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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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小学那时候的事了。情人节,满心期待喜欢的女生会不会送我巧克力哎哟,就人情巧克力啦然后对方说今年谁都没给,就完全信以为真结果呢,那个女生的的确确有给其他家伙巧克力。当我事后知道受骗时,还稍微小哭了一下。受不了,那还真是没天理呢。如果另外有喜欢的家伙,明讲不就得了。这么一来,我这边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期待了嘛。还真是有够没天理的。
但是啊。
明明就是他自己要人家叫他起床的,却说什么:
「哎哟,吵死了你啊,真有够吵的耶,戎崎」
这不是超级没天理是什么?
离开宇治山田站一个半小时后,列车抵达名古屋站。几乎所有旅客都已经步下横躺于月台中的列车。车厢中只剩下我们两人。
就连我这种敦厚老实的人也开始不高兴,态度强硬地说:
「你不是要我到名古屋的时候叫你吗?」
夏目一边叨念着什么「还想睡啦」、「永远开下去就好了嘛」、「叫人起床的方式太糟糕了嘛,臭小鬼」,一边起身。怎么觉得那最后一句话是在骂我啊,可以从走在眼前的这个人背后飞踹下去吗?
经过深思熟虑后,考量到如果就这么飞踹下去,对方似乎会更猛力地飞踹回来,所以姑且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不、不,我可不是临阵退缩喔,是因为本人心胸宽大。嗯,才不是因为怕夏目呢。
站上月台的我四处张望,名古屋车站出乎意料地狭小,几乎和宇治山田站没什么两样。这里只有三列不,大概是四列月台吧。由于是在地下,所以看不到天空,头上是往外延伸的低矮天花板。
「好了,走罗。戎崎。」
「啊,好。」
我追着不停向前走的夏目背影,将车票插入自动验票口后,我们两人一起步出车站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的所在之处是近畿日本铁道(简称近铁)和JR铁道的连接通道,换言之只是名古屋车站的一部分罢了。不论怎么走,举目所及都是往前无尽延伸的车站,通道两侧林立着各种商店面包店、饰品店、荞麦面店、意大利餐厅那股气势仿佛伊势所有店铺全集中到这里来了。这里没有任何一家像「满腹食堂」那种脏兮兮的小店,而且人潮多到几乎让人以为是在举办祭典。这里的女生也一个个美若天仙,让我有时候都看入迷了。
对了、名古屋说起来好像是日本的第三大都市吧。好厉害喔,大都市,和伊势完全不同。我就像是个乡巴佬不,事实上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乡巴佬目不转睛地四处张望,一边往前走。也因为如此,差点就看不到夏目身在何方了。
「戎崎,你要走到哪里去啊。」
夏目怒吼。
「这边啦,这边。」
「啊,是。」
我慌慌张张地朝离我约十公尺远的夏目身边走去。
「那里就是新干线的乘车入口了。」
夏目所指的前方有个自动验票口。
「其实是有更近的连接通道的。」
「啊?」
「不过偶尔混在人潮中走走也不错吧。」
那大概像是在自言自语吧。
思考了一会儿,我试着问:
「医师,你是不是待过东京啊?」
「嗯。」
「东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一定比名古屋还要大吧。」
「很大呢,东京。感觉上大概有三个名古屋加起来那么大吧。」
「哇,那真的那大耶。」
我虽然试着这么说,却完全难以想象。从那种大都会跑到像伊势一样的乡下地方,当然会觉得怅然若失吧,偶尔也会怀念起拥挤的人潮吧。啊,可是夏目为什么会跑到伊势这种地方来呢?好像有听亚希子小姐提过,听说夏目是菁英中的菁英。这么说来,他到伊势来或许就像是龙困浅滩吧,下次就故意问问来闹他吧。
「拿去,车票。」
他递来一张四四方方的纸片,上头写着「名古屋滨松」。夏目迅速走进新干线专用区域,而我当然也紧跟在后。这还是我头一次搭新干线,其实本来在国中的校外教学就有机会搭的,可是那时候很倒楣地因为罹患流行性感冒而没有去成。
生平头一遭的新干线
