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死之坚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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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被千年的冰雪，尘封了一般。沉寂得空旷，已感觉不到冷，只是空，铺天盖地的空，白茫茫的空，彻骨的空，空得再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再触不到一丝的暖意，连尘埃，都沾染不到，只是她，只有她，一个人，落在孤绝的中心，连自己的躯壳，都是空的。
　　茫然的瞪着电脑，林若琪机械的点开一篇又一篇的日志。一字一句，一遍一遍，那样清晰，那样明确，把所有迷朦的雾障层层揭开，把所有虚妄的美好鞭挞殆尽，连着皮肉，带着经脉，拉扯得鲜血淋漓，却催不下一滴眼泪。她瞪大的双眼，干涩得如同久旱的枯田，龟纹丛生，一片死寂。
　　原来，那个离间她和浩宁的人，不是乐欣，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成了他们之间最重的伤，成了他们之间那个永难逾越的天堑。她对他所有的好，都化作了恶毒的咒，凌厉的伤，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竟是，这样的爱，这样的，伤害，无法可避，无药可解。

　　第三十章　迸裂（8）
　　顾浩宁张开眼，一时间有些茫然，他这是在哪里？
　　“你醒了？”
　　轻柔的嗓音徐徐在耳畔响起，顾浩宁骇了一跳，侧过头惊诧的看着身旁娇俏的容颜——光滑嫩白的颈项下，细弱瘦削的肩胛不作寸缕，薄如蝉翼的蚕丝被已堪堪滑至……他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也是完**露？！
　　“昨晚……？！”顾浩宁简直不能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乐欣的床上？！还是这般暧昧难言的样子？！
　　“昨晚你在酒吧喝醉了，我本来想送你回家的，可你却嚷着不愿回去，我也不知道你家里的地址，只能把你带回来了。”
　　乐欣言简意赅的将事情交代完，拣起散落在床上的睡衣随意一套，就起了身，“我去准备早餐，牛奶面包可以吗？”
　　说罢，不等顾浩宁回答，她就翩然走了出去。
　　顾浩宁愕然的看着乐欣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努力的回想着，可怎么想都只记得他在酒吧中见到乐欣，对她说起小枫的事情，后来醉眼朦胧中依稀仿佛把乐欣看做了小枫，紧紧的搂住了她……
　　然后，他好像是被乐欣扶着上了的士，他喃喃的说着不要回去，那时的他的确不想回去面对林若琪……可再后来呢？他完全就没有任何印象了，难道他真的，真的……
　　皱紧了眉头，顾浩宁走进客厅。乐欣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看见顾浩宁走出来，她微笑着招呼他在餐桌边坐下，“快九点了，我们吃完就赶快去公司吧！”
　　“乐欣，”顾浩宁有些艰难的开口，“昨晚，我们，我，是不是，伤害了你？”
　　乐欣正在抹着黄油的餐刀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抹了起来，直到把一整片面包都抹得非常均匀了，她才缓缓的开口，“是我愿意的。我不认为，这是伤害。”
　　“你——”顾浩宁不敢置信的看着乐欣，她怎么可以这么神情自若的说，她愿意的？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乐欣似乎看出了顾浩宁的疑惑，淡淡的笑了起来，将已涂抹均匀的面包递给顾浩宁，“快吃吧，再晚就要迟到了。”
　　顾浩宁接过乐欣手里的面包，机械的吞咽着，味同嚼蜡，如鲠在喉。他实在无法接受，他竟然，真的做了这样卑劣的事情？！
　　一整天下来，顾浩宁都神思不属。他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他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他对得起谁？小枫，若琪，还是乐欣？对于昨晚的彻夜未归，他要如何对若琪解释？一想到若琪可能会有的斥责和追问，他就觉得更加的心烦意乱。
　　想起昨天早上林若琪那样恳求的眼神，顾浩宁的心底愈发苦涩无奈，他心里暗暗想着，今晚，只怕是躲不过一番严刑拷问了。
　　一直磨蹭到晚上十点，顾浩宁才回到了家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打开房门——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
　　顾浩宁微微一愣。之前，每天晚上无论他回来得多晚，林若琪都会给他留着客厅的灯。怎么今晚连客厅的灯都关了，看来林若琪这次真是气得不轻了啊！
　　顾浩宁打开客厅的灯，将电脑包放在沙发上，勉力挤出一抹微笑，这才轻手轻脚的去推开卧室的门。随即整个人都呆住了——
　　卧室里没人？
　　卧室里一片黑暗，幽幽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空旷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码在床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和寂寥。
　　顾浩宁“啪”的一声按下卧室的灯，冲进卫生间一看——洗手台上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毛巾牙刷之类的也都只剩下他的那些。
　　他再折回卧室，拉开衣柜——果然，林若琪已经拿走了她所有的衣物。
　　颓然躺倒在床上，顾浩宁茫然的盯着头顶上那白晃晃的灯光，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良久，他才拿起电话，按下林若琪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顾浩宁又想试着拨打林若琪的办公室电话，随即微微一顿——他好像，没有林若琪新公司的电话号码？
