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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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招吧,”富弼气愤地说。
豪强们还能说得过去,人家是俗人,要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因此兼并严重,但你们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如此黑心又为了什么?
几天下来,富弼气得快昏倒过去,失态的捋起袖子做揍人状,说:“难怪石守道痛恨老释。”
意识到兼并与畸形佛教危害的不是石介一人,余靖、小宋、张方平,包括夏竦都提出了佛教的危害。
但作为统治者,要靠宗教化民,老释正是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并且统治者也信鬼神,因此即便打击了,一直无法根治。
这中间有意识的错误,这些佛教子弟,并不是真正的佛教子弟,更没有四大皆空,不将两者区分开来,就无法有效的打击。郑朗重阳节做的事,正是这件事。
出招便出招,让人将秦凤娘、安八娘与宜娘等美妓喊来。
这些美妓是上次唱白蛇传的原班人马。
一会儿人带了进来。
郑朗让她们坐下,这群妹妹们不管出身,长相很养眼的,扫视了一下,然后眼睛盯着一个年芳二八的少女身上,问道:“你叫宝华?”
少女脆声答道:“奴婢是。”
郑朗刻意问,富弼注视了一眼,这个宝华生着鹅蛋脸,施着薄粉,淡脂,脸孔比花儿还jiāo媚,但到她们这地步,想看到浓妆艳抹那种粗俗打扮,已经不可能。但此女不但脸蛋生得好,身体也好,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条花绸裙子,软软的贴在jiāo躯上,更使曲线婀娜多姿。即便在这十几个行首当中,长相也是一等一的。
郑朗不解风情,继续用平淡的口wěn问道:“某听说你与石御史有来往?”
“是。”
富弼拽了郑朗一下,郑朗低声对富弼说:“富兄,我不是找石介麻烦,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有的人喜欢诗赋文章,有的喜欢琴棋书画,有的人喜花草怪石,有的人喜欢走兽蚁虫,喜欢狎妓的不是石介一个士大夫。这种痴好,你也有,我也有,正是有了痴好,我们才更象人。但不能因为痴好,而耽搁正事。那怕象李后主那样,喜诗余字画这样的雅好。包括石介的进谏,你想一想,陛下正是青年时期,能没有男女欢好之乐,若是真因为男女欢悦,mí恋于后宫,象李隆基那样,做为臣子可以进谏,乃至死谏。没有,就不能将陛下这种权利剥夺。况且陛下至今无子,难不成让陛下也做一个黄门不成?”
让皇帝做太监,谁敢啊?但君子们某些行为有何区别,富弼辨不好辨,只能说:“防患未然。”
“即便防患为然,也要写清楚了。”
这件事使郑朗与石介发生了很大冲突,富弼不想夹在当中,两边都是他敬重的对象,因此不言。
“与此事无关,你放心吧,他不讲道理,我不能不讲道理,”说完后,抬起头,又看着这个青春靓丽的少女,说道:“宝华,石御史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德操也好,但我希望他从杭州一过后,还会留下好德操。”
“是,”但宝华答这句时,神情有些不自然。
富弼反应过来,紧张地低声问:“郑知府……”
“我看着呢,你放心吧,”郑朗说。别的不说,就冲宋元学案将孙复与石介排在第二位,也不能让石介在杭州湿了脚。
提一个醒,没有再说,看着这些女子道:“某喊你们来,是准备端午节西湖赛龙舟时,于湖畔再唱两本戏。但某的妻妾正在协助织女授人织艺,只能让你们自己琢磨了。”
“奴等遵命。”这些美妓们开心万分地道。
一出白蛇传,让她们身价更高。不敢拒绝,更不能拒绝。
扔给她们两个本子,一本是临江寺,就着临江寺的命案,郑朗自己写的本子,一本是老子化胡,两浙寺观不多,也不可能老释全部打压,拉一手,打压一手。
这是第二击。
若不醒悟,继续来几个本子,直到整个杭州百姓对佛教产生质疑,再施出最后一招终极杀着,然后强行拆田!
不然这时候,自己给百姓再多的好处,寺院闹将起来,百姓也能起哄的,临江寺百姓阻拦让郑朗至今记忆犹新。
宜娘忽然抬起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说:“上一次听到太守弹奏那首梅花三弄,奴侥幸记下来。”
“你有这等好记xìng?”郑朗好奇地问。
“奴对乐律稍有精通,记xìng谈不上。”
“你来弹奏一下。”
“奴斗胆邀请与太守合奏一曲。”
“你能记得,某就答应你。”郑朗说着,对四儿吩咐道:“四儿,你将我那把琴拿来。”
四儿将琴拿来。
宜娘附在琴前,弹奏起来,虽记得,还是有差错的,但已是不易。
弹完后看着郑朗,郑朗道:“不错,你再听一遍。”
重新将那首曲子弹完,问道:“可记得否?”
