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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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的田租,每年也就能收上五十多两。。。。。。。,这回典当一些物件,应还是能凑够这些数吧。至于老爷过世之前,专门给您留下来求学用的银子,却是绝不能动的!”
“少爷刚才是被人气糊涂了,说的话不能算!”如玉突然从地上抬起头,插了一句话。
“那也行,老奴这就跟他们去说,把十两改为二两。二两银子,省着花也够他们嚼谷大半年了!”忠叔一脸的皱纹立时便舒展开了,放下账本,拔腿就要朝外走。
“等等!”丁一赶紧叫住了他,这事得弄清楚,谁也不神仙,犯错不可怕,怕的是不懂装懂糊弄过去,下回又出同样问题。所以丁一极诚恳地向忠叔问道:“每家口十两,很多么?忠叔,我最近心里头有事,脑子不太灵光。你跟我说说,十两银子约莫能买多少米?他们每月里的薪水,也就是每月的工钱,大体是多少?!”
“老奴方才便是想,少爷平素不管这些,想是被气急了,才发了狠话要臊臊他们的脸皮。谁料这帮没良心的家伙,居然敢顺着杆子往上爬!”忠叔先是痛心疾首地数落了外边的奴仆一番,然后才开始正式回答丁一的问题,“十两银子买多少米,不好说。这得看年景,米价向来不太确定,但往少了说,怎么也得五十石吧。”【注】
“什么?五十石!”丁一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也太过离奇!随便打赏一下,赏出了二百石?这可不是几袋米,足足几万斤啊!他望着老管家,不敢置信地问道,“忠叔、忠叔,这没算错吧?十两银子,能买这么多米?”
“十两银子,要是购置宅子的话,咱们左边的那座宅子,去年转手时,价格是纹银一百四十两,老奴被拉去做的中人,一直清楚的在心里头记得!”
饶是心理素质强健,丁一也有些发晕了,刚才院子里有十六个人四户,自己每家口赏了十两,就是赏出了四十两。等同于把祖宅连同里边的家具的四分之一赏了出去,说不定还得搭上几样字画古玩之类,才能凑足了数。
要死了,要死了!充大爷也没这么冲的!怪不得如玉说道是要散尽家财呢,当真是被金庸给害死了!
正后悔得想撞墙,却听门口有人叫道:“如晋兄,小弟彭樟来访!”
“彭樟?!”这个名字丁一隐约有一点儿印象,却非常模糊。不禁有些心中打鼓。在被格式化的破碎记忆里,这位彭樟彭敬先算是留下了点痕迹的那种至交好友。昨夜方才夺舍的丁一,不怕旧人来绝交,也不恐家仆奔离,但最怕遇着这原先的好友!
因为这类读书人,要是一会来两句诗文步韵答酬之类,那可不是当文抄公就能解决问题的——跟那小萝莉的名字一样,如玉,就她那瓷人儿一般的雪白肤色,取这个名儿倒也恰当,确是其人如玉。但什么从《诗经。白驹》里取,丁一怎么知道?包括这身躯的表字,如晋,天知道又是从什么典故取的……
可是人来到门口,丁一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挤出一脸笑容,作揖道:“贤弟……”还没说上话,一辆马车便从街头急驰而来,到了门前方自刚停定,却见车帘揭开,一张精致俏脸上挂尽泪迹,朱唇轻启:“丁郎……”
丁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万幸老管家忠叔,不知道怎么跟那些仆人磋商的,大约是劝说他们给丁一忙完今天才走,这时带着一众仆人迎了出来,扶这女子下了马车,打赏了车夫,又自有人去打理草料喂那拉马的骡马。
“丁郎,妾身的父亲,不日便要来退婚了!”那女郎方才坐定,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串,不住滴将下来,“妾身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如果万一事情不可收拾,妾身宁愿。。。。。。”
【注】:1958年出版的《中国货币史》p464:“正统年间……米价每石折钞一百贯……景泰三年……五百贯钞给银一两……”
第三章 退婚(一)
丁一是很有些愕然的,只因来到这个世界,他压根就没有时间去了解、接受这个世界,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一般人这么连接的打击之下,搞不好都心理有问题了——别说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丁一,这具躯体的前任,秀才公丁一,不就顶不住,自挂了么?
