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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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呶,这儿是城东区域接头点,这儿是城西区域接头点……“白爷一阵比划交代后,手抚着胡须说,“此事之火候,你要自己掌控,不要斑鸠没抓着,斑鸠窝倒唧唧喳喳了……”
陈叫山明白白爷的意思,便说,“师父放心,我会好好制定详细计划的!”
白爷将疤龙和独眼唤了过来,对他们说,“找人的事儿,叫山去做,你们负责布好暗线,若有人嘴上不关门,见利忘义,走漏风声,通风报信,向汉奸靠拢,那就杀……”
疤龙和独眼连连点头称是……
出了城东监狱后,陈叫山一行又去了督军府,找到了秦效礼,向秦效礼探问沈庆非画像之事。
秦效礼拿出一叠画纸说,“你看,沈庆非就是这汉奸样儿……”
陈叫山接过画稿一看,见沈庆非是圆坨脸,塌头鼻,眼睛大而圆,眼袋极重,额头宽广……反复看了几遍,陈叫山将其容貌特征,牢牢记在心中了……
陈叫山见卫队四位兄弟在秦排长屋里转来看去,便说,“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和秦排长说些话……”
“秦排长,我这儿有一张相片……”陈叫山将秦家的全家福递了过去。
秦效礼双手捏着相片,凑到了眼跟前,又渐渐放远了去,而后,转过身去,将相片放到了桌子上,吸了下鼻子,问,“你见过我爹?”
陈叫山便将此次前来西京讨债,途径秦岭,遭遇大雪,在秦家避雪之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陈叫山只是反复着重了秦老汉如何的热情好客,秦老汉身体如何康健,至于秦老汉之孤寂,秦老汉之期盼,并未直接说出来……
“我大哥还好吧?”秦效礼背对着陈叫山,淡淡地问。
陈叫山自然是没有见过秦效仁的,只是骆帮主他们见过,并带回了秦效仁的一封亲笔信,但陈叫山认为那封信没有必要再拿出来了。不过,通过秦效仁那封信的内容来看,秦效仁希望三弟秦效礼能够抽空回到秦岭老家去,而不是托人送钱送物……
“秦老伯和秦大哥都挺好的……秦大哥晓得时常送去的钱物,都是你指派的,只是,秦大哥说,希望你亲自回去一趟……”
秦效礼扬起了头,向上看着,冲着屋顶吁气,而后,转过身来,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咬咬嘴唇,笑着说,“陈叫山,短短几天,你判若两人……告诉我,为什么?”
第300章 密会
陈叫山的视线,虽受房间阻隔,霎时里,似也穿梭于莽莽秦岭,穿回于乐州城,穿越在三百里取湫之路上,面对秦效礼的疑问,思维如纸鸾,倏忽随视线一收,全然回来,全然复归……
陈叫山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秦排长,我们都应该有所改变的……”
经过短暂的思索,陈叫山觉得,秦家五兄弟,如今仅余三位的事儿,不必告诉秦效礼了,这一句“我们都应该有所改变”,已然包含了许多,何须再赘言?
陈叫山出了督军府,卫队兄弟自然并没有离去,而是候在督军府院门外不远处。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相溶,卫队兄弟们与陈叫山之间的默契度,早已经形成,陈叫山所说的“你们先回去”,兄弟们自然是明白“在外面候着”之意了……
依照白爷提供的接头地点,陈叫山领着兄弟们,骑着快马,在黑夜中来回穿梭,逐次地与五个分划版块的代表,进行了接洽、通融,告知了明儿一早,在杏园春的聚首之事……
翌日清晨,浓浓白雾,扑罩西京城,若从高空俯瞰而下,似在一夜之间,这座千年古都,生生消失了去,惟一片茫茫云海,翻动起涌……
在浓浓大雾中,车夫们的脚步慢了下来,小贩们的叫声高了起来,大街上争吵声多了起来,或是挑了鸡蛋进城的农户,被骑马赶集的人,撞碎了鸡蛋,或是换了一身新衣的人,被横空飞来的一盆洗脸水泼中……
这般天气中,各路江湖兄弟,从四面赶来,齐聚杏园春,商讨刺杀汉奸一事,却显得恰恰正宜。
浓浓白雾中,你疾步而走,面目,衣裳,眼光,旁人皆看不清,少了些许议论、是非、议论……
鹿恒生起得极早,催促伙房烧了一锅羊蝎子汤,浓烟大冒中,一下下地瞅着院门,等着众位江湖兄弟的到来……
陈叫山独自一人,最先赶来。
