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1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而,后来面包师去美洲大陆淘金,发了大财,却也得了重病,便在病榻上立了遗嘱,将财产均分给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婿……
为此,面包师的两个儿子和另外一女婿,皆认为秦效智乃东方人,不是纯正欧洲血统,没有理由与他们平分财产,便与秦效智争吵起来!秦效智唏嘘不已,便提出不接受遗产,让他们三人去均分便好,并为此立下了字据!如此一来,秦效智的妻子却又坚决反对,****与秦效智大吵大闹,并决定与秦效智离婚……
后来,秦效智离家出走,有一天晚上喝醉了酒,失足跌入河中被淹死……
秦效仁说,那封从大洋彼岸寄过来的书信,上面全是洋文,他整整花了三块大洋,找人翻译了,才将四弟的事情弄清楚……
老五秦效信,跟随药商去了大西南,在一次采药时,被毒蛇咬伤,为了解毒,郎中提出要锯断双腿,秦效信不愿失去双腿,竟兀自爬向悬崖,坠崖自尽……
秦效仁说,秦老汉不识字,五弟秦效信的亡书,寄到家里时,秦效仁只得编了谎话,说五弟在大西南做药材生意,过得很好……
讲到这里,骆帮主唏嘘连连,“人常说,多子多福,秦家五个儿子,除了老大秦效仁,一个比一个心气高,想要闯一片天地,结果呢……”
骆帮主感慨着,从身上掏出一张相片,吴先生接了过来,在火盆的红光映照下,那相片尽管红红亮亮,仍难掩发黄褪色的质感……
这是秦家曾经的全家福,是一位外国传教士给拍摄的,相片上,秦老汉和秦夫人都尚年轻,秦家五兄弟也都稚嫩青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拘谨的笑,尴尬的笑,硬挤的笑,幸福的笑,会心的笑……
“秦效礼到现在,恐怕依然不晓得他二哥、四弟、五弟,已经不在人世……”骆帮主说,秦效礼因为情殇,不愿回到秦岭去,常托人给秦老汉捎去钱物,秦效仁明明知道是三弟托人送来的,但故意一回说成是二弟送来的,一回又说成是四弟、五弟送来的……
众人传阅着发黄的相片,薛静怡便唏嘘着说,“多幸福的一大家人,现在却独留秦老伯一人在家,他还以为儿子们都在外面干大事呢……“
“唉……”一直埋头不语的三旺,也禁不住感叹起来了,“每个儿子都以为,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兄弟照顾老爹呢,你这样想,他这样想,你靠我,我靠你,靠来靠去,谁都靠不住了……”
骆帮主从身上又掏出来一封信,是老大秦效仁写给秦效礼的,其主体内容,是劝秦效礼放了陈叫山,“依我看,现在这封信,咱也用不上交给秦效礼了……”
骆帮主与卫队兄弟一趟秦岭之行,带回了秦家的书信和相片,却未料到,如今之情形,已无须这些东西……
第293章 问罪
凄冷的夜,雪花四下散飞,夜并不深,街上已无行人,西京城在朔风中似已沉睡……
白天时,秦效礼将青铜宝鼎安全运到了督军府,便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坐着发怔,坐着想许多的事……
天擦黑,杨秘书拎了一瓶酒,一包酱牛肉,来找秦效礼。 ''
两人在火炉边坐着,喝酒,吃肉,看炉火跳跃,听窗外风声呜咽……
“秦排长,陈叫山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杨秘书为秦效礼的杯子,又添满了酒,凝眉而问……
秦效礼抓起酒杯,一口喝干了,用铁钳拨弄着炉中的火炭,却并不说话……
杨秘书觉着自己的问话,仿佛是一颗射飞而出的子弹,却并没有打中靶子,像一颗石子,丢进了湖中,湖水深不可测,甚至连响声都没有传来……
杨秘书不知道秦效礼会不会怪罪他,是他提出的建议,将陈叫山弄到了城东监狱,而现在的一切,预示着,这步棋走得很糟糕,送人进去容易,放人出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秦效礼的沉默不语,令杨秘书感到不安。
“来”杨秘书倒好了酒,端了起来,招呼着秦效礼,两人轻轻一碰杯,仰头将酒喝干了……
“效礼兄,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杨秘书改了对秦效礼的称呼,抬眼看着秦效礼,兀自长叹一声……
秦效礼端起酒杯,冲杨秘书举一举,那一个姿势,似乎有两个意思,一是“来,喝酒”,二是“讲吧,尽管讲……”
“效礼兄,我觉得你活得迷惘,活得没有方向……”杨秘书幽幽地说,“陈叫山的事儿,其实,只是一个个例罢了……我知道,效礼兄,你针对的不是陈叫山,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陈掌柜……”
秦效礼淡淡一笑,又喝下一杯酒,抓起酒瓶再倒时,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秦效礼到里屋又取来一瓶酒,用牙齿咬着瓶盖,咬开了,将两个杯子倒满,“哦,那我为什么?”
