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29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见李晔巍巍站定,朗声道:“朕yù亲统神策西回长安,并命蒲帅、陇西郡公李存曜领十万大军前来接驾,若有胆敢阻拦者,视为叛逆,天下得而诛之!中书令韩卿,还不速速为朕打开城门?!”
韩建措手不及,呆立当场。
李巨川不知何时又到了韩建身边,此时叹息一声:“令公,大事去矣,不如……开了城门吧。”
韩建喉头动了动,竟然说不出话来,脸sè一下子颓废了下去,神采不再,无力地朝城门摆了摆手。李巨川立刻对一种华州将领道:“节帅奉官家口谕,宣示尔等:立刻打开城门,恭送官家回銮!”
却说李曜领河中军在外等候,虽听得城中嘶吵,却始终不曾开门,过了一会儿,憨娃儿都有些焦躁起来了,问:“节帅,要不俺们先攻城吧,这里头吵吵嚷嚷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不如趁他们现在事儿多,俺们先给他一家伙!”
李曜摇摇头,道:“为将帅者,每一个举动都是人命关天,更何况是关乎自己的士卒儿郎生死的大问题,更加不能轻易。再等等吧,我料城里头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曜话未落音,华州东城门咯吱一响,河中军上上下下一齐望去,只见那城门打开一条缝来,然后渐渐变宽,露出后面的情形。
韩建一脸铁青,背负荆棘,手捧一方印信,领着一串华州将领,出城走到护城河桥头匍匐跪下,将印信举得老高。而与此同时,华州城头已然飘起了降幡。
虽然对面人群里有李巨川在,但李曜是个十分谨慎之人,仍然下令全军进城,其中近卫军打头,护卫他先去接受韩建的请降。
由于时间紧张,李曜与韩建的见面非常简短:
“罪人韩建,见过蒲帅。”
“官家尚未为你定罪,韩令公请起。”
然后李曜便即下令:“韩令公可令华州军全员放下武器了,某将为华州配备新的武器——当然与此之前,某要先对华州军做出一些调整。”
“儿郎们……放下武器。”
李曜微微一笑,大势已定。至于具体的收俘情况,自有史建瑭等人会去办妥。李曜见得了空,才问:“官家在何处?某yù面见官家了。”
韩建脸sè不知是喜还是悲,只是答道:“蒲帅,官家说了,等你单独去见他。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1章 掌控四镇(六)
受降,自古以来都是一件大事,对于李曜来,受降还是一件危险的事。曹cāo失典韦,岂不就是受降时过于轻忽大意么?李曜虽然并未对韩建家里某个女子有非分之想,不至于出现曹cāo当年的麻烦,但毕竟蒲军也不过数万,相比华州军的兵力并无压倒xìng优势,此时此刻,自然是小心为上。
在李曜的亲自监督之下,数万华州军被缴械,分成二十余个营盘驻扎,实际等于软禁,“以待整编”。韩建所居的节度使府毫无疑问第一时间被征用,成了河中军的“前敌指挥所”,李曜及一众河中高级将领、幕僚同时入住。
当李袭吉、史建瑭、郭崇韬等人彻夜不眠地研究华州军临时整编计划的同时,李曜则在憨娃儿的护卫下觐见李晔——天下共主、大唐皇帝陛下。
此刻的天子行在,并未由神策军护卫,而是清一sè换成了河中军,再确切一点,是河中近卫军在把守。两千近卫军护卫天子行在,李曜完全不必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此时已然入夜,华州宵禁,街面上除了道旁举着火把的近卫军士兵,再无普通百姓。事实上华州百姓对韩建的观感相当不错,因此对传中爱民如子的李蒲帅,也并不如何感冒,甚至还有些担忧——河东军的军纪历来糟糕,李蒲州再如何爱民如子也只是耳闻,他们未曾亲见,而此前李克用河东军的掠夺嗜杀,他们却是见过的——上一次晋王入关中平乱,岂非就打过一次华州?华州城虽然未失,但城外那些村庄,下场可都不怎么妙。
因为这些担忧,华州城中百姓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早早熄灯灭盏,生恐河中军来个全城大索,借机抢…劫财物。当然,以李曜治军之严,军士待遇之厚,河中军从头到尾也没进过民宅,这多少让华州百姓略略放心了一些。
李曜骑着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向天子行在而,他胯下的那匹马儿十分雄俊,是上次河中大战之后李克用所赐。这匹马是由沙陀族中一批原本由西域带来的马群繁殖而出,沙陀人十分重视那批马匹,从不与其他马匹随意交…配,这些马被称为“珀以烈”,沙陀语中意为“热血的马”,马的身形气度和这个“热血马”的名字,让李曜完全可以肯定,这就是原始的阿拉伯马,从军马的角度而言,这几乎是地球上最好的战马。
这匹漆黑的战马,李克用曾无比喜爱,亲自赐名“炽勃极”,沙陀语意为“黑sè的闪电”,但李曜至今只会几句最简单的沙陀话,因此平时以它的译名“黑电”来唤它,它也欣然接受。
与后世的阿拉伯马一样,这是一匹非常聪明的马,安静、细心、敏感、敏锐,在接近敌人战马时从来不会嘶叫——这是骑兵突袭的最佳保障,沙陀大军中只有立过大功的高级将领才能骑乘。“黑电”并不是那种格外烈xìng的马,只有强迫它做它不想做的事,才能领教它的硬脾气,但对于它所信任的人,却会表现英勇、忠心服从,李曜接这匹马儿的时候,它正要成年,李曜花了不少心思,才让自己与它建立起了最好的“合作关系”。
黑电马蹄轻扬,悠悠前行,李曜正在思量面圣时自己应该些什么。
“苟活偷生之人李筠,求见蒲帅李令公!”