不过,此时丁一却不是那个只知读书的秀才公,强悍的心理素质,还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让他能够冷静下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眼前这位柳小娘子,却是秀才丁一未过门的妻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鼻梁笔挺肤白眼大,看怕祖上是有些色目人的基因。
旧友绝交、家仆辞工,丁一心中并没有什么纠结,但眼前这位美人,说道是要退婚,丁一作为一个男人,现代穿越回大明的男人,就难免有些不舍了。但他很清楚,美女没有性命重要,若是被这未婚妻发现他举止与平日完全对不上,那却是极大的麻烦,故之按着这年头的说话习惯,摇头说道:“看来学生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岳父大人想必是觉得今时不同往日,门户不登对,罢了,学生也只能祝小姐觅得佳婿,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谁知话一出口,这位柳小娘子,不顾边上彭樟还坐着,话未开口,两行清泪已然淌下:“哪是什么门户不对……乡里都说秀才公变得萎坏了,当了大太监的走狗……父亲大人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妾身却是知道,丁郎你不是这样的人……丁郎,妾身生是你丁家的人,死是你丁家的鬼,这就先走一步,全了咱俩指腹为婚的情义!”
这位柳小娘子却不是空口白舌,转眼便从身上摸出一把剪刀来。
剪刀,又见剪刀。
丁一再也坐不下去,劈手将剪刀抢了下来。
绝交割袍用剪刀;如玉这小丫头以为要赶她走又亮剪刀;这没过门的妻子一来又亮剪刀,怎么一穿越到这年代,尽是许多的剪刀啊!
丁一这身躯对于力量的掌控并不太好,夺去剪刀之时用力过大,一下子把柳小娘子拉了个踉跄,但此时丁一也顾不了许多,下意识伸手托住纤腰以防她跌倒,好言对她相劝:“你听谁胡说来着?怎么可能会去给太监当走狗?那些阉狗,哥哥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你放一百个心,决计是不会去做这般勾当的!”
被丁一扶住腰肢,边上还坐着士子打扮的彭樟,柳小娘子虽然马上就挣脱开,却也中羞红了脸,那声音比蚊蚋大不了多少:“丁郎此话当真?”
丁一接着话头,对她说道:“大丈夫一言竟出,驷马难追!你若不信,我对天发誓……”话没说完,柳小娘子的柔荑便掩到了丁一的嘴上。这年头对于发誓这种事,通常还是很在意的,柳小娘子可不敢让他顺便赌咒。
“丁郎莫要如此,妾身自然是信你的。”她低垂螓首,不敢将发热的俏面扬起,却掩不住发丝之间微红的耳轮。
好不容易,把柳小娘子哄得不哭了,丁一的心里是有些后悔的,只因跟她接触越多,自己露出破绽的可能就越大,这对于接受过特种训练的丁一来讲,本来跟孤身潜伏入敌境的原则,就是相违背的。
但这么一个美女,还是死心塌地的,要死在他面前,丁一实在无法完全理性。
只是丁一却注意到,边上彭樟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不过,事到如今,丁一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大早,那些士子来门口扔一堆袍裾的原因了,投入阉狗门下啊,读书人当然是深以为耻了。往深里想上一层,难道说,自己夺舍的身躯,这位丁秀才,搞不好就是因为要投入太监门下,所以被看不过眼的江湖侠客干掉,才有了自己夺舍的这个事?
不对啊,丁一摸着下巴,这身体没什么外伤,除了下巴的勒痕有点痛之外,看起来应该是自杀才对,还是说先被勒死后再挂上去的?
没容丁一细想,这时门外又有人来,却是柳家的管事要寻自家小姐。
柳家的管事怎么说也只是下人,但他望着丁一,身上有着功名的丁一,却有着一种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优越感。不过丁一倒没有心思去与他计较这些,只是好说歹说,总算劝了柳小娘子回家去,并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投入太监门下。
这边厢柳家马车方才起行,却觉胸前一紧,丁一下意识一肘就砸了过去。
只听那彭樟惨叫一声,捂着肋部蹲在地上,但嘴里尤在骂道:“如晋兄,枉我前些日子,还以为你是当世奇男子,敢于自污声名,投入阉党门下潜伏!”只是被丁一击中之处,痛得他不住倒抽冷气,缓了好一阵,才接着说道,“竟为这么一个丑八怪,兄便不顾承诺……”
丁一现在全明白了。
方才他失手打中彭樟时,还有点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下意识的反应,把这一众旧友绝交之际,还能登门拜访的友人失手打伤,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但现在他却就坦然了,一点也不愧疚。
所谓的承诺。
