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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盛唐夜唱-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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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陆氏转了出来,手里却只拿了一张纸,她交到叶思手中,叶思再转交给了那位郑郎君。
    郑郎君得了那身契甚是欢喜,他左等右等,见叶畅还没有回来,便起身道:“我今日尚有急事,再等不得,身契既然给了我,便让响儿在贵府寄住些时日,过几天我再来接她。”
    他原本很急着带响儿走,这时却又说有急事,叶思与陆氏心中不免生疑。但想到那二十颗金银铤,叶思还特意向陆氏使了眼色,陆氏点头表明她已经勘验过,确实是真金实银。二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那郑郎君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
    “情形有些不对,这郑郎君方才气势汹汹,为何拿得身契之后反而偃旗息鼓?”陆氏皱眉道:“夫郎,你说说……这其中究竟是什么缘故?”
    “无论什么缘故,那二十枚金银铤总不会有差。”叶思心中亦是不安,但他给自己打气道:“咱们把身契与了他,这几日好生照顾着响儿,只当自家小娘对待就是。若是凭着响儿的关系,咱们结识了荥阳郑氏中有力人士,再回汴州做生意,便能重拾人脉了。”
    “当真不愧是荥阳郑氏的人物,出手便如此豪绰,竟然不见一枚铜子,全是金银。你瞧那金银成色,啧啧,在汴州时都少见,分明是朝廷钦赐的……”
    他二人等了好半日,也不见叶畅回来,两人的话题便又回到了那姓郑的身上,他们正嘀咕着,便听得外头突然喧哗,紧接着,一群差役气势汹汹地上门来,其中还夹带着一个神情异样的族长叶淡。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思慌忙迎来,便看到叶权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
    “思侄,你究竟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淡如今接替了刘逢寅的位置,已经成了里正,他咳了一声,神情甚为复杂:“为何有人将你告了,说你……说你讹诈?”
    “讹诈?此话从何说起?”叶思惶然道。
    “今日下乡催粮,不曾想竟然遇到这样一桩案子。”
    只见差役两边闪出,一名吏员走了出来,叶淡向那吏员拱手:“钟吏员!”
    这钟吏员正是叶畅的熟人,钟纬钟化文,他横着眼看着叶思:“汝案发了,随我去县城走一趟吧!”
    “啊呀,吏员何出此语,某犯何案?”
    “你还问我?有人将你告了,说你诱拐人口,讹诈金银!”
    “原告何在,实是冤枉!”叶思心里咯登一下,大声喊道。
    “某便是原告!”只见差役后又走出一人,正是方才那郑郎君!
    “哦?郑郎君,你……你……如何是你?”叶思其实隐约猜测到了一点,但当事实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自觉与这位郑郎君算是交谈甚欢,为何他却转头就翻了脸,还将他告了?
    “你收了某的金银,却不将人交与某,好在某出村不久便遇着来自县城的钟吏员,若非如此,某岂不要吃你一个大亏!”
    “我不是将响儿的身契已经与你了么?”叶思道。
    “响儿身契是与我了,其余人等呢?”
    “什么其余人等?”
    “便是你家中其余僮仆!”那郑郎君一副气急模样:“我原只是想要响儿一人的,你拼命说家中僮仆众多,正要遣散,我便付了金银,你却要赖账,只与我一人的身契,而且便这一人,也只有身契未见人影!”
    “这……这……你这是胡说八道!”
    叶思顿时大觉冤枉,这一切从何说起!
    “你还要耍赖,莫非欺我为外地人?我乃荥阳郑氏子弟,我郑氏出仕无数,只一封书信,便能送你见官!”
    虽然对这郑郎君的傲气不满,但是钟纬却是深知,他所言绝非虚假。虽然大唐有意打压山东世家,但是郑氏仍然是大唐里的高门大户,出了不少宰相,至于将军、司马、参军、别驾之类,数不胜数。给他拿捏到把柄,要收拾一个叶家,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绝无此事,吏员,绝无此事!”那边陆氏在郑州时也惯于抛头露面的,因此并未回避,闻言嚷了起来:“他是谢我家收留他外甥女,故此才奉上谢仪!”
    “谢仪何在?”钟纬问道。
    陆氏有些慌地看了叶思一眼,叶思阴着脸点点头,于是陆氏又进去。过了会儿,她捧着两锭金锞子出来:“谢仪在此。”
    “啊?”那郑郎君急了:“分明是十锭金锞,十锭银锞,为何只有两锭!”
    “搜!”半途上那钟纬和差役便被郑郎君喂过,闻言之后,立刻大声道。



第76章长者糊涂少知礼
    这些差役可都是搜查的老手,若是真给他们动手,那么这过程中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因此叶思急道:“且慢,且慢,吏员,列位官差,随我去看就是……”
    “咳咳,钟吏员,这里乃是叶郎君宅邸,须得给他留几分体面。”这个时候,旁边的叶淡咳了两声道。
    钟纬闻言动容:“哪个叶郎君?”
