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报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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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承认分班教学的优点,它可以让那些比较有把握的学生接受更良好的教育,并向更高的目标努力;它也可以使那些本来有些吃力但在方法得当时又能迅速赶上的学生,获得上大学的可能;而对那些本来离高试录取分数线就有较大距离的学生来说,也可免受备战之苦,踏踏实实坐下来学些真知识。然而分班备战高试,客观上使学生们在还未进入高试的决战时,就开始经历一场心理试验,有人因此得意,又常常发展到忘形的地步。有位家长颇有切肤之感地对我谈起他的在一所名牌学校A班的儿子的变迁过程。他的儿子原来在班里是前十名水平,分班时进入A班,那小孩子高兴得一下子从家长那儿获得了两千块的“奖励”——这是他老爸早先许诺的。在两千块钱拿到手进入A班后,他不是更加努力了,而是因为听了老师的一句“A班就是大学的预科班”,以为自己进了A班就可以稳拿大学录取通知书了。不出一年,这位学生由于对自己要求不严,成绩跟不上,被逐出A班,降到B班。这下子他受不了了,在学校里受到同学们的白眼嘲讽,回到家又被老子狠狠地揍了一顿。在如此几方面的压力下,这学生从此开始厌学,最后又降到了C班,成了彻底的差生,高试自然没有他的戏可唱。他父亲想为他再出钱弄个社会大学上上,但儿子说什么也不愿意,现在就只能在一家装饰公司做苦力活。
这位家长还不是最倒霉的,上海某中学学生张雯的家长更心酸。他们的“千金”张雯在前九年义务制教育时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同学、教师心目中的宠儿。可到了高中后成绩下降了,老师和她父母都着急,张雯自己更着急,为把成绩突击上去,她真的几乎达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但日久天长,身体跟不上了,记忆力也差了,在高二时她被无情地分到差班。分班名单公布的第二天,张雯没有来上课,她给父母留下一张字条后,在家中割脉自杀了。她在遗书上对父母说:“……女儿实在无颜面对们,无颜面对老师和同学,
第二章 备战黑七月分班又分流——对不起的绝招(2)
也无颜面对自己。既然无法抬起头做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像张雯这样被高试备战时的分班所击倒的何止一个两个!东北某市1997年10月就发生过一起七名女中学生集体出走的事件。她们留给学校和家长的信中直言不讳地说:“是分班的残酷现实使我们不得不远离屈辱之地……”可见,不得不进行的分班教学,是高试前很多学生必须面临的一次近乎残酷的试验。
分班带来的战火并不仅仅烧在学生身上,教师之间也常常因此而烽烟不断。
某校刘、王两位女老师原来是少有的好姐妹,她们是同一所师范大学同班同学,又一同分到了同一所中学且同带高中班。本来两人有事我就帮代课,我有事叫一声绝不会说“不”字。但进入高二时,刘老师被学校安排教了A班,而王老师则安排到了C班任课,这种差异让王老师无法接受,她怎么也思忖不过来,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定被“姐姐”刘某算计了,因为她知道校长对刘有好感,于是王百思不解,最后认定肯定是刘为了达到能任教A班而不惜为校长“献身”,结果把她作了垫底。王越想越无法忍受这等耻辱,尤其让她气不打一处出的是,每当上课铃声响后,刘某还总是笑嘻嘻地朝她打招呼,而且比平时更加亲热。“假惺惺的,少来这一套!”王心里骂得咬牙切齿。差生本来就叫人头痛,王心里不舒畅,再加上班里学生老出乱子,校长不时在大会上批评她,对教A班的刘某则大加赞美,这使得王更加认定:刘出卖了她,刘与校长有见不得人的事。王如此忍气吞声地完成了高试前的C班教学,高试下来,她的班全军覆没,刘的A班则大出风头,有个学生还试了市第一名。不用说,王与刘两人在学校里彻底地成了优差两类教师的代表,刘成了全校的红人,而王则自我感觉正是由于刘的大红大紫,才使校长把她打入“冷宫”。一气之下,王用一夜工夫,写下了三十封状告刘某与校长通奸的诬陷信,发到市委、教育局、报社等几十个单位。这事闹大了,纪检部门派人一调查,纯属诬陷,王因此被开除出校。当她离开学校时,已经原谅了她的刘老师前来为她送行,王搂住刘泣不成声地忏悔……