“谢过知府。”
“你准备用什么与某合奏?”
外行人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内行人却是懂的。不同的曲子,必须采用不同的乐器,比如汉宫秋月,用二胡最佳,古筝也行,但不能用古琴。十面埋伏连用古筝都十分吃力。阳春白雪与春江花月夜可古琴可琵琶,然而广陵散等曲子必须只能用古琴,渔樵问答,又要用箫附和,才有问答那种韵味。梅花三弄可以用古筝,还能筝箫合奏,也能用琵琶,但曲调在不同的微位上重复三次泛音,却是箫、筝与琵琶不好演绎的。若不信邪,也能用其他乐器强行打谱,效果就不要当真,郑朗前世听过一首古琴版的汉宫秋月,听得差一点呕吐。
“奴只想与太守附和一曲,所以奴想用瑟。”
“瑟啊,”郑朗道。
上有所喜,下有所爱,自己喜欢音乐,崔娴与江杏儿也偶尔学之,家中先后置办了一些乐器,除自己古琴外,还有筝、琵琶、埙、馨、箫,崔娴看到自己喜爱,又置办了不常见的一弦琴、三弦琴、五弦琴、玖弦琴各一把。
能听出好坏,可多是自己不会弹或者不会吹的。
也有一把瑟,古瑟五十弦,所以李商隐那首诗中,有一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到了唐宋,没有五十弦,变成二十三弦与二十五弦。它的弹奏手法与古筝很相似,但瑟体比古筝大,虽都是单弦发音,音sè各不相同,瑟的低音区空泛,高音区单薄,没有古筝那种缠绵不绝的音sè。但正是它的音调,与古琴合奏,反而相得益彰,故后人有成语琴瑟和鸣,琴瑟之好。
心中默想一下,但能听不能弹,不会弹就不能打谱,默想亦是茫然,道:“试一试吧。”
又让四儿拿出瑟,置于桌子上。
其他美妓眼中皆流lù出艳羡的神情,以郑朗如今的名声,那一个行首不想与郑朗走得近一点,并且郑朗不留恋勾栏,越显得珍贵。
富弼眼中也流lù出一丝赞许,这个女子,郑朗虽相助过她一回,但对音律的精通,常人难以相及,不但记xìng好,仅自己看到的,瑶琴、筝、琵琶无一不精,眼下又到了瑟。
起首便是勾弦泛音,从第一弦开始勾,到第二弦,第三弦,三次不同泛音结束,再反挑第三弦,瑟声响了起来。(注)
这次连郑朗眼中也闪过欣赏,对瑟不太懂,可这一和,十分巧妙,若从起首泛音开始附和,这一曲可能就会乱了。
美妙的曲子,从二人手中的乐器象水银一般流淌出来,可郑朗眼中怜惜的意味变得更加浓厚。
注:蕉庵谱,许健琴箫版仅勾三弦泛一次音,直接挑四弦,勾三弦,挑七弦,两者高下,我不作评价。家中有事,昨天与前天也失信了,努力更吧,没有家务事缠身,以后会很快的,码出来,就!。
第三百章 打鸡
一曲了,大家继续沉浸于美妙-的乐曲声中。
宜娘忽然问:“仅用瑟奏这首曲子,能不能奏好它?”
“会有难度,但技艺高超,也能弹好。”
“可如瑶琴?”
“不如,为什么非得用琴来比,如儒学,你无论怎么学,不会及我,但于音律上钻研,我又可能不及你。”
“奴那敢当?”
郑朗看了看宜娘,论长相,此女极是艳丽,肌肤赛似sū雪,眼眸明亮动人,身段儿也好,除了一对小蛮腰外,也是丰rǔ肥tún,否则崔娴也不会瞧上她。
一身洁白的夏裙,更显得风姿绰约。郑朗眼睛一扫而过,淡淡说:“我分心的事务太多,不能专心,一旦不能专心,技艺必定会落下,若是精通者钻研,琴棋书画字诗赋,必然会有许多人超过我。”
有些惆怅,昔日为字而痴,也是字长进最快的时刻,那时嫌字长进不快,画长进不快,琴长进不快。后来才知道那段时光的可贵,如今字画琴没有多少长进,连硬雕技艺反落下来。除非抄袭!以新意胜人。
继续说:“三百六十行,只要不偷不抢,行行皆出状元,乐器也是一理,为什么最适合瑶琴弹奏的曲子非要用瑟来演奏?如那曲十面埋伏,用琵琶最好,用筝也可以,千万不能用琴,尽管我拿长的乐器仅是瑶琴。琴声回转,瑟曲悠扬,各有各的美妙-,只要有心,都能弹出干净的乐章,何苦钻牛角尖?”
