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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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叫山心中一阵作呕之感,但出于礼仪,待孔老八的手伸过来时,陈叫山假意要去握,眼见要握住了,陈叫山却忽地将手一抬,改为抱拳,“幸会,幸会……”
孔老八略略尴尬,但遂即反应过来,以为陈叫山不懂握手之礼呢,伸出的手臂,僵在空中,猛一抬,拍了下自己前额,亦抱拳行礼,“久闻陈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陈叫山实在不愿与孔老八再假意寒暄客套,微微笑着,算是回应,并打量屋里几人:穿着长袍的谭老六,瘦高若高粱杆,戴一副茶色眼镜;穿中山装的申老三,胖瘦适中,衣服领口上还别着三支钢笔;其余几人,陈叫山皆不认识,但细一观察,发觉其中一人,留着狗皮膏胡须,陈叫山便料想,此是日本人……
众人皆与陈叫山打过招呼,柱子才从里屋出来,拿着一条毛巾,捂住半边脸,“陈帮主,昨晚上喝急了点儿,让你笑话了……”
陈叫山内外一瞧,孔老八一行,拢共是十三个人:三个汉奸,三个司机,一个官员模样的日本人,以及外面站立的六个日本打手。
再一看桌上的七个茶碗,从其汤色看,茶水至少冲泡过三遍。说明屋内七个人,已经坐着叙谈好久了……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原来……”柱子用毛巾擦了把脸,话说半截,觉着不妥,又遂即噤声了……
陈叫山知道:自己曾经拿出孔老八他们的相片,给柱子看过。而现在孔老八却说“久闻陈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之类的话,这令柱子产生了疑惑,遂即便纠正之前的判断……
由此可见,在自己到来之前,柱子倒并未与孔老八提说过自己……
但同时,柱子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势必会让孔老八他们心中起疑……
于是,陈叫山索性说,“我是早听说了孔老板、谭老板、申老板三人的大名。跑船做买卖,离不得茶叶,涉及了茶叶买卖,又怎能不知三位老板呢?”
陈叫山如此一说,一下便堵塞了柱子方才说话的暴露隐患。
并且,此话令孔老板他们听起来很受用……
在孔老八他们看来,便会以为:陈叫山此番来女儿梁。在跟柱子聊天时,兴许是提到过我们的名字……
“陈先生抬举了……”谭老六拱手道,“做茶叶买卖,离不得船运,提及跑船,谁人不晓得乐州卢家的陈大帮主陈叫山呢?
既然谭老六这么说了。陈叫山正可顺势接话,且显得顺理成章,自自然然,“不怕几位老板笑话,我对茶叶是一窍不通,可这面子上呢,又挂不住。思来想去,就借着新桥开通之际,一为贺桥,二来拜访柱子兄弟,学习学习茶叶……唉,这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为名所累,为名所累啊……”
“陈先生,你不说实话,哈哈……”申老三的手指头,连连地指着陈叫山,一脸坏笑地说,“贺桥是假,学习茶叶也是假,你此番过来,抱得美人归才是真呀!哈哈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那位狗皮膏胡须的日本人,也跟着戏虐……
如此,陈叫山彻底放下心来,并犹然感慨:范老大的筹谋,真可谓隐秘莫测!孔老八一行人,并不知道我此行的终极目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这么说的……”陈叫山便显出稍稍尴尬的样子,兀自挠着鬓角,“都是正事,都是正事嘛……”
屋里一片笑声,每个人都在笑着……
陈叫山侧首看过去:柱子尽管也在笑着,可笑得勉强……
是的,申老三那句“抱得美人归”,无疑刺激了柱子的神经,令柱子听着刺耳,心中暗暗不快……
陈叫山捕捉到了这瞬息一幕,脑中疾速地思考着……
由此而见:孔老八们三人,已经成为汉奸的事情,柱子尚未知晓!
以陈叫山之前与柱子的接触来判断:柱子是那种有情有义,有爱有恨的堂堂正正的真性情汉子!
柱子明明深爱着秋云,爱得如痴如癫,但是,秋云心里装着了我,便不可能再接受柱子……
但柱子并没有依仗自己在女儿梁的茶场势力,凭借其财大气粗,硬生生地逼迫秋云就范,没有霸王硬上弓!
柱子纠集一帮同样喜欢秋云的后生,来找我陈叫山的麻烦,并当众说出“我敬你是英雄好汉,就不跟你绕山绕水……你说,你是愿意娶秋云妹子,还是不愿意娶,给个痛快话!”以及“你要愿意娶她,你就带她走,莫让我从此再看见她!你不愿意娶她,你现在就说句话,别让她再胡思乱想动啥心思了……”
在自己表明要娶秋云以后,昨晚上,秋云来给柱子看酒时,柱子也没有故意地刁难、讥讽,而说着,“不成,一碗怎么够?今儿这也算是喜酒呢,三碗,倒三碗!”
