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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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而已,却仍会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例如享用姐姐偶尔买回来的「康帕纽」(注:alacampagne日本著名西点蛋糕店)蛋糕时。光是舌头一品尝到那细腻的甜味,就会觉得好开心。
是的,快乐的事情也有很多。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成绩不好也不坏、运动神经不好也不坏、长相或身材同样是不好也不坏。快乐或不安,也都很普通。然后,那些普通的快乐总是飘忽不定的,不满也是飘忽不定的,感觉上格外透明,可是却又不是完全透明,暖呼呼的,同时却又冷冰冰的,喜欢一个人独处,但是独处时又会寂寞。
虽然搞不清楚那种感觉,总之就连自己都抓不太住而且正因为抓不住,所以就更容易溜走了
小裕大概就不一样了吧,我突然萌生这样的念头。小裕也和我一样,有时候会觉得快乐,有时候会觉得不安吧,可是我觉得他在那些时候感受是更为深刻的,不像我总是飘忽不定的。我想或许不仅是小裕,所有的男生都这样吧。想竹久同学也是,明明有个可爱的女朋友,成绩又好,人缘好到都可以当学生会干部了,可是还是常常会流露出好难过的表情。
小裕必定是因为不会飘忽不定,所以才能在墙壁上奔跑吧。
所以才能如此拼命吧。
不论多窝囊、多可悲,都悄悄地咽到肚子里去,然后踏出下一步。
我并不是说想要变成男生,也没有羡慕男生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这些事情,身为女生的自己就会开始觉得很窝囊。
哎呦,世古口怎么还不赶快回来啊,像这样一个人独处久了,就会觉得越来越寂寞耶。哎呦,皱折根本就弄不掉嘛,这张结婚登记书,还是皱巴巴的嘛。反正这只是一张没有任何意义的纸,丢了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呀?
不经意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金属制的垃圾桶,大概是已经用很久了,奶油色的涂漆四处斑驳。扔到那个垃圾桶去就好啦,那么一来就不会再被这东西牵着鼻子走了。
「那那个,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正当我举棋不定时,这样的声音从头顶降下。
是世古口。
「走吧,水谷。」
「嗯。」
即使明知做这种事情毫无意义,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把结婚登记书折好,放进口袋,果然还是下不了手把它给扔了吧
步出医院后,我们隔着一段距离持续在停车场里走着。
太阳从后方照射过来,我和世古口的影子也随之往前延伸,我们追着影子毫无止境地一直、一直持续往前走。明明就走在我后面,世古口的影子却比我的还长,远远地延伸到那边去。所谓的男生身高还真高呀。好高大喔,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正当要走出停车场的时候,我注意到设置于一旁的花圃,那是以红砖分割出的数台车辆大小的空间。
我停下脚步。
「花。」
嘴里仅吐出这么一个字。
当然世古口不可能会懂我的意思,于是开口问:
「咦?什么?」
「你看,那边的绣球花。」
花圃里种了好几种花卉,看来似乎没有人去好好修整过,总感觉杂乱无章,而最里侧就种着绣球花。
「枯掉的花还挂在上面喔。」
啊,真的耶,世古口说着,一本正经地显露出感佩的神情。
「绣球花大概是在梅雨季节的时候开花,现在还有花留着啊,生命力真是坚韧。再过两、三个月,下一批的花应该就会来了吧。」
「绣球花就是这种话呢,所以我最讨厌绣球花了。早就已经枯萎了,那些褐色的花瓣都不知道要挂在那里挂到什么时候,既然都已经结束了,赶快凋落就好啦。」
「唔,嗯。」
「像樱花就好多了,一下子就凋落了嘛。而且一但结束,就会被取代。那些花像这样子而且还是一点儿都不漂亮的花,总是挂在上头,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不会被取代得啦,就只是拖拖拉拉地赖在那里而已嘛。」
嘴巴自顾自地动了起来,这种事情和世古口说也没用啊。而且,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了,总觉得开始讨厌起这个暧昧的自己了。我的脚步迅速前进,想要扔下那样的自己,但是那样的自己却紧紧地跟在身边,不论走到哪里去,不论到什么时候都紧紧相随。我除了自己以外,是没办法成为其他任何人的
「那那个啊」
过了一会儿,世古口从背后对我开口。
「什么?」
「唔呃」
我持续往前走,电线杆逐渐逼近,然后走了过去,世古口仍然保持沉默。第二根电线杆逐渐逼近,然后又走了过去,世古口果然还是保持沉默。一回头,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怎么回事啊。
「怎么啦,世古口?」
「没嗯,没事,没什么啦」
「是喔。」
其实再好好地跟他多聊几句或许比较好,因为我知道世古口想说什么。只要从容一点,面带笑容问「什么事嘛」,即便是不善言辞的世古口也能把那些话说出口吧。但是我现在一点儿都从容不起来,也笑不出来。
所以,两人就这么沉默不语地持续向前走。
3
哎呦,实在是不敢相信。
到底是在想什么东西啊,那群白痴。
结婚登记书?真的假的啊?
