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大清-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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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刘文进当然是笑得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张皋谟和剩下的文武官员个个面面相觑,个个都在心里警告自己——少招惹卢一峰那个瘟神!李率祖则是差点吐血,忍不住问道:“林中丞,卢一峰卢大人,是你的门生子弟?”
“都不是。”林天擎摇摇头,随口说道:“虽然他一直把我当长辈侍奉,可老夫是把他忘年交对待。”说罢,林天擎又看看天色,催促道:“天色不早,大家都别楞着了,那些虚礼也该免就免了吧,再耽搁下去,天黑前就没办法到平彝过夜了。”
“谨遵中丞号令。”众官员一起答应,赶紧簇拥着林天擎穿过关口,争先恐后的套近乎拍马屁,热情无比。惟有李率祖呆立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翻江倒海,“这个卢胖子,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林天擎老东西这么偏向他,以至于刚一见面,就警告我们必须忍让卢胖子一些?我和他翻脸决裂,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事情到了这步,李率祖虽然后悔当初为了小舅子和卢胖子翻脸的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在肚子里把小舅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他不是为了几十亩地,把自己硬生生的推到卢胖子对立面,事情会闹成这样?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率祖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准备着和卢胖子拼个你死我活了。盘算到这里,李率祖咬了咬牙,一跺脚也追上林天擎拍马屁去了。
还好,天色将黑之前,林天擎的队伍总算是及时抵达了当时还没有立县的平彝(今富源),平彝土县丞兼头号地头蛇大土司龙阔也很给面子,在竹园村设宴款待了林天擎和李率祖等人,还安排了一大堆漂亮妹子来给这些官员献舞献酒。宴会期间,龙阔土司竟然也提起了一下卢胖子的话题,向林天擎好奇的问道:“林大人,你们汉人那个曲靖县令卢一峰,是怎么回事?”
“卢一峰怎么了?他有什么地方冒犯龙阔土司吗?”林天擎有点紧张,龙阔这个土司可不是什么善茬,有人有刀有地盘,还卡住了云贵咽喉,如果卢胖子和他起了冲突,自己还真不方便调解偏袒。
“冒犯倒没有,他派来的信使也挺和气的。”龙阔土司非常爽快,直接说道:“我就是奇怪,他怎么会派人来劝我种阿芙蓉?还给我送来了五十亩地的阿芙蓉种子,说是我只要象种麦子一样把这些阿芙蓉种了,半年之后,他就会拿我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银子把这些阿芙蓉买回去,林大人,卢一峰是不是在吹牛?这些比芝麻还小的东西,真那么值钱?”
“哦,原来是这样。”林天擎松了口气。
“说起来,林中丞,关于这事,卑职也要弹劾一下卢一峰。”李率祖乘机说道:“卢一峰接管曲靖县后,也是大肆鼓动曲靖百姓种植阿芙蓉,鼓吹说种阿芙蓉可以帮助曲靖百姓脱贫致富,发大财——老百姓不肯种,他还强迫老百姓种。本来种药材倒没什么,可是阿芙蓉这种东西向来就是从西洋进口,大清各地百姓从来没人种过,万一土壤气候什么的不适合,老百姓们岂不是要血本无归了?到时候酿成民变,可就大事不妙了。”
“卢一峰真的强迫百姓种植阿芙蓉?”林天擎鼓起眼睛,严肃的瞪着李率祖问道。
李率祖当然想说卢胖子是强迫百姓种,甚至还想说有老百姓不愿意种,结果被卢胖子抓进大牢活活打死。可是考虑到林天擎提到卢胖子时的亲切口气,李率祖还是把这些鬼话咽回了肚子里,含糊说道:“好象有吧?卑职也是听衙役们禀报的,具体不清楚。”
“那你去查实吧,如果卢一峰强迫百姓种阿芙蓉,那本官当然不会轻饶了他。”林天擎又松了口气,说道:“可如果百姓是听了他的劝说,自愿种阿芙蓉,那本官就不管了。”
“林大人,你还没说这阿芙蓉到底值不值钱。”龙阔土司抗议道。
“龙阔土司放心,这东西岂止是值钱,简直就是价比黄金!”林天擎捻着花白胡须微笑说道:“早在唐朝,这阿芙蓉就是治病良药了,只是这东西中国不产,只能向外藩购买,价格高得十分离谱,而且听说现在西洋诸国也十分兴时用阿芙蓉治病,价格更是一涨再涨。所以龙阔土司你完全可以放心,先少种一点,如果真能在曲靖的土地上长得好,那么龙阔土司你就等着发财吧,比你种粮食划算几倍。”
“真的?”龙阔土司大喜过望,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有的是土地和娃子,所以那五十亩阿芙蓉种子,我也全都种下去了,就是想如果真能换到那么多银子,到了明年,我就多种一些,甚至全部种上阿芙蓉都行!”
