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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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备平州刺史张在吉的干扰,同时对于榆关守捉城的元行钦,刘山喜也很是忌惮。
一开始的时候,相当不顺,大队大队的商旅拥堵在关卡前不得而过,形势一度相当紧张,刘山喜更是命令弟兄们亮出了兵刃和弓弩。
对于这些商旅敢于抗拒缴费,刘山喜等人很不明白,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情绪也相当激动和恼怒。小小商贾,竟敢对抗官府,是谁给了他们胆子?他们又凭什么敢不缴费?设卡收费,天经地义,这帮商贾果然是刁民!
“诸位总头,何时又添加了一处关卡?此路已有两处,某等可都是照规矩缴纳过了!”
“是啊是啊,不到百里的地界,如今却要加设三道,某等这营生还如何做得下去?”
“忽然加设,之前为何不知会一声?”
“某等小本营生,总头们高抬贵手,放过某等罢。”
一时间,群情响彻,喧哗不停。
刘山喜自然不会听这些商贾们诉苦,这些刁民如何入得了他的眼光,当下只做不理,总之只认定一件事,不缴费便不能通过!
抱怨哀告良久,始终不得前行,想要强闯也不可能,商家们最终低头,愁眉苦脸的准备缴费。于是刘山喜小团体中善于算计者派上了用场,开始与商家们一一计价。一枚枚铜钱投入到竹篮中,很快就装满,然后搬上大车,换另一个空篮子,看得刘山喜心头暖洋洋的。
当天的收获颇丰,刘山喜共计收取过路费十贯有余。按照这种效率,全年估计收费将超过三千贯不止!要知道,这还只是冬天,到了商贾行人更宜出行的春夏,所获将更加丰厚。刘山喜不禁对平州的富饶和繁华又有了一个新的估量。
当然,收缴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当日曾有几队骑兵经过此处,想要干涉刘山喜等人收缴,但都被弟兄们老实不客气的驱逐了。刘山喜估计这些骑兵属于平州刺史府或者榆关守捉城所辖,兴许这条道路的设卡权以前是属于他们的,自己抢了人家嘴上的肥肉,人家当然会不乐意,过来干涉也是题中之意。刘山喜甚至希望他们早一些过来干涉,动静最好更大一些,这样他就可以找到和对方对话的渠道了。
可是刘山喜没有想到对方的动静会那么大!
第二天,就在刘山喜收费收得手软之际,那个在平州城下露过面的虞侯元行钦再次出现在了刘山喜的眼前,元虞侯这次带来了五百人,其中两百骑兵,三百步卒,人人顶盔贯甲,手中器具精良。
刘山喜注意到,最前面的二十来名骑兵竟然装备了手弩!
这一次元虞侯的态度相当强硬,他没有和刘山喜多说什么,直接命令缴了这百来号弟兄们的刀枪,然后以对待战俘的方式,将他们用绳子串起来绑了,直接押赴平州。刘山喜的待遇要更加不同一些,绑缚他的不是绳子,而是牛筋。
“某乃堂堂平州兵马使,尔官卑职低,怎可如此待某!”刘山喜青筋暴起,愤怒得想要扑上来撕咬这个小小的虞侯。
“昨日夜里,二十三位商贾联名上告,由平州督查公所授权,因违反《营州都督府公共交通安全条例》,某奉命将贵部一体捉拿看押。这是平州督查公所签发的拘捕令,你好生看仔细了。”元行钦将手中一卷文书展开,向刘山喜眼前一晃,继续道:“是否定罪,将由平州巡回法院审理……当然,以某看来,证据确凿,定罪是无疑的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幽州留后(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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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自光化三年李诚中占据柳城和燕郡起,在刺史张在吉和时任兵马使的周知裕大力推动下,平州和关外的联系便一直处于极为密切的状态中。
最早的时候,平州是以营州后备和基础的面貌体现着主导地位,营州的一切都依赖着平州支持,粮食、铁器、布帛、农具、瓷器等绝大部分用品都需要仰仗平州的供应。
随着李诚中逐渐占据小凌河、五股河流域,进而占据怀远军城,将整个营州纳入控制之下后,平州和营州的地位开始发生了转变,从营州单纯以金银铜钱等硬通货向平州购买物资,而向双方互相输送物资这一变化迈进。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营州向平州输送的只有马匹、皮毛等少量物资。营州对平州货物的需求量也有了爆炸式的增长,几乎平州所产的每一样东西,在营州都可以卖上好价钱。