我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边在医院走廊上前进。一到下午,美雪就会为了监视报告完成再来一趟,所以我决定在那之前先带里香到屋顶走走。
光是一想到结婚登记书那件事,脸就会逐渐转热。
「山西你这个大白痴!」
我终于忍不住这样骂出口。
「司和美雪也一样,脑地有问题啊!」
擦身而过的阿婆似乎也注意到我的自言自语,以怀疑的表情望向我。毕竟我的眼神杀气腾腾,还边走边碎碎念,看来应该相当诡异吧。正当我为了蒙混过关,试着挤出灿烂的笑容时,阿婆反而露出更为怀疑的神情,以急促的步伐离去。
不妙好像被当成恐怖分子了耶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西山、司和美雪害的啦。我停下脚步,深呼吸一次,不可以老被这些事情搞得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是的,更重要的怎么说呢,那个更要紧的点子非得付诸实行不可。嗯,我指的当然不是结婚登记书那件事,那么不好意思的东西已经先藏在床底下的纸箱的最下面了。
我定定地凝视左手拿着的东西。
可以偶然发现这个,实在有够幸运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意」吧。一看到那东西,脸庞也因为笑意而舒缓下来,和山西的结婚登记书不同,这才是真正的绝妙点子。嗯,就是这么一回事罗,这就是我和山西的高下之差吧。一回神,这才发现有个和方才不同的另一位阿婆,仍旧是边走边一脸怀疑的神情望着我。看着独自一人杵在这边,暗自发笑的我。我这次还是慌慌张张地赶紧切换成灿烂的笑容,阿婆果然还是快步离开。
这下子不妙了真的不妙了
我迈开步伐,是的,只要快点付诸实行就好了。就是因为沉溺于各种妄想之中,才会搞成这副样子的。而且像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气势,现在不把东西给送出去的话,就永远给不出去了。脚步转为急促,感觉上双脚好像都已经踩不到地面,简直就像是在空中前进一般。我也知道这种感觉很反常,正因为如此才又更使劲地加快脚步。
终于,我抵达目的地。
二二五号房。
秋庭里香。
我望着那几个字,吸了口气。哎呦,一旦接近后,就开始觉得紧张得要命了。啊,等等喔,这东西不藏起来不行,要是被里香发现就没戏唱了。我将左手伸到身后,将那东西插进两件式睡衣的裤子里,右手一边敲门。
「啊,是我。」
「嗯,进来。」
里头传来里香有些含糊的声音。
好,马上要开始行动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动门把打开门,里香在两件式睡衣外披了意见藏青色的开襟毛衣,坐在床边,双脚腾空晃荡的姿势简直就像个孩子。
「你很慢耶。」
但是,声音却好恐怖。
「咦?」
「不是说好三点吗?」
「啊,喔。」
一看放在边桌上的时钟,现在三点五分。
「超过五分钟了。」
里香是真的生气了。
「很慢耶。」
我实在很想抱头求饶了,又不是越好在城镇哪里见面,不就在病房里等而已吗?只不过才超过五分钟,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干嘛这样就真的发脾气啊,这个女生?
