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当国-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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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的好走狗了!”林伯深丝毫不退让的说道。
“你……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一些什么狗屁道理!此次我南下就是奉了我叔父的命令专程迎接宋先生北上,难道这也不能改变你对北洋和我叔父的看法吗?革命是革去清王朝的命,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你怎么还一味心思的想着革命!南北握手言和,大总统与宋先生竭诚合作,难道你不愿意看到这一幕,难道你非要中国人相互之间拼一个头破血流!”袁肃同样底气十足的喝问道。
第57章,对簿一谈
“若真能南北携手合作,这种天大的好事谁人不会支持?我之所以不愿意见你,并不是因为你此番南下的公务,还是你已经不是我以前所认识袁梓镜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很远见、很有思想、做事也很有分寸,可你看看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变成什么样子!利益熏心,为了升官发财不惜跟北洋同流合污!”林伯深转过身来,正视着袁肃近乎咬牙切齿的道。
“同流合污?你竟用同流合污来形容我?”袁肃心中生出了十分失望的情绪,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敢相信的摇着头,脸色显得很是纠结和愤怒。
“你若不是趋炎附势,才短短一年怎么可能成为堂堂大都督、第二镇旅长!”林伯深丝毫不客气的继续说道。
“仁卿,你别管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是如何得来,就算是外界评论说我是靠了我叔父的关系才得以平步青云我也不反驳。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北洋又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恶行,竟值得你如此憎恶唾弃?”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不去跟林伯深争吵,而是改用一种说理的语气。
他知道越是冲动越是不能解决问题,尤其是像林伯深这样性格倔强的理想主义者,一旦失去理智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站在靠近大门口位置的杜预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早憋着数不清的不满,这会儿再次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就是,我家都督自上任一来做事雷烈风行,整顿军纪、全军整训,这是履行了军人的本职。当初山海关闹灾荒时,我家都督以私人名义募集十一万赈灾款,比中央拨下来的赈灾款还要多,一分不留的全部投入赈灾。这些事报纸上都有报道过,难道还不能说名问题吗?”
关于袁肃在山海关赈灾的事情,南方报纸多多少少是有报道过,更何况过去的一年里林伯深一直都在关注袁肃的情况,自然是知道这些消息的。他今天之所以改变主意愿意见袁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清楚袁肃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最起码不是一个反面人物。
“这些我自是知道的,可正如你自己所说,这些都是职责之内,你能做到只能说明你尽本份之职,算不得什么值得夸耀的大功劳。梓镜,大总统现在是你叔父,北洋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什么南北合作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难道北洋真的会心甘情愿让权吗?”林伯深意气的说道。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讹传?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们军人有军人的职责,就算军人政治那也是军队内部的事情,这些国家政治岂能是道听途说就能信以为真?”袁肃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很认真,同时他在心里也忍不住盘算起来,莫非林伯深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又或者是遭到一行人的蛊惑,所以才会有如此强烈的不满情绪。
“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此次奉命迎宋先生北上,当真一点猫腻都没有?”林伯深没有回答袁肃的话,反而口口声声的反问起来。
“这倒真是一件奇事,你问我有什么猫腻,我还要问你能有什么猫腻?国会大选是在北京举行,环宇之内人尽皆知,国内国外上上下下都在关注这件事,即便没有大总统下令迎接,宋先生照样也要北上而去。难道现在大总统下令迎接,反而还让你们认为另有企图?”袁肃哭笑不得,不过他愈发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
若只是单纯的怀疑也就算了,可偏偏昨天晚上他与宋教仁在长江饭店吃饭时,还发生了投掷燃烧瓶的恐吓事件。就目前而言,要么是南方政客们普遍怀疑此次盛情邀请宋教仁北上有问题,要么是这背后另有阴谋。
不过就前者而言,国民党众人似乎并没有很明显的反应。在他刚到南京和上海的那几天里,所有国民党的元老都是一副热忱的样子,就连脾气火爆的黄兴也是如此,可见“广泛怀疑论”是不成立的。
换句话说,当北方传出消息要迎接宋教仁北上之后,已经有一些阴谋分子开始谋划一场破坏此次南北合作的诡计。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也许是革命党内部的激进分子,又也许是北洋内部的顽固派,甚至还有可能有国外势力掺和在其中。
林伯深忽然捏紧了拳头,脸色憋着一股怒火,他很克制的说道:“袁大总统是什么人,你这个当侄子的难道还不清楚?宋先生北上组阁是要推行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制,到时候大总统的权力被架空,北洋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会善罢甘休吗?我看,你的叔父袁大总统第一个就不会甘心。”
袁肃说道:“仁卿,不管你怎么认为,你先告诉这些消息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背后的阴谋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人在主使!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轨迹实在是万分可恶。
林伯深没有等袁肃把话说完,厉声的打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北洋政府暗中与洋人商议借贷,陆军部和参谋本部合谋筹措军火,你说,这是要诚心合作的样子吗?打着邀请宋先生北上的旗号,就是为了让南方诸省放松警惕,等到借贷到手、军备齐全,到时候只消挥军南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天下终归还是你们姓袁的!”