东京,车门旁这么写着。这列车会一路开到东京去啊,只要搭上去就会带我到东京去啊。两、三个小时,不是一眨眼就过了吗?我凝视着「东京」那两个字,却被身后的夏目推了一把。
「好了,快上车呀。」
啐,没必要那么粗鲁地推人吧。
「是、是、是,我这就上车了啦。」
我一边慢吞吞地这么说,一边伸脚跨入车内。新干线比近铁的特快车还要宽敞漂亮,右侧有两排座位,左侧则有三排。我们并肩在右侧两排座位就座,夏目果不其然还是占领了靠窗的座位,坐在靠走道座位的我环视车内。
这是开往东京的列车呀。
3
「哎哟,吵死了吵死了啦,戎崎」
夏目到了滨松仍旧碎碎念着一模一样的语言,不过很幸运的是滨松不是终点站而是中间停靠站。如果慢吞吞的话,新干线就会继续出发开向下一站。
正因为如此,我可以大叫些什么:
「好了,快下车罗!发车铃都已经响了耶!」
同时在通道上跑了起来。
什么「这个王八蛋」啦、「早点叫我起来嘛,白痴」啦、「臭小鬼」啦,睡眼惺忪的夏目一边吐出足以让周遭旅客皱眉的粗鲁言词,一边追在我后头。那慌慌张张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好笑,早知道应该再晚点叫他的,那样就可以看到他更慌张的模样了。
真是的,和夏目混久了,连我的个性也跟着变糟了啦。
当我和夏目好不容易地一踏上月台,新干线的车门随即关上,似乎有什么也跟着被关上了。然后,新干线便向东方驶去,而我则佇立于月台上,茫然地凝视着驶向东京的列车车屁股。
「你在干什么啦?戎崎,走罗。」
「啊,是。」
我被这么一叫,随即迈开脚步,边走边回头一看,却已经再也看不到新干线了。中途下车,这句话浮现脑海,中途下车
「再来呢」
步出车站大楼的夏目搔了搔一头乱发,让那头乱发乱上加乱,一边缓缓地环视四周。他看看右边,看看左边,然后又看看右边,再看看左边。
「变得还真多耶,搞什么嘛,那栋大得要命的大楼。」
「以前大概在这里待过多久啊?」
「嗯,两、三年吧。」
不论等多久,夏目仍然一动也不动,只是茫然地环视四周,时间长到几乎让人感到不自然。夏目到底是在看什么呢,不,是想看什么呢?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才想要看到吗?
哎哟,好像越来越搞不清楚了呢。
夏目变得怪怪的,连我也跟着变得怪怪的了。想要去解读这个笨医师的心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何况了才不想解读哩。我决定像个十几岁的小鬼赌气,一边靠在车站墙壁上。
「走吧。」
夏目可能是在约五分钟后这么说的。
「喔。」
我也乖乖跟在他身后。
我们走到附近的计程车乘车处,两人一起上了车。夏目和司机说了地名,不过却是个不熟悉的词汇,所以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SANARUDAI」简直就像是个外国地名,最后的「DAI」好像是汉字「台」。好不容易计程车驶进高地上片广阔的住宅,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听说的,日本在高地所开发的住宅区好像都会加个「台」字。后来,电线杆上所挂的地名标示证实了这一点。原来如此,是「佐呜台」呀。这里和我住的町屋不同,整齐规划的住宅仿佛填满整座山丘似地延展开来。不仅道路宽、房屋大,天空也毫无阻碍地一望无际,真是美丽的街道。
计程车在这街道中的一角停了下来。
「好了,下车罗,戎崎。」
「嗯,是。」
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抵达一户人家,门口挂着写有「石川」两字的门牌。这里好像就是目的地了。啊,可是,像这样靠近一看就可以发现这街道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新,感觉上大概也盖了有十年吧。不、应该更久才对,说不定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盖好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我们会来到这种普通人家来。也不是啦,真要问我曾想像过什么样的地方呢嗯,其实什么都没想像过就是了。
叮咚!