「我说」
「怎样?还有藉口喔?」
又来了,又用那种讨人厌的语气说话了,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种女生啊?个性简直就是糟透了嘛,我好不容易才带着这个最棒的绝佳点子过来,感觉上气氛都被破坏掉了啦
就算是我也开始火大了,但是我非常明白不管说什么,最后也会被她堵的哑口无言。看样子,再继续惹恼里香绝非上策,应该说是恐怖至极,而我最讨厌恐怖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对不起啦,是我不好啦。」
哎呦,窝囊真够窝囊的耶,戎崎裕一
「我下次会注意的,原谅我嘛。」
啊哈哈,我展露笑容。
即使如此,里香还是很不高兴地瞪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
「嗯。」
一边伸出手来。
我简直像是服侍女王的臣子,走近里香后随即接过那只手,里香同时轻巧地跳下床。
「走吧,裕一。」
「喔,好。」
然后我们手牵着手迈开脚步。会像这样手牵着手根本就和什么暧昧的理由无关,单纯只是因为里香的脚步不稳罢了。体力还没完全恢复的里香,若是稍微有个风吹草动,脚步就会踉踉跄跄的,一旦那样的话就很容易跌倒。所以,为了让她在重心不稳时能随时有所依靠,才会像这样握着她的手。
只不过,牵手就是牵手,这动作本身倒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也可以说是一点点的特权,而拥有这种特权的就只有里香的母亲,和我而已。
这也是颇值得自豪的事情。
「你在笑什么呀裕一?」
「啊,没有,没什么啦。」
「反正一定又是在想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了吧?」
「哪有啊,我才没在想那些啦!」
我们说着这些话,一边往前走,而另一个拥有特权的人正从走廊那头朝我们走来。
是里香的母亲。
「我去一下屋顶。」
「里香这么对母亲说,脚不停歇地持续往前走。」
伯母则停下脚步,以温柔的语调对她说:
「小心一点喔,里香。」
「我知道。」
嗯,完全就是一般亲子间的普通对话,里香那边以稀松平常的感觉说话,伯母那边则是过度关心的温柔语气。我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母亲超爱管东管西地碎碎念,那样子总让我觉得很烦,所以也不曾和母亲好好地说上几句话,感觉上就是「是、是、是」地敷衍过去。
擦身而过时,我和里香的母亲四目相接。
「那个,我们去一下就回来。」
我迅速说道,同时乖乖低下头,伯母也以相当缓慢的动作低下头。紧接着,我觉察到伯母看着我和里香交握的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是确实是注意到了。
我被里香拉着不断前进。
我们扔下伯母,持续走着。
走了约五公尺后一回头,伯母依旧伫立于原地看着我们。那身影显得格外娇小,不对,实际上也很娇小。那身影和里香差不多,所以身高大概一百五十多公分再多一点点吧,不过看起来却更娇小很多、很多。
不经意地肩膀又逐渐回忆起那时候的触感。
在墙壁上奔跑,从屋顶垂降到里香病房那时候,听到里香说「进来啊,没关系」而走进病房那时候。我的肩膀碰撞到伯母的肩膀,伯母一时重心不稳,娇小的身躯随之晃了一下。而我或许正持续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吧,现在这一瞬间,伯母的身躯也像那样摇晃着,我已经把那个身材娇小的人的唯一希望,彻底夺走了。是的,我是在全盘理解、做好心理准备后下手夺取的。所以,那样的态度也必须一股脑地全咽到肚子里去才行,我很明白,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想低下头去。心底就是不踏实,感觉上就像是在以裂开的指甲抓扒什么似的。
我紧紧握住里香的手。
里香也回握我的手。
我们沉默无语地好不容易抵达楼梯最上方,正当我想向屋顶的铁门伸出手时,里香抢先伸出了手。
小小的手没两三下就把铁门推开了。
「你看,推的开耶。」
里香得意地笑。
我不自觉地露出苦笑。
「我知道啦,那可是我上过油调整过的耶。」
真是的,都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呢,这个女生。
我们像这样一边笑着,一边踏上屋顶。多亏了里香的笑容,刚刚那种不踏实的感觉才得以稍稍抒解。
里香全身沐浴于令人感受到春天气息的阳光中,一边仰望天空。
「你别放在心上喔,裕一。」
「咦?什么东西啊?」
里香松开手,悠闲地走到混凝土地面上。
「妈咪的事。」
「」
「虽然可能也没有那么简单,可是总有一天她会了解的。不要紧,只要我们彼此的信心够坚定,总会有办法的。」
里香悠闲地持续走着。
我望着她的身影,感到有些吃惊,里香她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用的出那么明确的词句呢?像我就不可能,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着无谓的事情,然后逐渐被困在那些无谓的事情中无法自拔,越焦急反而就陷得越深。最后,就只会用一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