等李诚中将渤海国、新罗等地纳入掌中之后,巨量的财富被带到了营州,除了金银铜钱等硬通货外,广袤的关外所产出的各种物资也冲入了关内,由平州而发散向整个河北大地。这个时候的平州一州之地所产,已经不能满足营州的需要,而营州贩运过来的那些产自渤海国、新罗的货物,以及草原上的牛羊和马匹,也不再是一个平州所能够吞下去的了。这个时候的平州,已经成为了关内和关外贸易的枢纽,而随着官道的迅速修建,平州和营州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双方已经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在营州和平州的关系发展中,平州逐渐沦为了营州的附庸。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主要原因有三点。一是营州对工商业不遗余力的支持。这种支持是全方位的。官府将作坊主和商贾的地位强行抬升到与农牧劳作者相同的地步,甚至还在许多中低级官员和胥吏的选拔上,大力任用有着经商经验或是懂得生产技巧的商贾和工匠;在律法上,营州制订了多项保护工商业发展的法令。为工商业成长营造良好的环境;在政策上,官府出台了超前于时代的产业发展政策,促使作坊和商户形成规模化,指导流水化生产方式的大力发展;在贸易中。营州以强悍的武力为后盾,以最大力度确保商贸行为不因外界因素而出现不可预估的损失。
另一方面,在官府的支持下,营州形成了柳城和燕郡两个生产中心,一大批作坊和商户飞速成长了起来,生产的货物在质量上已经不逊色于关内,而在成本和数量上则远远超出。当然,目前这些作坊大多以军工为主,营州对生活生产用品的需求仍然极大,这也带动了关内商铺和作坊的进一步发展。这就形成了营州产品占据高端、关内产品处于低端的生产格局——在这个时代。军甲和战马是绝对的高端产品!
另外,营州手头上掌握的巨额硬通货让营州处于了事实上的贸易中心。通过战争手段得到财富让官府手头非常宽裕。以官府为主的大规模采购成为了支撑工商业发展的坚实基础。
最后,营州军事实力的飞速发展,李诚中官职的不断升迁,也是营州超越平州的重要基础,没有这一点做保障,谈什么都是白扯。
因为这种紧密不可分的联系,平州享受到了营州方面的大量战争红利,这种享受甚至达到了极为依赖的地步。无论刺史府也好,还是百姓也罢,手中的余钱也逐渐丰裕了起来,平州甚至出现了一个仅此于营州的工商业阶层,如果不是平州官场对于工商业的重视程度和保护力度仍然不够,这个阶层完全不亚于柳城和燕郡的那些大作坊和大商铺所有者。他们在灵活性和自主性上甚至更强一些。
为了更好更方便的融入营州焕发出来的生机活力中,平州刺史府全面倒向了营州都督府。刺史府中的官职任命和部门设置开始逐渐和营州都督府接轨。在原先的官府设置上,刺史以下设置各曹,用以处理相对应的民生事务。看似各有分管,与后世没有太大区别,但实则不然。
这种官府体制是建立在“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一理念下的。“溥”的意思是“浇水”,原指向周天子的花园浇水,就是说,天下之大,都是天子的花园。天子是天下一切土地和财产的所有者,而一地官府,比如平州,平州刺史是天子在平州的代理人,为天子看管这一亩三分地。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平州刺史府以下各曹实际上是没有处置权的,他们所做的仅仅是收集民意、转发文卷、执行刺史的决定,所有的事务都必须由刺史本人决定。在这样的体制下,如果依照理论而言,勤政的官员会在案牍之间累死。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刺史作为天子的代理人,他的关注对象仅仅在于两项:收税和保持地方平稳。有良心的刺史可能会考虑兴修水利——目的也是为了收到更多的税。至于什么地方的经济发展、什么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什么科技和文明的进步等等,统统不在考虑之内,因为官府没有这个职能,也没有这个概念。而占用官员极大精力的另一项事务——诉讼,其本质也是为了保持政权稳固。
官府职能的极度狭窄和不负责任,使得官府人员可以用很少的劳动而完成绝大部分事务,可以很堂而皇之的号称“无为而治”并因此得到朝廷表彰。
这是过去的平州刺史府处理政务的惯例,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身边有一个营州。在营州的带动下,平州的农业、工商业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各种新鲜事务层出不穷,各种政务以几何速度飞涨。平州刺史张在吉发现,似乎一夜之间,他眼前需要处理的文案堆积如山!
在处理文案的过程中,张刺史发现,其中**成都与营州有关,这时候他开始思考,营州都督府长史房是怎么处置那么多政务的呢?
