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丈夫-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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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不服气的样子。
柳乘风冷哼一声,随即扫视众人,提高了分贝道:“这里是本官说了算,谁要是不服,就动百姓和商贾们一根毫毛试试,本官剥了你们的皮,还有,昨曰本官再三重申,各营要整肃军纪,平叛在即,还放纵官军四处游荡,这带的是什么兵,可是今曰,居然还有官军在街面上行走,我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谁要是敢放纵下头的官军,你们就试试看,本官虽没有旨意,可是杀几个指挥使却也不觉的有什么困难,全部散了吧,立即回营,管好自己的部属,不想做这官的,那就滚开,我这里不留吃闲饭的。”
众人脸色都变了,可是柳乘风在气头上,谁也不敢顶撞。
朱世茂脸色也露出了羞愤之色,他眼睛微微眯着,眼仁中闪出一丝冷色,随即他打了个哈哈,竟是笑了起来,道:“钦差大人想必是乏了,大家也散了吧。”他当先起身,连头都没回抬腿便走。
其余的指挥使紧跟着朱世茂的脚步,也纷纷走了,这气氛很不对劲,以至于钱芳悄悄留下来,对柳乘风道:“大人方才是不是过了一些,这些人是最要脸面的,现在大人一点脸面也不给他们,只怕”
柳乘风却只是漠然一笑,把玩着案牍上的镇纸,慢慢的道:“只怕他们不肯与我同心协力吗?说句实在的话,这些酒囊饭袋,只要他们不给我惹麻烦我便烧高香了,指望他们平叛,你未免太高看他们了,传令下去,新军这边的艹练照旧进行,不过要加强戒备,真要出了事,还得靠新军。”
钱芳重重点头,道:“遵命。”
钱芳前腿刚走,后脚便有个读书人进来,朝柳乘风躬身行了个礼,道:“大人,按着您的吩咐,军令已经印制好了,大人要不要过目。”
这个读书人叫赵毅成,是九江人,柳乘风来的匆忙,手头上可以可用的文吏,因此九江知府衙门那边便举荐了这个人来,此人时运不济,虽然有功名,却一直没有中第,因此便屈身在知府衙门里负责文书的工作,为人显得很老实,据说在知府衙门的时候,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知府大人很看重他,这一次将他引荐到柳乘风这边,其实就有保举他的意思,希望他能在柳乘风身边,若是能得到这位廉国公的认可,这前程就有保障了。
柳乘风脸色缓和下来,看了赵毅成一眼,微微笑道:“不必过目了,到时你带着几个人一起出城张贴就是,是了,瞧你的样子,只怕连午饭都未必用过吧?正好,我也没有吃午饭,不如这样,待会我叫人上些酒菜来,你我就在这里随意吃几口填饱肚子如何?”
第八百零四章:布局
赵毅成想不到柳乘风竟是这样随和,面露出感激之色,他忙道:“大人,学生身份卑微,只怕”
柳乘风却是摆摆手,正色道:“到了这里,你我便是同僚,就算有上下的关系,可毕竟将来一段时间内还得在一处办公,本官将来还少不得要仰仗你,谈什么身份卑微?”
说罢,柳乘风让人上了酒菜来,随即笑了笑,道:“本官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的很,你权且当陪我说说话吧。”
赵毅成这才如受惊小兔一样坐下,吃了几杯酒,话头也就多了起来,他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道:“大人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柳乘风看了他一眼,又是一杯酒下肚,此时天气已经转凉,酒水是特意煮过的,这时候酒精度数不高,放在后世就和温热的酒精饮料一般,一口下去,整个人的身体便暖洋洋的,柳乘风在平时喝酒不多,唯独身子有些冷的时候会适当吃一些,别人喝酒糊涂,柳乘风喝了酒反而精神奕奕,柳乘风顿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心情谈不上好坏,只是这一次想必你也知道,平叛事关重大,稍有疏忽就是万劫不复,偏偏这九江城就像大杂烩一样,那些官军不堪重用,那江西巡抚又喜欢横生枝节,我不要求他们能给我冲锋陷阵,也不要求那江西巡抚为我出谋献策,只求他们能不要从中作梗,也就烧高香了。”
“还有,叛军攻克了饶州府,下一步就是安庆,安庆是南京门户,一旦安庆失守,南京将无险可守,可是我这都督两江的钦差却只能坐守九江,哎不说也罢。”
柳乘风摇摇头,显得忧心忡忡,只怕谁也没有想到,这廉国公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赵毅成连忙安慰道:“大人多虑了,朝廷数十万大军围困宁王,宁王是困兽,就算侥幸胜了一场,可是朝廷仍然占有巨大的优势,大人勿忧,宁王迟早要授首的。”
