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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盛唐夜唱-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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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正是新元少府……啧啧,元少府这模样……”
    那门丁恍然,还小声议论了一句,紧接着,周围更多的人窃窃私语,不少人当着元载的面效头接耳指指点点。
    元载大窘,只道诸人是在谈论他为何会如此狼狈,心中对叶畅的恨意几乎达到了极致。
    “元少府,明府昨日便说了,有见着少府者,即刻请少府前去相见。”门丁向元载施了施礼,神情中却不见有多少恭敬。
    元载哼了一声,招呼人给那老头赏钱,众人一个个都不情不愿的模样,那老头收了钱,嘴中却嘀咕道:“原来帮错人了,这位少府,虽是个官儿,却没人情味!”
    不等元载发怒,他已赶着牛车返回。那边在场的兵丁百姓,一个个掩口葫芦。元载心中怪异,便是他来得有些狼狈,按理说众人应该同情于他,而不应是这般模样啊。
    莫非叶畅在修武县影响真的如此之大,让百姓连基本的是非之心都没有了?
    “妖人!”想到这里,元载咬牙切齿地道。
    但他不是诸葛亮,骂是骂不死人的,而且这一路行来,传言也随着他扩散,每个看到他的人,都掩嘴轻笑。
    “怎么回事,出了何事?”元载向引路的门丁问道。
    那门丁笑嘻嘻的也不怕他:“少府风流之名,已传遍修武,大伙仰慕,故此追随。”
    元载知道他说得不老实,但无差不奸无吏不猾,便是明知他在说谎,元载也没有证据来找他的麻烦。因此,元载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但接下来让他觉得奇怪的就更多了,不少城中闲人,干脆就跟随着他,一路向着衙门而去。
    元载面色越发难看,他隐约觉得,他在路上耽搁的这一天时间里,修武县里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显然是极端不利于他的。
    终于县衙在望,见他来了,门口差役拱手行礼:“少府且稍候,待某前去通禀……”
    “唔。”
    元载心中更为不快,或许是因为他背后有王忠嗣的缘故,这位冯知县原本对他异常客气,他进衙根本不必通禀,可这一次差役敢拦他,应当是知县的指示!
    足足等了一柱香功夫,元载已经失去了耐性,正待离去之时,才见那差役走了回来:“少府,请进。”
    他一抖衣袖,迈步向前——原本他迈的步子是有讲究的,所谓“盈盈公府步”,又称为方步,讲究不急不徐,而今他心中有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匆匆便踏进去。
    冯笃背地里被差役们呼为冯竹马,意思就是光有样子没有行动,属于那种言过其实之辈。他此刻一本正经高坐于堂前,见元载来了,也不起身,只是伸手示意:“坐。”
    元载眼睛一眯:知县为何敢如此失礼!
    “公辅,你做事也太荒唐!”
    不等他坐稳,冯笃便劈头盖脸地一句埋怨下来,让元载莫名其妙。元载一愣,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那冯知县紧接着又道:“你荒唐倒还罢了,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不唯让我们这些同僚也无颜见人,还伤了朝廷体面……”
    元载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伤了朝廷体面,可是大帽子,他不敢就这样戴上!
    他霍然站起,眉头一扬:“明府何出此言,某虽不才,却不敢说有辱朝廷体面!”
    “公辅,你还要隐瞒?”冯笃也有些气急:“你昨日去了哪儿?”
    “昨日……此事正要与明府知会,昨日我被一伙贼人绑架,那贼人背后,定是叶畅指使!”元载道:“还请明府下令,将叶畅拘拿归案,刑求口供,将那伙贼人全部捉到!”
    冯笃神情怪异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道:“公辅,你便是不想认账,也……不要胡乱攀咬啊!”
    “什么?”元载愣了。



第97章糟糠之妻不下堂
    县衙里安静了一会儿,知县冯笃端坐于侧屋主位,在他身后,是一扇屏风。
    元载便呆在屏风后面,双眼中全是怒火。
    “明府,洪氏带到!”
    元载悄悄从屏风缝隙向外瞧,只见一个打扮得妖娆招展的妇人进了门,一进来便一甩手中的手绢:“唉哟,明府,外子可曾回来,奴乃是有夫之妇,原不该如此来见明府……”
    “咳!”冯笃咳了一声,打断了这女人的胡言乱语,然后道:“洪氏,你家夫君是谁?”
    “奴夫君乃是大唐修武县县尉元载,字公辅者是也!”
    元载牙齿顿时咬了起来,若不是一旁有人拉住他,他早跳将出去了。
    “你说元少府是你夫君,有何为证?”
    “证据自然是有的,堂堂县尉官印,便由奴收着,这便是凭证!”