“只能用空余的土地种,全部种可不行。”林天擎还算冷静,提醒道:“不管怎么说,都要保证种出的粮食够百姓吃,要是种阿芙蓉种得太多了,粮食不够吃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以后说。”龙阔土司大笑,压根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当然了,如果龙阔土司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为了种这玩意,将要被鼓动他种这玩意的卢胖子的子孙后代杀掉无数并且抄家灭门的话,肯定会把林天擎的忠告记在心里的。
………………
愉快的宴会结束,献舞献酒的漂亮妹子们搀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下去休息了,林天擎带有家眷又自持身份,也就谢绝了龙阔土司的一番好意,领着心腹幕僚杨如杞单独回到了龙阔安排的房间,在那里休息过夜。但回房后林天擎还在喝茶解酒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人悄悄敲响,“林中丞,中丞大人安歇了吗?卑职曲靖知府李率祖,有一些小事想要单独禀报中丞大人。”
“我就知道,卢一峰到了曲靖,肯定会和李率祖针尖对麦芒,果然如此。看来,老夫也得当和事老和稀泥了。”林天擎叹着气低声嘀咕了一句,向杨如杞使了个眼色,杨如杞会意,忙出去打开外房房门。门外的李率祖则迫不及待的向杨如杞拱手道谢,又向后面招招手,师爷毕篙斌立即领着四个仆人,抬着沉甸甸一个箱子跟了进来,一直抬到林天擎所在的内房,放下箱子磕头告退,留下林天擎、杨如杞、李率祖和毕篙斌在房中密谈。
“卑职李率祖,给中丞大人请安。”李率祖先跪下磕了个头,又起身打开箱子,露出满满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谄媚的说道:“中丞大人官复原职,再次出任云南巡抚,卑职无以为敬,纹银两千两,不成敬意,还望中丞大人笑纳。”
林天擎在这方面可是一个屁股严重不干净的主,所以对李率祖的举动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眼皮动了动,便说道:“李府台,你这是干什么?本官一向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是不收这些东西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妈的,你要是真的两袖清风的话,上次当云南巡抚的时候,就不会前前后后从老子这里弄走五千多两了!”李率祖心中咆哮,嘴上则谄媚道:“中丞大人教训的是,但卑职绝没有玷污中丞大人官箴的意思,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只是卑职对中丞大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中丞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那么……,就下不为例吧。”林天擎哼了哼,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李率祖的这点心意。
“肯收就好。”李率祖松了口气,知道林天擎还是挺讲信义的——起码,不象自己这样经常收了银子都不办事。暗暗庆幸之后,李率祖忙又说道:“中丞大人,卑职这会拜见中丞大人,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弹劾一个人……。”
“想弹劾卢一峰是不是?”林天擎打断李率祖,说道:“还想让我请王命旗牌,先斩后奏砍了卢一峰对不对?”
“中丞大人,你怎么知道的?”李率祖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颤抖着问道:“难道,卢一峰和中丞大人有书信来往?”
“这倒没有。”林天擎摇头,苦笑说道:“只是本官早就料定,以你和卢一峰的姓格,两个人放在一座城里,必然会针尖对麦芒,斗得天混地暗,不可开交——今天你两次在老夫面前说卢一峰的坏话,老夫就知道,老夫的预料准了。”
“妈的,吓死老子了。”李率祖又松了口气,忙说道:“中丞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卑职这次确实是准备弹劾卢一峰,想请中丞大人重处于他。可是卑职绝不是为了个人私怨,而是这个卢一峰确实太欺人太甚了,顶撞上司也就算了,还捏造谣言污蔑卑职,当街殴打卑职手下差役,随意捉拿卑职衙门部属,目无上宪,猖狂之极!卑职也是忍无可忍了,这才和他翻了脸。”
“他做这些事,占理吗?”林天擎慢悠悠的反问道。
李率祖无言可对,只得把脑袋低下。林天擎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就知道,你没法子回答老夫这个问题。卢一峰做事,向来就是滴水不漏,不把法理占个十足,绝不冒昧行事!他对你说的做的,也必然是拿到了真凭实据,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和顶子开玩笑。”
“可是,可是……。”李率祖想要狡辩。
“可是什么?”林天擎打断李率祖的话,摇头说道:“素园,你想说什么,老夫很清楚。不错,老夫是有权摘掉卢一峰的顶子,也可以先斩后奏,请王命旗牌斩了卢一峰,可是,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可以让老夫这么做吗?”