　　疲惫的从床上坐起来，顾浩宁抚了抚眉心，这才看到摆在床头柜上的一摞文件，他拿起来一看，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
　　“离婚协议书”，居然是一份林若琪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顾浩宁一目十行的看完，完全不能相信，林若琪竟然什么都不要，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只说因为“感情破裂”，而要求和他无条件离婚？！
　　愕然中，他揭开离婚协议书下林若琪写给他的那封信——
　　“浩宁，我走了。请原谅，我这样不告而别。
　　对不起，浩宁，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我曾经以为，我的努力，我的坚持，终究可以让我们获得幸福和安宁，却原来，我错了。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我们之间，是无可挽回的了。放手，是我唯一能做的，也应该做的事情吧。
　　浩宁，往事如风，逝者已矣。希望我的离去，能让你从莫大的痛苦中稍稍解脱出来。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幸福。
　　若琪”


　　·卷五　情转枫回·　第一章　新生
　　“考虑得怎么样了？”
　　病房里，江寒飞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坐在床上的女人。
　　她瘦弱的双臂交叠着放在蜷起的膝盖上，低垂着头，脸上似乎看不到什么表情，整个人显得一片沉寂，只有那微微颤动着的睫毛透露着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思。
　　仿佛过了良久，她终于抬起了头，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坚定决然，一字一顿缓缓开口，“我还是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你……”江寒飞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再无下文。
　　他望着那双黑玉般的眸子，那样沉静如水的双眸里怎能蕴藏着这样悍然果敢的决心和坚定？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答案，让他心惊，却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的，他早该想到的。早在三天前，她得知自己有孕而露出欣喜笑容的那一刻，甚至，早在半年前她那样毫不犹豫的捐出自己的肾脏时，他就知道的，在涉及那个人的事情上，她从来都是义无反顾，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的。
　　江寒飞正欲再说些什么，杨雪慧走了进来，“江医生，你二十分钟后有台胆结石手术，现在要去做准备了吧？”
　　“好，我知道了。”
　　江寒飞叹了口气，黯然的走出病房。
　　听着门“咔”一声轻轻的关上，林若琪坚定的神情缓缓的放松下来。她将手小心翼翼的平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细细的感受着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唇角滑过一丝酸涩的笑意。
　　她真的有机会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吗？这次，究竟是上天对她的怜悯，还是命运对她又一次无情的捉弄呢？
　　三天前的中午，她看完了顾浩宁写的日志，便心灰意冷的收拾东西离开了那个“家”，然后就去办公室辞职。
　　等到办完所有离职手续时已经到了黄昏，当悲伤难抑的她拎着皮箱刚走出公司时，突然觉得腹痛如绞。眼前一花，她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地上，就在那时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堪堪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昏昏噩噩中，她抬起头——竟然又是江寒飞！
　　原本，她之所以要辞职，除了想躲开顾浩宁之外，也是为了避免再碰到江寒飞。却没想到江寒飞在那天早上她离开医院后，就给他表哥秦亮打了电话，让秦亮密切关注她的情况。所以，当她还在楼上办理离职手续时，江寒飞就已经赶到了她的公司楼下，等她出来。
　　江寒飞风驰电骋的将她送到医院，一检查，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算起来，正是她和顾浩宁那唯一有过的一晚留下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心，路明就一脸担忧的走了进来，“我不是说过，你暂时不适合要孩子吗？把你老公叫过来吧，你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不是闹着玩的！”
　　“不用了。”她低下了头，“我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
　　“离婚？”路明愣住了。他看着林若琪一脸黯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既然你们要离婚，那就好办了。好在现在孩子还小，处理起来还不算麻烦，你看是在我们的妇产科做手术还是在其他医院做？”
　　林若琪抬起头，缓缓的开口，“我不想做手术，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什么？”路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现在才一个多月，到分娩至少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中，你可能随时会出现各种危险状况，每一次出状况都有可能会要了你和孩子的命！就说今天这种情况，算是送医及时，不然……”