突然,从街道转角处跑出一人,朝李曜的方向高呼道。
李曜才一转头,近卫牙兵已然飞快地围了上五个人,这五人毫无二话,中长枪同时伸出——并未伤了来人,只是一人枪尖指着他的咽喉、两人枪身压肩、两人长枪横拍膝弯让他跪地。
那人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却并未反抗,只是再呼一声:“前神策军捧rì都头李筠,求见蒲帅李令公!”
李曜面sè讶然,摆摆,憨娃儿便吩咐道:“撤禁!”五名牙兵瞬间收回长枪,各自退回原位,眼神却依然盯着来人。
李曜问道:“来人自称李筠,可是石门扈从第一功、神策捧rì都头李子贞公?”
来人神态自若,站起身,拱道:“劳蒲帅动问,正是李某。”
李曜心中一动,翻身下马,面sè惊喜,走上前,拱回礼道:“早前某闻李公被韩建诬陷,斩于大云桥,如今……”
李筠一身寻常便装,虽略显落拓,但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仍是一副军人气度,闻言苦笑一声,叹道:“那rì,某之牙兵闻变,知韩建必不容我,便从牢中寻来一名死囚,扮作某家模样,却又将之打得遍体鳞伤,更割其舌……做出造反模样,将其送与韩建,韩建正急于处理诸王后事,未及详查,便下令将‘某’斩首。亏得某zì yóu从军,麾下儿郎不肯杀我,将某藏匿至今,否则哪里还有命在。”
李曜连连感慨了几句,又故意道:“官家正召某觐见,若知将军安好,必然大喜……”
“蒲帅!”果然不出李曜所料,李筠摇头道:“经此一事,某已看得明白,官家……有我无我,无关紧要,要某再回神策,谁知道今次之事,会不会再来一回?下一次,可就未必能这般侥幸了。某自幼从军,若是死在沙场,那也还罢了,若如此屈死,实非某心中所愿。”
他到此处,忽然一撩下摆,双膝跪地,俯首道:“久闻蒲帅君子如风,爱兵如子,筠虽碌碌,愿投蒲帅门下,牵马执缰,纵死无悔!”
李曜闻言大喜,双将他扶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某得子贞,如虎添翼!子贞既然愿投某门下,某自不能亏待……待某面圣归来,再与子贞细谈如何?”
李筠面sè不变,微微躬身道:“筠以白身,得明公收留,已是万幸,自然万事悉听明公安排,再无异议。”
李曜笑道:“好,好,如此便好。”转头对憨娃儿道:“朱押衙,派人护送子贞到华州军府沐浴更衣。”
憨娃儿应了一声,立刻安排几个牙兵送李筠到华州节度使府。李筠抱拳道:“有劳朱押衙。”
憨娃儿笑道:“既入我家节帅门下,你我便是自家人,何须客气!”
李筠走后,李曜径直到了天子行在。由于护卫全是近卫军,原先应该有的许多礼节也就省掉了,但李曜却不像韩建那般直接闯入,而是到了殿外便自站定,命宦官报告官家。
那站在门口等待的老宦官听了李曜的话,皮笑肉不笑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人李正阳世之君子,古今罕有,今rì一见,果然不假。”
李曜心中惊奇,这老宦官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自己这种“跋扈军阀”面前搭讪。不过他自恃身份,倒也未曾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仍是淡然站着,气度神采,天下无二。
老宦官点头笑着,道:“老奴刘季述,这便为蒲帅上奏官家。”着转身而入。
李曜心中大是惊讶,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暗道:“刘季述?他就是刘季述?现在的宦官首脑,枢密使、神策左军中尉刘季述?”他的脑子立刻开动起来:“刘季述堂堂枢密使兼左军中尉,宦官集团头把交椅,居然亲自站在大殿门外,这自然不可能是给皇帝面子,那么就只能是给我面子,或者……为了看我一眼?”