“我有,我已经把石人埋在曲靖八达河边了。”李率祖在心里小声说道。
“当然了,你也可以给他捏造罪名,伪造一些罪证。”林天擎接着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卢一峰背后的靠山绝不止吴应麒一个?实话告诉你吧,卢一峰这次进京陛见,是和老夫一起住在平西王世子府里的,平西王世子还非常想把卢一峰留在京城给他当帮手,皇上和鳌中堂也都想越级提拔卢一峰,让他出任两淮巡盐道——那可是天下扳指头数得着的肥差,可卢一峰都谢绝了。”
“你想想,卢一峰这样的人,你用捏造罪名和伪造罪证这些手段对付他,是扳得倒他?还是会自取其祸?”
好不容易等林天擎说完,李率祖的牙齿都已经在打战了,颤抖着说道:“皇上和鳌中堂都赏识他?都想把两淮巡盐道那个天下第一肥缺赏给他?那他为什么还要拒绝?”
“为什么拒绝?难道你还不明白?”林天擎反问道:“如果不是目光长远,目标远大又有一定把握,他会放弃那个肥缺?你自己说说,换成你,你在没有把握将来更有光明前途的情况下,会舍得放弃正四品的天下第一肥缺两淮盐法道,自愿跑到曲靖来当一个七品县令?你和他斗,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中丞大人明鉴,卑职也不是存心想和他斗啊。”李率祖哭丧起了脸,老实说道:“卑职对中丞说实话吧,卑职和他起冲突的起源,是因为卑职的小舅子不争气,贪图百姓的二十几亩良田,他秉公执法,卑职想救小舅子,所以才翻了脸。”
“象这种情况,你就别指望救小舅子了。”林天擎抬头,看着房顶说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别徇私,也别枉法,杀头都别救他。素园,我们是老交情了,我也是为你好——悄悄告诉你一句,卢一峰的折子可以绕过你我、甚至可以绕过六部和上书房,直接送到皇上面前,更甚至能直接送到太皇太后老佛爷面前!在这种他完全占理的事上和他斗,你除非是活腻味了。”
李率祖不光是牙齿打架了,全身都象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其实这也算是好的了,如果李知府知道水师提督施琅和弘文院大学士图海什么的,也都是倒在心狠手辣的卢胖子屠刀之下,那么李知府当场就能尿了裤子。
同情的看了李率祖一眼,林天擎又说道:“所以啊,老夫劝你一句,素园你就忍了吧,别和卢一峰斗了,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那怕他是想当曲靖的太上知府对你指手画脚都行,你也得忍着,因为你就是想和他两败俱伤的资格都没有!反正以他自身的才具,还有皇上、平西王府和鳌中堂他的赏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高升调走,到时候你不但可以重新当你的曲靖土皇帝,还可以继承他给你留下的大好局面,所得更多,岂不是两全其美?”
“中丞大人,你的苦心,卑职明白了,也谢谢了。”李率祖差点没流下眼泪,哭丧着脸说道:“卑职可以不救小舅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卑职也可以向卢一峰低头——其实卑职也这么做过。可是,卢大人他不饶卑职啊,这些天,他已经收了好几十道状告卑职的状子,也掌握了不少真凭实据,卑职去给他送礼,攀亲戚,他却用刻薄言语把卑职大大羞辱了一通,摆明了是想和卑职拼一个你死我活啊。”
“这么说来,卢一峰倒是有点做得过了,太得理不饶人了。”林天擎也不怕李率祖伤心,当面就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老夫见到他以后,得骂这小胖子一顿——象他这么做,在官场上是很得罪人的,对他的前途不利。”
“那卑职呢?”李率祖快要哭出来了——林天擎的话里,可没一点为他着想啊。
“老夫出面,替你求一个情吧。”林天擎无可奈何的说道:“等到了曲靖,老夫带你去给他登门赔罪,看在老夫这张老脸面子上,想来他也会放你一马,不会和你继续斗下去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小舅子那件事老夫可不管,卢一峰依法行事,就算给你小舅子定一个腰斩绞刑,你也别想找老夫求情撞木钟。”
“谢中丞大人,谢中丞大人开恩。”李率祖连连磕头,发自内心的说道:“只要能让卢大人不再针对卑职,卑职可以不救小舅子,也可以不再干涉他的一切政务,更不敢给他穿小鞋,那怕他想当曲靖的太上知府,都行!”
“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就行。”林天擎很是满意自己的恐吓威胁效果,欣慰的说道:“估计你也猜出来了,老夫与卢一峰关系非浅,有老夫出面,他不会不给老夫这个面子的。”
堂堂巡抚林天擎的面子,卢胖子当然不能不卖,可是不板倒李率祖,不把这个告密专家兼铁杆汉歼置于死地,卢胖子的很多大事又不敢放手去干,等林天擎到了曲靖城带着李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