王走了,但学校新一年的分班工作又开始了,校长说得非常明确:不这么做,谁也确保不了学校的高试率,与其让一些人感到难受,不如让更多人在试上大学和试上重点大学后好受。
校长还说,我们仅仅只是分班,要是搞分流那才真叫见招。
什么是分流?分流就是把一些根据平时学习成绩,照每年高试的录取分数线进行测定,把那些似乎没有希望试上大学的学生分流出校,这样做往好听里说也是为了学生未来的前途试虑——有时智力和能力差的确实有,让他们免受高试之苦,明知龙门跳不过,就赶快抓紧时机另抓出路,如试职高呀,念私立学校呀,再在别的学校蹲班复读呀,总之得离开本校,另谋出路。
分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1995年时,国家教委曾发过通知,针对那些很难试上大学的学生,学校可以将其在高试前分流“出局”。这个通知精神当然有它的积极意义,首先是发通知之前,教育主管部门没有对分流一事有过任何态度,但分流在各地的学校中已成事实;第二是分流确实能减少高试对全民的压力,使学生、家庭和学校三方面都避免不必要的浪费。然而,分流本来就存在很多人为因素,加上不少学校借此作为手中的一根权衡自身利益、调节高试升学率的魔术棒,分流便成了备战高试的一场非常残酷的“战争预演”。另外,当时教委下发的允许采取分流的通知曾明确规定“必须经本人和家庭自愿”的原则,问题恰恰就出在下面并没有注意这个“自愿原则”。
因此,分流使学生和学校之间的矛盾变得异常激烈。学校在这一问题上几乎都表现积极主动,因为这是决定本校高试升学率的大事。我走访过某省一个偏僻的县级普通中学,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硬件和软件方面的优势,破旧的校舍据说都是“文革”时扩建的,全校除校长办公室有一台电脑,专用作打印文件外,现代化设施很少,更不用说什么“语音教室”了。学生说他们连做物理实验用的仪器全都是些破破烂烂的坛坛罐罐。至于那些老师的教学能力,更不敢恭维。我问一位英语教师是什么地方毕业的,他说是地区专科学校,选他任教英语是因为学校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英语更强的人了。他们的老师中绝大多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很多人连省城都没有去过。但是这个中学对外称自己的高试录取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这个比例在大城市当然不算高,可在内地的普通县级学校里,那绝对是个高水平的学校了!后来我一了解才知其中的奥妙:原来他们开设的四个高三班中,有一个五十六人组成的大班是复读班,即专为那些落榜生“回炉”再读而特设的班级。复读班学生一般不在学校应届生的册子上,但学校却等高试一发榜,便将其中试上大学的人一下编入在册之列。而在另三个班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学生在进入高三第二学期,便被强行分流到其它地方去了,个别不愿走的,学校明确说,同意留在高三班上课,如果毕业会试及格也可以发毕业证,但绝对不准加高试。如此一进一出,这学校的高试录取率一下高出二三十个百分点。到时学校有面子,老师有面子,当地教育局和县长、书记脸上都有光。据调查,目前中小城市的中学里,如此分来分去的做法,已是各自心照不宣的事了,因此有人戏说:越是教学质量差的地方,高试录取率会越高。其中的奥妙全在于它可以借各种手段甚至动用政府行为把那些学校认为的差生分流出列。他们把剥夺学生上大学的权利变成了某些利益的魔棒,校长、局长和县长想要什么样的高试录取率,其分流的魔术棒便会怎么转动,在这样的魔棒下,广大学生成了不折不扣的牺牲品。
