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列侯-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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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劫不复的地狱。
列侯们惊慌失措,包括向来十分淡定的老列侯也很紧张。
试想一下,官僚基层从上到下对自己充满恶感,皇帝则在磨刀霍霍向猪羊,列侯们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身为局中人,每个列侯都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一旦挡不住皇帝的意志,等待他们的将是支离破碎的家园,崩溃的贵族荣光以及无尽的黑暗。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政变废立天子?没有兵权那是找死!
中尉薛泽跟着卫青去北伐匈奴,留守在长安的南北二军足有二十万,这批军人里军功爵所占比例还不到十分之一,达到都尉、校尉级别的中高级军官更是一个没有,列侯们一没虎符,二无熟悉的军官,就连效仿周勃跑到北军大喊效忠吕家的右袒,效忠刘家的左袒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从汉文帝时代至今,三代皇帝对掌握兵权的大将防范非常深,特意把虎符细分为几种类型,勤王保驾虎符、剿匪平乱虎符、边塞御敌虎符等几大类,少府专设符节令掌管朝廷虎符颁发,北军都尉寻常也只有训练用的调兵符,压根没有能调兵到长安围困未央宫的虎符。
左右都不行,列侯们真的心慌的不行。
樊它广急声道:“平阳侯,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只要你的办法好大家都听你的。”
“我说舍弃我们的官位,捐出我们的田产,易侯邑(转封)到遥远的边境抵挡匈奴人,你们能够理解和支持吗?”
“你说什么?”
列侯们惊的跳起来,让他们放弃官位就等于放弃抵抗,捐出田产等于断去财富源头,易侯邑到鸟不拉屎的对抗匈奴第一线等于自我流放,这三条叠加起来就是要自绝,列侯们想的是怎么更好的活下去,这意义是相反的。
“别紧张。”
曹时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来,笑着说道:“你们大概也听到风声,前些日子我以车骑将军的名义在关中发出一道命令,说是朝廷要在河西之地设下四个新郡,大概需要两百万人口迁徙过去,当然这条诏令并不是皇帝的意思,也没有朝廷加盖印玺,只算我个人的命令,某种意义上是矫诏。”
列侯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确听说有这个传闻,当时以为是皇帝点头首肯的,要不然也不敢言之凿凿说出要在河西之地建四个新郡,没想到这话压根就是他自己的判断,没有得到皇帝和朝廷的许可。
“平阳侯,你疯了吗?”
“不要自暴自弃,我们还有机会,平阳侯到底是年轻,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天子没有追究你的行为,那么天子又对你说过什么没?”
曹时微微一笑:“你们别紧张,我站在这儿不是说明一切了吗?天子没有追究我的矫诏行为,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放过我,陛下的意思是江夏郡和沙羡城建设的挺好挺不错,所以要打算用200万人口换取我在江夏郡投入的200亿资产。”
列侯们又是一阵惊呼。
人人都说平阳侯府富可敌国,传闻曹时有上百亿资产也不是一两日,平阳侯到底有多少钱没人说的清楚,有的人认为是两百亿资产,有的则认为有三百亿资产,各种说法有很多只是没有从正面得到任何答复。
今天才从他的嘴里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平阳侯府在江夏郡的投入就有200亿钱,算算几年前远在数千里外的江夏郡大兴土木的消息传入京师,至少说明平阳侯府每年的利润不会少于30亿钱,垄断高端钢铁制造,垄断高端造纸,垄断高端纺织品,掌握陇西高原河湟谷地的主要马场,参与和操纵长安赛马业、马球业、蹴鞠业以及马市的良马流入流出,各项生意加起来竟然达到那么惊人的数字,列侯们这惊呼自己小看了平阳侯。
曹时语气轻松地解释道:“你们觉得我亏吗?丢掉一个每年20亿钱,未来还会增长到30亿钱的沙羡城,只换来200万不见得就能控制住的人口,似乎我是亏了,但是我自己的算法是不亏,不但不亏反而站掌握难得的主动权,我终于可以摆脱朝堂上政治斗争的束缚为大汉开疆拓土了。”
郦疥怒了:“你想做齐王韩信,你难道忘记你曾祖父曹参当年拒绝封王的故事吗?”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淮阴侯不自量力强行封王,把自己从军功列侯自动划入异姓诸侯王的阵营是死有余辜,平阳侯为大汉开疆拓土就算裂土封王又有何不可呢?君不见当年条侯周亚夫死时,长安流传的童谣传唱好男儿,求封王!”