一按下门铃,屋内传来这样的声音。紧接着是啪答啪答的脚步声,数秒后大门开了。
「这么大老远跑来一定很累吧,辛苦你们了。」
现身的是个年纪比我的母亲还要大一些的伯母,大概就四、五十岁吧。虽然现在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伯母了,不过五官轮廓很深,年轻时一定是个美女,如今那张脸庞也很有魅力。
「夏目医师,好久不见了。」
「别这么客气,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
夏目以活像个成年人的举止低下头。
「突然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真是抱歉。」
「怎么会呢,我先生也很期待你们的来访喔,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唠叨着那个买了没,这个买了没呢。」
「啊,真不好意思,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夏目诚惶诚恐的样子,还真像个见过世面的大人,和平常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当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光景时,那位伯母瞄了我一眼,对我点头致意。我也手忙脚乱地赶紧点头。
夏目把手放到我头上,对伯母说:
「这个,就是那个啦。」
喂,搞什么嘛,什么「这个就是那个」啊。
「这么大老远跑来很累人吧?」
伯母温柔地对我说。
我乖乖低头。
「这不会。」
可恶,就是没办法像夏目一样好好打招呼耶,像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啊。哎哟,完全没概念嘛。
「请多多指教。」
我姑且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再度,这次是深深地低下头。
「来,请进,我先生正在等你们呢。」
「打扰了。」
「打扰了。」
我跟着夏目身后,吐出和夏目一模一样的话语,一边迈开脚步。走进一看,和外观一样是一栋再平凡不过的透天厝,宽敞的玄关中放着一个大鞋柜,当然上头也不能免俗地大概摆着两个奇怪的装饰品。玄关连接着一条笔直的走廊,尽头就是客厅。
在那个客厅里,有个爷爷。
「医师,好久不见了。」
爷爷坐在沙发上这么说,看到客人来访也无意起身,可见大概是个满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可是光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感觉上就像是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爷爷罢了,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白底橘色条纹的运动夹克。
「已经两年了吧?」
「嗯,大概有两年了。」
夏目说着坐到爷爷面前。他姿势端正地跪坐,简直像是要听爷爷说都似的。我姑且也在夏目身后同样跪坐下来,形成两个人即将一同听训的光景。
「别这么拘谨,随便坐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目说着改成轻松坐姿,我也改变坐姿。咦,简直就像是夏目的跟屁虫嘛。
「不好意思,我就坐在这里了。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直接坐到地上去了呢。」
爷爷说。不、不对。我现在才终于发现,眼前的不是爷爷。虽然他满脸皱纹,声音嘶哑,干瘪消瘦,看起来就像个老爷爷,但是其实年纪没那么老。
「喂,帮我们端个茶吧。」
爷爷他不,是伯伯他对着厨房叫道。
「好、好、好,马上来了。」
刚刚那个伯母叫着回应。
这么一来一往让我确信,伯伯和伯母是一对夫妻。这么说来,即使年岁有所差距,伯伯也顶多六十岁左右,或许还要更年轻吧。也可能和伯母差不了几岁。
伯母终于来了。
「老公,这孩子就是夏目医师之前说的那个戎崎吗?」
「啊,是,是的。」
我只管乖乖点头。
「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辛苦你了呢。」
伯伯深深低下头,甚至比我还要低。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把头垂得更低。过了好一会儿,我想大概可以了吧,一边抬起头,却发现屋内所有人都定定地凝视着我。
「就是这个孩子呀?」
「是的。」
「这样啊,就是这个孩子啊。」
「是的。」
怎么回事啊?
大家为什么都看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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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人一起走在比起宇治山田车站要小得多的伊势市车站前。像这样两人并肩走着,就可以感到世古口似乎比平常还要高大,简直就像一面墙在走路,那是种身旁有一面庞大的墙壁般笨重地移动着的感觉。稍微抬头瞄了一眼,上方有张脸庞顿时映入眼帘。因为靠这么近仰望他,脖子后方都开始痛起来了。话说回来,那还真是张从容悠哉的脸庞啊,仿佛什么都没在思考。和整天想东想西,然后被这个或那个束缚的小裕截然不同,小裕那家伙似乎总是一会儿心情好,一会儿却又陷入低潮。
「嗯,市公所应该是在这边吧。」
世古口在外宫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他所指的是十字路口左转的那条路。
「嗯,对啊,还有一小段路喔。」
「那,走走罗。」
他是在紧张吗,稍微结巴了一下,仔细一看,他的表情感觉上似乎比平常还要僵硬一点。
啊,或许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吧。
「好像有点紧张耶。」
在难以镇静下来的情况下,这句话脱口而出。
「唔,嗯。」
世古口点头说道:
「对啊,会紧张耶。」
「可是真的不要紧吗?」
「咦什么东西?」
「那个点子,是山西想出来的吧。他有找你商量过吗?」
「才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