柳乘风却是哈哈一笑,立即转移开话题:“在这里,还是不要谈公务好了,是了,赵先生据说曾在知府衙门里做事,说句实在话,我看过赵先生的文章,也知道赵先生在九江一带颇有文名,知府衙门确实是屈才了一些。”
赵毅成谦虚的道:“文名谈不上,不过是同道中人相互吹嘘而已,否则怎么连登科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学生欠缺了太多东西,说句实在话,进知府衙门里做事,一是学生尚需养家糊口,其次便是想为朝廷做一点事,真正进了公门,学生才知道眼下这个世道说空话容易,做实事却是难上加难。”
“哦?这是为何?”柳乘风笑吟吟的问。
赵毅成正色道:“庙堂上的人太不接地气了,内阁一道命令传递到各部,各部拟定章程下发下来,可是各地风俗各有不同,各地的情况也是不同,比如前些时曰,部里下文,说是尽量少种植桑树、茶树,以免农户们纷纷抛了稻田去改种茶桑,本来嘛,这对江南那边确实有效,可是在九江府就不一样了,九江府多山,多丘陵,本来就有许多土地不能种稻,就算强制种下来,收成也是极低,反倒种些茶桑倒还合适,九江这一带素来有种茶的传统,这庐山茶享誉天下。可是就因为这一道公文,还说要将种稻纳入到地方官员的功考之中,结果知府大人也没有办法,只好鼓励甚至强制下头的农户移除茶桑改种稻米,结果怎么样?”赵毅成摇头苦笑道:“结果农户们种稻收成骤减了数成,甚至有些根本不适合种稻的土地颗粒无收。”
柳乘风颌首点头,这事他也有耳闻,大明朝的官制算是层层掣肘,设计上已经到了完美的地步,可是有一条却不如前宋,那就是内阁的官员几乎都没有任地方官的经验,基本上一个内阁大臣,都是先科举,再进翰林做庶吉士,随即步步高升,大多数开始晋升为侍读、侍讲,最后再进詹事府,直接入阁。
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清贵,一辈子的大多数时间都用于了闭门读书和编修典册,同时也是五谷不分,不说对庙堂上,就说是地方上的事务也是两眼一抹黑。而宋朝的制度就相对好了许多,宋朝的优等生首先就是下放去从县令做起,一步步高升,最后进入最高的决策机构。
所以有些时候,明朝内阁下发的许多公文看上去道理很足,可是到了地方,总是避免不了阳奉阴违,好事变成坏事。当然,这个体制也有它的优点,那便是挑选出来的内阁大臣,虽然不会太好,但是总不会太坏,这是最不坏的体制。坏如严嵩者,也不过是贪赃枉法而已。
赵毅成抱怨了一通,随即才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是廉国公,便不禁苦笑道:“学生孟浪,竟是不自量力,去抨击庙堂上的事,惭愧,惭愧的很,想必是庙堂上的衮衮诸公们的许多想法,咱们这些底下的人总是不会领会。大人,学生酒后失言,请大人勿怪。”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无妨。”
二人又吃了些酒,反倒饭菜吃的不多,赵毅成有了几分醉意,再不敢吃了,道:“学生还有公事要办,只怕不能再作陪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学生便去叫人张贴军令了。”
柳乘风想了想,道:“倒是再没有麻烦你的地方,是了,你去把千户杨康叫来说话。”
赵毅成愕然了一下,杨康是江西锦衣卫千户所的千户,如今也在九江办公,他点了点头,道:“是,学生这便去请。”
他旋身便走,要走的时候,脚步居然踉跄了一下,显然是醉了,不过他没有失态,只是朝柳乘风抱歉的笑了笑,便匆匆走了。
柳乘风叫人把酒桌收拾干净,随即便在案牍后看了会公文,紧接着,千户杨康便到了,杨康是锦衣卫里的老资格,生的很丑恶,面上有个瘤子,许多人背后称他做银角大王,多半是讥笑他手段狠辣和面目丑陋,不过柳乘风对他的印象倒还不错,这个人做事一向用命,这几年他在江西,为北镇抚司收集了许多宁王的情报劳苦功高,正因为如此,柳乘风一直将他放在江西,放在这最危险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杨康有一种沉默寡言的气质,他走了进来,只是站在花厅的小角落里一动不动,等到柳乘风什么时候把公文看完,注意到了他,朝他点点头,他才快步上前,行礼道:“卑下杨康,见过大人。”
柳乘风哂然一笑,道:“你这礼我可当不起,你是银角大王呢。”
这是一句缓和气氛的笑话,不过柳乘风说出来之后,就有点后悔了,这个笑话显然有点冷,而且不合时宜,因为杨康非但没有笑,反而是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乘风只得严肃起来,道:“来,你坐下说话吧。”
杨康依言欠身坐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柳乘风,一副随时候命的样子,柳乘风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在江西几年了?”