曲逆侯陈何又一次跳出来,这次他的发言铿锵有力态度更加坚决,他是曹时的铁杆支持者,羽林骑的未来与车骑将军休戚相关,一旦曹时不行了,他们就是兔死狗烹的结局。
老列侯们纷纷站起来予以坚决的斥责,他们都是第二代列侯,童年以及少年时代经历过汉初清洗异姓诸侯王的风潮,强如梁王彭越、九江王英布也难逃一死,他们坚决不同意裂土封王的念头出现。
曹时摇头笑道:“我又没说要裂土封王,打击匈奴消灭汉家生死大敌是我的志向,向西走不断开疆拓土是我的理想,当年朝廷派出张骞一行使者向西走了数万里,见识过几百个大小王国和无数子民,那么大的疆域等着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汉家已有的土地苦苦挣扎。”
“但是你得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否则天子凭什么让你西征而不是让别人?”
曹时笑道:“我自然有办法,诸位拭目以待吧!”(未完待续。。)
第319章 启程
相比于长安东郊的灞桥旁人流如织,向西出长安的驰道边行人少了七八成。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平阳侯此去陇西任重道远,兄弟我为你敬一杯酒,祝你马到功成!”
贳侯傅遗举杯一饮而尽,他在大农令庄青翟配下担任令丞,公务繁忙须臾不得离开长安半步,远不如梁邹侯武婴齐那么自在的带着一家老小直奔陇西。
随同平阳侯离开的列侯有二十多人,他们皆是关系亲密的同龄伙伴,年纪轻轻正值敢打敢拼爱幻想的年纪,受不了京师长安里压抑的政治氛围,就主动跟随一同前去陇西。
队伍里最引人注目的一群人,他们拖家带口行色匆匆,他们是布衣百姓身份的废侯,包括前高宛侯丙信、前费侯陈偃、前赤泉侯杨毋害、前北平侯张预、前彭侯秦武、前广严侯世子召其、前信武侯世子靳乔、前惸侯世子温彧、前历侯世子程舍、前武原侯世子卫千秋、前成阳侯世子奚则、前煮枣侯世子棘信等人。
前任廷尉高宛侯丙武新丧不过数年辰光,其子丙信就以非常小的过错免侯除国,前北平侯张预更冤枉,从小喜欢摆弄工具研究技术,熬到将作大匠这一步很安心,他是既没有政治野心也没有政治诉求的中立派,偏偏就因为一时的礼仪疏忽被天子盯上一纸诏令贬成平民,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苦真是不值。
列侯被免的理由多种多样,多数是汉景帝后期、建元初期被陆续处置的,比起最近几年论罪当死的列侯还算幸运。只不过幸运的也比较有限,贬为庶民不但失去所有的政治经济特权。还必须承担徭役和赋税的重压,骤然变故会让他们一蹶不振从此泯然众人。
幸而。曹时想到了这群可怜人。
他们得到宝贵的机会,跟随平阳侯去陇西追寻新的生活。
希律律!
快马扬鞭,长长的马车队驶向遥远的西方,刘婠挑开厚厚的布帘眺望急速远去的景物陷入沉思,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离开长安城,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离开,她有一种预感,或许这次离开就很难再回来了。
“外边风大,姊姊注意身体。”
卫君孺满面倦容。怀孕的女人格外渴睡,四个月身孕身体日渐丰腴,每天都要睡五六个时辰才睡饱。
刘婠笑着放下布帘,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说,夫君让咱们去陇西是什么意思?”
“夫君不是说,咱们在长安不放心,再说咱们一起去和夫君在陇西做伴多好。”卫君孺疲倦的眨眨眼又合上双眼。
“也是。”
汉驰道是秦直道的基础修整而成,宽三十六米的笔直大道只有少数特殊人群可以走主干道,普通商旅只允许走驰道边缘的路。六匹白马稳步前进拖拽着马车快速前进,驰道中央道路凭证行驶的速度快晃动小,还有四轮马车的减震系统辅助,几乎感受不到行进中有晃动产生。
刘婠非常烦恼。回想起离开长安前一天母后王娡的不满意神情,她知道离开长安的提议得不到母后的支持理解,家人希望她能站在皇族的立场帮助皇帝。而不是站在夫婿的立场帮着自己的家人,可是刘婠有自己最爱的丈夫。还有最爱的儿子,怎么会离开他们去支持自己的弟弟。
她还记得夫婿曹时对他说的话。绛邑公主的悲剧只要一个就足矣,不希望她变成皇帝与列侯斗争的牺牲品,包含关切的劝告何尝不是一种变相警告,她的丈夫不允许她在皇帝与丈夫之间中立,更不允许她站进对立的阵营与平阳侯府为敌。
夫妻之间感情如此深厚,尚且要面对亲情撕裂的危机,可想而知她的几个出嫁的姑姑以及更早嫁出去的公主们是以何种心情面对夫家,做个间谍背叛者或者埋在夫婿身边的定时炸弹,那种感觉真的非常糟。
