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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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陈叫山一直在疑惑:朱万胜与我密谈查验凭单的买卖,到底是对我的试探,还是他的确野心不小。另外,他与我只算是初次谋面,就与我说起这隐秘之事,难道他就不怕我向王盛川告密吗?
但通过酒桌上的喝酒谝传,陈叫山终于解开了这些疑惑朱万胜尽管对王盛川恭恭敬敬,但对另外六个客首,却是一种高高在上之姿,似乎根本不把他们几个当回事儿!在朱万胜眼里,其余六个客首,似乎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不足为虑的!
再者,其余六个客首,对待朱万胜的态度,与对待王盛川,其恭敬与敬畏,几乎是不相上下的。他们称呼王盛川为“帮头”,称呼朱万胜为“大哥”,乍一听,似乎朱万胜还略高一筹呢!
于是,陈叫山便琢磨出了玄机朱万胜并不是在试探我,而是胸藏野心,想通过查验凭单的买卖,一方面削减王盛川的收入,同时,又增添自己的羽翼,假以时日,便与王盛川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
而王盛川之所以拉自己入伙,主要基于两个缘由,其一是因为王盛川从那张收讫凭单上,发现了自己并没有通过摊货客的货物查验,就直接来交了过江钱,这内中必定有玄奥。
朱万胜是摊货客客首,那么,王盛川必然猜测怀疑到,是朱万胜和我陈叫山有了某种合作,或者说,朱万胜想利用我陈叫山来做文章……
其二,在整个隆江商行里,朱万胜的势力,不亚于王盛川,另外六个客首中,只有弓箭老七是对王盛川死心塌地的。而长枪老二,舟楫老三,工器老四,潜水老五,马术老六,可以说,他们五人都算是中立派,没有特别明显的倾向,都算不得那种死忠亲信!
所以,王盛川拉自己入伙,一是斩断自己与朱万胜合作的可能性,二是希望把自己培养成死忠亲信,用以对抗朱万胜!
现在,自己已然已经加入了隆江商行,与朱万胜之前密谈的查验凭单的买卖,自然就不好做了……
王盛川想培养我陈叫山为死忠亲信,朱万胜一定也想拉拢我……
悟到了这一层,陈叫山一边吃着菜,喝着酒,暗暗地将自己原先的计划,做了调整改变……
原先,陈叫山是想趁着深夜,冒险进入王盛川寝室,将其杀死!
但现在,陈叫山决定,先不必冒那个险,而应该先去赴朱万胜的“子时之约”……
“大勇兄弟,男人不喝酒,不如一条狗……”陈叫山正思谋着,工器老四却大声地说,“来,我喝两碗,你喝一碗,这总成吧?”
陈叫山连连摆手,还未说话,王盛川却倒抢了话头,“老四,大勇舟楫劳顿的,不喝就不喝了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说老四,自家兄弟,说话要注意分寸,注意礼数……”朱万胜也平着脸,批评工器老四,替陈叫山说着话。
陈叫山暗暗地看看王盛川,又看看朱万胜,便彻底确认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我陈叫山现在是一枚重要的棋子,王盛川和朱万胜,都在争取我……
“来,四哥,我陪你喝,大勇兄弟不能喝酒,咱也不能硬灌,是吧?”弓箭老七尤成举起酒碗,对工器老四说。
工器老四觉着王盛川和朱万胜都拂了自己的面子,便将酒碗端起,也不与弓箭老七碰,直接一口喝干了……
弓箭老七也不觉着掉面子,兀自嘿嘿地一笑,说了句,“四哥真是爽快!”也一口把碗里的酒喝干了……
“大勇兄弟,吃菜,吃菜……”长枪老二连连招呼着陈叫山,并伸筷替陈叫山碗里夹了一片肉……
陈叫山一边嚼着肉,一边想:嗯,没错,隆江商行看似强大无比,铁板一块,内中却是暗流汹涌……
若能利用这些暗流与罅隙,除掉王盛川,便不再是难事!
。。。
第491章 月夜跟踪
酒筵结束后,陈叫山回到了厢房里,躺在床上,思考着一系列的计划……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传来。
陈叫山起身开门,原来是金娃和银娃来了。
“陈……”金娃在屋顶坐定后,刚说话,忽然记起陈叫山如今已叫王大勇,便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这记性哎对了,大勇哥,你当的是啥客首?”
陈叫山尚未开口说话,银娃却抢先说,“不管当啥,反正都是一样的,你说是么,大勇哥?”