梅花三弄还有古筝版,似乎听起来也不错,具体的郑朗已记不起来乐谱。他也怀疑,不说别的,古琴版梅花三弄·一开始三个重重的泛音弹出来后,立即让人感到明月东升,迅速升到山溪上空的韵味,即便是琴箫版省略了三次泛音·也用一次泛音起头,劈开月出之景。
这个头很重要,可以不想像成山溪,换成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何谓弄戏,正是这个泛音起了重要作用。古筝版会有这种效果?
两人对话就在于此·或者不在于此。
王安石看着mí糊的富弼,心里想到,富通判,老师深长啊,你可听明白了?
其实王安石曾对郑朗的中庸产生疑问,道理剖解开来,似乎不是很难,至少那本有些深奥的中庸·王安石能明白。也是废话,他是重要的参与者,再不明白·郑朗的中庸岂不成了天书?
但有一个不解之处,谁能做到?
说易行难,对此郑朗的回答是多大本事就调节多大的中庸,比如他自己,现在到了中书,不要说调节,说话未必有人听,资历浅而!皇帝连帝王所谓的平衡之道只能说勉强为之,也不能用调节这一词语。
帝王心术严格也是他的中庸一种。
但再过十年,他的威望与资历足够·再来担任杭州知府,不用眼下种种手段,也能调节得当。
可不仅是资历,也有学问。
当官的必须资历与吏治之才,这个吏治之才就是学问。
后世对赵祯的评价是什么都不会,只会做皇帝。其实从去年任用章得象起·赵祯的平衡之道日渐完美,正是他有颗仁爱之心,以及平衡之道,才创造了北宋难得的太平时光。
放大一点,商人也要中庸之道,利的厚薄,无利不生财,利厚必不长远,这是一个调节。商人想要生财,必须逐利而行,可信用同样重要,又要调节。等等。
这中间,资历、智慧、学问、人脉关系、背景、自己所长,皆是决定了所能调节的中庸大小重要因素。
或者换一个浅显的比喻,多大力气挑多少担子。
自己所著中庸,是教导人们调济之道,增加了力气,但不代表着看了后人人都能出将入相。
作用也不仅在于调节,儒学更不仅于调节。
这个富弼的能力能调节多少?
王安石正想着心思时,门房进来禀报道:“仁和主薄求见。”
“让他进来。”
将仁和的曹主薄带进来,他看了一眼屋内的众多女子,郑朗会意,走出来,问:“有什么事?”
“有事……”
“何事?”
“香侬坊今天来了一个小郎君,说要见秦凤娘。
“他是什么人?”
“他自称是即将新上任转运使江钧家的小郎君,偏巧郑知府你将秦凤娘子喊进了府,老鸨们只好让他等候。”
“做得好。”郑朗道。
诸多女子当中,未必是秦凤娘最漂亮,反正在郑朗眼中,这群行首们皆是千jiāo百媚,相差不大,个个姿sè皆能与江杏儿,甚至与妻子崔娴相仿佛,不但长相,若不谈品德,全部有才有艺,如宜娘,长得好看,有一些学问,庄子倒背如流,凭借这一点不简单了,更不要说她在乐律上的天份。
然而因为种种机缘,名气有大有小,当初排演白蛇传时,没有按长相排,若是按长相排,演白蛇的须更柔弱的苏玉最合适。按什么排呢,是按名气。名气最大的演主角,最小的跑龙套。
所以秦凤娘演了白蛇,这一演名气更许多人未来杭州之前,就会听到秦凤娘的名头。
但她终是妓子,不是电影明星,以一个若大的转运使家的衙内,求见不会是难事。就是电影明星,这个份量也够了。
郑朗又问:“那么出了什么事?”
“他等了一会儿,老鸨小心shì候,可他邪火上来,不耐烦,用滚茶水倒在shì候的小婢脸上,将小婢的脸烫起了泡,老鸨心中不服,到县衙报案,被韩县令派人抓起来,正在杖责。”
“打了多少杖。”
“杖八十。”
“为何要找我?”
“那个,那个……”
郑朗不言,走进去,看着这十几位俏女子说道:“诸位小娘子,本官来到杭州快一年了。可本官听到一种奇怪的说法,说本官从来不到青楼逗留,仅有的一次也是为抓捕李用德去了宜娘处。”
“是啊,”这些俏妓一起幽怨地看着郑朗。
她们也爱俏,郑朗不俏,可是年青,有才学,一方大员,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象他这个岁数就做到一个大府的知府?而且前程似锦光亮照人。这样的郎君不爱,爱谁去?
未来之前,说他风流倜傥,于是一起翘首以待。但来后,却让她们万分的失望,即便在他府上排练,也未看到他与自己这些人说过几句话。
“看来本官也是犯了众怒,今天本官难得有空拥你们出行,租一艘画舫排练那两本戏如何?”
“好啊,”再次齐声jiāo滴滴地说道。
崔娴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