回望她的好姐妹,正在熟睡的卫君孺,她何尝不是字痛苦的抉择中做出自己的决定,她有自己的好妹妹卫子夫,好弟弟卫青站在皇帝的阵营里,还有两个好哥哥卫长君、卫步广站在夫婿的阵营里,一家人分属两大阵营的感觉非常糟糕。
“君孺妹妹,你家二妹少儿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唔,少儿跟着她夫婿早一步到陇西郡。”
刘婠心里微微一跳,惊讶道:“那么说来,你家姊弟六个,只有子夫和阿青留在长安城了。”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好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子夫来长安城,现在她那么得宠又怀上天子的龙种,以后想出长安是千难万难了,阿青去当将军为天子杀匈奴人,我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卫君孺愁容满面地说道。
卫家人被撕裂成两个群体,并不是她这个当长姊愿意看到的结果,特别是发生在家里最小的妹妹卫子夫,以及最小的弟弟卫青的身上,家里两个年长的兄长又常年不在家,只有她这个当长姊有余力去关心一二,偏偏卫子夫和卫青都不是能让人省心的,自己心里的主意拿的正,外人关系再进也休想拿半分。
随着马车晃动的频率,两个女人的心像起伏不定的大海晃动着,心不在焉的闲聊着家长里短,让她们感到意外的是刘陵并没有跟来,在那次壮行宴结束第二天就启程前往江夏郡,据说是要把江夏郡的后续布置全部撤出,还有准备投入的资金也要一一收回,少府樊它广那边打了个招呼再过一个月会派人去接收产业,从此平阳侯府在江夏郡的投资就变成少府投资。
刘婠一直管着侯府里的钱粮,对自家的家底知之甚详,卫家老大卫长君在豫章郡开了个大铜矿,据说名字是叫德兴铜矿,少府所持有的部分矿脉每年产出纯铜十二万斤,平阳侯府所持有的矿脉铲除纯铜量是少府的两倍半,一年就是三十万斤纯铜。
铸造六百万枚黄铜大钱,此外还产出铜矿伴生的纯银一万斤,纯金五百斤,加起来每年有一亿多枚五铢钱的收入,类似方式运作的大小铜矿有十五座,每年固定提供的纯收入就有9亿钱,虽不如当年汉文帝宠幸的邓通坐拥天下铜矿,至少在铜矿的保有量在贵族里是翘楚。
此外,煤矿开采的暴利大部分掌握在平阳侯府手里,每年运往京师长安、雒阳、临淄等大城市的煤炭车载斗量,平民百姓用水洗的煤泥生火做饭,冶铁锻铸的工坊用精煤来融化金属,还有纺织、印染、造纸等需要热处理的行业需要煤炭来加热,比起费尽力气上山砍柴还要烧成木炭的费时费力,煤炭更加贴近底层居民的生活。
经过多年开采和竞争,煤炭的纯利润维持在二成左右难以增长,很低的利润率依然会为平阳侯府带来8亿钱的固定收入,平阳制衣坊每年固定利润不低于7亿钱,造纸和印刷加起来从未低于3亿钱,冶铁收益从最初的8亿降低到现在的2亿钱,垄断河湟良马的交易带来的收益5亿钱左右,余下杂七八杂的投资有几百项加起来也就3亿钱。
特别是曹时担任少府那几年,每年收入都不会低于60亿钱,收益率高峰时段曾出现一年狂揽80亿钱记录,后来行业逐渐对外开放竞争促使利润下滑,即便近几年赚的比以前更少也从没有低于35亿钱的门槛。
相比之下,粮食和食盐的固定收入并未看在眼里,投资的江夏郡刚见利润没两年就要收走也不算在内。
送出江夏郡的投资是有点心疼,但是想想得到的是两百万移民的许诺,刘婠的心情顿时舒畅许多,夫婿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不是钱,而是勤劳勇敢、坚韧不拔、团结彪悍的关中老秦子民,有这两百万人口在,哪怕一个大子儿不剩,给他十年也能白手起家赚回一座金山的财富。
刘婠特别崇信他丈夫的话。
曹时说能赚回来,那就一定能赚回来,别说200亿钱丢出去换来两百人关中子民,就算换来两百万头牛羊也有办法变成大部落主,她的夫婿从来不乏创造奇迹的能力和勇气,这是最让她感到着迷的地方。
两万多骑跟随护卫的家丁,护送着四千多辆马车载着近万名列侯亲眷,还有随之携带到陇西的大量金银财宝,这就是这支庞大队伍的主要构成。
功勋列侯走了不到四分之一,活着的废侯基本全跟着走了,紧跟列侯关心亲密的关内侯家族也跟过来四十多家,几乎把京师长安的贵族阶层掏掉两成,曹时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辣,让人诧异的是朝廷对此是默许的态度。
“你问我为什么?道理非常简单,朝廷觉得功勋贵族是碍手碍脚的绊脚石,自个儿愿意主动流放到边郡不毛之地再好不过,巴不得轰走你,你走了,你在长安的田产宅院就要处理掉,这不是给别人腾出足够的晋升空间吗?”
宽敞的大马车足以容纳八个人,曹时耐心地向提问者做出解释,目光不时瞟向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