    “自然是我家十一郎。”
    “原来是叶郎君宅,倒是失敬……还请叶郎君出来相见。”钟纬似乎还有几分不相信,但脸上方才的凶狠逼迫之色是消息了。
    叶思与陆氏对望了一眼,他们回来时间不短,自是知道叶畅如今在邻近乡村都甚有面子,却不曾想,就连县衙里的吏员,都要给叶畅面子。
    二人不禁暗暗庆幸,在得知叶畅的种种奇事之后,他们并没有径真与叶畅撕破脸来,这些时日,表面上还保持着一种亲情关系。
    “我这便派人去催,他马上就回来。”叶思赔着笑:“诸位还是请坐,请坐。”
    “某不管什么叶郎君,先劳烦将某的金银取出来!”那郑郎君却是不依不饶:“钟吏员,劳烦你了!”
    钟纬面色为难,叶畅的面子,他自然是要给的,但这郑郎君来头甚大,便是县尉元公路只怕都极忌惮,他一区区小吏,怎么能为了给叶畅面子而将自己拖下水。因此,他叹了口气:“这个……叶里正,你看如何处置?”
    叶淡看到叶思在向自己挤眉弄眼,心里突的一跳,正待再敷衍拖延,那边郑郎君却又冷笑起来:“若是过会儿少了我的金银,便是你们县令都得担责……钟吏员,你好生看看那金锞上的印记!”
    钟纬得他提醒,翻看了金锞两眼,然后变了颜色。
    因为那金锞底下有“内藏”二字,这意味着这金锞子可是来自于皇宫大内,并不是真正民间流通的宝货!
    “此乃当今天子赐与我家之物,钟吏员,你若循私,只管去循就是。”
    这一下,不仅是钟纬,就是叶淡也不敢再拖延了。只不过看在叶畅的份上,钟纬叮嘱了差役们一声,差役们再进去搜时,手脚虽然依然不干净,却不敢打砸。
    不一会儿,那锦盒便被搜了出来,呈在众人面前。
    锦盒里八枚金铤、十枚银铤,亮得让人眼发花,细心查看,每一颗底部都有“内藏”二字,证明它们出自于皇宫之中。
    “叶思,你还有何话说,莫非要告诉我,这些金银,乃是当今圣人赐与你家的?”
    钟纬沉声说道,让叶思两腿战战,旁边的陆氏更是惊惶失措,她方才起了贪念,只想拿出两枚金铤,这样将那郑氏敷衍过去,现在想来,自己竟然是欲令智昏了。
    “这些确实是郑郎君留在我家,作为我家照顾他外甥女响儿数年的谢礼的……”
    “好笑,谢礼一对金锞便足够,一对金锞足当得你们当初买响儿的数倍之价了!”那边郑郎君怒道:“若只是赎身和谢礼,哪里用得这么许多金银。是某念在你对响儿确实较善,你又自陈在汴州经商失意,如今宅中开支入不敷出,想要将多余的僮仆转让,故此某发善念,以高价与你。偏偏你这厮见财起意,竟起贪心,若不是我见机得快走了,只怕要被你夫妇害死!”
    这下给叶思和陆氏扣上的帽子可大了,不仅谋财,还意图害命,饶是他二人在外见识过世面,也被唬得面色如土。他们二人齐声分辩,却一时间吵吵嚷嚷,谁说的话也都听不清。
    “唉!”叶淡都只能顿足,这事情,怕是叶畅来了都难收场。
    就在这时,他见到门外人影晃动,然后听得声音响起:“这不是钟吏员么,如何有空到寒舍来,这许多人,是出了什么事么?”
    钟纬回过头去,看到叶畅牵着一个双眼红通通的小姑娘而来,心中明白,这小姑娘当是引发今日之事的响儿了。他向叶畅颔首为礼:“叶郎君,今日可得罪了,有人将令尊令堂告了。”
    “竟有此事,可是这位……郑郎君?”叶畅吃惊,目光在众人面上一转,看到郑郎君后,便明白了事情经过,他面带薄怒:“郑郎君,何得寸而进尺?”
    “某并未得寸进尺,令尊令堂吞没某金银,尚怀不轨之心,某不过自保!”
    众人将缘由又说了一遍,叶畅听得哑然,他转向叶思、陆氏:“这些金银可是郑郎君所赠。”
    “是。”叶思与陆氏这时摆不出亲长的谱了,叶畅进来之后,原本乱七八糟的局面顿时静了下来,他们现在也明白,叶畅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了。
    “既是如此,烦劳娘子将崔景秀、淳明等人的身契拿出来。”
    “这……”陆氏顿时恼了,开口就要拒绝。
    旁边的叶淡此时插嘴:“这些人都是十一郎买来,如今十一郎用他的人替你们扫尾,你们这当亲长的,也莫要太让十一郎难看!”