陈叫山淡淡笑了笑,朝院门方向努了努嘴巴,金娃便说,“没事儿,门口那几个,都是铁兄弟,无妨……”
尽管金娃如是说,陈叫山依然十分警惕,说话时,某些话声音低,某些话声音高。
“大哥,今晚上动手不?”银娃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陈叫山只是摇摇头,忽又拔高声音说,“今晚上那酒可真有劲,到现在我这头还晕哩……”算是变相地回答了银娃的提问。
“那到底啥时候动手?”金娃又压低声音问。
陈叫山仍旧是先摇摇头,而后声音拔高说,“管它啥时候下雨呢,反正现在我不跑船了,凌江要涨水就涨呗……”
金娃和银娃听出陈叫山的弦外之音,也明白了陈叫山的谨慎,便不再追问刺杀王盛川的事儿……
原先,陈叫山认为:去摊货客宅院找朱万胜,应该是悄悄地去,让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在酒桌上一番观察分析后,陈叫山忽然转变了想法,应该大大方方地去找朱万胜,知道的人越多才越好哩!
“哎呀,对了,摊货大哥说找我有事儿了,我差点给忘记了,你瞧我这记性!”陈叫山猛一拍前额,大声地说着。
这一句话,金娃和银娃都疑惑了:这到底是真话呢,还是假话?是实话呢?还是虚话?
因而,金娃和银娃索性也不吭声了。
陈叫山慢慢地穿好衣服,穿好鞋子,对金娃银娃说,“走,你们给我带带路,黑灯瞎火的,我摸不着道……”
金娃和银娃见陈叫山是真的要去找朱万胜,便跟着陈叫山出了房间。
陈叫山所料不错,厢房院门外,除了有两个值守匪徒外,靠着右边墙拐角,还靠着几个人,一见陈叫山出来了,却忽地转到墙那边去了……
今儿晚上月亮不大,但仍旧洒了一地的淡光,陈叫山冲墙拐角看去,见几个人的影子斜斜拖过来,说明那几人并没有离去……
陈叫山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王盛川和朱万胜之间,自己是一枚重要棋子,他们两人都想争取自己成为他们的死忠亲信,这两股暗势力,在自己头顶上方悬着呢,相互掣肘,相互抗衡着,自己反倒安全。
可是,现在让金娃和银娃带自己去找朱万胜,容易使得金娃和银娃卷入这两股势力暗斗的漩涡里……
金娃和银娃都是实诚人,缺乏机心,不管被哪一方势力利用,或者加害,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损害和痛心!
陈叫山忽地停了步子,转过身来,对金娃和银娃说,“你俩先回去睡觉吧,我自己过去就成了,如果太晚了,我就住在摊货客了……”
金娃和银娃看看陈叫山,又相互对望一眼,料想陈叫山心中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便转身回厢房睡觉去了……
摊货客宅院,在王宅的东南方向,陈叫山特地选择了走王宅正门出去。
在经过王盛川的寝室小院时,陈叫山特地留意了几眼,见院墙外每一个墙柱前,都站着一个人,肩膀上挎着长枪,大致一算,最起码有十几二十人把守王盛川寝室。
陈叫山不禁叹气:如此看来,之前自己的想法,太过乐观了,刺杀王盛川,若是凭借一己之力,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不容易哩!
此时,王宅正门已经闩上了,正门一侧的小屋里,两个匪徒在下象棋,另有四个匪徒在一旁观看……
“几位兄弟,麻烦给开一下门……”陈叫山站在小屋门口,伸着脖子,笑盈盈地说。
“王哥,是你啊……”其中一位匪徒,手里捏了一摞象棋子,站起身来问,“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
“到摊货大哥那儿去一趟,大哥说有话跟我说呢!”
小屋里的匪徒,立刻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便说,“你有帮头的通行牌吗?”
陈叫山摇了摇头,“今儿中午,大哥让我夜里去找他,没提说通行牌的事儿啊?”
“既然没有通行牌,那你就不能出去,快回去睡觉吧……”
那位手里拿一摞象棋子的匪徒却说,“算啦,开门吧,大哥没准找王哥有要紧事说哩,咱不让王哥出去,大哥到时候怪罪下来……”
几个匪徒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正门打开了……
出了正门以后,陈叫山朝东南方向走去,心中暗想:如此看来,朱万胜在隆江商行的势力,果然与王盛川不相上下啊!
刚拐过墙角,突然前方走出两个人,将手里的长枪,左右一交,大声喊一句,“站住,什么人?”