    那洪氏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官印盒子,在冯笃面前晃了晃。
    她一脸媚笑,虽是姿色尚可,但带着极浓的风尘味,一看这笑容是挤出来的假笑,因此她越是笑,便越让人觉得不舒服。
    元载牙齿咬得紧紧的,这官印,分明是昨日强人从他这夺走的!
    “据本官所知,元少府自有贤妻,乃是王氏,你乃武陟之人,如何嫁与元少府,可有媒聘?”
    “自然有媒聘,这官印可不就是最好的媒聘,外子若不是爱煞了奴,如何会将官印交与奴为证?”那洪氏冷笑了一声:“至于那王氏,奴也知晓其人,倚仗其父之势,待奴夫君非打即骂,不守妇道,不修妇德,哪里是奴夫君良配!奴夫君说了,他一回修武,便要修书一封,将那王氏送回娘家……”
    她说到“爱煞了奴”时,还一脸娇羞无限的模样,让人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躲在后边的元载再次挫牙,就这般模样,自己也会对她“爱煞”?便是在山中抓只马猴来涂脂抹粉,也比她姿色强上三分!
    待听得说要休了王韫秀,元载更是怒火翻滚,他与王韫秀乃是贫贱夫妻,王韫秀为他舍弃了许多,此时元载尚未变心,对王韫秀当真是既敬且爱还有一丝畏惧!
    “休得胡言!”冯笃也听不下去了,厉声道:“你既知元少府与王夫人伉俪情深,为何又要假冒元少府之妻?”
    “奴未曾假冒,随奴来的证人,就有你们修武县衙门里的差役鲁彦。”那洪秀声音高亢起来:“伉俪情深?外子说了,那是装给你们与王氏看的,他心中对王氏早就不满,试想想看,这世上男子,哪个愿意自己娘子比自己强的?”
    “外子早说了,他一走出来与人交游,别人就都赞道,你便是那位王氏之丈夫,闻得令妻贤淑无双……说得他仿佛是王氏身上的一枝发簪般无足轻重,这分明就是王氏不给他留颜……”
    在洪氏口中,一个因为自卑而偏执的“凤凰男”形象栩栩如生,洪氏伶牙俐齿,这般描述之下,就是元载自己,也猛然惊觉,他在对王氏的敬、爱、畏之下,确实隐藏着某种不满。
    王韫秀太过完美高尚,这让元载显得渺小。若是元载得意倒还罢了,可现在他却失意落魄!
    “行了,你先走吧。”冯笃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
    “奴还有一句话当讲,奴知道你们都信不过奴,只道是奴出身卑微,元郎自然不会舍大家贵女而取奴。但你们有所不知,一来奴性子淑筠,远胜过王氏,二来奴千娇百媚,姿色远胜过王氏,三来奴有闺房秘术,床第远胜过王氏……”
    即使是风气开放的大唐,这般直接将床第之私拿出来说的,可还是少之又少,因此连冯笃都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屏风后的元载再也无法忍住,他跳起身来,一脚将屏风踢倒,倒下的屏风正砸在冯笃的后脑上,将冯笃都打趴在地上。
    “贱人……”
    元载指着那妇人破口便要大骂,那妇人原是惊愕,闻声却是一脸喜色:“郎君,是你?”
    “你这贱人,某几曾见过你?”
    “郎君好生无情,前夜你我拜堂成亲,热闹非凡,虽是黑灯瞎火中不曾见着郎君真实面目,可郎君的声音,奴却是死都忘不掉!”
    那洪氏扑将上来,一把将元载揽住,哭了个狗尾巴花带露水。
    元载又踢又踹,才从她的怀抱中挣脱,洪氏倒在地上,放声痛哭,口中咒骂连连。她声音大,嗓门粗,又提到她与元载的房第私事,顿时县衙内外都被惊动,不少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胡闹……胡闹,成何体统!”
    这个时候,冯笃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声怒喝。
    “是下官失仪了,不过明府,这贱人信口雌黄,下官实是不能忍……来人,拖下去,打,打死来!”
    “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奴,无怪乎会舍了王氏娘子来骗奴!拔鸟无情,便是你这狗奴……”那洪氏听得此语,听得魂飞魄散,更是破口大骂,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贼人!”元载等不及来人来打,自己扑将上去,便是一记耳光,将洪氏抽倒在地上。
    他还不解气,正待继续动手,洪氏却哭嚎着反身而来,将他死死揪住。
    “你这没良心的狗奴,前夜里在奴那边骗吃骗喝,还拐走了奴积攒了十年的皮肉钱……你这狗奴现在想要反悔?想要杀奴灭口?奴要嚷出去,嚷得你这狗贼干的丑事人尽皆知……你这狗贼私处有三颗痣,旁人不知,奴怎么不知!”
    这三颗痣之说一抛出,元载顿时愣住了。
    洪氏说得没错,他私处,确实是有三颗痣!
    此事甚为隐密,绝非一般人能知,再想到前日自己的经历,元载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陷阱之中!