袁肃心头一震,他记得在除夕那天晚上的国府宴会上,与陆军部的几名高级军官玩牌的时候,这些人都是明确表态现阶段外交部与五国银行团磋商是属于最高机密。从那几名军官的表情来看,足以证明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也就是说磋商的过程绝不容许有任何泄露。可是现在林伯深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愈发肯定这件事有很大的内幕,显然是有人把北洋政府与洋人商谈借贷的消息故意放了出来,而就目前国内各大报纸的报道方向来进一步推测,这个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并不是针对全国,而仅仅是给了南方一些政党政客。否则,现在的报纸早就通篇开始报道国府与洋人接待的新闻了。
默然了片刻,袁肃用十分惊讶的脸色望着林伯深,随后诧异的说道:“仁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不瞒你说,国府与洋人借贷确有此事,但这件事尚且还未谈拢,更何况外交部和总统府都严令保密,你是从何而知?”
林伯深冷冷的说道:“哼,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了。”
袁肃叹了一口气,解释的说道:“贷款是真,但贷款的目的绝非是你想象的那样。国内现在是什么样,你我都心知肚明,各省都督拦截税款,中央国库入不敷出,若是不向洋人借贷,只怕连国务官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当初是你给我写的信,详细说明了这件事,怎么,今天你自己反倒还看不透了?”
林伯深略作片刻思索,随即摇着头说道:“不是我看不透,而是这件事谁都说不准。好,就算大总统向洋人贷款是为了维持国库,可是扩充军备的消息呢?这总是不可抵赖的事实!”
袁肃正声的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可以告诉你,北方确实有很多关于军队的传闻,有人说陆军部在扩充军备,但也有人说大总统正酝酿着全国裁军。这些没有经过核实的小到微言,听听就罢了,你怎么还信以为真了?就算要相信,你为什么偏偏非要选择坏的去相信,怎么不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林伯深摇着头说道:“国运至此,你叫我怎么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说服林伯深有一些困难,事实上就连自己也不能确定中央政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南下之前与总统府内务次长李彬见过面,如今北洋的情况十分复杂,各式各样的立场都有,大总统叔父也不可能全部都能应付过来。要说有人主张武力解决南北争端,显然也是大有人在。
当务之急跟林伯深说这些没什么用,关键是要尽快化解与林伯深的误会才是。
“仁卿,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让你反过来理解这句话。”再次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袁肃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想说什么!”林伯深有几分疑惑,不过依然语气冰冷。
“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关外见习,又或者是在滦州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跟你说过,如果要想改变国家的命运,首先要做的就是到达能够干预国家命运的高度。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做事从来是对得起良心,至于你一定要仇视北洋,那也要有一个确凿的原因才是,岂能单凭一些道听途说的微言就当真了!”袁肃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刚才所说的绝非是道听途说,总之北洋政府和你的叔父都是不可信的。”林伯深斩金截铁般的说道。
“好,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不过我千里迢迢南下上海,昨日刚与宋先生见过面,今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你,你若铁了心与我翻脸,那咱们的交情今日就到这里了。”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从口袋里摸出怀表。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林伯深面前,把怀表重重的搁在了最近的一张茶几上。