没错,柱子就是是那种有情有义,有爱有恨的堂堂正正的真性情汉子!他宁可自己心里苦焦,也不愿心中所爱的姑娘受一点点伤害……
那么,倘若柱子知道了孔老八他们,已经脱离了原先的益盛茶厂,而今已经为日本人开的大和茶道株式会社做事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嗯,他应该是愤慨的,鄙视的,仇恨的!
若非如此,他便不是柱子,便不是那个有情有义,有爱有恨的堂堂正正的真性情汉子!
可是,陈叫山更清楚:如今之形式下,不能直接撕破脸皮,点出孔老八他们三人已成汉奸之事实!
倘那样说,激怒了日本人,也激怒了柱子,其闹将起来的场面,自己将无法控制……
于是,陈叫山略一思忖,决定采用“投石问路”法,先探一探孔老八他们的反应,并看一看柱子的理解……
“对了,久闻益盛茶厂的李天向李老板之大名,我一直想结识,苦于没人引见……”陈叫山暗暗观察了一下孔老八、谭老六、申老三的脸色,并说,“三位老板方便的时候,不知可否引见引见?”
第024章 欲刺脓包
你们如今背叛李老板,成为千夫所指之汉奸,李老板恨不能饥餐尔等肉,渴饮尔等血……引见?你们真能引见,那还真是见了鬼了哩!
陈叫山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显出一恳切之色来,向孔、谭、申三人望去……
孔老八始终是那般笑盈盈的表情,嘴巴咧着,大牙处的金色,闪着一道光。求书网品 书 网 w w w 。 v o d t w 。 c o m
谭老六则将嘴巴微微一撇,下嘴皮蒙了上嘴皮,似喝了一口白酒,觉着辣口一般,微微低下头去……
申老三正襟危坐,不动神色,视线拴系于窗格上渐亮的晨光,不动不移……
柱子似乎还颇为难受,为压酒性,端起茶碗,大口地喝着,喉结上下动,发出“咕咚咕咚”声……
倒是那位狗皮膏日本人,却是一笑,“船家与厂家、商家,是唇齿相依嘛,以陈先生在船帮的地位,去见李老板,还需要什么引见?”
好一个日本鬼子,说中国话倒挺溜,还会用“唇齿相依”的成语,看来没少下工夫学习啊!
觊觎我中华之野心,足见一斑!
陈叫山微微笑着,暗暗想着:这狗皮膏这般说话,莫非,觉出了我的动机?还是仅仅只为汉奸们挡一面而已?
看来,还得换另一角度来刺破汉奸们的脓包!
“李老板为人慷慨,急公好义,直接前去找他,想他也是热情接待的……”陈叫山悠悠说,“只是觉着,今儿与几位老板,在女儿梁相逢了,咱们倒还真是有缘哩……”
“那是,那是!缘分,缘分……”
众人皆又笑着附合起来,屋内顿时一片和谐空气……
一位身穿黑衣的司机,靠近窗口坐着,起身站立。朝窗外探看着什么,身子一直,衣襟便朝上缩去,陈叫山一眼瞥见了司机别在腰里的两把手枪……
陈叫山眼珠子一转:既然从几个汉奸身上说话不易,何妨直接找柱子说话呢?
“柱子兄弟,我这回过来,想弄一批毛茶到上海去。不知……”陈叫山故意卡了壳,等着柱子接答。或者别人来接话……
“陈先生,恕我直言,你弄毛茶到上海,是没有赚头的,弄不好,还要折本呢……”谭老六轻轻一抖袖管,端起茶碗,略略朝陈叫山身前一呈,“女儿梁所产毛青茶。经压饼、发酵,制作成砖茶,可谓上品!但直接将其运到上海去,茶客却是不买账的……”
“哦,谭老板的意思是,咱这女儿梁的茶叶,敌不过那西湖龙井。六安瓜片?”陈叫山故意挑动着柱子的神经,也挑动着汉奸们的神经,“到了上海,一准没有市场?”
陈叫山用了一个“咱”字,将自己定位在女儿梁的女婿身份上,显出一种自家人的感觉来。倒也无可厚非。然而,此话一出,兴许能引起柱子心底对谭老六的不满,也容易引起其余人对谭老六的抱怨……
果然,狗皮膏日本人又说话了,“陈先生说哪里话?中华茶道,源远流长。各处是各处的风味,各处有各处的特色,哪分什么高低优劣?”
陈叫山恨不得一个巴掌扇到狗皮膏脸上:我中华茶道,源远流长,干你屁事?用得着你在这儿评说么?
心下愤恨,陈叫山嘴上却说,“如此说,我运女儿梁毛茶去上海,还是可行的噢?”