    而且绝对是让他难以翻身的陷阱!
    “还有,鲁彦与你这贱奴一起来的,你早上带着伴当私自跑了,鲁彦却还在,明府,你得替奴作主啊!”洪氏又嚎道。
    冯笃这个时候当真悔了。
    此事他原本不该介入,只是因为替元载维护一些颜面,所以他才在私堂相询,而不是公堂之上。但是洪氏还是将此闹得人尽皆知,官员的体面,朝廷的尊严,几乎都沦丧殆尽了。
    周围凑来看热闹的差役们,不知是谁轻声偷笑,紧接着笑声便起了一片。
    “你这拔鸟无情的贱奴,脱了裤子,让大伙看看,让大伙看看你下身,是不是有那三个痣!”那洪氏又道。
    “拖出去,将这妇人拖出去!”冯笃厉声喝斥道。
    差衙们上来七手八脚将那妇人拖出去,原本拖女人差役都爱揩油水,但这洪氏却没有一人有兴趣。待她被拖走之后,冯笃屏退左右,看着元载,叹息道:“元公辅,此事我压制不住,只能向上报了。”
    元载全身一个激灵,然后猛然长揖:“明府救我,明府救我,这分明是叶畅定计害我,不知从哪儿打探得我的阴私,然后找了个泼贱妇人来污我!”
    “你到如今还不说实话……带鲁彦上来!”
    冯笃也懒得帮元载说什么了,反正还有一个关键人证,片刻之后,那差役鲁彦便被带来。
    鲁彦看着元载的目光,带着深深的仇恨。元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位前日还跟着自己拍马屁的差役,变得这模样。
    “鲁彦,将这几日事情细细说来,你们少府要听听。”冯笃道。
    “是,那日元少府要对付叶畅,着小人领着前往卧龙谷察看……”
    他一开口,元载就想驳斥,哪里是他要对付叶畅,分明是这刁差奸役唆使。不过冯笃向他一摆手,面色甚为不快,元载也怕真激怒了冯笃将事情交到上头去,因此只能闭嘴。
    初时倒没有太多的误差,但到元载官印被搜出来后,却有了变化。只听那鲁彦道:“贼人得了元少府官印,看了许久,然后将官印还与少府,还连连赔罪……”
    “胡说!贼人几时还了官印,又几时赔罪,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下元载再也不能忍,厉声道。
    “某听得分明,虽然某眼睛被蒙着看不到,但元少府你的声音某却是一清二楚!”鲁彦抗声道:“那些贼人原是要放了某的,元少府你却说,某出奸计使你遭此变故,须得报复……那些贼人,那些贼人对你言听计从,便竟然用各种手段折磨某!”
    说到这,鲁彦当真是热泪盈眶,显然,那些折磨的手段,让他这个在衙门里见惯了种种酷刑的人都忍受不住!
    “那伙贼人折腾某时,你在做什么?”他愤然指向元载:“你在饮酒取乐,你在与那位洪氏调笑**……某听得你们还拜了天地,还饮了交杯酒,你将官印都交与洪氏,说是聘礼……”
    “胡说,胡说八道!”
    元载羞怒交加,连声否认。鲁彦却跪在冯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或许是前夜太暗,这元少府与那洪氏调笑不羁,到得早上却发觉洪氏奇丑,便生了毁婚之心,自己偷了洪氏的皮肉钱,独自跑掉,却留得某在武陟,还是洪氏要来寻夫,才由某带路而来!”
    “这洪氏我根本未曾见过,她是从何而来!”
    “对,方才你们还落在贼人手中,现在怎么又出来了这洪氏?”冯笃也问道。
    “昨日就禀报过明府,那贼人得罪了少府,便在武陟摆酒宴赔罪,洪氏便是他们请来劝酒的妓家,也不知元少府是被酒蒙了心,还是真的憋久了,竟然与洪氏恋奸情热,不但不怪那些强人,反而怪起了小人……”
    鲁彦的讲述之中疑窦甚多,可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而且各种异常的情形太多,反倒将这些小疑窦遮掩住了。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元载又大叫道,冯笃叹了口气,向着周围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便将鲁彦拉了下去。
    “公辅,无论洪氏与鲁彦所说是真是假,现在的情形是,你这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以本官之见,你还是自己请辞吧。”他淡然说道:“此际请辞,你还可以保存些体面,若是被罢黜……”
    “不,不,明府,你得助我洗脱这不实之名!”元载明白,若是他请辞,那么栽上来的名头,就真正坐实了,他也就难有再翻身之机,因此他不顾规仪,对着冯笃长揖:“若能如此,今后元某唯明府马首是瞻!”
    冯笃出力卖好,压制此事,目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看着元载,好一会儿后道:“你真没有做这些事?”
    “真未曾做!”
    “既是如此,那你就是被人算计了,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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