林伯深看了一眼怀表,眉宇不由的触动了一下,他自然是认得这块怀表,那是自己离开滦州之前送给袁肃的礼物。他脑海里渐渐的又想起了昔日与袁肃的同窗之谊,又想到了七十九标见习的那段日子,不得不说,自己所认识的袁肃虽然有几分投机取巧,可向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滦州起义之前袁肃没有出卖革命党,起义失败之后袁肃也没有落井下石,相反还积极的帮助革命官兵脱身。再加上之前报纸上报道的山海关赈灾,可见袁肃当真是一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物。
他虽然对北洋政府很有芥蒂,也对袁肃投靠北洋而飞黄腾达感到不耻,但自己相信并不是所有效忠北洋政府的人都是坏人,就好比并不是所有革命党都是好人一样。只是袁肃现在与袁世凯的亲属关系,实在是一件无法轻易放下的隔阂,不过退一步说,如果能够通过袁肃的身份来影响袁世凯,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块表。”他叹了一口气,不轻不重的说道。
“这是一块金表,当初去山海关赈灾之前我曾拿它拍卖筹款,前不久我从北京回到滦州后,又用我叔父赠送的古玩把这块表换了回来。因为这块表是你给我的,而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即便今日你我绝交,他日你遇到任何困难我依然不会坐视不理。”袁肃深沉的说道。
“梓镜,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助纣为虐的人,我也深知你有干大事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如今国内时局如此扑朔迷离,又如此让人不见好,我虽然置身事外,可也少不了忧愁。我故意避开你,就是不希望你我之间的矛盾会越闹越深,索性眼不见为净。”林伯深叹息说道。
“什么叫眼不见为净?误会若是不能澄清,只会误会的越来越深。今日我到这里不为其他,就只为你的一句话。”袁肃正色的说道。
“罢了,你我三年的交情,我自然是信你的。”林伯深再次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只是脸上和眉宇之间仍旧带着无奈和愁云。
随即,林伯深招呼袁肃到客厅落座下来,又吩咐之前的老门房去烧水煮茶。
不过就在等候煮茶的过程中,林伯深一句话没有说,袁肃倒是想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之前已经听出来了,林伯深显然是知道了很多内幕消息,眼下的关键问题就是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散播这些消息的人用意是什么,同时林伯深又与这些有什么关联。
单纯的猜测,袁肃深知林伯深是一腔热血的革命主义者,再加上其又是上海大富商出身,理应可以接触到一些高层的革命党人。也就是说,散播这些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南方革命党内部的一些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之前他已经排除了部分国民党人的嫌疑,那还能有谁呢?
过了一刻钟,老门房端上来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一直没有言语的袁肃、林伯深二人面前,顺便也给站在一旁的杜预倒了一杯茶。
“梓镜,你若还把我当朋友,那你就实话告诉我,你叔父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许久之后,林伯深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主动开口向袁肃询问道。
袁肃正苦于没办法找一个打开话匣子的点,没想到林伯深倒是先开口问了起来,这倒是解决了他目前的困境。更何况林伯深现在问他的话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问题,一则是自己确实知道的不多,二则反而还可以利用这个话题来套出林伯深所知道的内幕。
“我何止当你是朋友,我更当你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些话虽然不该讲,但是就你现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我还是有必要好好劝劝你。”袁肃故作深沉的说道。
“你还有什么劝的!”林伯深有些气恼的说道。
“我南下之前确实与总统府的人私底下接触过,不过我与他们所说的话都是机密内容,我现在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坦诚的告诉我一些事情。”袁肃进一步的说道。他这并不算是在讹诈林伯深,毕竟李彬确实曾经交代过那番话不要外传。
林伯深犹豫了片刻,几度欲言又止,陷入冗长的沉思,显然有些话他实在无法开口。
见林伯深踌躇不决,袁肃愈发觉得这件事有极大的内幕和阴谋,于是他故意激将的说道:“林仁卿,你刚才还说要我把你当朋友,怎么,你却不把我当朋友了?我可以告诉你,今日你我谈话绝不会让第三人听到。杜预,你去外面守着,不许其他人进来。”
杜预连忙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迈出门去,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