陈叫山便又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两个执枪的匪徒,对视了一眼,并相互咬了咬耳朵,末了,还是放陈叫山过去了……
走了几步,陈叫山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但陈叫山并没有直接转身,只是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朝后瞥一眼……
走到摊货客宅院大门前,陈叫山叩响了大门上的铜门环,在寂静的夜里,铜门环撞击木大门的声音,格外响亮……
大门打开后,两个摊货客匪徒端着枪,走了出来,陈叫山便说,“麻烦两位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王大勇在门外求见大哥,今儿中午,我和大哥约好了的……”
其中一个匪徒进去通报了,陈叫山又凑近另一个匪徒的耳朵,压低嗓音说,“兄弟,兄弟,后面有人在一直跟踪我,你看是不是……”
“没事儿,你先进来……”那位匪徒将陈叫山拉了进去,站在大门口,左右看了看,“嘭”地将大门关上了……
。。。
第492章 参悟透彻
朱万胜果然还没睡觉,一听陈叫山来了,亲自来到客厅外迎接,“大勇兄弟,来来来,快屋里坐,屋里坐……”
陈叫山在客厅坐定后,朱万胜命人为陈叫山沏好了茶,便对手下人说,“你们早些休息吧,茶水我们自己添……”
两人在客厅坐着,端着茶杯,浅浅地喝茶,悠悠地吹着热气,似乎都在等对方说话。
在朱万胜看来,陈叫山并没有将查验凭单买卖的事儿,向外透露,觉着陈叫山此人,确实还是挺聪明的……
在陈叫山感觉里,朱万胜在隆江商行地位非同一般,他年纪比王盛川大得多,论阅历,论能力,皆不在王盛川之下。
可是,为何王盛川是帮头,朱万胜却是客首老大,略略地低人一头呢?也许,这内中的许多缘由,如能了解清楚,对于自己刺杀王盛川,大有裨益!
陈叫山和朱万胜在白天时,密谈的查验凭单的买卖,现在看,一时半会儿是不好做了……
因而,两人都在等对方说话……
两人都觉得对方有话给自己说……
陈叫山之所以不先说话,是担心言语过于突兀,反倒引起朱万胜的警觉……
而朱万胜之所以不先说话,是怕话题不当,将陈叫山拱手推到王盛川那边的阵营了。或者说,朱万胜现在不了解,陈叫山究竟是不是王盛川派人试探自己的……
“大哥,夜这么深了,咱喝这么酽的茶,只怕晚上都睡不好觉呢!”陈叫山思谋一番,决定还是先开口,打破沉默,消解隐隐的等待之尴尬……
陈叫山这一句话,平平常常,却意蕴丰富,有暗示,有双关,有引申,有各种可能的猜测性……
“呵呵,我只要心里不装事儿,就是再酽的茶喝了,照样睡得呼噜连天!”朱万胜将茶杯缓缓放下,看向陈叫山说,“但如果人心里有事儿,就是喝白开水,也还是睡不好的……”
“大哥,我心里就装着事儿呢,今晚上还真怕是睡不好觉……”陈叫山说。
朱万胜“哦”了一声,猛地一抬手,“你先别说出来,我来猜猜……”
“你担心你们船队,担心你不在船队里,手下兄弟容易出乱子,对吧?”
陈叫山摇了摇头。
“你心里有疙瘩解不开,你在想,为什么你刚一到黄叶铺来,我就跟你提说凭单买卖的事儿,这会不会是在故意试探你什么,对吧?”
陈叫山又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琢磨,帮头为何要将你留下来,对吧?”
陈叫山还是摇了摇头。
朱万胜重又端起茶杯,浅浅喝一口,“哦,那你说说看,你心里到底是啥事儿?”
“情况是这……”陈叫山机警地四下看了看,朱万胜便说,“在我这里,你放开说话,大声说,尽管说……”
“是这情况……白天的时候,大哥不是和我说过买卖的事儿嘛,并约我子时过来细谈……”陈叫山略略顿了下,又说,“可是,晚上我往大哥这儿来的时候,我发现,处处有人盯梢,有人一直跟踪我呢!”
朱万胜端着茶杯,在手掌里微微地摇晃,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哦?”并无多言……
“大哥,我就寻思,是不是咱白天在茅房那儿说的话,被人给听见了,然后报告给帮头了?”陈叫山面露焦愁之色,“帮头会不会故意把我留下来,将我当药引子,对付大哥你啊?”
“他敢……”朱万胜将茶杯重重朝茶几一放,声音兀自变高,遂即,又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了,便又笑了起来,掩饰着,“兄弟,你多虑了……”
这一句“他敢”,陈叫山觉得,此行已然不虚!
陈叫山看着朱万胜方才激动的样子,心中对许多的事儿,就越发地明悟,由此变得清晰了……
上午时,陈叫山与金娃银娃,在王宅正门前遇到了弓箭老七尤成,尤成对金娃的一句戏虐之言,“金娃,啥时候再接新媳妇啊?这回瞅上了皙气的,先领我那儿去,我帮你审断审断哈!”使得银娃站在老七背后,气得牙根紧咬,恨不得一拳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