临行之前,陈叫山给卢家货栈的人,各自交代了事务:吴先生和唐嘉中,协同《西京民报》的记者,带领一众学生,继续对天葵社造成声势威胁,并暗自留意天葵社出入人群情况;骆帮主和卫队兄弟,协助刘掌柜在城郊走访商户,签署来年货单;卢芸凤和薛静怡、丑娃,留守货栈,经营好门店买卖,为大家准备饭食……
刺杀汉奸之事,挑动的是日本人的神经,事情不管成与不成,都带着极大危险!陈叫山希望自己一人参与其中,最大限度,让危险,独自一肩而扛。
陈叫山坐下后,鹿恒生为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蝎子汤,看着陈叫山喝得专注、惬意,满头冒汗,鹿恒生坐于一旁,颇感欣慰,“陈队长,来年开春,乐州的清茶、肉干、天麻,给杏园春多预留些……货遂到,钱遂付……”
前面的话,陈叫山都听得并不在意,到后面的“货遂到,钱遂付”时,陈叫山笑了一下,“鹿老板,山高水长,买卖长在,怎么着都成……”
陈叫山喝完了羊蝎子汤,抹抹嘴巴,打了个饱嗝,从头到脚,一股暖流横贯上下……
“陈队长,我想是这样……”鹿恒生亲自拿过抹布,在桌子上一抹而过,实际桌子上光明如镜,绝无尘埃污垢,“最近几天,你就留在杏园春,假扮个食客,早、午、晚堂会,你都可以听听,也晓得些新闻……”
陈叫山点头称好。
五个区域的江湖兄弟,都到齐了,秦效礼也到了,鹿恒生便领着大家,进入了后院一间密室之中……
城中区域的两位兄弟,叫王癞和秃汉,听起来,虽有“癞”和“秃”,实则二人相貌堂堂,既无癞子,也无秃顶,江湖名号罢了。
王癞和秃汉,以前都干“套绳圈”的营生,说白了,便是骗人的把式。后来,两人因与人械斗,进了城东监狱,受白爷一番点化,重新做人!待出狱后,王癞干起了刻碑雕石的行当,秃汉则专门倒腾鸽子、蛐蛐之类的玩物。
城东区域的两位兄弟,一曰二杆,一曰清鼻。西京一带,但凡人不务正业,愣头青式的人,便曰“二杆子”。不过,城东二杆,却并非此意,乃是由于他耍得一手好双节棍,上下翻飞,出神入化,江湖人慢慢叫成了“二杆”。清鼻是个汉子身,婆娘嘴,耳朵灵,爱打听,记性好,打架并非好手,但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也常常参与江湖堂会,为各个帮派之间,游说劝和,混出了些许名气。
城西的两位兄弟,是半刀和安刷子。城南的两位兄弟,叫扫腿和无心。城北的两位兄弟叫龙狗和不怕血。
从名号讲,半刀和扫腿、不怕血,这三位,都是打架的狠主。半刀擅耍大刀,百八十斤重,若是无遮无挡地招呼到人身上,只怕身首异处,因此只须“半刀”,就能结果人命!扫腿擅于摔跤,当年,据说曾在北平天桥一带混过,就凭扫腿绝活,一路摔过去,几无对手,后来被仇家追杀,方才逃回西京!不怕血没啥特别之处,就是敢拼命,越是见了血,越是兴奋,名号便由此叫响!
安刷子是个裱糊匠,给人裱糊门窗墙壁,各处走动,见人便熟,结交颇广。
无心开着个茶馆,为人慷慨大义,整日里笑嘻嘻的,从来未见他为啥事烦过心,似乎你好我好大家好,天好地好天气好,由此得一名号“无心”,意即“无烦恼之心”。
龙狗起初是个货郎担,一根扁担闯天下,从乡下闯到西京城,后来在城北开了一小杂货铺。龙狗的杂货铺门前,天天有棋摊子,茶摊子,酒摊子,各路人手皆爱聚集于此,谈天论地,典型一个消息生发之地……
十位江湖兄弟,无论是直接或是间接,或多或少都受过白爷关照,乃是白爷的忠实门徒。每遇逢年过节,皆结伴去城东监狱,探望白爷,平日里有个喜兴事情,也愿与白爷分享,有个糟心不顺的事儿,也说于白爷,听白爷的见解,受白爷的点化……
陈叫山曾经问过白爷,白爷在外的眼线门徒,究竟有多少?白爷笑着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秦效礼身为督军府的内卫排长,十位江湖兄弟,自然全都晓得,但皆是敬而远之,与秦效礼并无深交。可鹿恒生的杏园春,在西京城里,那是鼎鼎大名的热闹场,十位兄弟都来这里喝过茶,吃过饭,与鹿恒生或多或少,有些交往……
至于陈叫山,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因于白爷的指示,似乎陈叫山就是白爷之下的二号人物,因此,大家见了陈叫山,相比之秦效礼和鹿恒生,更多几分恭敬和客气……
“陈大哥好!”
“陈兄好!有空上我那儿喝几杯去?”
“陈队长,听说你功夫了得,抽空教小弟几招啊……”
“陈大哥,我准备开年上乐州去做趟买卖哩,万一迷了路,到了陈大哥府上,陈大哥可得管饭啊,浆水面就成,呵呵……”
“陈兄,听独眼他们说,随便一二十个人,一起上,也近不了你身?”