说着,陈叫山自嘲地挠挠后脑勺,“对于茶叶这东西,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让各位老板见笑哈……”
柱子淡淡一笑,打了个酒嗝,一股子酒味儿,直扑陈叫山而来,“陈帮主,你能要多少?”
陈叫山作思考状,低了头,手指头仿佛也掐算点捏着,继而说,“嗯……动两艘平板大帆船,全都圆载的话,少说也得个二十万斤左右吧?”
孔老八、谭老六、申老三,相互之间,对望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个愣头青陈叫山,还真是个土包子,你以为茶叶是粮食啊,说要多少就有多少?
狗皮膏却倒平静,只是唇角微微弯了,依旧正襟危坐……
三位司机,兴许感觉屋里谈的话题,他们不感兴趣,兴许认为涉及了生意的细节,他们也不适合在场,便都起身出去了……
陈叫山借坡下驴,“怎么,柱子兄弟,是不是我要的有点多?咱这儿的茶叶,够吗?”
“来来来,喝醪糟喽,热乎乎的醪糟,喝点暖和身子……”
一个老厨夫,挑了担子,一头装着大食盒,一头装了许多的瓷碗、瓷勺,进来给众人送早点来了……
柱子一闻见那醪糟味儿,顿时又有些不舒服起来,仿佛又面对了白酒一般,便说,“我说余叔,你熬点粥多好,怎么大清早的弄些醪糟来?”
那老厨夫便环视了众人,笑着说,“少爷,你尽说胡话哩!客人上了门,给人家和稀粥,你想得出,我做不出来……”
陈叫山便上前帮着老厨夫端碗,心中暗想,愈发感觉:其一,柱子实乃性情中人,跟家里的厨夫,关系都处得这般随和,果真是不拘小节的!其二,柱子说熬粥,也并非仅仅为了自己醒酒所用,兴许以往孔老八来柱子家,柱子就以稀粥招待过。由此而见,柱子与孔老八他们的关系,要么是极铁极铁,不拘小处形式,要么,就是泛泛而交而已,关系很一般……
众人吃完醪糟,正抹着嘴巴,忽听院门外传来一声,“陈帮主,陈帮主,龙狮队的人来了,鲤鱼湾的朱老大也来了,四处寻你哩……”
陈叫山将瓷碗一放,起身去看,兀自一惊:竟是昨夜在竹林的一个袍哥会的兄弟,他换了当地乡亲的普通衣裳……
陈叫山便转身冲屋里人拱手道,“许是找我有事了,我得先到梁上去一下,诸位,失陪了……”
出了柱子家,走到小荷塘了,陈叫山左右环顾,而后问,“兄弟,你咋来了?”
“大哥,没事儿……你老不出来,兄弟们急嘛!”
“朱万胜真的来了?”
“真来了!乡亲们一说你在这儿,朱老大急着见你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025章 调虎离山
陈叫山来到梁上时,四下张望,见四里八乡的乡亲们,全都穿戴一新赶来了,其人数规模,丝毫不逊于赛歌会。
站立在桥头拱洞前,陈叫山见新桥桥栏上,每隔一尺,便拴系了一条红绸带,红绸带上写着修建新桥的工匠、捐款者,以及对新桥建造做过贡献的所有人的名字……
在女儿梁这一岸,一条红绸带最宽,上面的字也最大陈叫山!
朱万胜领着上百号兄弟,果真也来庆贺新桥开通了,新桥以西,泊靠着两艘鲤鱼湾的大船……
“叫山兄弟,叫山兄弟……”
芭蕉林叶子忽一阵动响,朱万胜闪身出来了,远远地,便笑着冲陈叫山拱手,“今儿我可是来值了,竟能遇到兄弟……”
“你今儿就是不来,我也寻思去找你呢!”陈叫山故意阴下脸来,“船队兄弟们跑船来回,打搅朱兄够多了,还让朱兄再破费送礼,让我怎心安哪?”
朱万胜走近了,上下打量着陈叫山,见陈叫山一身长衫,身形较之以往,略胖一些,略白一些,而眉宇之间,却充满从容淡若之光,不禁感慨道,“再叫兄弟陈帮主,那真是不合适了啊……我早有耳闻,如今是陈先生!”
两人相互问候、寒暄,朱万胜说,当他接到女儿梁、男儿坡乡亲,寻求隆江商行工器客帮助修桥的消息时,正疑惑,来人却说是陈叫山有言托付的,即刻便调集人手,顺江而下,为新桥勘定桥桩……
“说句私心的话,这桥通了,也是极大方便了我隆江商行摊货客们……”朱万胜说,“今儿这通桥的好日子,怎能不过来热闹热闹?”
陈叫山和朱万胜说着话,梁上不断有乡亲经过他们身旁,不时地打着招呼,“陈帮主好,朱老板好……”
为营造通桥之喜庆气氛,女儿梁的狮子队锣鼓队,开始闹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