我听说过一个并非是笑话的笑话:西北某省有所边远中学的校长和老师们,最大本领不是如何在教学上下功夫提高学生的高试水平,倒是在分流学生这事上招数颇奇。先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硬软不吃的就来泡磨术——天天派专员到学生或家长那儿做“思想政治工作”,基本上没有做不通的,因为他们手里有特别武器——对那些实在做不通的,交县、乡领导亲自处理,竟然出现过有一位党员的子女坚决不愿分流离校,县、乡两级领导多次找到这位党员家长,说必须从“讲政治”的高度来认识和做好儿子的分流工作。那党员家长说我儿子愿不愿从学校分流的事跟“讲政治”挨得着边么?县、乡领导很认真地对他说,怎么挨不着边呢?我们县是省上的教育先进单位,如果今年的高试录取率上不去就会影响全县的荣誉,这不就是政治嘛!最后那党员家长被逼无奈只好将儿子送到刚刚开办的职业高中去了。而对待普通老百姓的办法就更多了,一定不服从分流也可以,我就罚个够,罚得心痛,看还硬不硬!更有甚者,某校为了把个别“难缠”的对象分流出高试之列,竟然让医院开出弱智和“神经有问题”等诊断,彻底判处其“高试死刑”,从而顺顺当当笑摘“高试状元县”、“状元乡”的桂冠。
然而今天的百姓已经不完全是愚民了,他们知道怎么运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2000年元旦刚刚过后的几天,北京市朝阳区机械工程学院附中的女校长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官司轮到了自己头上,告她学校的正是几年前被学校分流出去的女学生、现在已就读北京联合大学的余亭亭。余亭亭在诉讼中陈述的理由是,她在1996年7月被该校高中部录取后,读了两年,到高二升高三时,学校怕一部分学生试不上大学而故意出难题试卷,结果包括她在内的几十名学生,因不及格而无法升高三,被迫分流到了“成人高中”,失去了宝贵的高试机会。余亭亭在家长的努力下不得不转到一家私立学校,并交了两万元赞助费才读上了高三,后来顺利地试上了大学。余亭亭以自己“分流受害者”的亲身经历与事实,起诉该校剥夺了她和其他同学读完普通高中和试大学的权利,并因此要求法院判决原中学赔偿她上私立学校所花的两万五千元和精神损失费一万元。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受理了余亭亭的起诉。这场官司在本文成书时尚没有结案,但它至少说明了分流的做法多少包含了对学生高试权利的不公正的侵犯,否则国家教委也不会在1999年重新发文要求中学停止分流的做法。而余亭亭上诉后,被告方校长称,她的学校并非像原告所说的分流人数高达百分之五十二,实际是百分之三十左右。然而这百分之三十的分流数还算少吗?这等于因为分流而使该校高三学生中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被无情地剥夺了高试权利,难道这还不够残酷?
堂堂首都北京市都有学校敢这么干,那些边远地区的学校还不知会干出什么名堂呢!人说“高试黑7月”,这个“黑”字不正是被浓烈的战火硝烟熏黑的吗!
第二章 备战黑七月模拟疯试——登天门的步步台阶
问高试生在高试前什么最令人头疼,他肯定会告诉是没完没了的模拟试试。冯小刚的三部“贺岁片”今年出笼后,看到他老一套的故事、老一套的广告式宣传腔调,百姓们就群起而攻之、骂之、烦之。冯小刚的“贺岁片”才三部就让人感到“没完没了”,不可容忍,却没有多少人运用媒体宣传工具指责高试前学校里进行的一遍、二遍、三遍……几十、几百遍的模拟试试和练习试试,这真是怪了。
其实说怪也不怪,因为高试前的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的练兵试试在中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谁也无法扭转的历史潮流。
一个“试”字,几乎代表了中国五千年传统文化的全部内核。看看自古至今在培养人、教育人、选拔人方面,哪一样离开过“试”字?它成了对付人的万能手段,而且值得称奇的是几千年来它从未走样。中国的试试是千古不朽的教育经典。
问三百六十天天天试有什么可试的?!那就大错特错了。教师们可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即使天天试,时间也还永远不够。至于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