“陈队长,听说你手下百十号兄弟哩,个个身怀绝技,有机会一定让我们认识认识啊……”
谈笑之间,倒是秦效礼和鹿恒生被晾了冷场,但二人坐在一旁听着,心里也颇感舒服。
秦效礼是觉得,自己当初便见陈叫山非同一般,并未有意为难陈叫山,更没有动了杀心,如此甚好!凭陈叫山的身手,刺杀沈庆非一事,舍他其谁?
鹿恒生则是感觉:陈叫山虽然在西京城里暂时没啥大名气,但这样的江湖新锐,兴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名镇四方!自己亏得算是开悟得及时,早早把卢家的钱给还了,免得日后惹下卢家,后患无穷。如今的商讨刺杀沈庆非密会,又在我杏园春举办,真真是再好不过了,此乃与陈叫山处关系、交流感情的大好良机啊!
笑谈一阵,陈叫山便让鹿恒生先谈谈此次的计划细则,鹿恒生连连摆手,怎肯先说,便建议陈叫山和秦效礼先说。
陈叫山便又让秦效礼讲讲话,秦效礼则也连连推拒,要陈叫山先来讲。
“诸位”陈叫山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朝众人拱手以礼,“既是大家要我先讲,那我陈叫山恭敬不如从命,就先说道几句……”
这个密室会议,足足开了两个时辰,大家经过商议,最终决定
以陈叫山领头,秃汉,清鼻,半刀,扫腿以及不怕血,六人留守杏园春,扮作食客、伙计、杂役,在一天三堂会上,适时探听相关信息,从前厅大堂,到后院,到楼上包间,甚至到茅房,一处不让其漏过……
王癞,二杆,安刷子,无心,龙狗五位兄弟,则各回各处,每天夜里,各个区域的对组兄弟,进行相互交流、沟通,以便随时传递情报……
鹿恒生负责杏园春内内外外的把控,不仅设法将这一出戏统筹好,演好,能有效探听消息,更不至于事过张扬,引起日本人的警惕……
秦效礼则派出手下人,分兵两路,一路负责在天葵社附近秘密驻守,保护学生、记者、群众之安全,观察天葵社来往出入之人群;另一路,则把好西京城西面八方的路口要道,一则观察近期进入西京城之可疑人群,二则防止沈庆非等人逃逸……
会议临近尾声,陈叫山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来,诸位,今儿咱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就以茶代酒,颂祝我们早日事成!待事成之日,我们再一醉方休!干”
第301章 群语
一场浓雾,直近午时,方才完全散尽。
此日杏园春的早堂会,因雾罩封街,比往日足足迟了一个多时辰。
陈叫山和清鼻坐在大厅西南角,桌上摆了一碟麂子干,一碟清油凉菇,一盆熬羊头,一盘韭菜鸡蛋,一碗花生米,酒壶里装的是煨热的米酒,两人扮作食客,悠闲吃喝,静观他人……
不多时,大厅每张桌子都坐上了人,陈叫山放眼一瞅,有拎着鸟笼的少爷,有端着茶壶的老者,有青布长衫戴眼镜的学问人,也有腰里系了布绳,袖子挽得高高的粗人,有镶着金牙,手里团玩着大铁球的凶汉子,也有头上插了花,穿着棉旗袍一扭一摆的妖艳女子,有头戴西式礼帽,以围巾半遮了脸,始终不吭不哈的神秘者,亦有进门就吆五喝六,冲这边拱手,朝那边伸脖子的打哈哈者……
“福字桌的酱溜蹄筋,金安雀舌,来喽”
“瑞字桌的脆麻花、米果子、干煸肥肠,西凤烧,来喽”
“德字桌的炝耳朵、酥仁点心,碧螺春,来喽”
跑堂伙计高高举着托盘,穿梭来去,叫喊声此起彼伏……
“丰字桌的松籽盘、裂嘴豆、盐水鸭,上好龙井,来喽”
陈叫山转头一看:好家伙,秃汉头上缠了布巾,腰里系了围裙,端着托盘,吆喝一声,还真与杏园春其余的跑堂伙计,别无二致,有模有样,有板有眼啊……
清鼻便将脑袋伸过来,吃吃地轻笑,低声说,“陈大哥,秃汉这小子,学啥像啥……据说那年他爹过世了,没钱安埋,你晓得他咋弄?”
陈叫山看着秃汉跑来跑去,腿脚生风,一脸笑容的样子,咂了一口米酒,便问,“他咋弄?”
“嘿,你可是不晓得……”清鼻抓了颗花生米,朝嘴里一丢,大口嚼着,带动着鬓角的头发,一刺一拉,“这小子用一个烤红苕,换了叫花子一件破棉袄,掂了根竹棍,捧着个破碗,到南门场坝摆摊子……”
清鼻说到这里,兀自笑得不行,身体前倾后仰起来,感觉自己有些失态,方才坐稳了些,低声说,“这小子不但装成叫花子,且还是又瘸又瞎的叫花子,走路那个劲儿,像得很,闭着眼睛唱秦腔,嘿,那叫一个绝,脖子上青筋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