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 (轻度虐心+he~)-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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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
伶舟无离心中一颤,低喝一声:“你说什麽!”
凤臻死盯著他,声音中满是残酷:“你是瞎子吗?难道你看不出他的身体,
差到什麽地步吗?连路都走不稳了,昨天晚上那种天气让他走,你是笨蛋吗!”
他的声音渐渐细了,“我也是瞎子……我竟然不知道……竟然不知道……”
脑海中浮起那人伏在地上咳嗽的模样,伶舟无离心中的恐惧渐渐涌了上来:
“你说谎,你说谎!胡说什麽!”
“伶舟无离,难道你忘记当初你亲手灌下的毒药了吗?”凤臻盯著他,“他
以毒相抵,只为了换你们在凤鸣镇那短短数月,哪怕他知道毒发作起来有多难受,
他说他不甘心就那样死了……可是你呢?你又干了什麽!那两年好不容易调理起
来的身体,你在那个皇宫里都干了些什麽?他不肯吃药不肯练功,全都是因为你
……”
伶舟无离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吃药,吃什麽药?”声音飘渺得找不
出含义。
“那些药可以一点点化去他体内的毒,如果那时他没有跟你们走,如果那时
没碰上你们,他现在大概已经好了!便不会……便不会……”凤臻说不下去,颓
然跌跪在地上。
伶舟无离的脸只能用死白来形容,没有一丝血色:“那时候的药……都被我
收起来了。我还……”
凤臻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如果他死,便是你我亲手害
死的,哈哈……我们都是凶手了……”
伶舟无离的手在微微颤抖著,沈默半刻,突然扬声:“来人,传令下去,全
军出动,就算将方圆百里的地都翻一遍,也要把寂王找回来!”
士兵们听不懂两人的话,只是对望一眼,匆匆应了离去。
看著犹自笑著喃喃自语的凤臻,伶舟无离突然叹了一声,一手把他抓起来拉
进帐篷:“凤臻,你需要冷静下来。”
“冷静……”凤臻呆呆地看著他,“你还可以冷静吗?墨央要死了,他……”
伶舟无离一拳打在他脸上:“在找到尸体之前,我绝不承认!他说你医术高
超,你要做的,是随时准备好救他,而不是在这里让自己疯掉!”
“最是无情帝王家……”凤臻看著他,终於摇头:“伶舟无离,我不是你,
我做不到……我的医术也做不到!”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那是一块锦布,
还有被锦布闲扯出的一张纸飘落在脚边,凤臻却没有留意。锦布上是一块触目惊
心的红黑。“我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体内的毒已经进了肺脏了……若非死撑著,
他说不定早就……”
伶舟无离却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突然走到他跟前,弯腰拣起了那张跌落的
纸,手上的颤抖明显得无法遮掩。
凤臻顺著他的手望去,脸色一变,伸手要抢,伶舟无离却已经打开了纸。
那是一首词,字迹清瘦而端正,却暗带一抹销魂。
相思织就叶成秋,皇锺绝处数风流。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千
金绣,珍珠裘,不及断肠新杯酒。信知旧年人已没,未肯遗恨未肯休。
“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伶舟无离喃喃地念著,有泪突然
自眼中落下,打在纸上,化开了。
仿佛间忆起很久的从前,那个祥和的夜,吹翻的书卷上,一笔蜿蜒而过的浓
墨。
──若教眼低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若只为离恨,一夜白头,便是痴了。只是越到离恨,越是执念著相守到白
头……未肯遗恨未肯休……何尝不是痴绝?”伶舟无离捂著嘴掩下一声呜咽,仿
佛已忘记了凤臻的存在一般,“墨央……”
凤臻的目光由惊转到平静,最终变得柔和。
只有眼前这人,不需要言语,也能明白那个人的心。
原来早就输得彻底了。
雪尽春来,枝上嫣红未改,却已换了新桃。
伶舟无离手上死死执著一笺信纸,立在一间山中茅屋前,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额上却隐约渗出了汗来。
手举了又放下,却始终不敢敲下去。
徘徊不定之际,门却突然开了,走出一个花白发须的老翁。
伶舟无离怔怔地看著他,一时不会说话了。
老翁不怀好意地笑笑,绕著他走了两圈,才道:“是你让那群废物四处找人
结果弄得方圆百里不得安宁的吧?”