    叶淡是族长,又是里正,他一发话,陆氏便知道自己占不住理,这种情形之下,她便是撒泼打滚,也只是徒惹人笑罢了。
    她只能又入屋,拿出诸人身契,叶畅将之都交与了那郑郎君:“如今人货两讫,郑郎君,一切皆是误会,郑郎君不与追究,你看如何?”
    “倒是你这少年郎晓事理,令尊令堂,却都是糊涂虫!”那郑郎君啧了两声,收好身契,但叶畅目光一转,他笑着又将身契拿了出来。
    “这便是响儿吧,我是你舅父。”他看着响儿道。
    “舅父。”响儿向他施礼,神情却是极为冷淡,丝毫没有见到亲人的欢喜。
    郑郎君有些尴尬:“这些年你受苦了……”
    “郎君待奴甚好,奴未觉受苦。”响儿依恋地看了叶畅一眼,然后又叭叭掉起了泪珠:“奴不要离开郎君,舅父,你就只当奴死了,好不好?”
    “你何出此言!”郑郎君吓一大跳:“休要如此……”
    “奴要与郎君在一起,若是奴离了郎君,当真会死!”响儿固执地道。
    叶畅神情微动,眼圈也有些红。那郑郎君面对这种情形,一筹莫展,象是求助一般看着叶畅,叶畅却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这该如何是好?”郑郎君看着一脸哀求的响儿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神情有些木楞的叶思与陆氏,然后恨恨地道:“若你夫妇有叶郎君一半人品——一小半人品,我便让响儿拜你们为义父母,暂且将她寄养于汝家就是,但你二人人品,我实是信不过!”
    听得他出此言,叶思与陆氏只能垂头丧气,想要自辩,可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叶畅却是神情一动,拉着叶淡低声说道:“嫂嫂那边,却是可以收一个义女吧?”
    叶淡闻言顿时抚掌:“正是,正是,她寡居于内,响儿寄养于她身侧,也是方便!”
    那郑郎君听得叶淡如此说,便开口相询,待听得说是一寡居女子,家中有一子一女,他便点头道:“如此甚好,每隔些时日,我都会来看望……”
    “奴不要给方娘子做女儿!”众人都觉满意的时候,响儿却突然又开口了。
    叶畅愣了愣,苦笑道:“嫂嫂待你也是极好的,我去长安之时,你不就是在她家中?”
    “奴愿视方娘子为姊,却不愿认她为母。”响儿认真地道。
    这个要求,倒也不过份,而且若是认一寡妇为母,毕竟有些不吉利,认其为义姊,却没有什么。叶淡派人将方氏请来,闻道此事,方氏略有些犹豫,郑郎君拱手道:“方娘子只管放心,每年某都会送些钱绢来供应响儿生计,她出嫁的嫁妆,自有某操心。”
    “奴倒不是为此,只是怕奴家家贫,慢待了响儿。既是郑先生觉得可以,那奴也很欢喜多了这般一个妹妹。”
    那边的叶思与陆氏脸都绿了。
    响儿在三支这边养了四年,原本他们以为可以凭此结交荥阳郑氏,结果却变成这模样!
    根本原因当然是郑郎君的出尔返尔,虽然陆氏后来动了点小心思,可那根本不影响大局。
    现在便宜被方氏捡了去——可想而知,方氏攀上郑氏的高枝,他们此前在村子里传播的谣言,只会成为笑话:若方氏收留了郑氏的亲族,叶家还有人敢逼她改嫁?
    更让他二人难堪的是,解决掉麻烦纠纷的,是叶畅。
    叶畅又转向那郑郎君,向郑郎君说了声谢,郑郎君哈哈道:“是我该谢你们,我自家的外甥女,还得叨扰你们一段时日……对了,我虽离开,却要留些人手与外甥女听用——拿去!”
    郑郎君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盒,众人看得分明,这小盒就是方才藏着崔景秀等人身契的那个。郑郎君将这锦盒交到了响儿手中,响儿迟疑着看叶畅,叶畅微笑点了点头。
    于是叶思与陆氏更是嫉恨,两人只恨不得拿头去栽墙。
    这姓郑的耍了他们一遭,目的就是这些身契,要将这七小六大十三个仆从交与响儿?
    这个时候,他二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怕是陷入某人陷阱之中,但他们看着叶畅,虽然怎么都怀疑眼前一切是叶畅捣鬼,但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便是叶畅出的手,那二十铤金银又是从何而来?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响儿接过了那些身契,然后转手交与了叶畅。看到身契又回到叶畅手中,叶思与陆氏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叶畅却恍若未觉,又转手交与了方氏:“还请嫂嫂替响儿收好这些身契……”
    方氏毫不客气——她可是心知肚明,最近散播她会改嫁消息的是谁,对能够打击一下叶思与陆氏,她当然是十分乐意。因此,她将身契收起,还向着陆氏笑了笑:“实在是对不住婶娘了。”
    陆氏眼睛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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