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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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噢,一对卖唱的父女。
老汉从包袱里取出胡琴,坐在一石上,扯了起来,琴音如泣如诉,声声哀怨,入心凄楚,入耳悲切……
一伙人围了过来,姑娘端端站着,两手自然放前,仰头唱起……
“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杀人放火真是凶呀,杀人放火是真凶……”
姑娘唱几句,正要提音时,忽而摔倒在地……
不仅台上围观之人,便是台下观众,亦哗然而惊……
陈叫山站在西边侧门处,见此细节,颇感欣慰:多么精致细腻的表演啊!
“各位父老乡亲,这姑娘是我亲生闺女,不是拐骗的……我们老家东北被日本人占了,逃难来到关内,没一口吃的呀,草根都挖不着了,她……她她……她是被饿成这样了……”
围观者唏嘘连连,纷纷掏钱朝场心掷去,老汉作揖打躬,连连道谢,重又操琴,要姑娘站起,唱下去……
姑娘勉强站起,才唱一句,终因饥饿过度,提不起音来,声弱似线,摆摇断续……
老汉怒了,觉着对不住大伙的赏钱,抛了胡琴,操一根皮鞭,要朝姑娘身上抽去……
人群中闪出几个后生,一把拽住了皮鞭,“住手!放下你的鞭子!”
姑娘担忧老爹被年轻后生拽倒,欲去拉开老汉与后生,步子虚飘,腿一软,人又倒了下去……
“爹,爹爹,我唱,我能唱,我能唱好……”
姑娘两手扶地,强要爬起……
台下传来一阵阵啜泣声……
动情者,动容者,吸着鼻子,抹着眼角……
这是关键的时刻,航会兄弟们尽管也感动心伤,但目光如电,道道不偏不倚,仔细观察着被观察者的表情……
“不当亡国奴!”
“誓死抗日,保卫中华!”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剧场内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观众纷纷站起,振臂,挥舞……
陈叫山、吴先生、高雄彪、赵团长,航会一百多号兄弟,在各自区域,尽管也随之呐喊、振臂,但他们的目光,一刻未闲,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观察细节……
第724章 突发事件
“嘟……”
巫山号响起悠长的汽笛,侧阀烟囱里升腾着白烟,缓缓启动,引领转运大军,向重庆进发了……
转运大军的船只排列顺序,是陈叫山经过精心安排的:巫山号排首,黄鹤号押尾,赤岩号镇于中间!
头、尾、腰三船,皆是两江航会的,如此,更方便于管控整个转运大军,并完成绝密任务……
船队行出一里远,邱大为将各船预人数、实上人数的资料,传递到了巫山号上。 。xin。co 陈叫山接过资料看了看,默默点了点头……
吴先生和高雄彪、赵团长,在巫山号的一间小屋里,正对昨天晚上演出的观察资料,进行着汇总、整理,并依据专业经验,进行着筛选、剔除……
赵团长连连地打着哈欠,不时地用手捏捏睛明穴,“哎呀,这么看,范围还是广得很……”
吴先生依旧默不作声,用铅笔抵在太阳穴上,冥思,推敲着,分析着……
昨天晚上,演出散场后,吴先生和陈叫山听取监控兄弟们的汇报。刚一开始,几个兄弟说话,颇为嗦,说被监控者有他们认识的,在南京府任着什么级别的官,原配太太姓甚名谁,娘家是哪里,二姨太牌技好,三太太的弟弟爱逛窑子……
陈叫山当时一听,翻看一下手表:乖乖个天,一百多兄弟呢,照这么个说法,说到明儿早上开船,恐怕连一半都说不到哩……
“我让你们观察,其实就一个目的……”陈叫山觉得必须到给兄弟们“揭盖子”的时候了,便说,“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是汉奸间谍?”
盖子一揭开,兄弟们顿时明白了过来,说话也便有了针对性,简扼,明晰……
此际,高雄彪见吴先生那般纠结,便说,“吴兄,要不咱先眯一会儿再说?”
吴先生将铅笔在手里晃了晃……
正在这时,陈叫山“咣咣咣”地敲响了房门,高雄彪站立在猫眼处朝外一看,方才拉开房门……
“现在船队总共是一千两百三十一人,临时政fu人员,及其家眷,企业业主、进步青年,军方代表,重建技术人员,一共是八百五十五人。其余的三百七十六人,是我们航会和民生、华孚公司的驾船人员,当然,还包括文宣队和护卫团……”
陈叫山将一沓资料,放到了桌上,而后说,“怎么样,筛得如何了?”
