是自己力量的展示。
    “若是不及时处置;不仅事端有可能扩大;而且会失了朝廷体面。”终于;一个李俅新近安插的大臣出班禀奏:“以臣之意;当派兵抄拿;擒其渠首;此时还为癣疥之患;不应姑息”
    他说得振振有辞;却不曾注意到;朝廷之内;有大半官员;都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看着他。
    就是李俅;也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盯他。
    若能轻易动兵;何必他罗嗦
    这些商人只是罢市;动兵的话;以什么为理由?人家关门歇业不做生意不赚钱;你还能去抓?更重要的是;这些商人背后;有没有谁在支使;那支使之人;是不是就在等着动兵?
    李俅是不相信;仅凭借着一些商人;能够有这么大的胆量;与朝廷法度相抗衡;就象他不相信;《民报》背后没有叶畅的指示和庇护;敢于骂他是周厉王一样。
    因此;想要动兵;就必须考虑叶畅的态度。
    “陛下;事已至此;何不稍退一步;罢专利之说;行先皇旧法?”元公路咳了一声;出来说道:“种种事端;皆是专利之说引发的;对症下药……”
    “够了;朕要你们想办法替朕分忧;不是让你们替那些不法刁民为难朕;你这个御史大夫;是替朕担任;还是替那些不法之辈担任?”
    李俅大怒之下;口不择言;不等元公路话说完;便将他喷了回去。元公路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发觉独孤明向他暗暗挤眼;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他只能默默摘下自己的冠冕;叩首道:“臣不才;陛下既觉臣不称职;愿乞骸骨回乡野。”
    “你”
    一直以来;元公路这个御史大夫在朝廷中的存在感很弱;李俅知道他的一些往事;故此对他并不看重;方才喝斥起来;也丝毫没有给先皇老臣留颜面的意识。但现在元公路直接请辞;让他不禁愕然。
    这岂不意味着……要摊牌?
    元公路乃是叶畅塞在御史台的人;将他逼得辞官;也是李俅口不择言之举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莫非要退?
    退一步;也就意味着全部退;自己的收权大计受挫不说;天子的威望;皇帝的尊严;都要置之何地?
    “元公路;你是在要挟朕?”李俅被李隆基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只有五年;李隆基“看圣孙”看中的是他的平庸;在李隆基看来;唯有平庸之君才可以和叶畅这样有为之臣和平共处。叶畅念在他的恩情之上;对李俅会多有扶持。但是他却不曾想;一个平庸之人坐上了九五之君的位置;权力地位的膨胀与自身才能之间的矛盾;就决定了这样的人必然会急于做出些事情;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李俅没有选择退让;而是近乎摊牌。
    元载浑身冒着冷汗;顾不得别的;出班奏道:“陛下;今日所议之事;非是元大夫的去留;而是如何解决商会罢市之事;不宜别生枝节……元大夫;国家有事之时;正我辈担当之际;此时你轻言辞官;多年读书;忠义礼仪;都到哪儿去了?”
    李俅得他提醒;才想起;此时不是与元公路兴义气之争的时候;如果他的计划能施行;一个元公路算得了什么
    “是朕失言了;朕也是急;先皇将江山基业予朕;以前有卫王在朝中辅佐;朕不必担忧;现在卫王只是刚刚请辞;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朕总不希望;朝中出一丁点事情;就要去打扰卫王这些年来;卫王为了大唐江山有多辛苦;朕都看在眼中;往私下说;他是朕姑父;往公里说;他是先皇旧臣;诸卿能为他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吧。”
    说到这;李俅咳了一声;忽然间觉得;自己方才那段话说得有几分先皇风范了。他目光转了转;移到独孤明面上;又继续道:“至于罢黜专利之法;就不必再提了;元侍郎向朕提出专利之策;正是考虑到刂民;之道统;若非民间办工矿百弊从生;朕又何苦为之?”
    独孤明低着头;暗暗撇嘴;这位天子渐入状态;至少;终于会说漂亮话了
    若换作一般时候;会说漂亮话的皇帝也算是一个中上之君;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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