“朕……我……”伶舟无离被他盯得满头大汗,却莫名地不敢发怒。
“行了,不必暗示我你是谁,我管你是谁都一个样。”老翁扬扬手,不屑地
说著,转身便想走。
伶舟无离急了:“前辈!请您告诉我,他是不是……”
老翁站定瞟了他一眼:“那小夥子是你什麽人?你为什麽找他?”
伶舟无离心中一怔,这时本该回答什麽,他心中明白,他跟墨央,不仅同为
男儿,还是表兄弟,只是……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仿如下了决心一般。“不管他人如
何看待,不管他还要不要我,我都,绝对不放手!”
老翁干笑一声:“不放手?阎王老爷找你要人,你还能跟他抢人不成?最重
要?重要又如何?有什麽会比自己更重要的!”
伶舟无离心中一痛,却毫不迟疑:“他比我自己更重要。如果他死,我便陪
他一同。”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伶舟无离突然笑了,眼中明亮,似乎有什麽在微微发光:“有。如果不是他,
即便不被除去,我也不过一富贵王爷,无权无势,从前执著江山,舍了他,便如
同从自己心中刮下肉来一般,如今百事历尽,才明白自己一直後悔当初。若能再
选,我愿舍江山而换他一生。”
老翁长叹一声:“怪我老头子今个儿趟你这混水了。那天在雪地里将人拣回
去,本以为是断了气,一息尚存算是上苍给你们的命数了。後来听山下人说皇上
倾兵搜索,我就猜大概也就是为情之一字了。男女不过一个皮囊罢了。”
“前辈救了他,无离感激不尽。”伶舟无离低了头。
老翁冷冷一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麽也没兴趣知道,只能说,就
算现在救回来,他不愿活,我也没办法。而且他中毒已深,毒不能排尽,日後好
转,身体也绝不可能如前,能活多久,就看调养如何了。至於终老以死,那就更
是别想了。”
伶舟无离一震,心中痛得连呼吸都颤抖,只能微微点头:“是。他活多久,
我便陪多久,黄泉路上,必定相随。”
“这些话,留著给本人讲吧,肯不肯活下去,他还没决定呢。”老翁只回了
一句,转身走开,等伶舟无离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却已经不见了人了。
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猛地醒悟过来,转身回去,手在门上犹豫一阵,终
究轻轻推开了门。
床靠著窗边,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便靠著窗半躺著,身上卷著厚厚的被子,窗
半开著,风从窗开吹进来,拂起半缕发丝,让他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没有回头来看,只是静静地看著窗外。
伶舟无离放轻手脚走到床边,强压著将嬴墨央搂进怀中的冲动,只是微颤著
伸出手,下意识想触碰他的脸,好让自己知道不是做梦。
指尖触及脸上,微凉的皮肤感受到一阵微薄的温暖,便再无法忍受,手滑落
到肩头,抱住了,有泪从眼中划落,张了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怀中人一动不动,只任他抱著,仿佛没有灵魂。
伶舟无离心中一慌,微微离开,看著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墨央。”
嬴墨央眼中空洞,没有一丝波澜。
“墨央……看著我啊,我是五儿,墨央……”伶舟无离急了。
嬴墨央缓缓将目光聚在他身上,却不带一丝感情。
“墨央,我爱你,我们回去,好不好?”伶舟无离心中没有一丝安慰,只低
头吻他的唇,却得不到回应。“墨央……打我也好,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不
要这样……求你了,不要这样……”
泪水贴著脸划落,两人都湿了,分不清彼此。
嬴墨央一动不动,却终於微微张了张嘴,低低地道:“放了我吧。”
“不放不放!”伶舟无离拼命地摇头,又搂紧了一点。
“我……很累了……”嬴墨央一字一顿地说著。
伶舟无离死命摇头:“不要累,不要放弃我……求求你……墨央,我爱你,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放手啊,求你,不要扔下我……”
嬴墨央淡淡一笑:“离,当初以为我死,你可以活下去,现在,一定也可以
……你是皇上,坐拥江山,没有什麽,是不可以失去的。”
“不是的!”伶舟无离打断他,眼已经红了,“我不要江山了,我什麽都不
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嬴墨央轻轻闭眼:“算了吧。”
伶舟无离看著他,突然一咬牙,一声闷响,硬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嬴墨央微微惊慌地张眼,便看到他脸上的凄苦,却只是摇头:“离,不要任
性。”
伶舟无离只是笑,血从唇边蜿蜒而下:“我是任性,一直都是,所以……如
果你要死,我陪你。”
“不要!”嬴墨央低叫一声,便不可遏止地咳嗽了起来,却还是低低地叫著,
“不要不要……”
伶舟无离伏下头看著他:“墨央,你还爱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嬴墨央却只是咳嗽,唇边已有一缕血丝。
伶舟无离慌了:“墨央!”