与其说是承诺,不如换个说法:把柄,一个逼得秀才丁一上吊的把柄。
看来,是那秀才公丁一,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捏在别人手里,还是被人煽动,应承了要去某个太监那里当卧底,这玩的无间道,结果这位秀才公回家之后,越想越不对,大约是怕事败,得罪不起那太监,或是连刚那未过门的媳妇都连累了;不干,又有违自己的诺言。
干脆自我了断,也就不用头痛了。
所以也才有了丁一的到来。
不过丁一看着这位敬先贤弟,脸色就谈上不多好了,这丁秀才都让逼到上吊了、旧友全绝交、仆人也要辞工、未来岳父要退婚,这位还不依不饶,赶上门来继续逼迫,还真是知交好友,好到没话说了。
“此女如此丑陋,如晋兄何必为之牵挂?”彭樟坐回椅子上,仍旧继续他的催逼。丁一今世这秀才的身躯,终究比不上前世,这一肘只让彭樟在地上蹲了半炷香工夫,倒也没有砸断肋骨,所以彭樟仍然喋喋不休。
并且彭樟开始书生本色上演,引经据典,听得丁一头都要裂了:“人生在世,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立言,以如晋兄与弟而论,以真知灼言传流盛世,实在是无望;至于立德,如《运命论》所述‘若夫立德必须贵乎’,要混到为陪臣的地步,你我真是梦里才有的福份吧?余下便是立功了,为国为民,立下不世功绩,便是我辈唯一的念想……”
丁一摸了摸鼻子,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听这彭樟说话,突然怀念起前世的马哲课教授,至少还讲得比这位生动有趣许多,当下截住话头:“敬先贤弟,我丁一,本就是个庸人,能侥幸中了秀才已是偷天之幸,在家收收租子、读读书就很满足了。这种立功的事依我看,还是别请高明吧。”
若是说外敌入侵,要丁一执刀持盾、浴血奋战,或是要丁一化装成牧民,潜入草原去狙击某个部落的大汗的话,就算如何九死一生,倒也罢了。怎么说前世也是受过多年国民教育的,又在军队服役了那么些年,这点热血,还是不缺的。
但听着这茬,明显是党争。
退一万步说,就算派卧底,至少弄个假身份,一旦事败至少有个退步,就算身死,起码象柳小娘子这种亲友,不会被牵连到才是。
可现在不是这样!不单是要丁一赤膊上阵,连个假身份都没有,幕后指使者还故意放出风声,搞到丁一身败名裂、旧友绝交等等,这一旦事败,丁一感觉这伙子人,保证是不会伸只手出来拉自己一把的。
“如晋兄,你可想清楚了,你可不是陈平,别说小弟言之不预。”彭樟揉着肋骨,冷笑着,不慌不忙地说道。
陈平?又关陈平什么事?丁一极为讨厌这种说话方式,有话不好好说,偏要转好几弯,万幸丁一终于想起这个典故,陈平盗嫂?难道这秀才公丁一这么邪恶,还和自己的嫂子不清不楚?不过这种事,丁一当然不会承认,就算有,也是这身体的前任干的,自己不论如何也不能认账:“胡说!丁某人何时做过这等禽兽不如的事!”
“如晋兄迂了。”彭樟笑了起来,似乎这让他很有快感,连肋骨处也不太痛了,“不在于你有没有做过,而在于这容城县之中的士子、乡绅、百姓,认为你有没有做过。如晋兄,你好好想想,就你大嫂丁杨氏那狐媚样子,守寡十年又不回娘家也不再嫁,嘿嘿,这事还真不好说有没有!你知道容城县那些媒婆,都几乎全被丁杨氏驱赶过,本就怀恨在心,若不是顾忌如晋兄这生员的身份,那些媒婆的嘴,便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有与没有,重要么?”
第四章 退婚(二)
眼看着丁一不说话,彭樟站起来,抖了抖袍裾,对丁一说道:“兄台好好想清楚,若是明日约好同去京城的的伴当,午时之前寻不着兄台,恐怕,在些事就要真相大白了;若是如晋兄愿为国为民,依计潜伏权阉门下,那么如昨日所诺,这容城县之中,若有人敢坏丁扬氏名节的,必定万夫所指!”说罢他便施施然去了,只是走到门口,恐怕太得意,牵动了肋骨的伤处,不禁“啊哟”一声,颇有些滑稽。
丁一冷冷看着走向门外的彭樟,对侍候在边上的丫环如玉问道:“弄点炭灰给我,还有胭脂水粉之类,拿一些过来……有没有可以固定东西的胶水?”说着丁一就拿起刚才从柳小娘子手上夺下的剪刀,打散了头发,剪下一绺来。
这年代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对于丁一来讲,剪绺头发多大个事?倒是把如玉吓着了,这小萝莉抱着丁一的胳臂,迭声地劝道:“少爷,您、您想开一些,奴自小服侍少爷,少爷要去哪里奴都要跟着……忠叔!忠叔!你快来啊!”她是以为丁一看破红尘,想要出家了,她用了极大的力气,似乎害怕下一刻她的少爷就要宣布出家为僧,以至于丁一都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胸部。
忠叔总是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出现,以至于丁一很有些惊讶这位老管家的听力为何没有随着岁月而衰退。甚至丁一禁不住怀疑忠叔是不是一个鬼魂?否则为什么总是能够悄然无声地就这么出现。要知道丁一前世所经受过的训练和战斗,要瞒过他的耳朵,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