张刺史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竭力举荐和提携年轻的冯道,因此,他也不介意向过去自己的这个幕僚学习。通过了解,他发现营州都督府长史房下设立了很多新的部门,这些部门的名称非常俗白,比如办公室、槯税科、商贸科、法律科等等,张刺史倒不以为意,这是为了方便百姓,很好理解。但他并不认为这些新的部门就能够很好的分担起繁重的事务,部门设置再多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形式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报给长史本人来处置,丝毫削减不了长史本人的工作量,或许其中的好处就是上报的时候能够更有条理一些。
然后张刺史不耻下问,落下脸面和年轻的冯长史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流,终于得到了答案,答案就是——处置权下放。通过将处置权下放,让各曹拥有实际的决定权,具体来说,就是让各曹获得不需要上官定夺而可自决的批复权,如此一来,原本必须每项必报的事务,就被各曹分摊了,官府主官就获得了极大的解脱。
对于这样的举措,张刺史很震惊,也很疑惑,他提出来的问题是,主官的权力不就被架空了么?对此,冯道给他的答复是:抓好决策、抓好财务、抓好人事。具体而言,主官需要考虑的是一地的发展方向,制定发展政策,通过财物的控制和人事任免来实现自己的治政意图。
那么如何保证各曹官吏不滥用权力呢?冯道的解释是,制定和完善规章制度。一曹制定一曹的规章制度,要细化到如何实施、如何操作、如何追责,各曹依据本曹的规章制度来行使处置权,就可以保证治策在大原则上不出偏差。主官可以通过制定大政策和控制人财物来贯彻自己的施政方略,或加大财力的投入,或撤换不力的官吏。
同时,冯道刻意强调,要想实现这样的治政框架,必须着力加强对律法的推动,构建一个拥有各种类别法律文本的体系,而非过去单一的依靠一部《永徽律》,必须做到各曹都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张刺史认真琢磨了良久,终于有所领悟,这似乎是将朝堂之上的各部机构放到了地方,直接在基层以实现处置权的下移。
冯道认为并非单纯如此,这种治政框架打破了过去“民不举、官不究”的那种官府与百姓泾渭分明的状况,更讲究官府对地方民生的主动引导,从无为而治到有所为、必所为,在功能上更加完善,在责任上更加分明。
张刺史看着这个仍然年轻,却更加沉稳的年轻人,不禁叹道:“可道雄才,有此一策,百世留名矣!”
冯道苦笑:“不敢贪都督之功。”
张刺史奇道:“你是说,这是都督之策?”
冯道皱了皱眉,一股奇怪的意味爬上眉梢:“都督言道,此乃‘现代政府框架’。”
张刺史琢磨着“现代政府框架”这个新鲜词句,又听冯道追了一句:“都督还说,不改革、无发展。”
张刺史耗费半年之工,全面模仿营州官府体系,建立了新的平州官府,同时,营州方面制订的律法和条令也越来越多的被平州接受,其中的很大一部分甚至只字未动便开始实施。
《营州都督府公共交通安全条例》便是其中之一。(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幽州留后(十八)
ps: 感谢侠客行兄打赏。后面的章节很不好写;请原谅本章的晚到。
刘山喜栽在了《营州都督府公共交通安全条例》之上,被拘押于平州大牢之内。他原本以为营州方面终于和幽州撕破了脸,自己即将被营州都督作为祭旗之用。至于什么“违法”,那纯粹是借口而已,谁听说过一州兵马使在本州境内设卡收费属于“违法”行为?
可刘山喜没有想到的是,平州方面煞费苦心,围绕他“违法”一事连续召开多场“司法审理”,让刘山喜着实过了好几次堂。在连续三天的审理中,平州督查公所不厌其烦的纠缠于法律条文,纠缠于所谓“举证”,而平州巡回法院则耐心细致的在各次“过堂”中听取所谓“起诉”。另外让刘山喜奇怪的是,督查公所还专门指定了一位来自平州讼师协会的所谓讼师,帮助他申辩罪责。
在连续的审理过程中,刘山喜惊讶的发现,似乎平州方面确确实实是因为设卡收费一事在追究他的责任,而并不是他原先所想的“祭旗”。而且他还了解到,如果定罪,他的处罚将是“退回一应非法所得,缴纳非法所得一至五倍罚金,主要责任人拘押十五日”。
难道不是因为营州和幽州的派系之争?难道不杀头?
定案之日,刘山喜终于相信,自己果然是为了什么劳什子的破坏公共交通秩序、强掠他人财物等罪名而定罪,在讼师“初来乍到,不明法律”的辩护下,他的处罚也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