“来干!”杨秘书与秦效礼又碰了一杯,杨秘书打了个酒嗝,抬眼看着秦效礼,“你什么也不为,你就是自己跟自己别着劲儿哩……”
秦效礼唇角弯出一个括弧,不置可否……
“如果是因为陈叫山,因为所谓的顶撞,因为所谓的面子,因为跌份儿,你,秦效礼,督军府的内卫排长,一颗子弹就能解决了所有事儿……”杨秘书一只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在空中挥摆着,“可你没有这样做……你也不知道怎么做……对吧,效……效礼兄?”
杨秘书的舌头有些打卷,心里却愈发清醒秦效礼是韩督军的救命恩人,在这督军府,秦效礼的位置,仅次于韩督军。我虽身为秘书,实际上,还得排在秦排长底下。我出于示好,出于巴结,出于通融和活络,建议将陈叫山弄到城东监狱去,看着是挺好的,可谁能料到,人家居然有大背景,自己支的这一着棋,是臭棋!现在,需要的是,尽量撇清自己臭棋的嫌疑,至少,不让秦效礼怪罪自己……
“如果……如果是为了那个陈掌柜……那我觉得,就更不应该……”杨秘书抬起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效礼,仿佛视线如一条线,被紧紧绷着,牵着,“那个陈掌柜,你越帮他,他越骄横……你不帮他呢,又显得不够义气,是不是?”
秦效礼只是喝酒,一言不发。
“何日是个头?”杨秘书兀自感慨着,声音提高了一倍,“何日是个头呢?今天有个陈叫山,明天兴许就来个张叫山,后天再来个王叫山,还有李叫山,刘叫山……帮了,是你的义气,有事儿了,朝上顶的,是你秦效礼,不是他陈掌柜……”
秦效礼眼珠子通红,也直直地盯着杨秘书,“杨秘书,你说,我们现在穿这一身军皮,又不打仗,我们……我们能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秦效礼兀自大笑起来了,“我们,不就是折腾事儿嘛!”
杨秘书也笑了起来,脑袋一下下地晃着,并不断地摆手,“不……不对……秦排长,我知道,你想回到战场上去,你想冲锋陷阵,可你……可你过不了韩督军这一关……秦排长,你觉得自己过得没劲儿,过得糊涂,兄弟……兄弟我最理解……来咱兄弟再干一杯……”
两人的杯子刚碰了一下,准备喝酒,房门却被人“咚”地踢开了,杨秘书“嚯”地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大骂,却发现韩督军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秦效礼和杨秘书顿时清醒了许多。 ''
韩督军怒气冲冲,胡子似乎都冲翘了起来,“你们是不是押了一个叫陈叫山的?”
秦效礼和杨秘书将头一低,不吭声,表示默认了他们一直担心的事儿,终于还是来了,韩督军一般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天都要烧个窟窿……
“陈叫山……对,就是那个陈叫山,他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儿?”韩督军怒不可遏,手指头戳点过来,几乎快要戳到秦效礼和杨秘书的脑袋上了,“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长硬实了,啊?大事小事,都敢瞒我了,啊?那个陈叫山,那是跟张督军搭得上关系的人,你们到底晓不晓得,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给抓了,啊?”
韩督军发起火来,常是一连串的“啊”,连连质问,令人不寒而栗!
秦效礼对于韩督军的“啊”,已经适应,不是太惧怕,便抬起头来,“督军,卑职调查不明,贸然冲动,请督军治罪……”
韩督军听见秦效礼终于开口说话了,气也似乎消了大半,一转头,看见桌子上的酒瓶,抓过来,对瓶吹唢呐,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坐在椅子上,将衣服扣子解了,连连叹气,用衣襟扇着风,“效礼啊……张督军那是在北平府都说得上话的人,他跟老子,那是面和心不和啊……不是我要怪你们,有啥事儿,你们跟我通传一声嘛!人家跟咱没事儿,还想着给咱寻事儿呢,现在有事儿了,那还不骑咱脖子上拉屎尿尿?”
“督军,我们原本想着是小事儿,所以……所以就想着不惊扰你……”杨秘书见韩督军语气平和了,便也开口说了话,“其实,秦排长也没把陈叫山咋样……”
“什么没咋样?”韩督军手臂一挥,身子一拧,屁股底下的椅子被带得“吱呀”一声,火气重又起来了,语调亦高了起来,“人都关到城东监狱了,还叫没咋样,啊?要不是老韩跟我透个底,我还不晓得,你们还准备继续瞒下去呢,啊?要不是张督军的秘书来电话,你们还继续装闷吃相哩,啊?等到哪天,老子的脑袋都搬家了,你们还说没咋样哩,啊?”