“这命……都给你罢……我什麽都不要了,都不要了……”嬴墨央闭著眼,
不住地低咳著,断断续续地说。眼睫上有泪,却始终落不下来。
从来未曾现在那样,感到如此绝望。不能失去,不可以失去,却偏偏感觉捉
不住了。
伶舟无离死死地揪著他的衣服:“不要不要……我只要你活著……墨央,我
只要你活著……”
“活著……又如何?”嬴墨央突然凄凄地笑了起来,“吟儿死了,师兄也不
要我了,你害死了吟儿,我……背叛你,这样,扯平了。已经,不需要活下去了。”
话如同利剑直刺心脏,伶舟无离搂著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身体,声音嘶哑:
“没有……你没有背叛我,是我冤枉了你……所以,我一直欠著你,欠一辈子,
要我好好待你一辈子来还,如果你不肯,我只有用命来还了。”
怀中的人本在挣扎,渐渐的也不动了,只是微微地颤抖。
“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墨央,这是你说的,现在所有,都过
去了……不要现在才放弃,墨央……”
嬴墨央微微抬头,茫然地看著他。
伶舟无离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纸:“你看,是凤臻藏的,我把它抢过来了…
…”
嬴墨央望向那张纸,纸上是多少年前自己改的一首词,写这一页时,已经经
过了多少风雨,却偏偏还是一样的笔触,无法遗忘。
伶舟无离见他久久不说话,心中忐忑不安,却突然有什麽,轻轻放在了自己
的手中。
是那个人的手。淡淡的冰凉,在皮肤之间传递著。
他很低很低的说:“师父的话,我听得到。”
“师父?”
“他装作不认识,换了容,可是,我认得他的气味。”嬴墨央靠著伶舟无离
轻轻闭上眼。“师父本就是为了我的毒,才出下山的。”
伶舟无离这才明白过来:“你说救你的人是……”
“终老以死,已经是奢望了……”
伶舟无离打断他的话:“不会的,他不是说调养得好就可以了吗?我会让你
活很久很久的!就算不可以,黄泉路上,必定相随。”他轻轻印下一吻,“这样
的话,不是谎言,说多少遍都可以。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嬴墨央没再说话,也没张眼看他,只是放在他手心的手,缓缓移动,掌心相
贴,轻轻地握住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撒下花~~~~~ 终於写完了~~~ 漫长的
一个半月啊~~~~~ 虽然贴出来也没什麽回应,不过还舍不得说晦气话,因为真的
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管是写作还是其他。
而且,偶要感谢一个人~~~ 她一直支持著偶~~~ 那就是灵狐宝宝,真的非常
非常感谢狐狸你啊!
当然还有其他看完文看到这里的大人们!
卡卡~~~ 偶要拔草撒一把来庆祝~~~ 又一本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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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寒」《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