吴先生深吸一口气,终于将一张纸拿起,一晃,“来,大家讨论一下,以这么个筛选法弄出的名单……”
四人围在一起,看着纸上的二十多个连串数字,比如0914、0726、2416、6635……
这是剧场座位的横纵编号,之所以这么标注,是吴先生在特委反间小组,形成的一种习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必须将事情想象到危急无比的最糟糕情况,在此种最糟糕情况下,犹然能为自己留下哪怕一条的退路……
这连缀的四位数字,即便考虑到轮船上人多耳杂,偶尔有人听见了,也不会泄露任何核心信息去……
白云悠悠,清风习习,江水绽花纹,劈波前进……
四转的甲板上,有许多头回坐船的人,兴奋不已,张开双臂,迎着江风,仿佛要将一整条长江,全部拥抱在自己的怀中;年长者将自带的小马扎,摆放在迎风豁亮处,摊开一张报纸,悉心阅读;年轻者,形若情侣者,则并肩立于护栏前,要么抬臂遥指,要么掩嘴吃吃地笑……
“”
赤岩号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尽管舱室机器的隆隆声,以及水波被分刺而开的哗哗声,本就有些嘈杂,但一路行来,人们反倒适应了这种嘈杂,所谓噪音,也如静寂了。
而这一声枪响,从那噪音中,破然而出,便听来愈显刺耳了……
非但赤岩号上的人,顿时一惊,便是前后好几艘船上的人,也全都惊了……
“谁在开枪,谁在开枪?”
每艘船上,皆有护卫团的士兵。
护卫团的几个人,原本正在房间里打瞌睡,听闻枪声,猛然一惊,开门窜到甲板上,端着枪,大声问……
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将长袍下摆撩起来,攥在手里,提着一路疾跑,朝船尾跑去……煞气王在后边紧紧追赶,举着手枪,大声喊,“站住,站住……”
“”
护卫团的人执着长枪,连续冲天开了几枪……
长袍男人跑至船尾处,见护卫团的人,从船身一侧包抄过来了,索性两手抓住护栏,身子朝前一扑,一下朝江里跃去……
“……”
煞气王和护卫团的人,连续地朝江里开枪……
浪花翻卷,黄白的泡沫泛涌而起,长袍男人早被江水吞没了……
赤岩号上的人惊魂难定,见长袍男人被打死江中,皆吁了一口气,纷纷议论着
“那人是干什么的?该不会是汉奸间谍吧?”
“谁个晓得哩……走,咱到房里去躺着吧,别管这些了……”
“间谍在船上?哎呀,那可咋办呀?”
“该吃吃,该睡睡,咋办?凉拌……”
“好了好了,散了吧,走走,到餐厅吃饭去……”
船上的大部分人,当然有疑惑,有猜测,不明白方才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煞气王和护卫团的人,来到锅炉房旁边的一间小屋里,相互散着香烟,吞云吐雾呢……
这一切,其实是陈叫山特地安排的!
拿吴先生的原话来说,便是“情绪的反应表现,有个人善恶道德因素左右着,在面对各种各样的价值趋向判断、审美、道德审判之类事情时,其表现反差虽能体现,但终究有个性的支撑和驾控……但是,在面对突发情况之时,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最具参考性的,因为,其没有个性支撑、驾控因素……”
因而,煞气王和护卫团的人,连同那个长袍男人,联手来了这么一出……
没错,那长袍男人是袍哥会的兄弟,水性好得很,一个猛子扎进江里,玩潜水呢……
第725章 爆炸偷袭
天黑透后,船队在子门镇停下了。{中文小說。co}
经这一路航行,吴先生和陈叫山、高雄彪、赵团长,已勾画出了一份小名单……
这份名单上,一共有五十二人。大家知道:想准确无误地精确到十二个人头上去,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对名单上涉及的人,开始进行接触和具体观察……
之前,当陈叫山将“汉奸间谍”这个盖子揭开时,有航会的兄弟质疑说,“也不对呀,如果间谍的目的,是为了去重庆,他们可以选择走陆路嘛,干吗非要坐船前往呢?”
陈叫山只用一句话,便将质疑的兄弟点醒了,“如果你是间谍,能在半道上,将运输的物资设备,弄沉到江里去,是不是大功一件?”