又是一连串的“啊”,惊得杨秘书两腿不停颤……
秦效礼则脑袋偏着,死死地望着窗外,听着北风呜咽,看着树影摇窗……
“我就说嘛,那个****的陈掌柜,还请老子喝酒哩,他向卢家人示好,要老子来擦屁股,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得很嘛……”韩督军坐在火炉边,额头上满是汗珠子,被炉火一照,晶晶亮亮,一片红光,“效礼,那个宝鼎,老子说要弄过来,你也没说个啥,我现在闹明白了,你还在替****的陈掌柜在考虑呢!他害怕日本人,就把火栗子往外头送,你也就来个借坡下驴,不吭声,啊?”
“督军,这你错怪卑职了……”秦效礼咬咬牙根,转过头来,看着韩督军说,“是你想把宝鼎弄过来,别人敢说啥话?陈掌柜要是推三阻四,还不是要惹麻烦吗?”
“看看看……”韩督军手指头又戳点了起来,“还在替他说话,还在替他说话,啊?”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还有酒没?”韩督军说,“老子心里烦,再拿酒来……”
秦效礼又取来一瓶酒,韩督军长叹一口气,招呼秦效礼和杨秘书坐下喝酒……
几杯酒下肚,韩督军情绪平和了许多,杨秘书的恐惧情绪也平复了许多,韩督军便说,“你们觉着,陈叫山的事情,咋样个弄?”
秦效礼和杨秘书又沉默了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抓人有个说法,放人……也得有个说法……”韩督军幽幽地说,“要我说,让那个陈掌柜,让他去监狱一趟,亲自把陈叫山请出来……该挨球头,他就挨球头,该和稀泥,他就去和稀泥,人家就是踢他卵子,他****的也顶着去……”
“督军高见,督军高见……”杨秘书连连说着奉承话,“对张督军那头,我们就说我们不了解情况,只按正常情况来办事的,秉公执法,秉公执法而已嘛……”
秦效礼眉头皱着,心中有些不悦,但无法说出口,便兀自抓过酒杯,谁也不招呼,一口气将酒喝干了……
“督军,过完年,我想到中原去……”秦效礼端着一杯酒,举到韩督军跟前,“我知道,督军待我恩重如山,想让我吃一碗轻巧饭,稳当饭,不用拎着脑袋干事,督军的恩情,效礼永生不忘……”
韩督军不高兴了,将酒杯重重地朝桌子上一放,“你是花骨朵啊?碰不得,摘不得,说不得,啊?我还没说个啥,你这儿又跟我撂挑子了,啊?”
“不是……督军……”秦效礼正想解释,忽然,有士兵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立正,敬礼,而后报告说,“排长,出大事了,陈掌柜被人打死了……”
第294章 烧杀
三人听了士兵之报告,顿时大惊起先话题,正与陈掌柜相关,怎么谈话之间,陈掌柜就死了?
一切之玄机,须从这冬夜天气说起……
深冬时,草木凋敝,天干物燥,阴冷干燥,一入黑,街头巷尾便少了行人,偶有打更的人,敲着梆子,提示着人们,“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一夜,尤外阴冷,天刚有麻麻影儿时,冷风就起了,一股股的,掠过人身,仿佛能穿透了皮袄、皮帽、皮靴,似钢针,照着人身每一处扎去,令人无法再在户外逗留。
夜市上的小贩们,原本烧好了灶火,烧红了鏊里的木炭,案板抹溜干净了,箸筒摆停当了,桌椅支稳当了,只待有食客来光临。
岂料,冷风愈吹愈猛,时有零星纸屑、枯叶、草茎,高高升天,打着旋,胡乱窜,羊肉汤锅便须扣着锅盖了,桌椅板凳上的浮尘,再擦也擦不净了……
个别摊主缩着脖子,抄着手,眯着眼睛,见街上实在没人,便拾掇整理着,慢腾腾地开始收摊了。另有摊主不甘心,坐在灶火前,一直等,希冀着,哪怕有一两个食客也成啊,也不枉今儿忙乎一趟,不至于生意撂一个白皮。
坐着,等着,忽然天空有了雪疹子,沙粒一般,随风乱乱,见缝就钻,人的衣领子里、袖管里,全都是,不消多时,便冷得人牙齿上下捣……
夜市上的小贩,收拾干净了,人人都回了家,关了门,闭了窗,只听得冷风旋着雪疹子,在室外打着呼哨,呜呜地叫……
打更的人,许也是偷懒了,梆子敲过一阵,喊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再一张嘴,满嘴都是雪疹子,衣领子里冷飕飕、湿唧唧的,便也回了家……
风卷雪,雪旋风,一声呼哨,一声呜咽,树木枯枝呼啦啦摇,偶尔有几声犬吠,再无人声……
然而,恰在这冬夜,总有一些夜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