刘季述要看李曜,自然不是看他是不是如传中那般有着谪仙风采,显然只是为了确定李曜此人气度、为人。换句话,他必然是要以今rì一观,来决断神策与河中能否合作的。
想明白这点,李曜心中便冷笑起来:“神策?瓮中之鳖,冢中枯骨,莫非还要跟我讨价还价?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你刘季述最疯狂的那件事还没做,我自然不会莫名其妙地杀了你,不过就凭你也想跟我谈合作?哼,真是兔子找狼谈理想。”
不多时,出来一名小黄门,陛下召见。李曜整整衣冠,从容入内。
待进了大殿,便见殿上高坐一人,身穿明黄常服,头戴玉冠,面容清正,果然是仪表堂堂,龙姿凤采。
李曜前趋数步,从容下拜:“臣,河中节度使李存曜,奉诏前来,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李晔面带笑容,一脸亲和,朝下面的宦官一挥:“来呀,赐坐。”
李曜谢恩,早有宦官送上坐席,请他入座。
等他坐定,李晔便道:“今次华州之事,劳卿家费心了。”
李曜微微躬身:“此臣子职分。”
李晔道:“今华州虽下,长安仍在李茂贞中,爱卿有何见解?”
“官家yù回銮长安,臣自然一路护送。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官家不如暂居华州,待臣击败歧贼,克复长安,再迎官家回銮。”
李晔点点头,问道:“不知爱卿此来,领军几何,可有把握击败李茂贞?”
李曜面sè平静:“臣此来,战兵不足四万。”
李晔大吃一惊:“怎会这般少?”忽然惊觉不对,忙解释道:“我是,李茂贞恐有大军十余万众,长安城防又素称坚固,爱卿……可有把握?”
李曜微微笑道:“臣自领兵以来,还从未打过占据兵力优势之仗,纵然前次河中之战,河东战兵也略逊汴军,不过侥幸的是,至今尚未有过败绩。”他淡淡地补了一句:“至于李茂贞,臣至多领兵三万战。”
李晔倒抽一口冷气,强笑道:“爱卿……果然了得。”也不知是李曜本事了得,还是猖狂了得。
李曜最会揣摩人心,自然知道李晔心中会如何想,不过这却正是他所要的结果:就是要让李晔从心底对他有所畏惧。这个已经明白有兵就有权的皇帝,一旦从心底里畏惧李曜带兵的能力,很多事情就不敢胡乱为之,那么相对的,李曜话的效果,也就绝不是寻常可比。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李曜真能用三万兵击败李茂贞。
李曜微微一笑,忽然问道:“韩建已然请降,不知官家打算如何处置?”
李晔微微诧异,心道:“韩建是你击败的,也是向你请降的,你会在乎我如何打算?”当下便道:“爱卿以为该当如何?”到此处,忽然想起诸王之死,又有些悲愤,补了一句:“不过此人虐杀诸王……”
“官家。”李曜似乎没听见后面这半句,道:“华州新定,韩建此人,臣以为暂时不杀的好,不过他自然有罪,不如先夺职待定,待克复长安,再做道理。”
李晔心中一叹,点头道:“爱卿此议,颇有道理,便是这般了罢。”
李曜躬身:“臣遵旨。”
李晔故意不问同华节度使的安排,这显然是遵从了现在的“潜规则”,同华是被李曜拿下的,同华节度使的安排必然是李曜或者李克用上表推荐,他这个皇帝陛下只能在那个表奏之上用御笔朱批一个“可”字。
这一来,便有些冷场。
李曜不怕冷场,如今虽是在天子行在之中,但实际上整个同华都被他控制着,这里也同样是他的“主场”,他自然不急,就算冷场,他也泰然自若,从容不迫。
李晔却不能这样干耗,想来想没什么话,只好干咳一声:“听闻爱卿尚未婚配?”
“是,官家。”李曜的话很少。
李晔张了张嘴,忽然想起这事轮不到他来cāo心,至少在李曜头上还有个李克用,李克用既然没管,他又管什么管?只好再转话题:“王抟之事,乃是为韩建所迫,我以命中枢拟制,重新启用他为同平章事,一如前职。”
李曜这次倒是有所表示,点头道:“陛下圣明,王相公朝野属望,实乃贤相。”
谁知道李曜的话越少,李晔心中反而越不托底,不知为何,竟然问道:“其余政事堂诸相公,爱卿有何看法?”
李曜心中一叹,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平静地道:“选贤任能,陛下圣裁即可,臣为藩镇,恐怕不便多言。”
李晔略微放心,暗道:“李存曜当年写诗为李克用伸冤时,我对他颇有不满,如今看来,此人却比李茂贞、韩建等辈强了不知多少,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