兄弟们明白了这一层意思,也纷纷变得机警起来了……
于是,这一份名单,经邱大为、煞气王、杨顺成等人过目确认后,一张无形的监控大网,便在各个船上,悄悄地布控开来了……
船一停泊,有许多的人便嚷着要上岸去,踩一踩所谓的地气,而个别晕船的人,则坐在子门镇的石阶上,脖子伸长如蛇,哇哇哇地呕吐着……
“先生,借个火……”
陈叫山摸出一根雪茄,走到一位穿着方格西装的男人身前……方格西装一手搭在护栏上,另一手捏着香烟,长长地吁着烟线……
方格西装“叮”地一声,打燃了打火机,给陈叫山点燃了雪茄。
陈叫山见方格西装手里的香烟快烧到手了,便递上一根雪茄,“先生,来一根这个?”
方格西装倒也不客气,接过来,点着了,猛吸两口,笑着点点头,“嗯,不错,有劲又醇啊!”
两人便站在甲板上闲聊了起来……
方格西装说他姓陈,在军需供应处工作……
“哦,陈先生,咱是本家啊!”陈叫山笑着说,“我也姓陈,五百年前是一家,呵呵……”
“原来是陈会长,久仰久仰……”陈先生变得熟络起来,伸出手来,与陈叫山握了,连续地摇,“此番去重庆,真是辛苦你们两江航会了……”
这位方格西装,是名单上的人,陈叫山对其产生了严重怀疑!
昨天早上的时候,邱大为托人将演出的门票,送到了汉口正阳路的军需供应处,送去了十九张票,看演出的却是十八人,恰是这个方格西装没有去……
而赤岩号上发生“忽然鸣枪,畏罪跳江”的一出时,据煞气王反映说,这个方格西装完全不同于别的人,手里捏一份报纸,自始至终,眼睛甚至都没有从报纸上移开过……
方才在与方格西装握手时,陈叫山明显感觉出了:此人的手掌十分有力,但虎口、掌心,以及右手食指内侧,均没有明显的老茧……
由此可大许判定:此人并非是前线军人,不过乃普通的行政人员而已。
一个并不时常摸枪的人,手掌这般有力,当忽然之间听闻到枪声时,下意识中,却表现得极为平静……
这难道不是一个间谍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么?
“陈先生,你对如今的战局如何看?”陈叫山闲聊几句后,将话题转移了,“武汉还能扛得住么?”
陈叫山身为汉口两江航会的会长,其船运买卖,依仗于长江长途运输,而如今战端四起,长江受封,航运不畅,两江航会的买卖受到严重影响,身为会长,陈叫山必然心焦……
因而,陈叫山这般来问,来聊,显得合情合理,毫无突兀之感!
“陈会长,这个问题,咱都不好说呀……”陈先生望着夜幕中滚滚奔流的长江江水,用手理了下被江风吹乱的头发,“你我都未上前线打仗,战场上枪林弹雨的事儿,咱们如何说得清楚呢?”
避重就轻?
不落话题陷阱,以免言语之细节,成为把柄?
陈叫山看着眼前的方格西装,默默思虑着……
看来,人家不吃我这一套?陈叫山兀自思索:好嘛,战场上枪林弹雨的事儿,你是不熟悉,这个说得过去!那么,既然你是军需供应处的,就扯一扯军需供应处……
“陈会长,你不算是党。内之人,评说国事,倒可轻松随心……”
不待陈叫山再次开口说话,方格西装却倒先说了,“而我身为党国行政人员,吃党国的饭,受党国的管,自由不得……”
“嗯,嗯,那是,那是……”陈叫山点头认许着……
“嘭”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前方江面上,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一艘装载机床和被服的货轮,按排序归位,是七号船。巨大的爆炸声,是从七号船底部发出的,好像是一种先进水雷……
七号船上留守的人,顿时惊得大呼小叫起来,竟在甲板上挤成了一团……
“……”
护卫团的人开枪警示,并大声呼喊,“不要慌乱,不要慌乱,回到房间去……”
“陈先生,失陪……”
陈叫山拧转身子,一跃上了岸,沿着子门镇码头的青石小路,疾步朝七号船跑去……
陈叫山知道:间谍们的用意,并不在某个人身上,而是整个船队的物资和设备。但是,必要时候,若能引起船上人的慌乱,势必会某些隐秘活动,提供了最好的遮罩和掩护……
“……”
七号船泊靠的江岸上,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陈叫山伏在一石狮背后,将枪握在手里,却不好贸然开枪……那边黑咕隆咚的,实在看不清……
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七号船上的人,都躲到了房间里,不敢再出来了……江岸上的枪战也停了……
高雄彪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在陈叫山耳畔一阵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