杨康道:“卑下在江西已有十三年了,从世袭百户升任千户,蒙大人不弃,总算还能吃上这碗饭。”
这家伙显然不是个擅长拍马屁的人,因为这个马屁和柳乘风的笑话一样,都有点冷。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现在宁王反了,江西时局糜烂,你那千户所那边受了很大波及吗?”
杨康摇头道:“宁王谋反早有征兆,所以卑下事先已经有了准备,该撤出南昌的都已经撤出了南昌,还有一些探子虽然驻留在那里,不过潜伏较深,想必宁王也发觉不了。”
“唔”柳乘风点点头,道:“昨曰本大人来的时候,你说宁王在九江安插了探子是不是?”
杨康道:“这是咱们在南昌的人察觉出来的,九江这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大人即将到九江的消息宁王那边似乎都已经掌握,而且随时做好了应对的手段,因此卑下以为,在九江这边,也一定有宁王的内应。”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安排在南昌那边的人,让他们小心一些,不要露了马脚,咱们要用他们,可也要对得住他们,不能教人平白为我们牺牲。本官叫你来,是为了九江城内宁王安插来的探子,你想必也知道,叛军攻克了饶州府,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饶州府有宁王的内应,他们私自开了城门,配合宁王攻城,让叛军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九江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所以揪出探子,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你在江西呆了这么久,这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你来说说自己的意见。”
第八百零五章:重大疑点
杨康道:“大人这么一说,卑下倒是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柳乘风振作精神,道:“蛛丝马迹?你说下去。”
杨康道:“有个指挥使是了,是叫邓通的,此人驻扎在梅岭一带,靠着南昌城,当时宁王突然谋反,让护卫缴械了不少军户所,唯有这个邓通竟能带着人安然移驻九江,说起来也是怪事,那儿是宁王的老巢,他有什么风吹草动,宁王会视而不见?虽说他到了九江之后确实有人盘查过,他宣称当时自己手头有三千军马,宁王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卑下却有点犯疑,三千军马对宁王来说不算太多,而且又是军户,他的指挥所里真正可用的也不过一千余人,其余各千户所都驻扎在各地,宁王曾派人围了不少军户所,尚且不怕有人敢不听从宁王的安排,怎么就独独放过他?”
顿了一下,杨康又继续道:“卑下以为,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柳乘风托着下巴,他当然知道半个月前的情况,宁王的党羽开始在南昌以及赣北附近进行清洗,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驻扎在这附近的军户所要嘛缴械投降,要嘛就是直接拿了武官去治罪,利用这种手段来增强自身的力量。
可是偏偏,这个邓通实在太奇怪了,他的驻地在梅岭,梅岭这地方距离南昌城不过数十里之遥,偏偏他能进退自如,带着一干人马北上,宁王居然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有猫腻柳乘风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突然想起,方才在会议的时候,便是这个家伙伙同巡抚顶撞自己,还在钱芳面前倚老卖老。
这个人,定有问题柳乘风语气平淡地道:“盯着他,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所有他的作息,本官都要清楚,一旦发现什么,锦衣卫不必有什么顾忌,直接拿人。”
杨康自然知道这位上司的姓子,忙道:“遵命。”
柳乘风道:“至于其他人也得盯着,本官总觉得这些不是很可靠,防患未然嘛。”
杨康点点头,道:“卑下清楚,就怕人手不够用,能不能从缉事局那边借调一些。”
柳乘风道:“人若是不够,直接去借调,我会打声招呼,你现在身上的干系很大,不要掉以轻心,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直接来寻我便是。”
送走了杨康,柳乘风整个人竟有些无所事事,虽然他的责任也很大,可是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的好,他苦笑一声,索姓坐在椅上打起盹来。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些武官,那些名为武官其实却是地方的大地主们,他们勾结了宁王冲入九江城来,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喊杀,喊杀声中有一句话,柳乘风在梦中听得格外的清:“莫要放走了柳乘风,王爷有令,活捉柳乘风者赏银千两。”
千两呸呸呸等柳乘风醒来,回想起这个梦时,柳乘风忍不住对梦里的宁王几乎破口大骂,老子的人头才千两银子,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没有百万两纹银,我柳乘风才不会轻易给你拿住了。
咦,似乎也不太对,莫说是银钱百万,再多的钱,这人头也不卖。
这是个很奇怪的梦,似乎是给了柳乘风某种暗示,柳乘风突然发现,他要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了,他来到九江才两天时间,两天两天接触到了很多人,有好有坏,柳乘风把这些人都在脑子里过了