　　“我知道。”林若琪打断了路明的话，悲恳的眼神中含着一抹凄厉的坚定决然，“我知道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会冒很大的风险，我也知道，即使我时刻担负着这样的生命危险，最后，也不一定能保住我和孩子……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想留下它——它，是我现在，唯一，拥有的了。”
　　林若琪低垂下头，看着自己还平坦的腹部，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浩宁的骨血！她如何能放弃？怎么舍得放弃？那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你是不是疯了？”
　　一句压抑着气恼和心疼的暗哑责问在耳畔响起，林若琪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江寒飞。路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只有她和江寒飞两个人了。
　　“你欠他什么了？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这样为他付出？既然你都决定和他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他的孩子？你如果只是想要个孩子，可以等以后身体好了，我，我们……”
　　“我想要他的孩子。”林若琪打断了江寒飞的话，“我想要的，是我丈夫的孩子。”
　　“丈夫？”江寒飞笑起来，却是漫天的苦涩。他该提醒她吗，那个人，就快成为她的“前夫”了吧？
　　可，面对那样的一双眼，所有讽刺的言语，都无法出口。江寒飞不禁又想到了半年前，林若琪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换肾手术时，那样平静安详、从容淡定的神情。那时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担忧，只有深深的满足和幸福。那是江寒飞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至死不渝。
　　“你再考虑三天吧。路医生，和我，都希望，你能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说完，江寒飞便站起了身，似再不能承受这样的悲怆，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二章　决断
　　“37。1度，还算正常。”
　　杨雪慧接过林若琪的体温计，扫了一眼，就放回了托盘中。
　　“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呢？”林若琪一边扣着衣服，一边微笑着问杨雪慧。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出院。你这情况可不好说，就算没病了，可医生想让你住，你不是还可以继续住着吗？”
　　“杨护士？你这话……？”林若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怎么感觉杨雪慧话中有话，好像对她很有意见？之前车祸住院的时候，这个护士的态度不是很好的吗？
　　“你现在是孕妇，不去妇产科，却跑来住在我们普外的高级病房，你不觉得别扭吗？”
　　“别扭？可这不是江医生……”
　　“是，就是他！我知道是他，全医院都知道是他！”杨雪慧突然拿起托盘中的温度计，拼命的甩着，那么狠命的甩法，好像和温度计有仇似的。
　　“杨护士，是不是江医生他因为我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其实林若琪这几天住院时隐隐约约的也感觉到了什么，但她没心思多想，现在被杨雪慧这么一提，她心底突然变得清明了起来。
　　“这可是你问的，别回头在江医生面前说是我讲的。”杨雪慧将温度计重重的放回托盘里，她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忍了这么多天，实在是不想再憋下去了。
　　“林小姐，或者是我应该叫你顾太太，我不知道你和你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现在怀的孩子，是你先生的吧？那为什么你先生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你，而是我们的江医生每天照顾你？我并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事实上，我对你的感情生活并没有任何好奇，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江寒飞的前途就要毁于一旦了？”
　　“什么？”林若琪坐直了身体，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子，“江医生因为我要前途尽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能是怎么回事？”杨雪慧觉得林若琪这个问题真是好笑，“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你是一个孕妇，却住在我们普外的病房，还要江寒飞天天一日三餐的伺候着，你不觉得别扭吗？”
　　“我，我并没有让江医生……”杨雪慧尖锐的讽刺戳得林若琪无言以对，她不是有意为之，却已既成事实，她能如何辩驳？医院里，已经遍布了这样不堪的言语了吗？
　　“是，你没有主动，是江医生自己主动的。主动的怕你跑了，所以把你强行留在普外的病房里，还替你垫付住院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